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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們結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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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們結婚好不好

杭攸寧還在喋喋不休地分析案情,許野突然打斷她,道:“寧寧,你頭一次來北京吧?”

杭攸寧道:“是啊!”

許野起身,把她拉起來,道:“我們去玩玩吧,明天就得回去了。”

旁邊就是旱冰場,許野也沒什麽概念,只知道在北京讀書那段日子,同學們總去流溜旱冰。

他就帶著杭攸寧進了旱冰場,絢麗的燈光打在光滑的地面上,歌聲換成了鄧麗君婉轉嬌媚的調子:

請你像故事般的溫柔

輕輕擁抱我

愛情像故事般的溫柔

不再刺痛我

打扮得很時髦的學生們,嬉笑著刷刷地滑過。

杭攸寧有點看入迷,她說:“哥,你有沒有發現,北京人比一般人好看。”

“一天天凈說傻話。”

許野交了錢,低頭給杭攸寧穿上旱冰鞋,杭攸寧又有點不安地說:“哥,我不會滑怎麽辦啊?”

許野說:“有我呢。”

“不是,我怕我不會滑,那錢不就白花了麽!”

“白花就白花!”許野簡直要生氣了:“哥又不是沒錢!”

他其實也不怎麽會滑,就在後面小心地護著她,溫熱的氣息環繞在她周身。

杭攸寧突然覺得很心安,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夏夜,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去買東西,爸爸站在門口,道:“去吧,爸爸站在這裏看著你!”

她很怕黑,因而一步三回頭,她知道很多家長喜歡逗小孩,說是一直看著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消失了。

可是爸爸一直站在那裏,暖黃色的路燈映著他的臉,格外溫柔,無論她回多少次頭,他都站在那裏。

她終於一點都不怕了,勇敢大步往前走。

跟現在感覺很像。

雖然許野兇,嘴毒,可是他很緊張地護著她往前滑,她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消失。

“往前看!瞅我幹啥啊!”

許野怕人撞到她,一把將她拉過來,可是他自己沒站穩,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杭攸寧笑得前仰後合,直到許野起身要捏她的臉,才忙不疊地滑走了。

大概是因為練武,她很快就學會了,像只小燕子一樣,飛速地在冰場裏穿梭。

許野就差多了,還是一步一步地滑,眉頭皺得老高。

杭攸寧沒管她,交了錢,她一定要滑夠本,整個冰場沒人比她滑得更多更快。

“喲!滑挺快啊!”

有個男孩從她身邊滑過去,很輕佻地問:“疤姐,之前沒見過你啊!”

許野還在很遠的地方,杭攸寧沒理他,繼續往前滑。

男孩身後的一群人哄笑起來:“疤姐不理你!”

男孩有些惱怒,道:“疤姐!咱們比比唄!”

許野已經發現了,他踉踉蹌蹌地往這邊滑,但是太慢了。

杭攸寧不想惹麻煩,就問:“比什麽啊?”

“五圈!看誰先到,熟的人請喝汽水!”

杭攸寧回頭看向許野,問:“哥,行嗎?”

許野本來想把旱冰鞋解了,收拾那群兔崽子,但是看杭攸寧的表情,他停住,道:“當然,你想比就比!”

杭攸寧這才點點頭。

“各就各位——開始——”

男孩大概是旱冰場的常客,一馬當先滑出去,周圍都是起哄聲:“加油!”“拿下!”

杭攸寧緊跟在後面,她力量不如青春期的男生,但是勝在輕盈、會用巧勁兒。

第一圈,第二圈……

第三圈時,杭攸寧已經遠遠把他甩在了身後。

她覺得自己快得不可思議,就像一陣輕而快的風,也像是一只穿雲而過的鳥。

所有的人、物、風景都碎成了斑斕的光影,包括黑蜘蛛、亂成一團的案子、張淑芬眉頭的川字、杭建設神氣活現的臉,還有嫂子所說的那個殘聯……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以一直滑,一直滑,滑到晚霞之中,滑到月亮上去。

“行了,行了寧寧!”

杭攸寧猛地撲進一個懷抱,她還有點蒙,擡頭就看見許野,他緊緊地抱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

這時候周圍的嘈雜聲才重新湧入耳朵,那個男孩呼哧帶喘地坐在地上,說:“不是姐們兒,你專業運動員啊你!”

