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天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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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天使（下）
克勞利罵著街把手機扔到一旁, 他和他的熱帶植物都已經在公寓裏生根發芽了。布魯斯買下了整棟樓，現在傑森和布蘭達住在傑森原來的安全屋裏。克勞利霸占了奧利維亞在樓上的公寓，奧利維亞借聖誕假期去歐洲尋訪名師學習巫術去了。她還不知道巫術大師霸占了她家, 並且用全自動霧化加濕器把她的墻皮全泡潮了，現在這非常適合植物和蛇, 唯獨不適合人類生活。
布蘭達從來不考慮別人，尤其是克勞利的感受, 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過來。克勞利所幸關上手機。不過關上手機後他就覺得無聊了，不幸地是, 他和布蘭達一樣喜歡玩手機，沈迷社交網絡和短視頻。而且據他所知, 來到人間後沒多久別西蔔也染上了這個習慣, 好像魔鬼都沒什麽抵抗力。但天使就不一樣了，他們更容易沈迷於口腹之欲。
他又想起了亞茨拉斐爾, 背叛和甜蜜如影隨形,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飄向何方。
“我原諒你。”
那是亞茨拉斐爾亞對他說過最殘忍的話, 他怎麽不需要被原諒。反而是亞茨拉斐爾帶走了他六千年來的所有情緒，只留下他的空殼反覆品味著寂寞和痛苦。
他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於是下樓踹開了傑森的公寓。
從韋恩莊園門口回來後, 傑森就回家去訓練室開始了每天的鍛煉。克勞利進來時他正在做第四組深蹲，累得跟狗一樣。
“加百列會喜歡你的, 這不是句誇獎。”
克勞利在墨鏡後翻了個白眼, 傑森一直有點躲著他，把杠鈴放回了架子上。他盯著克勞利, 等著魔鬼先發話。
“你, 人類，過來。”
克勞利勾了勾手指, 示意傑森來客廳和他談談。他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好不客氣地打開了布蘭達和傑森的冰箱，奧利維亞出門好幾天了，沒人填補的情況下裏面只剩一些啤酒。他失望地摔上了冰箱門，去櫥櫃裏拿走了最後一瓶威士忌。這還是羅曼放進來的，布蘭達和傑森在某種程度上講像是吃百家飯的。
傑森給自己拿了瓶水，又順手給克勞利拿了杯冰塊。這幾天布蘭達經常被克勞利氣得發瘋又無奈忍下，這讓傑森對他也非常尊重。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克勞利絲毫沒有意識到傑森和布蘭達已經快聽煩他這句開場白了，傑森聽了這句話就轉頭想走了。克勞利老用一些很覆雜的哲學、神學和歷史問題來煩他們，他的很多觀點也就在哥譚大學和阿卡姆監獄裏能找到支持者。
阿卡姆監獄的平均學歷甚至高於韋恩集團中層幹部的平均學歷。
“你就不好奇布蘭達愛不愛你嗎？”
克勞利發誓要給這對小情侶的感情生活煽風點火，他不想看這倆玩意在自己眼前整天膩歪。
他以為這個問題會是絕殺，傑森心中的痛，永遠的傷。
“無所謂啊，我倆現在就挺好的。”
傑森喝了口水，又給自己拿了兩塊能量棒吃，完全看不出一絲傷痛的表情深深刺傷了克勞利。
憑什麽沒有腦子的人可以活得這麽自在！克勞利站了起來，拿著酒杯走到傑森身旁。他在心裏摩拳擦掌，決定拿出自己欺負凡人的全部經驗來對付傑森。
“你就不怕她喜歡上其他人類嗎？我看她就挺喜歡奧利維亞的，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愛上人類女巫契約者的事她爸已經幹過一次了。這種精神疾病在魔鬼裏是可以遺傳的。”
