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拳頭擊在人體上的悶響。

曲安安嚇壞了，感覺渾身血液都在倒流，她踉蹌著跑了過去，纖細蔥白的手指緊緊扣著少年的手臂，“蘇元，住手！”

她冰冷僵硬的手指，能感覺到他手臂上緊繃猛跳的肌肉。

蘇元闕好似沒聽到一般，桃花眼仿佛血絲隱動，嘴角的肌肉僵硬地跳動著。

曲安安的手上移，死死抱住了他高揚的拳頭，眼淚嘩啦啦墜落，哭腔幾乎模糊了她的字眼，“蘇元，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怕……”

那軟軟的顫音，讓蘇元闕的拳頭僵在了空中。

他僵硬地偏過頭，卻看到她松開了他拳頭，撲到了紀沖身上。

她將鼻青臉腫，嘴角還沁著血的紀沖扶起來，通紅的眼眸不斷淌著淚，粉白的唇瓣微微顫抖，“你有沒有事？”

紀沖緊咬著牙，好看的眼眸憤怒地瞪著僵立的蘇元闕，聽到她的聲音，視線才落在她臉上。

那張巴掌大的臉，蒼白失血，充滿了緊張和擔憂，那雙眼眸也跟小兔子似的哭得通紅，睫毛被打濕了，眼淚還一個勁兒地砸在他臉上，滾燙滾燙的。

他皺了皺眉，剛想說話，但是喉嚨卻是一癢，他重重咳嗽著，一股鮮血又從嘴裏湧了出來。

曲安安看著他嘴角的鮮紅色，細細的手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死死將他抱著。

她雙手冰冷，覆在他臉上，眼淚更加洶湧了，“不要死……”

不能死。

紀沖滿嘴的血腥味，但是神情間卻沒有絲毫的示弱。

這個女孩兒，明明看起來那麽弱小，卻那麽用力抱著他，還哭得這麽慘兮兮的，像是他快死了一樣。

媽的，就這樣看著她，他竟然還有些移不開眼了。

“紀沖！”

“快送醫院！”

紀沖的朋友急急忙忙沖了過來，想從曲安安手裏將他接過。

但是紀沖大掌卻死死扣住了曲安安的手，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

“小丫頭，你放心，我不會死……咳咳……不過，我會把他整死。”

紀沖一字一句，清晰落入曲安安耳中。

直到幾輛車疾馳離開，她還呆呆跪在地上，盯著雙手沾染上的血，視線模糊著，久久回不過神來。

一輛車車在兩人面前停下，蔣允從車上走了下來，嚴肅地看著兩人，“阿闕，安安，上車！”

剛才的情況，他已經看到了。

那些人看著不好惹，他們還真會給他惹麻煩。

可是路邊的兩人，都好像沒聽到他的聲音一般。

蘇元闕在曲安安面前蹲下，伸手將她冰冷的手握著，將她拉了起身。

她的手沒有溫度，掌心因為血液和冷汗而濕漉漉的，沾染到了他的手上。

他用衣角裹著她的手，幫她一一擦拭幹凈。

曲安安緊緊咬著唇，但是還是抑制不住地顫抖，一滴滴眼淚掉落。

誰都沒有提剛才的事情。

“阿闕，你跟我回去！”蔣允忍著怒火，按住了蘇元闕的肩膀。

“滾開！”蘇元闕反手一拳就朝著他的門面打去，那嗓音也是充滿了憤怒。

蔣允避開了他的拳頭，怒吼了一句，“小子，要打回去打，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蘇元闕卻比訓練時候還要賣力，重拳生風，讓蔣允都招架不住，生生挨了幾拳，靠到了車上。

可是他卻低喘著笑了一聲，睨著蘇元闕，“阿闕，原來你的軟肋，真的是她啊……”

蘇元闕拳頭發出可怕的聲響，神情也越發陰郁可怖，可是他的拳頭沒砸到蔣允身上，一道嬌小的身影插入了兩人中間。

曲安安伸手抱著他的腰，用力收緊手臂，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語氣也是小心翼翼的，“蘇元，送我回家，好不好……”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次，他也是這麽兇狠地打人。

