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
關燈
小
中
大
轉機
比預計時間早了兩小時，三點前方蓉就開門到家裏。
周榆依然在房間裏，像個機器人，不會累不會有情緒不會餓，聽到開門的聲音，方蓉喊他名字，他通通沒反應。
在周家，房門是不允許上鎖的，方蓉直接擰開周榆的房門，幾步上去拽下耳機，鞋跟把木質地板踩得梆梆響。
方蓉說，“走吧，跟我去學校。”
周榆盯著方蓉看了會兒，說，“不去。”
“你說什麽？”方蓉瞇了瞇眼，幾乎不敢相信她聽見了什麽，“周榆，怎麽跟媽媽說話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操心，既然沒作弊還怕什麽查呢？”
“你知不知道我托了多少人情才讓人競賽輔導陳香老師盯著你物理競賽成績，還得請人專家配卷子，現在怎麽，你就作弊給我看？”
“還有早幾個月，我早就想問你了，學校裏就馬上有人匯報給我，說你跟那姑娘走得近。”方蓉激動地敲桌子，“現在是讓你在學校和人女孩子談情說愛的時候嗎？”
談情說愛？
周榆把頭低下，冷笑了聲，她總是堅信自己的論斷，根本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
“所以到現在您還是不相信我。”他擡頭看向方蓉。
方蓉吸了口氣，手上拽著耳機幾乎要擰斷，“媽媽說的話難道會害了你嗎？你就這麽不願意聽？”
周榆沒吭聲，低下頭，顫抖的手掌心被緊攥著，大拇指嵌入手心，連指甲都開始發白。
方蓉把耳機拍在桌上，說，“還是你更願意聽人小姑娘的？蘇歲安那成績能考上什麽好大學你自己說？切莫沖動切莫動真心，我是不是跟你說過？”
“您別說了。”周榆閉了閉眼迅速調整呼吸，胸腔內好似有陣陣火在燒，不痛不癢卻讓人呼吸不過來。
“我不說？”方蓉抓住周榆的手臂，厲聲道，“那就跟我去學校，查監控。”
方蓉使勁把周榆拽起來，沒怎麽用力人卻起來了，還有些狐疑地看過去，周榆低著頭臉色發白。
“你，你怎麽回事啊？”方蓉這時候才知道著急，朝後喊了幾聲程阿姨，才發現自己早上把程阿姨和沐言都支出去了。
周榆扶了下桌子，自己調整好呼吸站穩。
方蓉從來不會知道，她的完美兒子一到下雨天就會呼吸不暢手心如被電擊般發麻，也不知道她的兒子從小低血糖，差點暈倒卻被她多少次當做摔倒被逼迫著自己站起來。
周榆輕笑一聲，他只是忽然發現，既然他的成長裏就沒有方蓉，那何必還要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媽”他靠著桌邊擡起頭，看著方蓉，蒼白的臉上除了眼角生澀發紅沒有其它色彩。
“別查了。我求您相信我一次行嗎，別查了。”
一句話軟軟地著地，可分明他的眼裏沒有情緒，就算是責怪和委屈。
“行，就算我不查，那真相呢？你參加不了物理競賽知道嗎？”方蓉聲調尖銳，說話時候脖間青筋暴起。
“我不參加物理競賽。”話從鼻息傳出，殘留著些微喘，就像最後一絲蠟燭終於被風吹滅。
周榆站穩，平靜地看著瞪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方蓉，說，“媽，這是我的人生，請您松手好嗎？”
說完，周榆大跨步繞過方蓉離開房間，緊接著大門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你去哪？回來！”
風把大門啪嗒一聲關上，方蓉最後的聲音落在門內，在屋內自己回響。
屋內沒有任何物品碎掉，卻看起來如此不堪。
