朝朝不見日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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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不見日①
你消磨了歲月，歲月也消磨了你，你至今沒有寫出詩。
——《<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第三十節》博爾赫斯②
（阿根廷）豪·路·博爾赫斯著，王永年譯.另一個同一個[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8.第236頁
城鄉接合部原先說要拆遷，一時人心惶惶，小地方來了不少外面的人。
之後說不拆了，變成改造老舊小區。
那些人又消失不見了，城鄉接合部恢覆了往日的平靜。③
重新鋪平了路，裝上太陽能路燈，安裝太陽能，還給樓層外表重新粉刷一遍。
這舊房改造和醜人一樣，不能細看。④
從老舊的居民樓不時會掉下一塊水泥塊，還好沒砸死人過。
易言掏出鑰匙圈，找了好久的外門鑰匙。
學校封校了，一學期都沒回家的易言忘記了哪個才是開家裏門的鑰匙。
以前的老舊住宅都存在擴建的行為，一樓住戶都有兩個門，一個是自家擴建的院子的門，一個是樓道向外擴充的一個小房間的門。
易言打開了不知道多大年齡的鐵門，再打開搬來時才裝修過的新防盜門。
就像張愛玲那樣，易言把世界強行分作兩半，光明與黑暗，善與惡，神與魔，屬於家裏的這一邊的必定是不好的。
在家裏呆久了，便覺得自己要沈下去了，沈到腥臭的泥潭裏，生生世世不得解脫。⑤
不喜歡回家的原因，除了糟糕的家庭關系，也有對生活不便的煩躁。
同樣是老舊的樓房，宿舍樓幹凈、整潔、衛生，而家裏呢——
一進到屋子裏，易言就聞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黴菌味、煙味混合著臟衣服堆在一起發酵的臭味撲面而來。
墻壁上的黴斑像蕁麻疹一樣，爬在墻壁上，像無數只壁虎窺視著屋子裏的人。
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到臟亂的衣物，伴隨著刺鼻的煙味提醒著她“歡迎回家”。
易父總是在屋裏抽煙，煙味霸占了整個屋子。
易母總是抱怨易父在家裏抽煙，“說過多少遍了！就是不聽！不要在家裏吸煙！整個家只有你一個人抽煙，煙味嗆死人了！”
易父好像沒聽見似的，不說話，繼續吞雲吐霧。
流浪的野狗用撒尿方式占領地盤，宣告主權。
易父就是這條野狗，他不說話，用嗆人的煙味宣示他在這個家裏的主權。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易父沒有見到易母，他就不抽煙，一見到易母，反而在易母面前點起了煙。
接觸男性極少的易言默認全世界的男人都和易父是一副德行，言情小說都救不了她對男人的“以偏概全”。
因為父親，易言對整個男性群體“祛魅”，不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
原房主在擴建的時候，為了增加一個房間，把整個院子的屋頂都蓋上了，只剩下一排不到半米的空隙可以讓陽光照射進來。
易母為了防止樓上扔垃圾，用塑料瓦片遮蓋住縫隙，導致整個屋子常年都處於見不到太陽光的陰暗中。
易言對此感到不屑，覺得易母把人心想的太壞了，沒想到，易母的預測是對的。
剛搬來沒多久，易母問易言：“這個東西是你扔的嗎？”
“什麽東西？”易言很疑惑，她扔垃圾都是直接扔進自己房間裏的垃圾桶裏，不會扔在外面。
易言走進一看，差點惡心到吐，是一團帶有經血的衛生紙。⑥
“不是我！我不用衛生紙！我只用衛生巾。”易言羞憤道，“我們年輕人只用衛生巾，根本不會用衛生紙！”
易言在前半輩子的人生中，背過偷東西的鍋，背過亂交男朋友的鍋，背過心機重的鍋，可是這個“把帶有月經血的衛生紙亂甩”的鍋是真的背不了！！！
易母淡定道：“那肯定是樓上扔下來的。”
