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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愛是詛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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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愛是詛咒·2

東京的雪從來沒有讓冬月暄感到這麽冷過。

冷到仿佛一柄鈍刀,遲滯地割著她的神經。五感逐漸麻木,她聽見自己血液緩緩流淌過耳膜的聲音,胃部被痛苦黏連下墜,她弓起脊背,護住了脆弱的部位,安靜地獨自消化處理著這場對青春慕艾的死刑。

太過突然的死刑。

還有被欺瞞的委屈和憤怒不講道理地在胸口烈烈燃燒。

好冷啊,她今後都不想要在聖誕夜東京街頭看煙花了。

周圍人更多的是匪夷所思,在最初一波的強烈震撼之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家入硝子往冬月暄這個方向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最後似乎是淺淺地嘆了一口氣。

五條悟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她僵硬地低下頭去,不知道要做什麽反應。

他似乎是想解釋點什麽,畢竟在場只有她是能無條件聽進他的一切解釋的人。他在她這兒永遠擁有最高的可信度。

可是他從來不是一個需要辯解的人,更何況對象是她。

嘈雜人聲中,幼崽終於被他的一只手正著提起來了。

她的衣服後領口被抓住,撲騰的時候格外可憐,委屈在那雙蔚藍色的大眼睛裏漾開,卻很懂事地咬住了嘴唇,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五條慎小朋友今年三歲。

她三個月大就被不怎麽靠譜的爸爸帶著去看咒靈一秒團滅煙花秀、一歲大就被爸爸夾在胳肢窩下“咻”地從九十九層高的樓躍下看他一舉斬殺特級咒靈、兩歲大的時候被強迫看《蚯蚓人》等恐怖片當寶寶安睡電影……

她從一開始哇哇大哭,到後來強忍倔強的淚水,再到後來努力不哭。

再到今天見到久違的爸爸之前,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哭過了。

然而她再怎麽樣也只是一個三歲的寶寶啊,見到最親近的麻麻的時候也會狠狠大哭的。

所以她在看到在角落裏的冬月暄時,內心的委屈簡直達到了巔峰,就差當場爆哭。

她掙紮了一下,從五條悟原本就沒拎得那麽緊的手上跳下來,吭哧吭哧地朝冬月暄的方向飛奔。

冬月暄沒有擡頭,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是她魂牽夢縈的、獨屬於一人的咒力氣息。

是夜幕蒼穹之下,月色清輝鋪在雪面上的、幾不可聞的冷淡氣息,卻揉進了屬於孩提的甜糯氣味。

——貨真價實的,五條悟的孩子。

“麻麻!”

這一聲石破天驚的呼喚,成功讓冬月暄本人都擡起了頭。

她確實很想知道,究竟誰會是五條悟的選擇。

一股力道猛地撲進她的懷裏,下一秒,仿佛浸透了水的海綿瘋狂擰出水來:“QAQQQ麻麻麻麻我好想你喔,麻麻你還沒說為什麽爸爸被關在貓包裏了……嗚嗚嗚,爸爸不認識我了好傷心……”

冬月暄恍惚了一下,瞬間覺得半件衣服都被幼崽的眼淚濕透了。

她恍恍惚惚地擡頭,對上了幾麻袋學生的震驚豆豆眼,擡眸去望五條悟,卻發現他眼中也難得掠過了幾絲詫異。

學生們:“哈?!”

家入硝子:“……?”

禪院真希:“繃帶八嘎你居然對冬月老師下手?!什麽時候下的手?!”

狗卷棘:“鮭魚鮭魚!”

熊貓:“按這個年紀算似乎確實是在學生時期就下手了啊……”

學生們的猜測越來越糟糕了。

就算是為了五條悟的風評不被害,她也得想辦法澄清一下。

冬月暄渾身僵硬,想要把小朋友從身上撕下來,但剛剛碰到小朋友,心裏便不由自主地劃過一絲猶豫:實在是太柔軟了啊……如果貿然碰的話,會把她弄壞的吧?

衣服哭濕了還是小事情,小朋友怎麽能一直哭呢?會脫水的吧?

冬月暄努力壓下心底的酸澀,擡手拍了拍小慎的肩膀,把這軟軟一團摟在懷裏,鼻尖滿是奶香味。

五條悟到底沒讓冬月暄一人手足無措地應付,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邊後,俯下身來,好整以暇地逗弄:“哇,哭得好兇啊。”

被爸爸捉弄到傷心的小朋友抽噎了一下,轉過一側腦袋,把白絨絨的後腦勺對準無良大人,繼續當濕漉漉的小海綿往外擠水。

五條悟繞了半周,走到冬月暄的左側,繼續撥弄小孩:“喔,看上去能哭得再兇一點呢!”