傑森都笑出聲了，“奧利維亞知道布蘭達愛上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挫骨揚灰靈魂餵給什麽能吧靈魂消化成屎的怪獸。”
“那其他人呢？”
傑森十分自信地說，“她可能得再過幾百年才能有這個意識，其實我挺感謝你當年把我送到地獄的。”
他並不是對自己自信，而是對布蘭達自信。
克勞利發出不滿的鼻音，他可能真是自作孽了，沒有傑森的話，布蘭達現在大概還爛在地獄裏搞她的地獄統一大業。
“所以你不關心她是否愛你，也不會擔心她這種魔鬼移情別戀？你仿佛在和人類定義裏的天使戀愛，不過事實上，天使是最差勁的戀人和朋友。”
老生常談，傑森聽到這就知道克勞利又要痛斥天使無情無義了。他實在不想聽了，不用克勞利說自己替他說了。
“亞茨拉斐爾，他是個傻子，居然聽信了梅塔特隆的讒言，拍拍翅膀飛回天上當大號和平鴿去了。”
搶在克勞利插話之前，傑森加快語速繼續說，“其實我覺得他還會回來的，主要是這真不像是拒絕或者分手。”
第一次有人給了克勞利全新的視角，他來了興致，示意傑森繼續說下去。
“你在他離開之後有沒有回過書店？他既然這麽喜歡舊書，總會回來看一看吧。你說過天堂沒有任何他喜歡的東西。如果你把整件事想成戒煙的話，那他沒兩天就會回書店喝咖啡吃蛋糕解饞了。我覺得你應該守在書店等他，把事情問個清楚。”
“求他回到人間嗎？我可做不出這種事。”
在這一點上，魔鬼的傲慢總是如出一轍，唯一例外的是安度西亞斯。傑森突然覺得克勞克這點和布蘭達簡直一模一樣，很少低頭求人，甚至有些事都不能算是請求。
“也許你們應該協商一下書店的分配？布蘭達說他開書店時你投資了不少錢，他現在放棄經營，應該提前和股東協商，而不是一走了之。具體情況你可以去問奧利維亞。”
全新的思路，全新的借口。當然，這在克勞利看來不是借口，而是非常正當，保護自己財產的理由。
亞茨拉斐爾欠他的！
“奧利維亞已經讀完函授課了，而且這幾年也有不少審查合同的經驗。就算你們沒有合同，她也能在權責談判上給你撈到不少好處。亞茨拉斐爾那邊有什麽精通法律的朋友嗎？”
“天使嗎？沒有，他們都是傻子。”
“如果可以的話，差不多三次會議就能解決你們的問題。”
“奧利維亞在哪？”
傑森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奧利維亞在他們群裏發的信息，她的旅行地點、尋訪女巫的姓名，以及提醒他們給問者和海倫娜準備聖誕禮物。
前兩個是為了她自己的安全考慮，如果有女巫對她圖謀不軌方便布蘭達殺過去救她。第三條他倆都忘了，不過奧利維亞自己買禮物寄給海倫娜和問者了，就知道他們會忘。
半個小時後，克勞利從傑森面前消失了，傑森立刻給布蘭達發了條短信。
傑森：“克勞利最近都不會回來了，他被我趕走了。”
布蘭達：“驅逐魔鬼？這簡直是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傑森忍不住看著短信笑出了聲，暫且不提遠在東歐的奧利維亞正在和前輩女巫一起冥想就被克勞利“綁架”了，韋恩莊園裏布蘭達可沒閑著。
她和達米安互吐苦水，一個說同學排擠他，一個說自己信仰破滅偶像（別西蔔）塌房。兩個人暫時放下了仇恨，決定由布蘭達出現恐嚇達米安的同學，同時達米安讓他媽從刺客聯盟找點關於魔鬼的古籍過來給布蘭達讀一讀堅定信念。
兩人的關系又詭異地好了起來，布蘭達甚至中止了之前想讓迪克在餐桌上說雷肖古壞話的計劃。晚餐時布魯斯坐在長桌一段，迪克、阿福坐在一側，對面是達米安和布蘭達，桌子就像魔鬼和人類間的楚河漢界。
韋恩莊園裏到處都擺著黑色的聖誕樹，看的布魯斯只想閉上眼睛不去多想。現在餐桌上除了火雞外還擺著烹飪過的整個羊頭。
“老天啊，我一定會下地獄的……”