“陸少你也真廢,讓女的給你超半圈還多!”

周圍人起哄。

男孩倒也玩得起,緩過勁兒之後,去外面給所有看熱鬧的朋友,以及杭攸寧買了可樂。

小小一瓶,黑色的,拿在手裏冰冰涼涼的。

“哎,留個電話,以後一起滑冰啊!”男孩道。

“我們是外地的。”杭攸寧抿了一口可樂,涼涼的,好清爽。

她贏了,她很少贏。

她抱著那瓶珍貴的可樂,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又對男孩說:“我是練武術的,所以下盤穩,滑得快很正常的!”

男孩楞了一下,隨即才意識到杭攸寧在安慰他。

他覺得杭攸寧這個人特別有意思,不知道用什麽形容詞形容,她不酷,也不傲,更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女孩。

硬要形容,是返璞歸真的那兩個字:

“憨厚。”

憨厚的杭攸寧舉著可樂跑向許野:“哥!哥!我請你喝可樂!”

這是她贏回來的勝利!比炸糕更甜更更好吃的東西,她比往常更高興。

許野就這麽看著他的寧寧。

她小臉泛著紅暈,眼睛亮如星子,跑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快樂的味道。

比可樂更甜,更美好,更讓他想擁有。

許野把她抱在懷裏,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可樂。

他不怎麽會說話,這樣猛烈的心動,這樣滿心滿眼憐愛,說出口的也只有:“以後我再帶你來滑。”

杭攸寧在他懷裏搖頭,笑道:那就沒意思了。

明明他們倆也沒幹什麽太出格的事,可是那種氛圍,讓旁邊的人都紅了臉,趕緊移開目光。

杭攸寧倒絲毫沒覺得不對,她太快樂了,壓抑了許久的心情,終於得到釋放。

晚上,方同請客,許野就帶著杭攸寧過去了。

是在一條胡同裏四合院裏,七拐八拐地走進去,才發現外面擺了幾桌,上面擺著熱騰騰的銅鍋。

方同就朝他們招手:“許野!這裏!”

許野介紹道:“這是我的老同學,方同,這是我妹妹——”

他卡了一下,介紹道:“這是我對象,叫杭攸寧!”

杭攸寧還處於剛才的興奮的狀態,聞言直接呆在那裏。

許野沒有看她,面容嚴肅得像面前不是羊肉片,而是敵人的地雷。

她一直模模糊糊的感覺到,自從她醒過來之後,許野對她不一樣了。

兩人之間好像有些什麽,並且張淑芬,以及周圍人都默認了。

而且那種氛圍,好像也想讓她自然而然的認下,但是認下什麽呢?

許野沒說,她也沒好意思問。

那年月大多戀愛都是這樣的,沒有表白,沒有肉麻話,全靠心照不宣。

這是第一次,他把一些不確定的東西,正式說出口。

許野緊張到已經不知道怎麽呼吸了,眼前的方同似乎在跟他說話,似乎又沒有,他全部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杭攸寧身上。

一秒,兩秒,三秒……

杭攸寧說:“方同哥好。”

“你好你好。”方同笑道:“我就知道,許野肯定得找個你這樣文文靜靜的。”

“為什麽”

方同一邊幫他們調著調料,一邊笑道:“原來有女孩喜歡他,他裝孫子,說人家嘰嘰喳喳地煩。”

杭攸寧想到剛才這一路上,她的嘴就沒停過,有點尷尬地看了一眼許野。

許野揉了揉她的頭,笑道:“你得多說,你平時蔫得跟鵪鶉似的,再不說話人家給你燉了!”

方同哈哈大笑。

許野被犯罪分子拿槍指著頭對峙過,在犯罪窩點埋伏過,可是他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

……也沒這麽高興過,就好像一個死刑犯馬上要被砍頭了,卻突然趕上大赦天下。

方同道:“兄弟,你傻笑啥啊,沒喝就多了?”