方蓉從來不會知道，太急切希望一飛沖天是會墜機的，最糟糕的結果就是，機毀人亡。
/
暴風雨之後沒有看見彩虹，周榆返校的第一天，年段上下傳遍了這個消息。
而周榆，站在樸紅英面前說明自己要放棄競賽。
“胡鬧！”樸紅英氣得站起來，她最近又換上紅色鏡框，生氣起來前面頭發跟著一晃一晃的像只單腳站立的母雞。
“周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你主動放棄代表了什麽你知道嗎？”樸紅英沒給周榆接話的機會，說，“就代表你默認是你作弊。”
周榆點頭，說，“他們說是就是吧。”
“你！”樸紅英氣得要心梗發作，半天說不出話來。
“報告！”門被敲了兩聲，樸紅英回頭，蘇歲安就沖了進來站到周榆邊上。
她看了眼周榆，眼神教訓了下這人。
你在說些什麽傻話啊餵！
“對不起老師打斷一下，我可以證明周榆沒有作弊！”蘇歲安站出來半步說。
正是求之不得，樸紅英眼睛一亮，坐下來喝了小口茶揚了揚手說，“說來聽聽？”
蘇歲安忽然支支吾吾住，上天只賦予她站出來的勇氣還沒給她證據啊。
“暫時，咳咳”蘇歲安撇開臉，“沒找到。”
樸紅英一口涼茶差點吐出來，“咳咳，你沒證據怎麽證明？”
蘇歲安低頭嘟囔，“人證...？不算嗎？”
見樸紅英臉色要變，蘇歲安趕緊護著周榆說，“那個，我有辦法，你給我們些時間，我會找到證據。”
樸紅英把茶杯放下，視線放在桌上物競退賽表上，忽然想到什麽，嘴上轉了一百八十度，說，“可以。”
“不過前提是，不能影響學習，還是學習為重。能明白嗎？”
“能，謝謝老師。”蘇歲安嘴角一提，激動地鞠了個躬。
周榆慢了半拍道謝，“謝謝老師。”
蘇歲安拉著周榆出去，拐過了角才松開他手腕，轉身雙手環繞胸前擡頭盯著他。
真是的，為什麽看到他就覺得可憐兮兮的樣子...
本來想質問他為什麽主動退賽，現在全都軟了下來。
算了，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那個，我先說明，我幫你只是出於你之前幫我那麽多次，我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還有，沒做過的事就不要承認，把別人的錯一起攔在自己身上很光榮嗎？那你要在乎你的人怎麽想你呢？”
“嗯。”周榆點頭，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這是這麽多天來她在他臉上看到的第一個表情。
那一刻仿佛撥雲見日，少年臉上終於又掛上笑容，這比太陽，彩虹還要耀眼。
“嗯...”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蘇歲安在內心提醒自己千百遍，最後出口卻成了，“你沒事就好。”
他已經遵守承諾真的回學校了，只要能見面，其它的事以後再談，蘇歲安想著。
兩個人終於打破半米的距離一起往教學樓走，短短一條長廊好似走了一輩子，蘇歲安把所有方法都在腦海裏細數。
查監控？監控室說監控記錄非必要只保存最近七天，七天之前的記錄都自動清理了。
找打印室問？
蘇歲安忽然想起什麽，拍了拍周榆手臂說，“對了對了，打印室的老師是不是可以作證？”
周榆想了下搖搖頭，說，“打印室的老師是我媽朋友，平常會按照我媽要求打印卷子給我做。”
“啊...那算了...”蘇歲安一聽是方女士的朋友立馬打消了這個想法，方女士的動作不會比他們慢的。
“那還有什麽...”蘇歲安托著腦袋想，“既然卷子在筆記本裏，那就是在我還給你當天葉文聰放進去的，既然監控找不出來，又沒有人證，那就只好...”
