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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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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口

蕭確雖是沒把刀架在年輕和尚的脖子上,可眼神卻銳利得如同鋒利的匕首,分分鐘能把他碎屍萬段。

姜鳶沒察覺到他異樣的情緒,為那個和尚求饒:“大人,別濫殺無辜啊!”

盡管她知道蕭確自有定奪,但她還是想挽救一下眼前的美色。

臨死前若有人為他求饒,他心裏應該也能好受一些。

蕭確一聽這話,心底的醋意湧得更甚,頓時失了耐心,把姜鳶趕到了遠處,從十五手中接過劍,直接將住持的一只手插穿。

“別挑戰我的耐心。”他擡頭斜睨年輕和尚,“想活命?”

和尚先是狠狠點頭,看了眼住持的眼色後又搖頭。

蕭確眉頭一蹙:“說話!”

誰知那和尚在害怕之餘不知想到什麽,咬緊牙關竟沒絲毫猶豫地握緊短刀自刎了。十五沒來得及阻止,懸在空中的手穩穩接住了他倒下的腦袋。

十五把他一推:“大人,怪我動手慢了。”

蕭確眼見唯一有可能說實話的人死了,腳下一用勁,住持的頭往地上一磕:“沒想到你們這些人嘴還挺嚴的,也罷,那我換個問題問你。後山的尼姑和這裏的和尚都是你們殺的吧?”

住持牙齒磕碎了半顆,嘴裏喊著血不屑一笑:“直接殺了我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能讓你如此賣命?”蕭確倒是挺讚賞他的忠誠,只不過他的忠誠給錯了人,落得這個下場是他自己找的。

住持顯然楞了一下,哪有什麽好處,他若是告訴蕭確實話,此刻活下來了,也活不過今晚。倒不如告訴他得了,以此換他帶自己離開這兒,他倒還能有一線生機。

如是想著,他咽下血水,剛要開口便察覺山上沖下來了一波人。

到底要不要說?

他猶豫了。

蕭確可沒耐心等他猶豫生死,叫上姜鳶往廟門撤。

住持忍著手掌的痛撐地起身大喊:“我說,我都說!”

蕭確回頭望了眼追兵,眼看還有談判的時間,放慢腳步讓他趕緊交代清楚。

“你帶我一起離開這兒,我就告訴你。”住持強硬的語氣與身上的袈裟極不相稱,他眼底泛著恐懼與不安,臉上卻是談判的從容與堅定。

蕭確勾唇一笑,他就算被追兵抓到,大不了明示自己禦史的身份,這群人定會頗有忌憚。就算他們背後之人有滔天的權勢,也絕不及帝王分毫。

他這次的出行是聖上親派的,若他出了什麽事情,聖上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這住持臨時改變了主意,想必也是權衡了利弊,覺得背叛主子換離開這兒的機會是最劃算的。

蕭確答應這筆交易也不虧,他會提出這個要求便是知道自己留在這必死無疑。反正洩露的秘密人遲早都會死,只是早晚的事。

蕭確欣然答應:“好,那就先用一個問題驗驗你有幾分誠心。”

“你說。”

蕭確估摸著他年齡,問了他來此的最初目的:“十七年前是否有一大戶小姐來這兒養病。”

“沒有。”

看來,杜元漪是在來此的途中失蹤的,當年護送她的人都沒了蹤影,要從護送隊伍入手怕是不可能了,查她的失蹤原因變得更加棘手了。

蕭確故意拖延時間:“我如何能相信你說的話?”

住持瞥了眼快速靠近的追兵,著急道:“我以我的性命擔保總行了吧!快走吧,再不走我們誰也走不掉了!”

說罷,他害怕後面有箭射過來,扒拉開姜鳶跑在了最前面。

姜鳶好好站著,被他這麽一推搡撲到了一旁的樹上,沒了厚繭的保護,手直接被粗糙的樹皮磨去了一層皮。

她“嘶”了一聲,擡眸瞪向他,眼裏滿是憎惡。

這人因嘴硬害死了那三人,現在又突然服軟來換自己茍活,他怎對得起身上披的袈裟!

