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紅樓夢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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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紅樓夢看多了吧？
周末是張春麗店裏最忙的時候，邱莉莉只要不帶團都在鎮上幫忙。
張春麗抱怨兒子邱偉去了沿海大半個月都沒給她打電話，也不知道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他那麽大的人了，還能餓死？”
邱莉莉正給人裝油粑粑，聽得不耐煩打斷了張春麗的話。
正給人炒油茶湯的張春麗回頭看了她一眼，轉口說：“他跟你不一樣，他沒你有本事。”
“對對對，我是金剛。我啥都能行。”
邱莉莉懶得和張春麗計較，當媽的偏心自己小兒子她早就習以為常，還好邱偉沒被慣出啥壞毛病。
張春麗知道邱莉莉聽得不高興，轉了話題。
“思為考得怎麽樣？”
“應該還有半個月才出成績。”
“要我說思為就該在城裏找個好工作，陳梅非得追著她回來考編，當老師當真那麽好？我看他家對門胡老師年年帶畢業班也沒見多輕松。”
邱莉莉聽完笑了，“你可真是為為的知音，你該替她去勸勸陳嬢。”
“我敢去勸？我要是勸了，你陳嬢得一個月不搭理我。我還不知道她？她就是想讓何思為幫她圓自己的夢。”
張春麗剛剛說完就看見邱莉莉洗了手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
“上廁所。”邱莉莉頭也沒回。
邱莉莉出門沒走幾步就被人拉住。
“小姐姐，你是本地人嗎？”
拉住她的是兩個來旅游的美女，說話的個兒高的那個。
“是啊，怎麽了？”
“我們想問一下‘轉角店’在哪兒？”
邱莉莉懂了，是兩個迷路了的游客。
石板街總長三公裏，道路雖是一條路往前，卻有不同的分岔口。
不熟悉這兒的人很容易走一段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個位置。
“就在前面，我帶你們去。”
邱莉莉覺得奇怪，“你們去那兒幹嘛？”
“我們看見網上說那兒拍照好看。”個兒稍矮的美女游客說道。
“你們要拍照去‘橋重橋’啊，那兒更出片。”邱莉莉向兩人建議。
“真的嗎？也在前面？”高個兒美女問。
“那得往那邊走。”邱莉莉指著後方。
張春麗在店裏忙活到游客都少了，也沒見邱莉莉回來，給她打了電話。
“你在哪兒呢？”張春麗問。
“在當活雷鋒，一會兒回去。”
邱莉莉掛了電話接著和兩位美女聊，高個美女游客正說著後悔沒報團，不知道特色景點在哪兒。矮個美女游客說怕報團了被人坑，還擔心強制消費。
“不會的，我們這兒民風淳樸，開店的都是鎮上人。大夥兒都是有生意就做，沒生意的話坐在街邊下一天象棋也能過。”
邱莉莉忍不住為家鄉“代言”，又問：“你們覺得哪種旅游方式更讓人接受？”
“最好有個當地人帶我們，知道哪裏拍照好看，哪裏東西好吃。”高個美女說。
“不過你們這兒好像沒有，我們來之前上網搜了下，沒有地接，只能報團。”
“放心，馬上就有了。”邱莉莉說完笑了兩聲，指著前面，“這就是橋重橋。”
邱莉莉在兩位美女的道謝聲中飛奔至旁邊的米鋪，這家是上陽鎮的特色店，裏面全是大米做的零食，米糕，米粉，糍粑，鍋巴全都有。
米鋪的老板正收錢，看著一個人影從面前飄過。隔了一會兒才見人出來，一看是邱家二女兒。
“二丫頭，我這後面要是少了東西，你負責嗎？”米鋪的老板盯著她說，“招呼都不打就敢往裏沖？”
“哎呀，幺表叔，我就上個廁所能少什麽東西？”邱莉莉說著就去摸新出的大米。
