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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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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府

來者正是溫家家主溫觴,他拄著檀木拐杖,底部鑲嵌的金屬片與地面撞擊發出堅定而沈穩的聲響。

蕭確把刀一丟,猛地一推顧平,顧平跌跌撞撞地往前撲,將要站穩,卻被伸出的一只腳絆倒在地。

沒等他擡起頭,冰冷的刀刃就貼近了他的脖頸。

“顧老爺,沒想到吧,你也有這一天!”溫雲朵披著一襲黑披風,將原本淩亂的衣裳遮蓋嚴實,她摘下兜帽冷眼睨著他。

顧平好歹也是顧家家主,傲慢的姿態自是不會丟,他不顧頂脖的刀刃直起身子,不屑地撇了她一眼,又擡眼看向溫觴。

“溫觴,你敢殺我嗎?”他壞笑一聲,掃視著他那身老骨頭。

“哼,我有何不敢?正巧蕭大人在此,我殺了你這個禍害,他也能為我做個見證。”溫觴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身後的侍衛把溫林架了上來。

“你以為與我這逆子之間的勾當我全然不知?”溫觴擡起拐杖狠狠敲擊溫林的腿窩,溫林跪倒在地,與顧平面面相覷。

他繼續道:“他有多少本事我一清二楚,就憑他手裏那幾間鋪子如何能給出那麽多嫁妝來?”

溫雲朵驚得轉頭問道:“阿爺,你既然都知道,還......”

溫觴擡手打斷她的問詢,質問溫林:“為了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竟然讓自己的親女兒去送死,我溫家怎麽會出了你這麽個沒有良心的東西!”

溫林臉皺皺巴巴的想開口辯解,溫觴不想聽他廢話,一杖子把他敲暈了。

顧平側身躲開倒下的溫林,楞了一下,隨即嘲笑道:“你溫家惹上的事可不止這一件,我勸你最好放了我,不然......”

沒等他說完話,溫觴毫不留情地抄起拐杖也把他打昏在地。

“多話。”溫觴唾棄地瞥了眼昏倒的兩人,立刻變臉,笑盈盈地走到蕭確面前恭敬一躬身:“蕭大人不遠千裏來此,溫某多有怠慢,還請移步寒舍休息片刻。”

蕭確環視四周找尋姜鳶的身影,全然沒註意溫觴的招呼。

既然溫雲朵能活著出來,她肯定也還活著。

視線被蒼老的手掌遮擋,蕭確回過神,頷首微笑道:“多謝。”

他轉身詢問溫雲朵:“溫姑娘可有看見與你比試的那女子?她可有安全逃出來?”

溫雲朵上下打量蕭確,似是明白了什麽,她勾起嘴角一點頭:“蕭大人放心,姜姑娘已經在府裏休息了。”

溫觴附和地點點頭,蕭確懸著的心落下一半。

他差點忘了,姜鳶不會那麽容易死。

蕭確跟著溫觴一行人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頭巷尾的百姓紛紛避讓開來,低聲議論著被拖走的顧平和溫林。不時有人發笑,悄悄道句“真是活該”。

顧家向來橫行霸道,若不是有溫家牽制,鬼市怕是早已成為顧家的天下。

生死博弈坊是顧家用來扳倒溫家的法子,在鬼市“有錢能使鬼推磨”適用任何人,只要錢給夠,溫家看似忠心耿耿的下人分分鐘就可以轉換陣營,為顧家賣命。

顧平為減少本錢的支出,故意把兩家的店鋪攪黃,失業的百姓便成了生死博弈坊的第一批看客和賭牌。如此一來,利滾利滾利,才有了如今這偌大的賭坊。

只可惜好景不長,新賭坊還沒建成多久,就被一把火給燒了。

走出賭坊所在的街道,才能看見鬼市真正的熱鬧。

燈火如豆,街道上人潮湧動,奇裝異服的身影穿梭其中,大多是外來不願露面的交易者。買主們討價還價,爭論聲、打鬥聲交織在一起,周圍人都習以為常,熟練的躲避飛出的刀子和噴濺的鮮血。

攤位上賣的都是外面見不到的東西,各色的毒藥玲瑯滿目,淬毒的利劍比比皆是。

到了溫府,大門緩緩打開,溫府的全貌現於眼前,那是與鬼市氛圍完全不同的世外桃源。

青石板路鋪就延伸向前,兩旁種滿了茂盛的竹林,微風拂過,竹影婆娑,發出沙沙的響聲。再往裏走,便是一個寬敞的庭院。院內假山流水、花草遍地,色彩鮮艷明麗。

溫府於鬼市而言,就是墨池中漾開的一抹靈動的彩色。

溫觴領著蕭確入座,隨即吩咐下人奉上香茗。

蕭確環顧四周,一邊品茗一邊思索姜鳶的下落,眉宇間不免露出一絲焦慮。

“蕭大人放心,那位姑娘並無大礙,只是......”溫觴頓了頓,眼神示意溫雲朵來給他解釋。

溫雲朵先是問了句:“大人可知道她中了噬魂殘毒?”