迪克盯著羊頭喃喃自語，布蘭達聽見了這句話指著布魯斯說，“他和我簽過契約，肯定下地獄了。”
然後指著達米安，“他號稱惡魔之子，刺客聯盟少主，酒神詛咒受害者，不，被影響著，也會下地獄的。”
最後指著阿福，“羊頭是他擺上來的，不信地獄沒他特等座。”
“迪克，你下地獄和大家團聚不好嗎？”
被指到的所有人啞口無言，除了阿福平靜地看著布魯斯，“我覺得不錯，傑森也會下地獄，很高興得知你們倆有一次註定的重逢。”
只有布蘭達為這個笑話笑出了聲，如果達米安認識傑森的話他肯定也樂，但他對傑森的認知停留在“王者歸來布蘭達未婚夫”上，不太清楚傑森和布魯斯之間的事，只是略有耳聞。
大家動刀叉之後，阿福發現布蘭達完全沒動過他精心烹飪的羊頭。
“不合你的口味嗎？”
“阿福，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除了對你所謂‘垃圾食品’的迷戀外我的口味跟人類沒什麽不同。”
“在這種特殊的日子你不需要點儀式感嗎？”
“一般來說，凡人對惡魔表示尊敬至少要在桌子上擺一個血淋淋的幼童或者處子。”布蘭達指了指達米安，“要不你讓他上去，他倒是能讓大家都血淋淋的。”
達米安笑著幫腔，“那倒是會挺有意思的，你也好久沒和我訓練了。”
“是啊……”
達米安和布蘭達相視一笑，一個眼神就制定好計劃要怎麽拆家了。迪克和布魯斯統一戰線，立刻開始勸說他們至少今天安分一點。阿福欣慰地看著這一幕，達米安少爺和布蘭達小姐互相作伴，而迪克和布魯斯也很久沒有在家裏這麽團結過了。
這還是特裏爾的主意，比起布魯斯，她經常和阿福通訊。特裏爾敏銳地發現了誰是韋恩掌握真正話語權的人，有意與他交好。她知道阿福喜歡搖滾樂，收集了不少同行的簽名唱片給他，而阿福也知道她是有目的性的。
聖誕節前夕，她為阿福寄了禮物，信中一句話都沒提布魯斯。同時她希望阿福能以他自己的名義轉交一份禮物，阿福以為會是什麽蘊含女巫魔法的小動物骨頭或者毒藥，沒想到只是一張她自己灌的唱片。
阿福把唱片送給布蘭達時，發現布蘭達也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只當是搖滾音樂愛好者之間的禮物，也許真的沒有任何魔法存在？
和所有女巫一樣，特裏爾自私自利，行事詭秘，她總把真相和真心藏在陰影之中。當然，作為女巫，她對別人的真心十分有限，不管是戀人還是女兒都排在自己之後。這就是為什麽魔鬼和女巫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他人著想的人性但凡多一點就會被對方死死揪住不放。
布蘭達沒給在座其他人準備任何聖誕禮物，沒人會因此對她有意見。迪克甚至很感激布蘭達在聖誕節什麽都沒給他準備，他離下地獄又遠了五厘米。
布魯斯準備了幾本和道德人性有關的書給她，這是在座唯一親自為布蘭達挑選禮物的人。達米安也不過聖誕節，和布蘭達一樣。而迪克選擇提前一周給布蘭達送了一瓶香水，聖誕節當天給魔鬼送禮物太罪惡了。
香水是他給芭芭拉買禮物時湊折扣的玩意，不管是價格還是味道都和布蘭達完全不搭。。
至於傑森，他正在家等著布蘭達，布蘭達說過吃完晚飯就會回家，而他的禮物不止是成功驅逐克勞利，那只是意外之喜。
他覺得自己總是在等布蘭達，等她從韋恩莊園溜出來，等她從韋恩莊園回來。他不知道自從來到人間後，布蘭達一直在等他。
布蘭達回來時已經晚上十點鐘，她有些醉了，達米安和她趁著別人不註意偷了一瓶酒到屋頂。很快達米安就發現自己偷偷嘗一口沒把布蘭達灌醉好玩，布蘭達自信滿滿說自己是魔鬼不會醉的。確實是，她曾經喝過一整瓶都沒什麽反應。不過她忘了自己還有身為人類的一半，四瓶威士忌之後，她開始腦袋發暈了。
第一瓶被布蘭達喝完後，達米安又偷了三瓶回來，感謝刺客聯盟的教導，迪克光顧著和別人發短信聊天沒註意到他。等布蘭達把三瓶喝完，他想繼續偷點回來徹底灌醉布蘭達，看看失控的魔鬼能不能現出原形。他見過布蘭達的翅膀和尾巴，但總覺得不太對，魔鬼不應該更可怕一點嗎？比如說本體是個半人半獸的玩意或者徹底畸形的怪物，就算是魔鬼形態，布蘭達也太好看了一點。