“真差勁！這種東西怎麽有臉扔下來！那麽不衛生！”易言惡心到想吐。
推斷一下，那擦了S的紙……
還好有塑料瓦片的遮擋，不然的話，一樓成了樓上住戶的廁所垃圾桶了！
人生在世就是為了吃苦，不是吃這個苦，就是吃那個苦。
為了躲避樓上扔下來的垃圾，只能忍受見不到太陽光的苦。
因為整間屋子看不到陽光，易言住在家裏經常分不清天氣情況，只能從手機裏看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也有不準的時候，如果顯示陰天，就以為是陰天，走出屋後才發現，天氣預報錯了，是大晴天。
易言根本不想回來，因為一回來就要打掃衛生。
按下開關，客廳裏灰白色的燈光照亮空空的桌椅，驅散了少少的陰暗。
易父討厭光亮，家裏的電燈泡瓦數都很低。
瓦數低的燈泡省電。
易母厭惡屋子的不見光，把客廳的燈留著。
易父喜愛黑暗加上為了省錢，他總是會在易母離開後把燈關上。
易母時不時就會抱怨易父，抱怨這個不光亮的房子，抱怨做人不敞亮的易父。
想一想家裏發生的事情，易言有時覺得易母真的很可憐，有時又覺得易父很可憐，有時覺得弟弟很可憐，有時覺得自己很可憐。
算了吧，一家四口，全是精神病，一個都不可憐。
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在推卸責任，每個人都不想承擔責任，每個人都承擔不了責任。
客廳墻上貼的那張泛黃地圖，保存完好沒有破損。
這張地圖還是20年前買的，幾次搬家，易父都留著。
現在的行政規劃早就變了，那張地圖早就沒用了。
易父不管，就要留著，搬到哪裏，帶到哪裏。
推著行李箱，穿過客廳，易言來到自己的臥室。
有自己的臥室，真好！這得有多少女孩子羨慕我啊！
易言時常這樣安慰自己，在和張欣悅的交流中得知，由於張欣悅上大學，常年不回家，父母把她的臥室給她妹妹住，她回家只能和妹妹擠一個房間。
不要說女孩子長大了沒有家，她就連一張床都沒有。
易言嘆了口氣，用一次性紙杯倒點水喝下去。
打開行李箱，把學習文件收拾好，放在桌面上。
靠墻的角落堆起了高高的書籍，那些都是易言自從考研開始買下來的紙質書。
讀研要看的文獻太多，她現在都是看電子版的，一些只有紙質版的書就必須得買下來看。一本一本積累下來，也不少了。
易言從中隨便抽出一本包著封皮的書，隨意翻開，不禁笑出聲，那一頁寫著——
……
我有一座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
是海子的詩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⑦
曾經，易言一直不理解為什麽有人說《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一首隱藏絕望的詩歌，明明詩歌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
直到她自己提筆，開始寫遺書時，才懂得了海子的心境。⑧
今天到明天要吃多少苦，不知道。
明天要多久才能到，不知道。
怎樣從今天活到明天，不知道。
放下詩集，翻看自己的創作本，沒看幾秒就合上了，簡直沒眼看。
高中時期寫的東西，那根本就是黑歷史。比追了一個塌房明星還要尷尬，比談了一個人品極差的前對象還要丟人。
憑著一腔創作熱情，把花裏胡哨的詞語堆砌在一起，再把從別人那裏偷來的、自己壓根沒懂的、假裝自己懂了的哲學觀念串著矯情寫下來。
幼稚的語言，淺薄的閱歷，站不住腳的情節。
幼稚，但可愛。
拿起另一本，是本科時寫的第一本長篇小說，沒寫完。
看著曾經寫下的文字，易言有些困惑：那個時候是她從未有過的幸福時光，為什麽她會寫下那麽陰暗的文字呢。
大抵是擰巴的性格在作祟吧。
從小到大，易言都很愛惜書籍。
正是因為這些書，她才知道生活圈子以外的世界，才從陰暗的小屋一步一步走向光明溫暖的學校。
與易言相反，家裏的人對書都不在乎，尤其是易母。
每當易言畢業了，易母都迫不及待地把易言的書賣掉。
家裏面積本來就小，書又占地方，賣破爛，能賺一塊是一塊。