被他打的那個人，是她小學的一個同學，那胖子仗著自己牛高馬大，總是來欺負他，有一次甚至把她的辮子燒了，差點就傷了她，幸好蘇元來得及時。

他不管旁邊人的勸阻，將胖子打了個半死，最後還是她嚇哭了，將他拉著跑了。

事後，她爸爸出面，學校沒有追究，但是家裏幫她轉學了。

現在想想，他雖然兇了點，但是，他總是在她無助的時候，就剛好出現在她身邊。

蘇元闕雙臂垂下來，微微低頭，下頜就抵在了她頭頂發絲上。

屬於她的絲絲縷縷的馨香鉆進鼻間，讓他躁動的心漸漸得到了安撫。

她可能不會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他想殺了那個男的。

“笨蛋。”他低斥一聲。

隨後他利眸睨向蔣允，“車鑰匙。”

“你沒駕照。”蔣允回了句，轉身上了駕駛座，又丟下一句，“不想上新聞就上車。”

——

曲家門口，車子停了下來。

曲安安看向身旁的蘇元闕，低聲開口，“蘇元，明天學校見。”

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她就一直盯著他，也不下車，小手還一直緊拽著他的衣角。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t恤，此時衣擺處全是紅色的手印，那都是紀沖的血。

良久，駕駛座的蔣允忍不住說了句，“安安，你先回去休息吧，阿闕這幾天請假了，不去學校。”

曲安安微怔，“是因為比賽麽？什麽時候？我能去看麽？”

“嗯，比賽，不過在國外，你還是安心讀書吧……”蔣允說著，語氣也變了變，“讓阿闕也能好好訓練。”

曲安安不笨，他是覺得她防礙到蘇元訓練了。

今晚的事……

想到那個男子陰森森的話語，她心臟仿佛頂著一顆巨石一般。

“啰嗦。”蘇元闕打斷了兩人的話，探身過去幫曲安安打開了車門，側臉看向她，“小公主，還需要我抱你回去麽？”

他說話時的熱氣傾灑在她臉上，她往後仰了仰，眨著紅腫的眼眸，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耷拉著肩膀，走了下車。

車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蘇元闕手肘撐在車窗上，目光透過深色的車窗看向別墅的方向。

那道身影消失，他依舊像木頭人一樣，眼眸都不曾眨一下。

蔣允緩緩發動了車子，看了眼後視鏡中的少年，“阿闕，你知道麽？讓她受到驚嚇的，不是那些人，也不是我，而是你，你發瘋的樣子。”

他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戳在蘇元闕心窩裏一般。

他打人都是有技巧的，雖然知道紀沖不會有事，但是那場面，可能真的嚇到她了。

蔣允手指擦了一下破皮的嘴角，繼續說著，“阿闕，剛才的氣勢如果用在拳臺上，我會表揚你，可是你卻用來打架，呵，不覺得丟人麽？”

良久，蘇元闕才開聲，“如果你不是我教練，我會讓你比現在更慘。”

蔣允一噎，同時面色也冷凝起來，警告道，“蘇元闕，剛才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發生，那些公子哥，能不惹就不惹，否則你在拳壇都別想混了。”

糟心的是，剛才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對付過去呢！

“所以，你就讓我看著她被欺負？”蘇元闕語氣也變得陰冷和暴戾。

蔣允深吸一口氣，“好，剛才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那時候阿闕怒氣滔天，他就是怕他會打傷人惹事，才不讓他下車的，誰知道最後還是這種結果。

明明剛才那情況，由他出面去勸阻或者報警更能解決問題，還不用想著怎麽收尾。

“我不希望有下次。”蘇元闕嗓音森冷，垂眸凝著自己被攥得皺巴巴的衣擺。

“你這是對待教練和老板的態度？”蔣允也來氣了。

如今，他確定了曲安安在阿闕心裏的位置，他私心裏，希望安安能成為他的動力，而不是阻力。

如果還有下一次，曲安安遇險，為了防止阿闕發瘋，他也許會把他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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