不過他再次爬到屋頂時，布蘭達已經不見了。
頭腦不清晰時，布蘭達只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她有過很多床，在人間有過很多住址，但喜愛那種她想的是回到傑森身邊，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回到傑森身邊”和“回到自己的房間”是兩件事。
她把傑森撲到在地毯上時聞起來像剛用酒精洗過澡，傑森立刻明白這家夥喝多了。
“你喝了多少？”
“四瓶。”布蘭達傻笑著說。
“啤酒？”
“伏特加。”
傑森嘆了口氣，但又覺得現在的布蘭達有些可愛。這家夥和自己差不多高，皮膚像蛇一樣冰冷，喝醉後還冒出了尾巴，但布蘭達在他眼裏依然可愛。泛紅的臉頰顯得有了幾分溫度，還有她迷糊的話語。
“傑森……阿福很想你，他陰陽怪氣了布魯斯一晚上。”
傑森輕笑出聲，他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也許你應該回家去，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也許……也許是阿福有時會讓我想起安度西亞斯，只想起他好的一面。”
傑森把幾乎正在喃喃自語的布蘭達抱在懷裏，冰冷的身體被他一點點焐熱。他沒有選擇起身，就這麽抱著布蘭達躺在地毯上，聞著酒精味聽布蘭達說那些平時不敢說的胡話。
“安度西亞斯好的一面？”
“他……作為一個魔鬼，他是不錯的父親了。但同樣的，作為一個魔鬼，我也總是想要更多。”
“那為什麽覺得他像阿福呢？”
布蘭達把頭埋在傑森肩頸間，她醉得臉發燙，終於和傑森人類體溫差不多了。
“阿福很愛你們，愛你們所有人。而安度西亞斯……他的愛很有限，分給我的有卻不多。而我想要……”
布蘭達克制不住，輕輕咬住傑森頸側，舔著他的皮膚，她不知道自己的魔鬼本能發作了在渴望一個人類靈魂供她享用還是人類的本能推著她去渴求另一個人的愛和體溫。
“我想要全部，我想要有人能把我當成他的全世界，我要成為他的魔鬼，他的神明，他精神國度的君主。我從不覺得自己所求過多，魔鬼就應當如此……我……”
布蘭達突然咬住了傑森的脖子，她咬得用力以至於犬齒刺入皮膚流出血液。她嘗到鮮血的鹹味，舌齒間有血液略帶粘稠的觸感。忍不住吞咽，忍不住舔舐，忍不住松開她的牙齒，又不忍繼續用力咬得更深。
“我想要你愛我，用你的全部。把你耗盡，再也沒有餘力去愛別人。全部，所有，都是我的。”
她被酒精放松的意識控制不住閘口，讓那些渴求單純又直白地表露出來。她一直知道這些都是真實的，卻不願面對這意味著什麽。
傑森輕拍她的後背，示意她放松下來。布蘭達冰冷的犬齒淺淺刺入他的皮膚，還遠未觸及血管。在傷口和血液中要求愛，他被魔鬼俘獲了，流出鮮血也不想逃開，反而把布蘭達抱得更緊。
他試圖在這顆時刻誘導她說出更多詭異的甜言蜜語，手臂撐著地面坐起來，讓布蘭達坐在他懷裏。
“我當然愛你，我愛你，布蘭達。那你……”
“你是我的。”沒等傑森說完後半句，布蘭達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就開心地把傑森按回了地上。
“不管生死，人間還是地獄，你都是我的了。這就是你給我的聖誕禮物！”
傑森看了眼門口鞋櫃上放著的禮物盒，那裏面是一枚戒指。他知道布蘭達沒有人類意義上婚姻的概念，但他想留點什麽能讓布蘭達記住自己的東西。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布蘭達熱情地擁吻著他……
然後在酒精的作用下睡死過去，傑森無奈地把她扔到床上，禮物盒放到她床頭。