“我把你手打斷！手上水沒幹，還敢摸我的米？”幺表叔開始吼。
“不讓摸算了。”
邱莉莉撇撇嘴，拍了拍手，出門前順了兩塊鍋巴走。
晚上何思為端著陳梅曬好的梅菜進了邱家，張春麗接了東西招呼她去客廳坐。
邱莉莉蹲在茶幾前用電腦查資料，隨手扔給她一個李子。
“超級甜。”
“不想吃。”
“昨天我在秦沁那兒碰到鄭思遠了，說是出差回來了。”邱莉莉邊啃李子邊說。
“嗯。”何思為用手撐著頭，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回答。
“你不去找他？”
邱莉莉覺得奇怪。
“分手了。”何思為淡淡說道。
邱莉莉樂了，“你倆可真夠鬧的，就為一臺咖啡機？就要分手？”
“根本就不是咖啡機的問題，是觀念不同，相處不到一塊去。”何思為認真解釋，“而且我們兩家這關系，根本沒法走到頭。”
“啥關系？兩家有仇？”邱莉莉故意問。
“我媽現在都還想著能不能靠鄭思遠他爸幫我弟找工作，你說我還敢談嗎？”
也只有在邱莉莉面前，何思為才能坦然說出何家和鄭家之間扭曲的關系。
何家人在面對鄭家人時自覺處於低處，這源於何家受了太多鄭家的幫助。
何思為無法面對這份感情帶給她的低配得感，就像是古代家裏的女婢愛上了少爺的羞恥感。
偏偏鄭思遠對此毫不在意。
當然了，他擁有的是高位者的姿態，當然可以不在意。
邱莉莉“噗呲”笑出聲，手上敲鍵盤的聲音沒停，“你紅樓夢看多了吧？”
“說來說去，我就是自卑。”
何思為蜷在沙發上，說出的話也有氣無力。
邱莉莉合上電腦，朝何思為說：“你知道我的初戀是誰嗎？”
何思為搖頭。
邱莉莉很少聊感情上的事情，連離婚的事情聊起來也是三言兩語帶過。
“是我在快餐店打工時遇上的店長。”
那時邱莉莉剛得到第一份工作，她身上沒錢，只能住在她大姐邱圓圓的宿舍裏，邱圓圓那時候正在市裏讀職高。
職高離她上班的地方很遠，她每天都得很早出門坐公交車。
但是公交車發車的時間不穩定，終於有一天她遲到了。
相比於在學校不痛不癢的遲到，打工時的遲到簡直就是要了命。
這意味著她這個月的兩百塊全勤獎沒有了，考評也拿不了優。
趕到店裏時，正好看見店長拿著掃帚準備打掃衛生，這原本是她的工作。
店長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並沒有開口責罵，而是朝她擺手，示意她先去換工作服。
等她換完衣服出來，店長將抹布遞給她。
他看著面前快要哭出來的人安慰道：“沒事兒，今天不算你遲到。”
那是長到十八歲的邱莉莉第一次動心，原因是這個男人保住了她的全勤獎。
而後的相處中，邱莉莉越發覺得店長這個人誠實可靠。
但有一點她不喜歡，他缺乏上進心。
他過於滿足現在的工作狀態，好似能在這家店待一輩子。
邱莉莉深知自己的個性，不管什麽工作，都只是她的跳板。她的每一份工作都是為了以後掙大錢做準備。
至於怎麽掙大錢，她不知道。
快餐店的工作做了半年，邱莉莉靠著自己的身高優勢找到了商場模特的工作，一場秀能賺一百多塊錢。若是每天跑兩場，收入可觀。
她興奮地去找店長辭職，分開時店長笑著問她：“錢掙夠了以後想做什麽？”
“我要回家給我爸媽修別墅，送我弟弟上大學！”邱莉莉驕傲地說出自己的夢想。
“你自己呢？你想為你自己做什麽？”
邱莉莉沒想過這個問題，十八歲的她只想掙錢。
“其實你可以回去讀書，你看我們店裏招儲備經理都要本科學歷。多讀點書，總沒錯。”店長試著勸她。
可剛嘗到賺錢滋味的邱莉莉哪裏聽得進去。
過了幾天，邱莉莉走完秀回到快餐店找到店長，大聲告訴他：“我掙了錢以後要開一家更大的店，雇你當總經理，坐著數錢的那種。”
“祝你成功。”