易言的一切，易母都瞧不上。
易言珍視的書在易母眼裏就是用來墊桌角都嫌棄。
易母的一切，易言都瞧不上。
曾經去買鞋，總以為易母很土，說鞋子的顏色是雪青色，易言非說是淺紫色，後來才知道雪青色才是高級名稱。⑨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是相互的。你看她煩，她也看你煩，兩看兩相厭。
在經濟獨立前，任何喜歡都毫無意義。
易言現在最大的目標是自己掙錢買一套房子，即便現在房子很貴，她依然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
這樣的話，無論是和誰吵架，都不會有人叫她滾出去。
被別人罵了，也能有個放聲大哭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有一個放書的安全堡壘，沒人敢隨便動她的書。
書是易言的安全感來源。
現在，一窮二白的易言只能把書放在快遞箱子裏，或者藏在房間的不起眼角落裏。
如果不小心放在顯眼的地方，那本書很可能會被拿去墊桌角。
收拾好從學校帶來的東西，噴上花了2元錢買來的香水。
易母很討厭香水味，她認為只有出來賣的女人才會噴香水。
相反的是，易言很喜歡。當她遇到身上灑香水的女孩子，都會偷偷多聞幾口。
像個變態。
兜裏沒錢的易言從來都沒想過要花錢買香水，直到讀研遇到夏雪茗。
夏雪茗偏向於西式的生活習慣，會購買香薰放在宿舍裏。
時間久了，易言也習慣了生活裏充滿香氣。
夏雪茗購買的香薰是在品牌店買的，價格昂貴，易言在購物平臺買拖鞋的時候，看到了這瓶2塊錢的香水。
對於易言這個窮光蛋來說，她根本分不清2元的香水和200元的香水有什麽區別。
她可以感受到空氣裏噴了香水，確實比不噴香水好聞。
以後有錢了，那就去買一瓶貴的香水！
易言在心底偷偷又立下一個目標。
她害怕把目標說出來會被嘲笑，害怕夢想的夭亡。
夢想這種事情，還是偷偷藏起來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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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消磨了歲月，歲月也消磨了你，你至今沒有寫出詩。
——《<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第三十節》博爾赫斯②
（阿根廷）豪·路·博爾赫斯著，王永年譯.另一個同一個[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8.第236頁
城鄉接合部原先說要拆遷，一時人心惶惶，小地方來了不少外面的人。
之後說不拆了，變成改造老舊小區。
那些人又消失不見了，城鄉接合部恢覆了往日的平靜。③
重新鋪平了路，裝上太陽能路燈，安裝太陽能，還給樓層外表重新粉刷一遍。
這舊房改造和醜人一樣，不能細看。④
從老舊的居民樓不時會掉下一塊水泥塊，還好沒砸死人過。
易言掏出鑰匙圈，找了好久的外門鑰匙。
學校封校了，一學期都沒回家的易言忘記了哪個才是開家裏門的鑰匙。
以前的老舊住宅都存在擴建的行為，一樓住戶都有兩個門，一個是自家擴建的院子的門，一個是樓道向外擴充的一個小房間的門。
易言打開了不知道多大年齡的鐵門，再打開搬來時才裝修過的新防盜門。
就像張愛玲那樣，易言把世界強行分作兩半，光明與黑暗，善與惡，神與魔，屬於家裏的這一邊的必定是不好的。
在家裏呆久了，便覺得自己要沈下去了，沈到腥臭的泥潭裏，生生世世不得解脫。⑤
不喜歡回家的原因，除了糟糕的家庭關系，也有對生活不便的煩躁。
同樣是老舊的樓房，宿舍樓幹凈、整潔、衛生，而家裏呢——
一進到屋子裏，易言就聞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黴菌味、煙味混合著臟衣服堆在一起發酵的臭味撲面而來。
墻壁上的黴斑像蕁麻疹一樣，爬在墻壁上，像無數只壁虎窺視著屋子裏的人。