“聖誕快樂，布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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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利罵著街把手機扔到一旁, 他和他的熱帶植物都已經在公寓裏生根發芽了。布魯斯買下了整棟樓，現在傑森和布蘭達住在傑森原來的安全屋裏。克勞利霸占了奧利維亞在樓上的公寓，奧利維亞借聖誕假期去歐洲尋訪名師學習巫術去了。她還不知道巫術大師霸占了她家, 並且用全自動霧化加濕器把她的墻皮全泡潮了，現在這非常適合植物和蛇, 唯獨不適合人類生活。
布蘭達從來不考慮別人，尤其是克勞利的感受, 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過來。克勞利所幸關上手機。不過關上手機後他就覺得無聊了，不幸地是, 他和布蘭達一樣喜歡玩手機，沈迷社交網絡和短視頻。而且據他所知, 來到人間後沒多久別西蔔也染上了這個習慣, 好像魔鬼都沒什麽抵抗力。但天使就不一樣了，他們更容易沈迷於口腹之欲。
他又想起了亞茨拉斐爾, 背叛和甜蜜如影隨形,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飄向何方。
“我原諒你。”
那是亞茨拉斐爾亞對他說過最殘忍的話, 他怎麽不需要被原諒。反而是亞茨拉斐爾帶走了他六千年來的所有情緒，只留下他的空殼反覆品味著寂寞和痛苦。
他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於是下樓踹開了傑森的公寓。
從韋恩莊園門口回來後, 傑森就回家去訓練室開始了每天的鍛煉。克勞利進來時他正在做第四組深蹲，累得跟狗一樣。
“加百列會喜歡你的, 這不是句誇獎。”
克勞利在墨鏡後翻了個白眼, 傑森一直有點躲著他，把杠鈴放回了架子上。他盯著克勞利, 等著魔鬼先發話。
“你, 人類，過來。”
克勞利勾了勾手指, 示意傑森來客廳和他談談。他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好不客氣地打開了布蘭達和傑森的冰箱，奧利維亞出門好幾天了，沒人填補的情況下裏面只剩一些啤酒。他失望地摔上了冰箱門，去櫥櫃裏拿走了最後一瓶威士忌。這還是羅曼放進來的，布蘭達和傑森在某種程度上講像是吃百家飯的。
傑森給自己拿了瓶水，又順手給克勞利拿了杯冰塊。這幾天布蘭達經常被克勞利氣得發瘋又無奈忍下，這讓傑森對他也非常尊重。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克勞利絲毫沒有意識到傑森和布蘭達已經快聽煩他這句開場白了，傑森聽了這句話就轉頭想走了。克勞利老用一些很覆雜的哲學、神學和歷史問題來煩他們，他的很多觀點也就在哥譚大學和阿卡姆監獄裏能找到支持者。
阿卡姆監獄的平均學歷甚至高於韋恩集團中層幹部的平均學歷。
“你就不好奇布蘭達愛不愛你嗎？”
克勞利發誓要給這對小情侶的感情生活煽風點火，他不想看這倆玩意在自己眼前整天膩歪。
他以為這個問題會是絕殺，傑森心中的痛，永遠的傷。
“無所謂啊，我倆現在就挺好的。”
傑森喝了口水，又給自己拿了兩塊能量棒吃，完全看不出一絲傷痛的表情深深刺傷了克勞利。
憑什麽沒有腦子的人可以活得這麽自在！克勞利站了起來，拿著酒杯走到傑森身旁。他在心裏摩拳擦掌，決定拿出自己欺負凡人的全部經驗來對付傑森。
“你就不怕她喜歡上其他人類嗎？我看她就挺喜歡奧利維亞的，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愛上人類女巫契約者的事她爸已經幹過一次了。這種精神疾病在魔鬼裏是可以遺傳的。”