店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也沒繼續勸她回去讀書。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邱莉莉臉紅得像雞冠花，就是鎮上她家門前花壇裏的雞冠花，一到春天，紅色的花就如烈焰燃燒。
“你跟他說過嗎？”何思為問。
“怎麽可能說得出口。他女兒只比我小六歲，天天追著我喊‘酷姐姐’，我不能讓我的粉絲沒有爸爸。”
邱莉莉說得坦坦蕩蕩，絲毫不顧何思為眼裏的震驚。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在商場的工作被更高更漂亮的人頂替，我也沒臉回快餐店，更不能回鎮上。在美甲店當了兩個月學徒，又才有了工作。”
邱莉莉點了煙，眼中有著沈浸在回憶裏的憂慮。
“為為，你知道為什麽你上大學的那段時間我不聯系你嗎？”
何思為還是搖頭。
“那段時間我也有點自卑。”
“美甲店裏的顧客都是大學生，穿得光鮮亮麗，嘴裏聊的都是最近追了哪個明星。那時候我就在想，你過的一定也是這樣的生活。要是咱倆見面，你問我追哪個明星，我答不出來怎麽辦？”
“我不追星。”何思為不解風情地答道。
邱莉莉仿佛沒聽到，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繼續說：“我沒有你成績好，也沒有你長得漂亮。你能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去北京，可我連大學都上不了。你在過美好的大學生活時，我在抖著手給人畫指甲，生怕顧客一個不滿意就給我差評。”
“你看，我像不像另一個維度的你。”
邱莉莉滅了煙，看著她問：“你會因為我成績沒你好，長得沒你漂亮而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我懂你說的道理。但是這跟我和鄭思遠的事情完全不是一種情況。”
何思為堅持說道，“我不是因為他好而自卑，而是察覺自己不能取得充足的進步來擺脫兩家之間這種依附和被依附的關系。”
邱莉莉剛從回憶裏清醒的腦袋被何思為的話繞得嗡嗡響。
她甩了甩頭，知道面前的人只有猛藥可救。
“那你就去進步，變得強大以後讓所有人都依附你。”
......
“你不能讓鄭思遠往回走來遷就你吧？人家創業也挺不容易的。”
......
“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你不就是追趕了這麽多年覺得累了，剛想停下來又發現鄭思遠回頭看你了，心裏不甘心這些年受的折磨想要也折磨一下他嗎？你就是個十足的處女座，報覆心一流。”
邱莉莉是唯一知道何思為從小到大為了趕上鄭思遠做了多少努力的人。
最了解你的人，說出來的話才更加刺耳。
邱莉莉說完打開電腦，敲了半天鍵盤也沒聽見聲音，擡頭一看發現何思為眼神不善地盯著自己。
她被盯得汗毛直豎，語氣有些心虛，“你要是不想聽我說這些，下次去找秦沁，她會順你的毛。但是我告訴你，何思為，忠言逆耳，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邱莉莉盯著何思為說：“糾結在別處，不如做好此處。”
何思為一句話也沒說，沈著臉起身回家。
邱莉莉忙完手裏的事，給何思為發去消息，約了明天垂釣。
半小時後收到何思為發來的截圖，題目寫著：處女座和白羊座交朋友的弊端。
邱莉莉覺得好笑，她知道何思為看似溫順實則睚眥必報。
小時候她說一句何思為你今天穿的鞋子不好看，何思為能記恨一個月。
可對於何思為來說批判別人和稱讚別人一樣艱難。