“只好什麽？”周榆低頭看她。
蘇歲安伸出一根手指，眼睛忽然一亮，“等著瞧吧。”
“啊？”周榆沒理解。
“哎呀！”蘇歲安湊過去趴在周榆耳邊把計劃說給他聽，然後單手靠著他肩膀揚了揚下巴，說，“怎麽樣？天衣無縫吧？”
可說完，鈴聲恰到好處地響了。
下一節可是樸紅英的課，兩人沒多餘交談，默契地一同拔腿跑回教室。
到達教室坐回座位上後一秒，樸紅英剛好後腳踏進教室。
她把書往講臺上一放，從中抽出張卷子說，“來，昨天布置的卷子都拿出來放桌面上，我檢查。”
說著，樸紅英就走下來，鷹眼一般掃視了下整個班。
蘇歲安從文件夾裏自信拿出卷子，她最近可是非常努力地在學物理，跟周榆學習的，每一道題甚至都要把幾個知識點的組合都標上去來提醒自己。
翻過去大題，蘇歲安忽然一楞。
昨天下午剛把卷子給周榆，他不會沒寫吧？
“我去”
“怎麽了？”溫燦被蘇歲安一驚一乍震懾到，轉過去關心了下最近都神秘兮兮的同桌。
“沒事沒事”蘇歲安朝溫燦笑了下，然後從另一邊把頭轉過去。
餘光中少年隨意一瞥，視線交錯了幾個瞬間。
蘇歲安小聲問，“餵，你寫卷子了嗎？”
周榆一挑眉，把手攤開，拎起桌面上的卷子。
蘇歲安餘光第二瞥，掃過熟悉的被寫得滿滿當當的一張卷子。
她放心轉過去之前，周榆恰好挪動椅子靠近過來，話裏帶著點笑意，“蘇歲安，作為你的周老師，怎麽能不寫作業呢？”
一句話明明綻放在耳邊，卻生了花開到心尖上。
好像，她熟悉的周老師又回來了。
蘇歲安沒忍住自顧自低頭笑了下，忽然被樸紅英尖銳的聲音嚇到擡頭。
“我上次已經強調過了，沒寫作業的都站外面去聽課，奧賽班也一樣。葉文聰，難道你沒聽見嗎？還是你覺得我這個物理老師已經進不了您的眼睛了？”
班上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講話，像是在等待火山爆發一般內心忐忑不安，卻也有點小期待。
蘇歲安偷偷擡眼，心裏偷偷爽了。
樸紅英往後走，掃視一圈後回到講臺。
葉文聰還在位置上磨蹭，樸紅英直接喊他，“葉文聰，你出去吧，不用拿卷子了。”
葉文聰手上停了半秒，突然轟隆一聲站起來，雜亂的桌面上嘩啦往下掉東西，他甩手不管走了出去。
“來，今天講評卷子，選擇題有哪些要講的？”
“第三題！”
“第八題！”
恢覆正常上課秩序，蘇歲安卻時不時皺著眉頭往外看。
原本計劃著找個人討葉文聰歡喜之後再套話，憑蘇歲安的了解，葉文聰絕對是個很好討好的人，只要多誇兩句他同時順便踩兩句周榆，把他誇爽了，自然什麽話都好說。
但現在，葉文聰看周榆的眼神能生出火來。
蘇歲安嘆了口氣，憂愁透過窗戶反射到周榆眼裏。
沒多久，蘇歲安感覺有人敲了敲椅背。
她回頭，後面那人那雙漂亮的手又伸過來，手指間捏著個小紙條。
蘇歲安伸手立馬拿走紙條，轉回去壓在卷子低下偷摸看。
又是那熟悉雋麗的字體，上面寫著，{要不，我們換個戰術？}
{怎麽說？}蘇歲安傳回去，緊張等待回信。
很快，聽見後面停筆的聲音，蘇歲安回頭在周榆手才伸出去的時候就搶先抽走了紙條。
她攤開，上面還是短短幾個字，{順水推舟。}
蘇歲安一根快沒脾氣的火柴都要被他這便秘一樣的字條惹急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忍著扭頭瞪周榆的沖動，仔細考量這四個字。
順，水，推，舟？
葉文聰現在正好嫉妒心爆棚，正好硬碰硬激發他，惹怒他，再逼他說出真相。
太妙了這招。
不過，誰去惹怒他？
蘇歲安回頭和周榆眼神相視，看見周榆第一眼就在心裏畫了一個叉。
不行，讓周榆去惹怒葉文聰就好比瘋狗碰上個不會講話的機器人，瘋狗只顧著汪汪汪，機器人也只會說親，您好。