傑森都笑出聲了，“奧利維亞知道布蘭達愛上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挫骨揚灰靈魂餵給什麽能吧靈魂消化成屎的怪獸。”
“那其他人呢？”
傑森十分自信地說，“她可能得再過幾百年才能有這個意識，其實我挺感謝你當年把我送到地獄的。”
他並不是對自己自信，而是對布蘭達自信。
克勞利發出不滿的鼻音，他可能真是自作孽了，沒有傑森的話，布蘭達現在大概還爛在地獄裏搞她的地獄統一大業。
“所以你不關心她是否愛你，也不會擔心她這種魔鬼移情別戀？你仿佛在和人類定義裏的天使戀愛，不過事實上，天使是最差勁的戀人和朋友。”
老生常談，傑森聽到這就知道克勞利又要痛斥天使無情無義了。他實在不想聽了，不用克勞利說自己替他說了。
“亞茨拉斐爾，他是個傻子，居然聽信了梅塔特隆的讒言，拍拍翅膀飛回天上當大號和平鴿去了。”
搶在克勞利插話之前，傑森加快語速繼續說，“其實我覺得他還會回來的，主要是這真不像是拒絕或者分手。”
第一次有人給了克勞利全新的視角，他來了興致，示意傑森繼續說下去。
“你在他離開之後有沒有回過書店？他既然這麽喜歡舊書，總會回來看一看吧。你說過天堂沒有任何他喜歡的東西。如果你把整件事想成戒煙的話，那他沒兩天就會回書店喝咖啡吃蛋糕解饞了。我覺得你應該守在書店等他，把事情問個清楚。”
“求他回到人間嗎？我可做不出這種事。”
在這一點上，魔鬼的傲慢總是如出一轍，唯一例外的是安度西亞斯。傑森突然覺得克勞克這點和布蘭達簡直一模一樣，很少低頭求人，甚至有些事都不能算是請求。
“也許你們應該協商一下書店的分配？布蘭達說他開書店時你投資了不少錢，他現在放棄經營，應該提前和股東協商，而不是一走了之。具體情況你可以去問奧利維亞。”
全新的思路，全新的借口。當然，這在克勞利看來不是借口，而是非常正當，保護自己財產的理由。
亞茨拉斐爾欠他的！
“奧利維亞已經讀完函授課了，而且這幾年也有不少審查合同的經驗。就算你們沒有合同，她也能在權責談判上給你撈到不少好處。亞茨拉斐爾那邊有什麽精通法律的朋友嗎？”
“天使嗎？沒有，他們都是傻子。”
“如果可以的話，差不多三次會議就能解決你們的問題。”
“奧利維亞在哪？”
傑森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奧利維亞在他們群裏發的信息，她的旅行地點、尋訪女巫的姓名，以及提醒他們給問者和海倫娜準備聖誕禮物。
前兩個是為了她自己的安全考慮，如果有女巫對她圖謀不軌方便布蘭達殺過去救她。第三條他倆都忘了，不過奧利維亞自己買禮物寄給海倫娜和問者了，就知道他們會忘。
半個小時後，克勞利從傑森面前消失了，傑森立刻給布蘭達發了條短信。
傑森：“克勞利最近都不會回來了，他被我趕走了。”
布蘭達：“驅逐魔鬼？這簡直是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傑森忍不住看著短信笑出了聲，暫且不提遠在東歐的奧利維亞正在和前輩女巫一起冥想就被克勞利“綁架”了，韋恩莊園裏布蘭達可沒閑著。
她和達米安互吐苦水，一個說同學排擠他，一個說自己信仰破滅偶像（別西蔔）塌房。兩個人暫時放下了仇恨，決定由布蘭達出現恐嚇達米安的同學，同時達米安讓他媽從刺客聯盟找點關於魔鬼的古籍過來給布蘭達讀一讀堅定信念。
兩人的關系又詭異地好了起來，布蘭達甚至中止了之前想讓迪克在餐桌上說雷肖古壞話的計劃。晚餐時布魯斯坐在長桌一段，迪克、阿福坐在一側，對面是達米安和布蘭達，桌子就像魔鬼和人類間的楚河漢界。
韋恩莊園裏到處都擺著黑色的聖誕樹，看的布魯斯只想閉上眼睛不去多想。現在餐桌上除了火雞外還擺著烹飪過的整個羊頭。
“老天啊，我一定會下地獄的……”
迪克盯著羊頭喃喃自語，布蘭達聽見了這句話指著布魯斯說，“他和我簽過契約，肯定下地獄了。”
然後指著達米安，“他號稱惡魔之子，刺客聯盟少主，酒神詛咒受害者，不，被影響著，也會下地獄的。”