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到臟亂的衣物，伴隨著刺鼻的煙味提醒著她“歡迎回家”。
易父總是在屋裏抽煙，煙味霸占了整個屋子。
易母總是抱怨易父在家裏抽煙，“說過多少遍了！就是不聽！不要在家裏吸煙！整個家只有你一個人抽煙，煙味嗆死人了！”
易父好像沒聽見似的，不說話，繼續吞雲吐霧。
流浪的野狗用撒尿方式占領地盤，宣告主權。
易父就是這條野狗，他不說話，用嗆人的煙味宣示他在這個家裏的主權。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易父沒有見到易母，他就不抽煙，一見到易母，反而在易母面前點起了煙。
接觸男性極少的易言默認全世界的男人都和易父是一副德行，言情小說都救不了她對男人的“以偏概全”。
因為父親，易言對整個男性群體“祛魅”，不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
原房主在擴建的時候，為了增加一個房間，把整個院子的屋頂都蓋上了，只剩下一排不到半米的空隙可以讓陽光照射進來。
易母為了防止樓上扔垃圾，用塑料瓦片遮蓋住縫隙，導致整個屋子常年都處於見不到太陽光的陰暗中。
易言對此感到不屑，覺得易母把人心想的太壞了，沒想到，易母的預測是對的。
剛搬來沒多久，易母問易言：“這個東西是你扔的嗎？”
“什麽東西？”易言很疑惑，她扔垃圾都是直接扔進自己房間裏的垃圾桶裏，不會扔在外面。
易言走進一看，差點惡心到吐，是一團帶有經血的衛生紙。⑥
“不是我！我不用衛生紙！我只用衛生巾。”易言羞憤道，“我們年輕人只用衛生巾，根本不會用衛生紙！”
易言在前半輩子的人生中，背過偷東西的鍋，背過亂交男朋友的鍋，背過心機重的鍋，可是這個“把帶有月經血的衛生紙亂甩”的鍋是真的背不了！！！
易母淡定道：“那肯定是樓上扔下來的。”
“真差勁！這種東西怎麽有臉扔下來！那麽不衛生！”易言惡心到想吐。
推斷一下，那擦了S的紙……
還好有塑料瓦片的遮擋，不然的話，一樓成了樓上住戶的廁所垃圾桶了！
人生在世就是為了吃苦，不是吃這個苦，就是吃那個苦。
為了躲避樓上扔下來的垃圾，只能忍受見不到太陽光的苦。
因為整間屋子看不到陽光，易言住在家裏經常分不清天氣情況，只能從手機裏看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也有不準的時候，如果顯示陰天，就以為是陰天，走出屋後才發現，天氣預報錯了，是大晴天。
易言根本不想回來，因為一回來就要打掃衛生。
按下開關，客廳裏灰白色的燈光照亮空空的桌椅，驅散了少少的陰暗。
易父討厭光亮，家裏的電燈泡瓦數都很低。
瓦數低的燈泡省電。
易母厭惡屋子的不見光，把客廳的燈留著。
易父喜愛黑暗加上為了省錢，他總是會在易母離開後把燈關上。
易母時不時就會抱怨易父，抱怨這個不光亮的房子，抱怨做人不敞亮的易父。
想一想家裏發生的事情，易言有時覺得易母真的很可憐，有時又覺得易父很可憐，有時覺得弟弟很可憐，有時覺得自己很可憐。
算了吧，一家四口，全是精神病，一個都不可憐。
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在推卸責任，每個人都不想承擔責任，每個人都承擔不了責任。
客廳墻上貼的那張泛黃地圖，保存完好沒有破損。
這張地圖還是20年前買的，幾次搬家，易父都留著。
現在的行政規劃早就變了，那張地圖早就沒用了。
易父不管，就要留著，搬到哪裏，帶到哪裏。
推著行李箱，穿過客廳，易言來到自己的臥室。
有自己的臥室，真好！這得有多少女孩子羨慕我啊！
易言時常這樣安慰自己，在和張欣悅的交流中得知，由於張欣悅上大學，常年不回家，父母把她的臥室給她妹妹住，她回家只能和妹妹擠一個房間。
不要說女孩子長大了沒有家，她就連一張床都沒有。
易言嘆了口氣，用一次性紙杯倒點水喝下去。
打開行李箱，把學習文件收拾好，放在桌面上。
靠墻的角落堆起了高高的書籍，那些都是易言自從考研開始買下來的紙質書。