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比預計時間早了兩小時，三點前方蓉就開門到家裏。
周榆依然在房間裏，像個機器人，不會累不會有情緒不會餓，聽到開門的聲音，方蓉喊他名字，他通通沒反應。
在周家，房門是不允許上鎖的，方蓉直接擰開周榆的房門，幾步上去拽下耳機，鞋跟把木質地板踩得梆梆響。
方蓉說，“走吧，跟我去學校。”
周榆盯著方蓉看了會兒，說，“不去。”
“你說什麽？”方蓉瞇了瞇眼，幾乎不敢相信她聽見了什麽，“周榆，怎麽跟媽媽說話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操心，既然沒作弊還怕什麽查呢？”
“你知不知道我托了多少人情才讓人競賽輔導陳香老師盯著你物理競賽成績，還得請人專家配卷子，現在怎麽，你就作弊給我看？”
“還有早幾個月，我早就想問你了，學校裏就馬上有人匯報給我，說你跟那姑娘走得近。”方蓉激動地敲桌子，“現在是讓你在學校和人女孩子談情說愛的時候嗎？”
談情說愛？
周榆把頭低下，冷笑了聲，她總是堅信自己的論斷，根本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
“所以到現在您還是不相信我。”他擡頭看向方蓉。
方蓉吸了口氣，手上拽著耳機幾乎要擰斷，“媽媽說的話難道會害了你嗎？你就這麽不願意聽？”
周榆沒吭聲，低下頭，顫抖的手掌心被緊攥著，大拇指嵌入手心，連指甲都開始發白。
方蓉把耳機拍在桌上，說，“還是你更願意聽人小姑娘的？蘇歲安那成績能考上什麽好大學你自己說？切莫沖動切莫動真心，我是不是跟你說過？”
“您別說了。”周榆閉了閉眼迅速調整呼吸，胸腔內好似有陣陣火在燒，不痛不癢卻讓人呼吸不過來。
“我不說？”方蓉抓住周榆的手臂，厲聲道，“那就跟我去學校，查監控。”
方蓉使勁把周榆拽起來，沒怎麽用力人卻起來了，還有些狐疑地看過去，周榆低著頭臉色發白。
“你，你怎麽回事啊？”方蓉這時候才知道著急，朝後喊了幾聲程阿姨，才發現自己早上把程阿姨和沐言都支出去了。
周榆扶了下桌子，自己調整好呼吸站穩。
方蓉從來不會知道，她的完美兒子一到下雨天就會呼吸不暢手心如被電擊般發麻，也不知道她的兒子從小低血糖，差點暈倒卻被她多少次當做摔倒被逼迫著自己站起來。
周榆輕笑一聲，他只是忽然發現，既然他的成長裏就沒有方蓉，那何必還要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媽”他靠著桌邊擡起頭，看著方蓉，蒼白的臉上除了眼角生澀發紅沒有其它色彩。
“別查了。我求您相信我一次行嗎，別查了。”
一句話軟軟地著地，可分明他的眼裏沒有情緒，就算是責怪和委屈。
“行，就算我不查，那真相呢？你參加不了物理競賽知道嗎？”方蓉聲調尖銳，說話時候脖間青筋暴起。
“我不參加物理競賽。”話從鼻息傳出，殘留著些微喘，就像最後一絲蠟燭終於被風吹滅。
周榆站穩，平靜地看著瞪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方蓉，說，“媽，這是我的人生，請您松手好嗎？”
說完，周榆大跨步繞過方蓉離開房間，緊接著大門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你去哪？回來！”
風把大門啪嗒一聲關上，方蓉最後的聲音落在門內，在屋內自己回響。
屋內沒有任何物品碎掉，卻看起來如此不堪。