何思為常常會采用另一種方式讓對方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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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張春麗店裏最忙的時候，邱莉莉只要不帶團都在鎮上幫忙。
張春麗抱怨兒子邱偉去了沿海大半個月都沒給她打電話，也不知道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他那麽大的人了，還能餓死？”
邱莉莉正給人裝油粑粑，聽得不耐煩打斷了張春麗的話。
正給人炒油茶湯的張春麗回頭看了她一眼，轉口說：“他跟你不一樣，他沒你有本事。”
“對對對，我是金剛。我啥都能行。”
邱莉莉懶得和張春麗計較，當媽的偏心自己小兒子她早就習以為常，還好邱偉沒被慣出啥壞毛病。
張春麗知道邱莉莉聽得不高興，轉了話題。
“思為考得怎麽樣？”
“應該還有半個月才出成績。”
“要我說思為就該在城裏找個好工作，陳梅非得追著她回來考編，當老師當真那麽好？我看他家對門胡老師年年帶畢業班也沒見多輕松。”
邱莉莉聽完笑了，“你可真是為為的知音，你該替她去勸勸陳嬢。”
“我敢去勸？我要是勸了，你陳嬢得一個月不搭理我。我還不知道她？她就是想讓何思為幫她圓自己的夢。”
張春麗剛剛說完就看見邱莉莉洗了手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
“上廁所。”邱莉莉頭也沒回。
邱莉莉出門沒走幾步就被人拉住。
“小姐姐，你是本地人嗎？”
拉住她的是兩個來旅游的美女，說話的個兒高的那個。
“是啊，怎麽了？”
“我們想問一下‘轉角店’在哪兒？”
邱莉莉懂了，是兩個迷路了的游客。
石板街總長三公裏，道路雖是一條路往前，卻有不同的分岔口。
不熟悉這兒的人很容易走一段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個位置。
“就在前面，我帶你們去。”
邱莉莉覺得奇怪，“你們去那兒幹嘛？”
“我們看見網上說那兒拍照好看。”個兒稍矮的美女游客說道。
“你們要拍照去‘橋重橋’啊，那兒更出片。”邱莉莉向兩人建議。
“真的嗎？也在前面？”高個兒美女問。
“那得往那邊走。”邱莉莉指著後方。
張春麗在店裏忙活到游客都少了，也沒見邱莉莉回來，給她打了電話。
“你在哪兒呢？”張春麗問。
“在當活雷鋒，一會兒回去。”
邱莉莉掛了電話接著和兩位美女聊，高個美女游客正說著後悔沒報團，不知道特色景點在哪兒。矮個美女游客說怕報團了被人坑，還擔心強制消費。
“不會的，我們這兒民風淳樸，開店的都是鎮上人。大夥兒都是有生意就做，沒生意的話坐在街邊下一天象棋也能過。”
邱莉莉忍不住為家鄉“代言”，又問：“你們覺得哪種旅游方式更讓人接受？”
“最好有個當地人帶我們，知道哪裏拍照好看，哪裏東西好吃。”高個美女說。
“不過你們這兒好像沒有，我們來之前上網搜了下，沒有地接，只能報團。”
“放心，馬上就有了。”邱莉莉說完笑了兩聲，指著前面，“這就是橋重橋。”
邱莉莉在兩位美女的道謝聲中飛奔至旁邊的米鋪，這家是上陽鎮的特色店，裏面全是大米做的零食，米糕，米粉，糍粑，鍋巴全都有。
米鋪的老板正收錢，看著一個人影從面前飄過。隔了一會兒才見人出來，一看是邱家二女兒。
“二丫頭，我這後面要是少了東西，你負責嗎？”米鋪的老板盯著她說，“招呼都不打就敢往裏沖？”
“哎呀，幺表叔，我就上個廁所能少什麽東西？”邱莉莉說著就去摸新出的大米。
“我把你手打斷！手上水沒幹，還敢摸我的米？”幺表叔開始吼。
“不讓摸算了。”
邱莉莉撇撇嘴，拍了拍手，出門前順了兩塊鍋巴走。
晚上何思為端著陳梅曬好的梅菜進了邱家，張春麗接了東西招呼她去客廳坐。
邱莉莉蹲在茶幾前用電腦查資料，隨手扔給她一個李子。