最後指著阿福，“羊頭是他擺上來的，不信地獄沒他特等座。”
“迪克，你下地獄和大家團聚不好嗎？”
被指到的所有人啞口無言，除了阿福平靜地看著布魯斯，“我覺得不錯，傑森也會下地獄，很高興得知你們倆有一次註定的重逢。”
只有布蘭達為這個笑話笑出了聲，如果達米安認識傑森的話他肯定也樂，但他對傑森的認知停留在“王者歸來布蘭達未婚夫”上，不太清楚傑森和布魯斯之間的事，只是略有耳聞。
大家動刀叉之後，阿福發現布蘭達完全沒動過他精心烹飪的羊頭。
“不合你的口味嗎？”
“阿福，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除了對你所謂‘垃圾食品’的迷戀外我的口味跟人類沒什麽不同。”
“在這種特殊的日子你不需要點儀式感嗎？”
“一般來說，凡人對惡魔表示尊敬至少要在桌子上擺一個血淋淋的幼童或者處子。”布蘭達指了指達米安，“要不你讓他上去，他倒是能讓大家都血淋淋的。”
達米安笑著幫腔，“那倒是會挺有意思的，你也好久沒和我訓練了。”
“是啊……”
達米安和布蘭達相視一笑，一個眼神就制定好計劃要怎麽拆家了。迪克和布魯斯統一戰線，立刻開始勸說他們至少今天安分一點。阿福欣慰地看著這一幕，達米安少爺和布蘭達小姐互相作伴，而迪克和布魯斯也很久沒有在家裏這麽團結過了。
這還是特裏爾的主意，比起布魯斯，她經常和阿福通訊。特裏爾敏銳地發現了誰是韋恩掌握真正話語權的人，有意與他交好。她知道阿福喜歡搖滾樂，收集了不少同行的簽名唱片給他，而阿福也知道她是有目的性的。
聖誕節前夕，她為阿福寄了禮物，信中一句話都沒提布魯斯。同時她希望阿福能以他自己的名義轉交一份禮物，阿福以為會是什麽蘊含女巫魔法的小動物骨頭或者毒藥，沒想到只是一張她自己灌的唱片。
阿福把唱片送給布蘭達時，發現布蘭達也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只當是搖滾音樂愛好者之間的禮物，也許真的沒有任何魔法存在？
和所有女巫一樣，特裏爾自私自利，行事詭秘，她總把真相和真心藏在陰影之中。當然，作為女巫，她對別人的真心十分有限，不管是戀人還是女兒都排在自己之後。這就是為什麽魔鬼和女巫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他人著想的人性但凡多一點就會被對方死死揪住不放。
布蘭達沒給在座其他人準備任何聖誕禮物，沒人會因此對她有意見。迪克甚至很感激布蘭達在聖誕節什麽都沒給他準備，他離下地獄又遠了五厘米。
布魯斯準備了幾本和道德人性有關的書給她，這是在座唯一親自為布蘭達挑選禮物的人。達米安也不過聖誕節，和布蘭達一樣。而迪克選擇提前一周給布蘭達送了一瓶香水，聖誕節當天給魔鬼送禮物太罪惡了。
香水是他給芭芭拉買禮物時湊折扣的玩意，不管是價格還是味道都和布蘭達完全不搭。。
至於傑森，他正在家等著布蘭達，布蘭達說過吃完晚飯就會回家，而他的禮物不止是成功驅逐克勞利，那只是意外之喜。
他覺得自己總是在等布蘭達，等她從韋恩莊園溜出來，等她從韋恩莊園回來。他不知道自從來到人間後，布蘭達一直在等他。
布蘭達回來時已經晚上十點鐘，她有些醉了，達米安和她趁著別人不註意偷了一瓶酒到屋頂。很快達米安就發現自己偷偷嘗一口沒把布蘭達灌醉好玩，布蘭達自信滿滿說自己是魔鬼不會醉的。確實是，她曾經喝過一整瓶都沒什麽反應。不過她忘了自己還有身為人類的一半，四瓶威士忌之後，她開始腦袋發暈了。
第一瓶被布蘭達喝完後，達米安又偷了三瓶回來，感謝刺客聯盟的教導，迪克光顧著和別人發短信聊天沒註意到他。等布蘭達把三瓶喝完，他想繼續偷點回來徹底灌醉布蘭達，看看失控的魔鬼能不能現出原形。他見過布蘭達的翅膀和尾巴，但總覺得不太對，魔鬼不應該更可怕一點嗎？比如說本體是個半人半獸的玩意或者徹底畸形的怪物，就算是魔鬼形態，布蘭達也太好看了一點。
不過他再次爬到屋頂時，布蘭達已經不見了。