蕭確也真是的,什麽人都敢做交易。方才若不跟他廢話,早就能駕車逃走了。

她哀怨的目光投到蕭確身上,蕭確會錯了意,上前要檢查她的傷口,姜鳶嚇得躲開他,把手通紅的掌心藏進了袖口:“我沒事,大人還是快些跑吧,後面的人要追上來了。”

蕭確眉間緊鎖,拽住轉身要跑的姜鳶,回身對先追上他們的騎兵喊道:“我們不跑了,不過他洩露了秘密想逃跑,你們是不是該先把他給抓回來。”

兩個騎兵聽聞先是有片刻懷疑,見住持聽到蕭確的話慌張地加快了腳步,這才下定決心地互相對了個眼神,不約而同拉起弓將箭射了出去。

兩箭分別射穿了住持的大腿,住持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抱著兩腿嗷嗷叫喚。

看著住持慘叫不疊的身影,姜鳶竟有種小仇得報的快感。眼下怕是又走不成了,她低聲問道:“大人,我們是要主動投降嗎?”

蕭確被她逗笑了:“哼,我堂堂禦史用得著跟誰投降!”

說著,他挺直腰桿提高音量對兩個騎兵道:“你們兩個!”

二人聽到蕭確命令式的口吻面露不悅,正要拉開弓箭對準他,卻又被蕭確的威壓震懾地握不住箭,猶豫著停下手中動作。

“告訴你們領頭的,讓他來見我。”

“你誰啊,我憑什麽給你帶話!再說我們大人身份尊貴,豈是你說要見就見的?”

蕭確懶得與他們掰扯,十五有眼力見地上前氣勢十足道:“那便請轉告你家大人,我家大人乃當朝禦史大夫,特來此地查案,還望你家大人速速前來!”

二人一聽是禦史,這才註意到他的腰牌,立刻駕馬去傳話。眨眼工夫,領頭駕著成色極好的馬匹趕來,身後跟著一眾侍衛。

領頭跳下馬,畢恭畢敬地行禮:“在下不知大人親臨,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蕭確冷哼一聲:“若我不是禦史,進入這裏就必死無疑了?”

領頭連忙賠笑:“誤會,都是誤會,我們是奉命護這一方平安,怎麽可能會做傷天害理之事。”

“護一方平安?”蕭確回想一路的淒涼,覺得這五個字甚是刺耳,上下打量他,“誰派你們來的?”

領頭早就想好了措辭,坦然回道:“此地劃歸詠荷縣,當然是左縣令派我們來的。”

領頭竊笑,左縣令已經死了,料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撬不開一個死人的嘴。

蕭確若與所思地點頭沒打算再問,誰知領頭自己挑起問題:“不知大人來此查的是什麽案?”

蕭確猜疑的目光直達領頭的眼底:“此地可有出現過長州失蹤的百姓?”

領頭毫不躲閃地接住他的猜疑,眼底看不出一絲波瀾:“回大人,並無。也不怕大人笑話,在我們來之前這裏鬧過匪患,周圍的百姓都搬走了。我們在此守候也有幾載,見著的人影卻掰著手指能數過來。”

蕭確打心底裏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他的每一句都在掩飾些什麽,他猜出了大概。

這麽多的侍衛絕不是左縣令能派出的,他也不可能會讓他們只是守著這荒無人煙之地。這人敢拿左縣令當墊背,不怕他去找左縣令的麻煩,想來是已經知曉左縣令已死,死人是怪不到他們頭上的。

如此一來,左縣令與這些人或多或少有著某種聯系。查他比查這些人容易得多,看來得讓監察禦史加快進度了。

蕭確指著他的馬匹道:“既如此,那今日發生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你們只管守好這裏便是。在這深山老林也怪辛苦的,若是再見到左縣令,我會替你們討些賞。至於那人,他頂撞我在先,我就帶走了。”