蕭確點點頭,拿出從顧平那得來的解藥遞給她。

溫雲朵聞了聞瓶中的藥,搖搖頭:“這藥確實能解毒,但現在沒有用了。姜姑娘還中了另一種毒,恰巧此毒與她體內的噬魂殘毒發生了作用,導致她一時醒不來。”

見蕭確著急起身,她立刻安撫道:“不過大人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配制解藥了,姑娘吃了藥馬上就能醒了。但在此期間,大人還是先不要打攪她。”

“為何?我就在門口看她也不行?”蕭確好生好氣地商量。

溫雲朵決絕地搖頭:“不行。”

蕭確是聽勸之人,既然溫雲朵不讓他見姜鳶,自然是有不讓見的理由,便也不執意要去。溫家人並非陰險之輩,姜鳶在溫府養病他也能放心一些。

他看向溫觴,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是為了方才之事在煩憂。

溫觴滿臉凝重,憐惜的目光從她破碎的衣裳移向臉上的傷痕。

他原先還納悶,溫林這逆子為何突然把女兒嫁去顧家。可那時溫顧兩家還未決裂,溫雲朵也並無不願之情,他便沒有阻攔。

溫雲朵出嫁之日他看到了隨行嫁妝裏有溫林轉移去顧家的大批銀兩,追查這比銀兩才得知溫林參與了生死博弈坊的生意。原本他還覺著溫林不再渾渾噩噩的過活倒也不錯,後來他卻聽聞溫雲朵被當成了賭牌給眾人取樂。

孫女被欺負他自然要討個說法,可溫林的下人為了討要獎賞,主動把溫林出賣,說他不僅偷了噬魂殘毒的秘方賣給了外人,還把府中的藥材一並相送。

鬼市消息靈通,一打聽便知溫林將此毒賣與了誰,還知道了此毒被用到了何處,甚至連蕭確差點中毒的消息都傳了過來。

既然他能打聽到這個消息,顧平也一定能。若為了救出溫雲朵而與顧家撕破了臉面,怕是要被顧平揪住把柄。鬼市的人最忌諱與官府糾纏,一旦被官府追查,他溫家在鬼市就難以站穩腳跟了。

他便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每日打聽溫雲朵的狀況,花錢托人照顧點她。只要她不死,他就有法子能將她救出來。可他哪知兩全其美的辦法還沒想到,就聽聞生死博弈坊倒塌的消息,他興沖沖地趕去,便看到溫雲朵抱著昏倒的姜鳶替她把脈。

他起初是看這姑娘眼熟,才讓人把她帶回溫府,誰知她竟與蕭確有別樣的關系。如今蕭確來此若只是幫她找解藥便最好,可若他是來查毒源欲拿人歸案的,有姜鳶在手,他便不敢不放溫林一條生路。

溫觴讓溫雲朵回屋休息,試探蕭確:“蕭大人來此只是為了尋噬魂殘毒的解藥,還是有什麽別的想買的東西?盡管告訴我,我叫人去給大人買來。”

“不必了,我就是想向溫老爺打聽個消息。”

溫觴喝了口茶強壓不安:“大人但說無妨,沒有什麽消息是我溫家打聽不到的。”

“那便最好,我想知道是誰來鬼市買了噬魂殘毒。”

蕭確瞧見溫觴顫動的瞳孔一瞬恢覆了平靜,便知他並沒有因此問題而受到威脅,想來他會實話實說。

溫觴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說出了蕭確心中的答案:“陸賀亭。”

溫觴能這般不假思索地說出來,想必他早就調查了此事。

蕭確勾唇一笑,眼下他來鬼市已有一日之久,十五應該已經把話帶給了陸賀亭,就看他能否坐得住了。

陸賀亭若不來,他只要拿到他來鬼市買噬魂殘毒的證據就可以讓他低頭認罪,若他來便方便了許多,可直接捉個現行。

溫觴留蕭確在府裏住上幾日,蕭確欣然答應。他跟著下人去臥房,半路瞄見溫雲朵端著毛巾進了一間屋子。

那應該就是姜鳶的屋子,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

姜鳶跑回廢墟後,和溫雲朵一同將牢籠裏的女子放了出來。兩人斷後往外逃,姜鳶卻在看到光亮的那一刻吐血昏迷了過去。還好溫雲朵眼疾手快將她扶住拉出了廢墟,不然她真要命喪於此了。

姜鳶赤裸地躺在床塌上,全身上下紮滿了針,唇瓣慘白幹裂的縫中殘留著未擦凈的血。她緊蹙著眉頭,眼皮下的瞳孔發瘋地轉動。

溫雲朵嘆了口氣,點了壇安神的香爐,替她撫平了眉間。

“姜姑娘的噩夢可真長啊。”

溫雲朵取下姜鳶頭上的針,將被藥浸濕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雙手合十祈禱她能醒來。

“你......到底是誰?”姜鳶喃喃道。

溫雲朵以為她在與自己說話,湊近回應:“姑娘是在問我嗎?”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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