頭腦不清晰時，布蘭達只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她有過很多床，在人間有過很多住址，但喜愛那種她想的是回到傑森身邊，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回到傑森身邊”和“回到自己的房間”是兩件事。
她把傑森撲到在地毯上時聞起來像剛用酒精洗過澡，傑森立刻明白這家夥喝多了。
“你喝了多少？”
“四瓶。”布蘭達傻笑著說。
“啤酒？”
“伏特加。”
傑森嘆了口氣，但又覺得現在的布蘭達有些可愛。這家夥和自己差不多高，皮膚像蛇一樣冰冷，喝醉後還冒出了尾巴，但布蘭達在他眼裏依然可愛。泛紅的臉頰顯得有了幾分溫度，還有她迷糊的話語。
“傑森……阿福很想你，他陰陽怪氣了布魯斯一晚上。”
傑森輕笑出聲，他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也許你應該回家去，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也許……也許是阿福有時會讓我想起安度西亞斯，只想起他好的一面。”
傑森把幾乎正在喃喃自語的布蘭達抱在懷裏，冰冷的身體被他一點點焐熱。他沒有選擇起身，就這麽抱著布蘭達躺在地毯上，聞著酒精味聽布蘭達說那些平時不敢說的胡話。
“安度西亞斯好的一面？”
“他……作為一個魔鬼，他是不錯的父親了。但同樣的，作為一個魔鬼，我也總是想要更多。”
“那為什麽覺得他像阿福呢？”
布蘭達把頭埋在傑森肩頸間，她醉得臉發燙，終於和傑森人類體溫差不多了。
“阿福很愛你們，愛你們所有人。而安度西亞斯……他的愛很有限，分給我的有卻不多。而我想要……”
布蘭達克制不住，輕輕咬住傑森頸側，舔著他的皮膚，她不知道自己的魔鬼本能發作了在渴望一個人類靈魂供她享用還是人類的本能推著她去渴求另一個人的愛和體溫。
“我想要全部，我想要有人能把我當成他的全世界，我要成為他的魔鬼，他的神明，他精神國度的君主。我從不覺得自己所求過多，魔鬼就應當如此……我……”
布蘭達突然咬住了傑森的脖子，她咬得用力以至於犬齒刺入皮膚流出血液。她嘗到鮮血的鹹味，舌齒間有血液略帶粘稠的觸感。忍不住吞咽，忍不住舔舐，忍不住松開她的牙齒，又不忍繼續用力咬得更深。
“我想要你愛我，用你的全部。把你耗盡，再也沒有餘力去愛別人。全部，所有，都是我的。”
她被酒精放松的意識控制不住閘口，讓那些渴求單純又直白地表露出來。她一直知道這些都是真實的，卻不願面對這意味著什麽。
傑森輕拍她的後背，示意她放松下來。布蘭達冰冷的犬齒淺淺刺入他的皮膚，還遠未觸及血管。在傷口和血液中要求愛，他被魔鬼俘獲了，流出鮮血也不想逃開，反而把布蘭達抱得更緊。
他試圖在這顆時刻誘導她說出更多詭異的甜言蜜語，手臂撐著地面坐起來，讓布蘭達坐在他懷裏。
“我當然愛你，我愛你，布蘭達。那你……”
“你是我的。”沒等傑森說完後半句，布蘭達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就開心地把傑森按回了地上。
“不管生死，人間還是地獄，你都是我的了。這就是你給我的聖誕禮物！”
傑森看了眼門口鞋櫃上放著的禮物盒，那裏面是一枚戒指。他知道布蘭達沒有人類意義上婚姻的概念，但他想留點什麽能讓布蘭達記住自己的東西。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布蘭達熱情地擁吻著他……
然後在酒精的作用下睡死過去，傑森無奈地把她扔到床上，禮物盒放到她床頭。
“聖誕快樂，布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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