“超級甜。”
“不想吃。”
“昨天我在秦沁那兒碰到鄭思遠了，說是出差回來了。”邱莉莉邊啃李子邊說。
“嗯。”何思為用手撐著頭，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回答。
“你不去找他？”
邱莉莉覺得奇怪。
“分手了。”何思為淡淡說道。
邱莉莉樂了，“你倆可真夠鬧的，就為一臺咖啡機？就要分手？”
“根本就不是咖啡機的問題，是觀念不同，相處不到一塊去。”何思為認真解釋，“而且我們兩家這關系，根本沒法走到頭。”
“啥關系？兩家有仇？”邱莉莉故意問。
“我媽現在都還想著能不能靠鄭思遠他爸幫我弟找工作，你說我還敢談嗎？”
也只有在邱莉莉面前，何思為才能坦然說出何家和鄭家之間扭曲的關系。
何家人在面對鄭家人時自覺處於低處，這源於何家受了太多鄭家的幫助。
何思為無法面對這份感情帶給她的低配得感，就像是古代家裏的女婢愛上了少爺的羞恥感。
偏偏鄭思遠對此毫不在意。
當然了，他擁有的是高位者的姿態，當然可以不在意。
邱莉莉“噗呲”笑出聲，手上敲鍵盤的聲音沒停，“你紅樓夢看多了吧？”
“說來說去，我就是自卑。”
何思為蜷在沙發上，說出的話也有氣無力。
邱莉莉合上電腦，朝何思為說：“你知道我的初戀是誰嗎？”
何思為搖頭。
邱莉莉很少聊感情上的事情，連離婚的事情聊起來也是三言兩語帶過。
“是我在快餐店打工時遇上的店長。”
那時邱莉莉剛得到第一份工作，她身上沒錢，只能住在她大姐邱圓圓的宿舍裏，邱圓圓那時候正在市裏讀職高。
職高離她上班的地方很遠，她每天都得很早出門坐公交車。
但是公交車發車的時間不穩定，終於有一天她遲到了。
相比於在學校不痛不癢的遲到，打工時的遲到簡直就是要了命。
這意味著她這個月的兩百塊全勤獎沒有了，考評也拿不了優。
趕到店裏時，正好看見店長拿著掃帚準備打掃衛生，這原本是她的工作。
店長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並沒有開口責罵，而是朝她擺手，示意她先去換工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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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面前快要哭出來的人安慰道：“沒事兒，今天不算你遲到。”
那是長到十八歲的邱莉莉第一次動心，原因是這個男人保住了她的全勤獎。
而後的相處中，邱莉莉越發覺得店長這個人誠實可靠。
但有一點她不喜歡，他缺乏上進心。
他過於滿足現在的工作狀態，好似能在這家店待一輩子。
邱莉莉深知自己的個性，不管什麽工作，都只是她的跳板。她的每一份工作都是為了以後掙大錢做準備。
至於怎麽掙大錢，她不知道。
快餐店的工作做了半年，邱莉莉靠著自己的身高優勢找到了商場模特的工作，一場秀能賺一百多塊錢。若是每天跑兩場，收入可觀。
她興奮地去找店長辭職，分開時店長笑著問她：“錢掙夠了以後想做什麽？”
“我要回家給我爸媽修別墅，送我弟弟上大學！”邱莉莉驕傲地說出自己的夢想。
“你自己呢？你想為你自己做什麽？”
邱莉莉沒想過這個問題，十八歲的她只想掙錢。
“其實你可以回去讀書，你看我們店裏招儲備經理都要本科學歷。多讀點書，總沒錯。”店長試著勸她。
可剛嘗到賺錢滋味的邱莉莉哪裏聽得進去。
過了幾天，邱莉莉走完秀回到快餐店找到店長，大聲告訴他：“我掙了錢以後要開一家更大的店，雇你當總經理，坐著數錢的那種。”
“祝你成功。”