方蓉從來不會知道，太急切希望一飛沖天是會墜機的，最糟糕的結果就是，機毀人亡。
/
暴風雨之後沒有看見彩虹，周榆返校的第一天，年段上下傳遍了這個消息。
而周榆，站在樸紅英面前說明自己要放棄競賽。
“胡鬧！”樸紅英氣得站起來，她最近又換上紅色鏡框，生氣起來前面頭發跟著一晃一晃的像只單腳站立的母雞。
“周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你主動放棄代表了什麽你知道嗎？”樸紅英沒給周榆接話的機會，說，“就代表你默認是你作弊。”
周榆點頭，說，“他們說是就是吧。”
“你！”樸紅英氣得要心梗發作，半天說不出話來。
“報告！”門被敲了兩聲，樸紅英回頭，蘇歲安就沖了進來站到周榆邊上。
她看了眼周榆，眼神教訓了下這人。
你在說些什麽傻話啊餵！
“對不起老師打斷一下，我可以證明周榆沒有作弊！”蘇歲安站出來半步說。
正是求之不得，樸紅英眼睛一亮，坐下來喝了小口茶揚了揚手說，“說來聽聽？”
蘇歲安忽然支支吾吾住，上天只賦予她站出來的勇氣還沒給她證據啊。
“暫時，咳咳”蘇歲安撇開臉，“沒找到。”
樸紅英一口涼茶差點吐出來，“咳咳，你沒證據怎麽證明？”
蘇歲安低頭嘟囔，“人證...？不算嗎？”
見樸紅英臉色要變，蘇歲安趕緊護著周榆說，“那個，我有辦法，你給我們些時間，我會找到證據。”
樸紅英把茶杯放下，視線放在桌上物競退賽表上，忽然想到什麽，嘴上轉了一百八十度，說，“可以。”
“不過前提是，不能影響學習，還是學習為重。能明白嗎？”
“能，謝謝老師。”蘇歲安嘴角一提，激動地鞠了個躬。
周榆慢了半拍道謝，“謝謝老師。”
蘇歲安拉著周榆出去，拐過了角才松開他手腕，轉身雙手環繞胸前擡頭盯著他。
真是的，為什麽看到他就覺得可憐兮兮的樣子...
本來想質問他為什麽主動退賽，現在全都軟了下來。
算了，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那個，我先說明，我幫你只是出於你之前幫我那麽多次，我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還有，沒做過的事就不要承認，把別人的錯一起攔在自己身上很光榮嗎？那你要在乎你的人怎麽想你呢？”
“嗯。”周榆點頭，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這是這麽多天來她在他臉上看到的第一個表情。
那一刻仿佛撥雲見日，少年臉上終於又掛上笑容，這比太陽，彩虹還要耀眼。
“嗯...”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蘇歲安在內心提醒自己千百遍，最後出口卻成了，“你沒事就好。”
他已經遵守承諾真的回學校了，只要能見面，其它的事以後再談，蘇歲安想著。
兩個人終於打破半米的距離一起往教學樓走，短短一條長廊好似走了一輩子，蘇歲安把所有方法都在腦海裏細數。
查監控？監控室說監控記錄非必要只保存最近七天，七天之前的記錄都自動清理了。
找打印室問？
蘇歲安忽然想起什麽，拍了拍周榆手臂說，“對了對了，打印室的老師是不是可以作證？”
周榆想了下搖搖頭，說，“打印室的老師是我媽朋友，平常會按照我媽要求打印卷子給我做。”
“啊...那算了...”蘇歲安一聽是方女士的朋友立馬打消了這個想法，方女士的動作不會比他們慢的。
“那還有什麽...”蘇歲安托著腦袋想，“既然卷子在筆記本裏，那就是在我還給你當天葉文聰放進去的，既然監控找不出來，又沒有人證，那就只好...”
