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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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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清

等迷藥勁兒完全過去,姜鳶就被袁汝婷拉著整日在院子裏穿針引線。姜鳶便趁此機會向她請教針線活,把要送給蕭確的帕子一並縫好了。

她捧著帕子仔細欣賞,袁汝婷猜中了她的心思,突然湊在耳邊道:“杜姐姐,你是不是要把它送給蕭哥哥?”

“沒,沒有。”姜鳶被耳邊驟起的氣息嚇到,把帕子往懷裏一塞,“我就是隨便繡著玩玩。”

袁汝婷見紅暈爬上了她的耳根,抱胸繼續刺激她:“我可是聽說這次穿針大賽是皇後娘娘專門設置的,為的就是讓那阮明語贏了出風頭,好讓聖上當場為她挑選良緣。你離開後,阮明語可是一直都纏著蕭哥哥,這良緣恐怕就是他。”

“他是她的良緣與我何幹?”姜鳶故作漠然,可拿線的手突然抖得厲害,怎麽也對不上針孔。

“怎麽與你沒關系了,蕭哥哥可是你的童養夫啊!”

袁汝婷為她打抱不平,蕭確是京霖多少女子的夢中良緣,阮明語有什麽資格能嫁給他?就憑她潑皮無賴樣兒?

童養夫這事她是從袁益禮那聽到的,杜元漪這人也是從他口中聽聞的。在見到姜鳶之前她就對其浮想聯翩,失蹤那麽多年還能被蕭哥哥放在心間上,此人定有過人之處。

如今一見,她雖沒想象中那般美若天仙,端莊淑文,但也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揚的鳳眼,顧盼生輝,眼底隱隱流轉的堅定是從未在女子眼中見過的。

姜鳶提了提嘴角,自嘲地哼了一聲。他確實是她撿回家的,起初她也只是當作撿了個哥哥,後來對他有了愛慕之情,祖母便玩笑道了句讓他作為童養夫留在府中,此事就被下人傳開了。

那時的她並未想到會有這般變故,覺著兩人心悅彼此,到了時間便可談婚論嫁。蕭確也不在乎童養夫的名聲被傳開,反倒覺得此事理所當然得是他。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她不可能嫁與他,他也未必能如願以償娶她。

兒時的緣分已盡,能再遇見已是另一種緣分。她並不奢求什麽,能在走前與他訴說出心意便已知足。

姜鳶繼續穿針:“童養夫?我與他從未立過字據,再者如今他這般身份不承認也可以。他不是非我不娶,怎麽不能成為別人的良緣了?”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是她啊!”

袁汝婷嘟嘟囔囔極不服氣,她要收回對姜鳶的讚賞,她眼中的那份堅定與勇敢被覆上了一層陰霾,變得懦弱逃避。

姜鳶見她氣得滿臉通紅,問道:“阮明語可有在為比賽練習?”

“當然了!她找了全京霖最好的女紅教她如何又快又準的穿針,為的就是贏了這場比賽。”

一說到這袁汝婷就來氣,本來那女紅是她要請的,卻被阮明語半路截胡。她鬥不過阮明語的暴脾氣,也懶得與她計較便作罷,但現在想起此事還是生氣。

姜鳶穿著針淡淡道:“既然她也需好好練習,就說明此次比賽是公平公正的,皇後娘娘並未給她放水或優待。如你所知,我是奔著一百兩銀子去的,那就肯定還有更多的人也是奔著這獎賞去的。皇後娘娘若是想讓她輕輕松松地贏了這場比賽,何必給出這豐厚的獎賞吸引人參賽?”