讀研要看的文獻太多，她現在都是看電子版的，一些只有紙質版的書就必須得買下來看。一本一本積累下來，也不少了。
易言從中隨便抽出一本包著封皮的書，隨意翻開，不禁笑出聲，那一頁寫著——
……
我有一座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
是海子的詩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⑦
曾經，易言一直不理解為什麽有人說《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一首隱藏絕望的詩歌，明明詩歌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
直到她自己提筆，開始寫遺書時，才懂得了海子的心境。⑧
今天到明天要吃多少苦，不知道。
明天要多久才能到，不知道。
怎樣從今天活到明天，不知道。
放下詩集，翻看自己的創作本，沒看幾秒就合上了，簡直沒眼看。
高中時期寫的東西，那根本就是黑歷史。比追了一個塌房明星還要尷尬，比談了一個人品極差的前對象還要丟人。
憑著一腔創作熱情，把花裏胡哨的詞語堆砌在一起，再把從別人那裏偷來的、自己壓根沒懂的、假裝自己懂了的哲學觀念串著矯情寫下來。
幼稚的語言，淺薄的閱歷，站不住腳的情節。
幼稚，但可愛。
拿起另一本，是本科時寫的第一本長篇小說，沒寫完。
看著曾經寫下的文字，易言有些困惑：那個時候是她從未有過的幸福時光，為什麽她會寫下那麽陰暗的文字呢。
大抵是擰巴的性格在作祟吧。
從小到大，易言都很愛惜書籍。
正是因為這些書，她才知道生活圈子以外的世界，才從陰暗的小屋一步一步走向光明溫暖的學校。
與易言相反，家裏的人對書都不在乎，尤其是易母。
每當易言畢業了，易母都迫不及待地把易言的書賣掉。
家裏面積本來就小，書又占地方，賣破爛，能賺一塊是一塊。
易言的一切，易母都瞧不上。
易言珍視的書在易母眼裏就是用來墊桌角都嫌棄。
易母的一切，易言都瞧不上。
曾經去買鞋，總以為易母很土，說鞋子的顏色是雪青色，易言非說是淺紫色，後來才知道雪青色才是高級名稱。⑨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是相互的。你看她煩，她也看你煩，兩看兩相厭。
在經濟獨立前，任何喜歡都毫無意義。
易言現在最大的目標是自己掙錢買一套房子，即便現在房子很貴，她依然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
這樣的話，無論是和誰吵架，都不會有人叫她滾出去。
被別人罵了，也能有個放聲大哭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有一個放書的安全堡壘，沒人敢隨便動她的書。
書是易言的安全感來源。
現在，一窮二白的易言只能把書放在快遞箱子裏，或者藏在房間的不起眼角落裏。
如果不小心放在顯眼的地方，那本書很可能會被拿去墊桌角。
收拾好從學校帶來的東西，噴上花了2元錢買來的香水。
易母很討厭香水味，她認為只有出來賣的女人才會噴香水。
相反的是，易言很喜歡。當她遇到身上灑香水的女孩子，都會偷偷多聞幾口。
像個變態。
兜裏沒錢的易言從來都沒想過要花錢買香水，直到讀研遇到夏雪茗。
夏雪茗偏向於西式的生活習慣，會購買香薰放在宿舍裏。
時間久了，易言也習慣了生活裏充滿香氣。
夏雪茗購買的香薰是在品牌店買的，價格昂貴，易言在購物平臺買拖鞋的時候，看到了這瓶2塊錢的香水。
對於易言這個窮光蛋來說，她根本分不清2元的香水和200元的香水有什麽區別。
她可以感受到空氣裏噴了香水，確實比不噴香水好聞。
以後有錢了，那就去買一瓶貴的香水！
易言在心底偷偷又立下一個目標。
她害怕把目標說出來會被嘲笑，害怕夢想的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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