小慎真的傷心了,猛地把整個腦袋埋進媽媽的胸口,眼淚稀裏嘩啦地流成一條寬瀑布。

五條悟笑瞇瞇地擡手搭在冬月暄的肩側,對上她錯愕的眼神,打了個響指。

下一瞬,自兩人接觸的肩側開始,冬月暄身上也浮現出了一層薄薄的無下限,隔開了小崽子的眼淚。

小慎小朋友無法跟麻麻貼貼了,登時間眼淚狂飆,哭得要把自己身體裏的水全部擠幹了。

“五條先生……”冬月暄求助性地望著他。

五條悟唇角還牽著一個沒什麽所謂的笑:“啊呀啊呀,冬月也確定了這小家夥是無害的呢。”

沒有趁著貼貼的時候,突然一刀洞穿他曾經學生的心口呢。

冬月艱澀道:“……而且,我能聞出來,她確實是五條先生您的孩子。您的咒力氣息是獨一無二的,而她身上和您的味道相似度高達95%,剩下5%應該來自於她的母親。”

咒力的味道就是如此霸道,父母雙方誰的咒力更強勁,氣味就會偏向誰。

而這5%的味道被幼崽時期的奶香味蓋過了,她也很難分清味道的來源。

眼看著小朋友哭到快昏厥了,冬月暄連忙輕輕地低聲哄起來。

雖然越哄心口越酸,隨時都有可能跟這個小朋友一起哭出來。

“想要麻麻親親嗚嗚。”小慎眼淚汪汪。

冬月暄此生都沒和誰這麽親近過,當場有些手足無措,只好把這軟乎乎一團遞回去給五條悟哄,小朋友的哭聲瞬間變得更大了,街頭的人紛紛側目譴責大人們的不作為。

冬月暄想了想,擡手輕輕揉了揉小崽子的腦袋:“乖哦,小慎要聽五條先生的話。”

小慎抽噎了一下。

孩童敏感的本能,讓她從這句“五條先生”中聽出點別的不同。

五條悟單手抱著幼崽,冬月暄適時遞上小包裝的紙巾,讓他抽了一張給小孩拭淚:“連五條先生都沒見過這孩子嗎。”

她知道這不是她該問的。

可她仍然問了。

“沒有呢。”五條悟輕描淡寫,沒多解釋,“此前都沒見過這個孩子啊。”

冬月暄沈默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也許開玩笑調侃一下會更好,可她難道要說“您不會真的讓哪個女孩子上演帶球跑戲碼了吧”這樣的話嗎?

不合時宜。

在她心裏一直如皚皚白雪的五條先生,原來也會在某個時刻吻上戀人的唇,會給對方旁人永遠得不到的溫柔嗎。

所以原來真的可以有一個人能走到他的身邊。

所有人都無法想象出五條悟“專情於特定女性”的樣子,總覺得他此生都不需要一個伴侶,原來其實早就有溫柔歸屬,無論是前情舊愛還是旁的什麽,至少他們肌膚相觸過,彼此相愛過一段時日抑或是更久,在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

隱秘,眷戀,充滿占有欲。

又或者只是她不在他劃出的“能知道”的範疇裏。

“既然如此,”冬月暄抿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五條先生了。聖誕平安,五條先生和小慎。”

兜裏的特制煙盒硌得她骨頭都作痛。

她不祝他聖誕快樂,她祝他聖誕平安。

至於為什麽那孩子喊她“媽媽”,恐怕是孩子的母親長得和她有幾分相似吧。在最無助的情況下,錯認人以尋求安全感,很正常。

冬月暄就這樣走入了夜色裏。

學生們和家入硝子的神色都微微凝重起來。

家入硝子向上拋了拋酒,眼底青黑一片:“暄就這樣走了,看來孩子母親真不是她啊。”

學生們面面相覷,不過其實心底都明白兩個高專老師之間不太可能。

禪院真希輕聲:“……所以,這孩子的母親到底是誰啊。悟看上去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啊。”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陡然變大:“讓女孩子帶球跑什麽的,說到底就是很過分啊!!”

熊貓嘀咕:“看來是真的很喜歡悟嘛,三歲了都沒有讓悟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應該是不想讓悟有負擔吧。”

狗卷棘:“鮭魚鮭魚…”

五條悟看著明顯腦補過多的學生們,語調慵懶而拖長:“沒有這回事哦,老師我可不是人渣啊。”

他看著懷裏明顯哭累了的小朋友,有點新奇地戳戳她的臉頰,不過到底也沒解開無下限,隨口問:“小慎講講貓包,怎麽樣?”

他聽她的意思是說,自己被關在貓包裏了?

先別說他並不覺得自己會被關住,貓包到底是什麽玩意,是他想的那種貓包嗎?

小朋友蔫蔫地趴在他的肩頭:“要麻麻……”

“小慎的媽媽是誰呢。”五條悟問。

強撐著精神了大半個晚上的小慎困得瞇起了眼睛,六眼帶來的龐大信息量讓她選擇用睡眠抵禦痛苦。

然而一旦談及母親這個話題,就算她困得已經思維糊成一團了,仍然強撐著回答道:“是暄暄哦,我麻麻叫冬、冬月暄……”

說到名字的最後一個音節的時候,小朋友已經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夢裏,她最喜歡的媽媽沒有神色驚慌,爸爸也還在她的身邊。她跟爸爸搶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吃,媽媽在一旁溫柔地笑著,沒有加入這場甜黨之間的廝殺……

“麻麻!”白毛幼崽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來,頂著一根呆毛,怔怔地望著房間四周。

這不是她經常睡的房間,但她知道這是哪裏。

這是高專裏,爸爸隔壁的那間空置的宿舍。

白毛幼崽撲騰了一下,成功下床後啪嗒啪嗒赤腳走在地上,迷茫地開了房間門。

熟悉的坐標在腦海裏閃了閃,小慎小朋友歪了歪頭。

咦,麻麻的坐標現在在……歌舞伎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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