“只好什麽？”周榆低頭看她。
蘇歲安伸出一根手指，眼睛忽然一亮，“等著瞧吧。”
“啊？”周榆沒理解。
“哎呀！”蘇歲安湊過去趴在周榆耳邊把計劃說給他聽，然後單手靠著他肩膀揚了揚下巴，說，“怎麽樣？天衣無縫吧？”
可說完，鈴聲恰到好處地響了。
下一節可是樸紅英的課，兩人沒多餘交談，默契地一同拔腿跑回教室。
到達教室坐回座位上後一秒，樸紅英剛好後腳踏進教室。
她把書往講臺上一放，從中抽出張卷子說，“來，昨天布置的卷子都拿出來放桌面上，我檢查。”
說著，樸紅英就走下來，鷹眼一般掃視了下整個班。
蘇歲安從文件夾裏自信拿出卷子，她最近可是非常努力地在學物理，跟周榆學習的，每一道題甚至都要把幾個知識點的組合都標上去來提醒自己。
翻過去大題，蘇歲安忽然一楞。
昨天下午剛把卷子給周榆，他不會沒寫吧？
“我去”
“怎麽了？”溫燦被蘇歲安一驚一乍震懾到，轉過去關心了下最近都神秘兮兮的同桌。
“沒事沒事”蘇歲安朝溫燦笑了下，然後從另一邊把頭轉過去。
餘光中少年隨意一瞥，視線交錯了幾個瞬間。
蘇歲安小聲問，“餵，你寫卷子了嗎？”
周榆一挑眉，把手攤開，拎起桌面上的卷子。
蘇歲安餘光第二瞥，掃過熟悉的被寫得滿滿當當的一張卷子。
她放心轉過去之前，周榆恰好挪動椅子靠近過來，話裏帶著點笑意，“蘇歲安，作為你的周老師，怎麽能不寫作業呢？”
一句話明明綻放在耳邊，卻生了花開到心尖上。
好像，她熟悉的周老師又回來了。
蘇歲安沒忍住自顧自低頭笑了下，忽然被樸紅英尖銳的聲音嚇到擡頭。
“我上次已經強調過了，沒寫作業的都站外面去聽課，奧賽班也一樣。葉文聰，難道你沒聽見嗎？還是你覺得我這個物理老師已經進不了您的眼睛了？”
班上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講話，像是在等待火山爆發一般內心忐忑不安，卻也有點小期待。
蘇歲安偷偷擡眼，心裏偷偷爽了。
樸紅英往後走，掃視一圈後回到講臺。
葉文聰還在位置上磨蹭，樸紅英直接喊他，“葉文聰，你出去吧，不用拿卷子了。”
葉文聰手上停了半秒，突然轟隆一聲站起來，雜亂的桌面上嘩啦往下掉東西，他甩手不管走了出去。
“來，今天講評卷子，選擇題有哪些要講的？”
“第三題！”
“第八題！”
恢覆正常上課秩序，蘇歲安卻時不時皺著眉頭往外看。
原本計劃著找個人討葉文聰歡喜之後再套話，憑蘇歲安的了解，葉文聰絕對是個很好討好的人，只要多誇兩句他同時順便踩兩句周榆，把他誇爽了，自然什麽話都好說。
但現在，葉文聰看周榆的眼神能生出火來。
蘇歲安嘆了口氣，憂愁透過窗戶反射到周榆眼裏。
沒多久，蘇歲安感覺有人敲了敲椅背。
她回頭，後面那人那雙漂亮的手又伸過來，手指間捏著個小紙條。
蘇歲安伸手立馬拿走紙條，轉回去壓在卷子低下偷摸看。
又是那熟悉雋麗的字體，上面寫著，{要不，我們換個戰術？}
{怎麽說？}蘇歲安傳回去，緊張等待回信。
很快，聽見後面停筆的聲音，蘇歲安回頭在周榆手才伸出去的時候就搶先抽走了紙條。
她攤開，上面還是短短幾個字，{順水推舟。}
蘇歲安一根快沒脾氣的火柴都要被他這便秘一樣的字條惹急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忍著扭頭瞪周榆的沖動，仔細考量這四個字。
順，水，推，舟？
葉文聰現在正好嫉妒心爆棚，正好硬碰硬激發他，惹怒他，再逼他說出真相。
太妙了這招。
不過，誰去惹怒他？
蘇歲安回頭和周榆眼神相視，看見周榆第一眼就在心裏畫了一個叉。
不行，讓周榆去惹怒葉文聰就好比瘋狗碰上個不會講話的機器人，瘋狗只顧著汪汪汪，機器人也只會說親，您好。
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