姜鳶本來也沒打算與她說這些,反正不管是這獎賞也好,還是阮明語能如願被賜婚也好,袁汝婷應當都不在乎。但既然她提到了此事,她便也好心提醒提醒。

袁汝婷似是明白過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確實想簡單了,當今聖上寵妻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皇後娘娘若是要給阮明語許配良緣,一句話的事聖上肯定立馬下旨賜婚,何至於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穿針大賽表面上是為迎七夕舉辦的熱鬧賽事,實際上是皇後娘娘為太子準備的選妻慶典。太子整日繁忙,太子妃人選未曾敲定,皇後娘娘每日都去催促,可他一拖再拖,好像娶個妻是何等麻煩事似的。

她本是不想管他的意願,找個品學才貌家世兼優的女子冊立太子妃就行。可婚姻大事哪能不尊重兒子的意願,雖為皇家人,卻也能尋真愛。她自己尋到了,便也想為兒子尋一個真正的良人。

更何況聖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讓位之時難以預判。早日選定太子妃,他安心,朝堂內某些多嘴的人也能死心。

正巧借著七夕的禮俗與寓意舉辦此次大賽,讓太子把京霖所有的女子都閱個遍,就不信沒有他對眼的。

按要求,凡是功臣世家名門望族的小姐都要參賽,其餘人自願,姜鳶便是自願的那一個。

這針從天亮穿到天黑,從天黑穿到天亮,連練劍她都從未這麽刻苦過,卻對這件事格外上心。

一百兩的銀子還沒到手,她已經想好該如何花了。

自己留十兩當作盤纏,給詠荷縣的孩子們留七十兩,再給劉姨送去二十兩,一百兩便花得正好。

姜鳶停下手中的線,不對,還得還蕭確幾兩銀子。她一走了之便與他再無瓜葛,蕭確給的那兩袋銀子是看在她作為杜元漪的份上,若她丟下這個身份而去,再拿他這麽多錢便無道理。

賬已經算得清清楚楚,局面也已經了然。

她本是還存有一絲僥幸,覺得留下也可以是一種選擇。但如今看來,她在,蕭確便不能自如。她暗雨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更會拉他入險境。杜泉河辭官,杜元漪的身份也幫不了他什麽忙,留下只會給他徒增煩惱。

如此說服自己,她便能走得心安理得。



自從姜鳶逃走後,楓迎就主動罰跪在院子裏。蕭確讓十五把她喊起來,她如同膝蓋黏在地上一般,任憑十五怎麽拉也拉不起。

“你這麽跪著也沒用,小姐也不會回來。”十五無奈勸道,“大人從未說過要責罰你,你這樣讓旁人看去要誤會的。”

楓迎擡眸瞪了他一眼,眼淚便嘩嘩往下流,弄得十五不知所措。

十五也是頗為驚訝,瞧她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樣子,遇上事卻只會哭。

瞥見躲在暗處看熱鬧的下人,他刻意提高音量:“小姐只是和袁小姐一同準備穿針大賽,沒帶上你那是小姐自有安排,你再怎麽跪大人也不能違背小姐心意把你送去啊!”

說罷他沖楓迎使眼色,叫她識趣點趕緊起身。

“楓迎,你進來。”書房傳出蕭確的呼喊,楓迎立刻擦幹眼淚,撞開十五的身子走了進去。

她垂著頭站在案桌前,雙手互相摳出了一道口子。

“你去給她送幾身衣裳。”蕭確將疊得只剩指甲蓋大小的紙條給了她,“務必親手送到她手裏,不要叫別人看見。”

楓迎腦袋跟上了發條般點個不停,低頭接過紙條,不敢看他一眼。

蕭確眉頭一蹙,伸出的手又收回:“擡頭,告訴我能不能做到。”

楓迎把頭擡起,眼神卻仍舊盯著地:“保證送到小姐手裏。”

蕭確把紙條放在桌上,閑坐著抱起胸來嚴肅問道:“楓迎,我可有責怪你一句?”

“沒有沒有。”楓迎又跟撥浪鼓似的搖頭,雙手摳得更緊。

“那你以這副樣子去,她見到會怎麽想?”