領頭不敢違抗,趁機在住持袈裟裏塞了張字條,將馬和人一並交給他。

蕭確旁若無人地把姜鳶扶上馬,隨後躍上馬背將她環在懷中,駕馬離去。

十五笑著奪來一匹馬,把住持橫在馬背上跟著離去。

等馬蹄聲漸漸遠去,住持提起的嘴角瞬地落下,雙眼瞇成一條縫,透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早就有人通風報信告知蕭確已經開始徹查左縣令,他原本以為要一時半會兒才會查到他們頭上,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主殿的入口已經敗露,若蕭確進入暗道發現了地下城,絕不會就這麽放過他們。

但蕭確現在知道的比杜泉河要多,也比杜泉河還難對付。若是讓他安全到達長州,大人定會有危險。

他招來一人:“派一隊人馬趕緊前往長州告訴陸長史,蕭確已經查到朱雀口,朱雀口已閉,剩下人馬聽候調遣。”

他又擅自做主道:“再派兩隊人馬,一隊去追殺蕭確,一隊去追殺逃跑的那兩人。失敗就不要活著回來了!”

“是!”

領頭望向主殿一片廢墟,嘆了口氣。

主殿的那群和尚是陸賀亭在十七年前陸陸續續派來的,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將這座山上所有的僧人都取而代之。不過他們倒是聰明,先等那群僧人把路修好,再將他們殺害,如此省了一大筆錢。

省下來的這筆錢便是這朱雀口的建造資金。

朱雀口通往的是地下城的西側,地下城之所以建在此處,是陸賀亭算風水算來的。

他建造這座地下城起初是打造兵器用的,只是後來收獲的驚喜也能借著地下城開展,他才加強了看管力度,派了一眾人馬專門在此看守。

可難就難在南都寺當時有許多人前來供奉,且寺廟邊上就有一個村莊。村莊裏的人來的更甚,甚至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全村出動前來念經吃齋。

四個和尚勉強應付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個頑皮的孩子將供桌的紅布掀起,發現了朱雀口,他們才不得已將整個村的人都抓進地下城當苦力。

為了掩蓋一個村子消失的事實,他們重金賄賂左縣令。左縣令是貪財之人,察覺到他們在南都寺的動靜,便變本加厲要的更多。

他甚至書信給陸賀亭,說若是不與他合作,就把他們告至朝廷。

陸賀亭不傻,他這種愛財之人給點好處便能守住嘴巴,何必鬧得兩敗俱傷,就答應了他的要求。美其名曰每年給他一些保護費,實則就是封口費。

蕭確啟程長州之日,就是地下城正式封鎖之日,也是左縣令失去利用價值之日。

陸賀亭親自將地下城封鎖後,本是想借著婚宴的嘈雜熱鬧勁兒悄然將他除掉,沒曾想蕭確竟在詠荷縣駐足。他心生一計,若能借左縣令之手除掉蕭確,再除掉他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但想來蕭確年紀輕輕能當上禦史,絕不是區區一個縣令能對付得了的。他便讓左縣令只管下毒,自己派死侍去刺殺他。

若行動失敗,管家會將臟水潑給左縣令,可若左縣令不接這盆臟水,那就只能先取了他的性命,日後再對付蕭確。

陸賀亭是這麽打算的,事情也是這麽發展的。

可他這麽也想不到,蕭確會改道去南都寺。朱雀口作為地下城四個入口之一,到地下城的距離最遠,因此保密性也最高。如今卻被他發現了,陸賀亭要是得知這個消息,怕是要氣得青筋爆裂了。

領頭找了個地方坐下,他現在最怕的不是陸長史會責罰他們,而是擔心蕭確活著到達長州。

若他到了長州,一切怕是都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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