店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也沒繼續勸她回去讀書。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邱莉莉臉紅得像雞冠花，就是鎮上她家門前花壇裏的雞冠花，一到春天，紅色的花就如烈焰燃燒。
“你跟他說過嗎？”何思為問。
“怎麽可能說得出口。他女兒只比我小六歲，天天追著我喊‘酷姐姐’，我不能讓我的粉絲沒有爸爸。”
邱莉莉說得坦坦蕩蕩，絲毫不顧何思為眼裏的震驚。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在商場的工作被更高更漂亮的人頂替，我也沒臉回快餐店，更不能回鎮上。在美甲店當了兩個月學徒，又才有了工作。”
邱莉莉點了煙，眼中有著沈浸在回憶裏的憂慮。
“為為，你知道為什麽你上大學的那段時間我不聯系你嗎？”
何思為還是搖頭。
“那段時間我也有點自卑。”
“美甲店裏的顧客都是大學生，穿得光鮮亮麗，嘴裏聊的都是最近追了哪個明星。那時候我就在想，你過的一定也是這樣的生活。要是咱倆見面，你問我追哪個明星，我答不出來怎麽辦？”
“我不追星。”何思為不解風情地答道。
邱莉莉仿佛沒聽到，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繼續說：“我沒有你成績好，也沒有你長得漂亮。你能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去北京，可我連大學都上不了。你在過美好的大學生活時，我在抖著手給人畫指甲，生怕顧客一個不滿意就給我差評。”
“你看，我像不像另一個維度的你。”
邱莉莉滅了煙，看著她問：“你會因為我成績沒你好，長得沒你漂亮而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我懂你說的道理。但是這跟我和鄭思遠的事情完全不是一種情況。”
何思為堅持說道，“我不是因為他好而自卑，而是察覺自己不能取得充足的進步來擺脫兩家之間這種依附和被依附的關系。”
邱莉莉剛從回憶裏清醒的腦袋被何思為的話繞得嗡嗡響。
她甩了甩頭，知道面前的人只有猛藥可救。
“那你就去進步，變得強大以後讓所有人都依附你。”
......
“你不能讓鄭思遠往回走來遷就你吧？人家創業也挺不容易的。”
......
“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你不就是追趕了這麽多年覺得累了，剛想停下來又發現鄭思遠回頭看你了，心裏不甘心這些年受的折磨想要也折磨一下他嗎？你就是個十足的處女座，報覆心一流。”
邱莉莉是唯一知道何思為從小到大為了趕上鄭思遠做了多少努力的人。
最了解你的人，說出來的話才更加刺耳。
邱莉莉說完打開電腦，敲了半天鍵盤也沒聽見聲音，擡頭一看發現何思為眼神不善地盯著自己。
她被盯得汗毛直豎，語氣有些心虛，“你要是不想聽我說這些，下次去找秦沁，她會順你的毛。但是我告訴你，何思為，忠言逆耳，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邱莉莉盯著何思為說：“糾結在別處，不如做好此處。”
何思為一句話也沒說，沈著臉起身回家。
邱莉莉忙完手裏的事，給何思為發去消息，約了明天垂釣。
半小時後收到何思為發來的截圖，題目寫著：處女座和白羊座交朋友的弊端。
邱莉莉覺得好笑，她知道何思為看似溫順實則睚眥必報。
小時候她說一句何思為你今天穿的鞋子不好看，何思為能記恨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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