羊肉片用清水煮,剛熟就立刻撈出來,蘸著麻醬,麻醬裏有韭菜花、甜蒜和腐乳,送到嘴裏特別香。

這羊肉帶著羊油味,還有一點脆骨,越嚼越香。

這也是杭攸寧第一次吃,許野不能喝酒,她還陪著方同喝了一點白酒。

方同說起許野上學的時候的事情。

她才知道,許野警校畢業之後,在派出所當了很多年民警,有一夥罪犯搶劫逃跑,他研究車轍,從全城的幾千輛車裏,把那罪犯的車找出來了。

還真正地做過臥底,當時有一夥拐賣兒童的罪犯,在火車流竄,他用自己之前在火車上賣東西的人脈,假裝入夥,然後把人一網打盡,救了幾十個被拐的孩子。

然後被推薦,去北京學習,再後來升入省廳做科員……

“好厲害啊……”

杭攸寧道。

她很少嫉妒別人,可是她突然間非常非常嫉妒許野。

在她蝸居在雜貨鋪的日子裏,他過著這樣險象環生、卻又精彩豐富的人生。

許野說:“說這些幹什麽!喝!”

“誰跟你喝啊!整個北冰洋在這兒比劃啥啊!”方同鄙視道,只跟杭攸寧碰杯。

方同以為杭攸寧是覺得許野工作太危險,連忙找補道:“不過他真是好男人,不抽煙不喝酒,誰給都不碰,他說過,答應了妹妹,不碰上癮的東西。”

杭攸寧很開心,舉起筷子道:“就是我!”

許野臉色微紅,還在逞強:“誰說是你,我就不能有別的妹妹?”

杭攸寧說:“我知道!你就我一個!”

她有點喝多了,白酒讓她血液奔騰,暈陶陶的。

許野攬住她,她都沒有註意到這個過於親昵的舉動。

而是順勢趴到他耳邊,小聲說:“其實我也只有你,我不喜歡杭建設!”

許野很淡定,說:“我知道。”

然後淡定地喝了一口北冰洋,全喝到鼻孔裏去了。

跟方同吃完了飯,已經快八點了,許野送杭攸寧回去。

許野道:“我們明天就得回去了,你還要在北京待幾天?”

杭攸寧說:“對,我嫂子爸爸媽媽要請我們家吃飯。”

酒精的侵蝕下,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走路一蹦一跳,是異於往常的活潑。

許野努力讓自己轉移註意力,想些別的話題:“你以後,還想待在南方嗎?”

杭攸寧道:“不知道,我不想跟我媽媽待在一起了。”

許野一怔,正準備想要說些什麽,就聽見杭攸寧叫他:“哥。”

“嗯?”

“你會跟我結婚嗎?”

許野只覺得一團火從身上燒起來,燒得他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直到杭攸寧又叫了一聲:“哥?”

許野才嗯了一聲。

杭攸寧又問了一個讓他更加想不到的問題:“你會有房子嗎?”

“嗯,單位會分房。”他說:“我手裏有一點積蓄,買房也可以。”

“真好。”杭攸寧嘆了口氣,聲音卻是開心的。

她又問:“那我們結婚之後,我是不是就跟著你,不是跟著我媽媽了。”

她沒有錢,沒有房子,沒有工作,能想到離開媽媽的唯一辦法,似乎只有結婚。

“嗯。”

許野只覺得靈魂出竅,一個自己同她在路燈下漫步,而另外一個自己,則已經飛上高高的雲端。

“那是不是我想做什麽都可以?”杭攸寧帶著微醺笑起來,眼睛帶著水霧的:“我可以去查案,去上學,找工作,也不用去治臉上的疤了!對嗎?”

“當然!”

“那這麽說來,結婚還挺好的。”

許野喉嚨仿佛被什麽哽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自己,很怕自己落淚,又怕自己對這個小孩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還什麽不懂,天真的就像說我們一起玩一樣。

他知道他應該跟她解釋,婚姻是什麽,愛情是什麽。

可是一種巨大的渴望攝住了他的神魂,他馬上就可以永遠永遠地擁有她,她的微笑,她的智慧,她不經意間劃過他皮膚,冰涼的小手指。

他可以把它攥進手裏。

杭建設的家到了,杭攸寧朝他揮揮手,便上樓了。

她跑了兩步,又探出頭來,小聲道:“哥,你別忘了,早點來娶我!”

許野點點頭,道:“我回去就準備。”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同手同腳地走了。

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平覆自己胸中激蕩的情緒。

所以他沒註意到杭攸寧最後的眼神,有一絲絲的恐懼。

她在害怕即將發生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這一別後,他會徹底失去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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