楓迎機靈地轉著眼珠,立刻會了意:“我明白了大人。”

見她害怕的神色漸漸淡去,蕭確這才把紙條給她:“這衣裳若是被問起是何人送來的,你該如何說?”

蕭確借機考驗她,他能預料到袁府會命人把衣裳代為轉交,若說是他送去的衣裳就不是轉交這麽簡單,以袁益禮的疑心必然會裏裏外外檢查一遍再給姜鳶送去。

楓迎初到京霖,想來也沒有人認得她是蕭府的人,再者送個衣裳而已,袁益禮也不會大動幹戈地派人去杜府核實,因此她去送最合適。要把紙條親手送到姜鳶手裏,就得看她這丫頭機不機靈了。

楓迎陷入沈思,心中縱使有百般不解和不確定,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想:“說是小姐的父親派人送來的?反正就是不能說是大人送來的。”

她知蕭確這麽問就是不想讓她實話實話,但要如何假話假說她也實在沒有頭緒。她只從十五那聽來小姐是杜府的小姐,會給小姐送衣裳的人除了大人也只有杜府的了。

好在她猜得沒錯,蕭確微微一笑命她趕緊去辦此事。

楓迎離開後,十五走進了書房。

“大人,你叫我去打聽的事我打聽到了。在我們回京霖前的幾日,袁尚書活捉了一個來刺殺他的暗雨,是一名女子,據說在風雨樓是個大人物。”

“她是不是大人物如何得知?她自己招供的?”

十五一揮手反駁道:“那怎麽可能,他們暗雨不都是用一根針張示身份的嘛,那女子頭上插的可是根金針!”

蕭確猛地擡眼:“你可有看到過姜鳶戴過此類頭飾嗎?”

十五撓撓頭不解:“大人這是何意?”心中剛生出疑問,他便自己解開了,“難道說......大人懷疑小姐是暗雨?”

他一拍掌,仿佛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難怪小姐能躲過這麽多次危險,我還以為是小姐福大命大,原來是本事大啊!”

“回答我的問題。”蕭確沒心情聽他感嘆姜鳶的厲害,她再厲害也是她受苦換來的,他對此根本高興不起來。

十五回想的努力都匯聚在嘴上,嘴巴撅得高高的,最終化作一陣搖頭。

“可有打聽到蘇沐荊是何級別?”

“銀針。”

蕭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蘇沐荊當真是帶著目的被捉的,他的任務恐怕就是要救出那個女暗雨。

姜鳶那夜去了哪兒還是未知,但願她沒有動把蘇沐荊從地牢救出來的心思。

正如是想著,十五想起還有一事未報,一腳已經跨出了門檻又收了回來。

“大人,聽聞地牢內的獄卒一夜都死光了,可囚犯一個沒跑。我實在好奇來者何人,不劫獄就單純殺幾個獄卒玩玩?”

“何時的事?”蕭確驚得坐直了身子。

“昨夜還是前夜來著,我也只是聽人論起。”十五摸著下巴思索片刻,一頭一擊掌,“哦,是小姐偷跑出去的那夜。”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眼中洶湧翻滾的訝異沖垮了最後一絲鎮定。

可算知道姜鳶那夜幹什麽去了,原來是劫獄去了!

十五今日才知姜鳶暗雨的身份,劫獄這等死罪的事她竟說去就去,這下對她的膽量有了徹徹底底的認識。回想起前段時間她的一副柔弱樣兒,他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

大人騙小姐,小姐騙大人,在這點上兩人倒是心有靈犀。

蕭確楞楞地坐著半天不說一句話,十五試探問道:“大人,那把小姐留在袁府可安全?”

姜鳶是在從地牢回來的路上被劫去的,袁益禮若派人跟了她,必然知曉她劫獄的事情。他想威脅蕭確,分分鐘可以把姜鳶劫獄的事情曝出來,再用她把蕭確和杜府牽扯上,此舉可讓兩邊都受到重創。

蕭確怕此舉是袁益禮的下策,眼下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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