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邀請他成為第一個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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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邀請他成為第一個客人
車子停在小餐館門口的時候，雨勢沒有半點減緩。
“進去坐坐吧。”田思樂脫口而出道。
景沐笑起來，他深邃的黑眸望著她，說了一句田思樂未曾意料的話。
“我還以為你不想讓我進去。”
“怎麽會？”田思樂急忙搖頭，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其實我一直想你能來看一看的。小餐館就快開業了，我希望你是第一個客人。但是我又怕你吃不了太多東西，而開張那天春霞也會邀請她的哥哥嫂子，到時候食物的煙火氣，可能會讓你不舒服。”
一股腦全說出來後，田思樂面紅耳赤。
景沐瘦削的臉上帶著笑容，那俊美恬靜的笑，讓田思樂有些看呆。
她想不出用什麽形容詞來描繪他的美，只能在心裏傻乎乎地想，這就是所謂的風情萬種吧。
景沐認真地打量起這間已經裝修得差不多的小餐館。
面積的確不大，大概三十平方米。橘色的暖光燈，照亮了潔凈的空間。
這裏一共有六張小桌，每一張桌子上都有一個透明小巧的花瓶。餐布是田園風格的綠白相間的格子，清新舒適。
與後廚相連的地方，用了一面天藍色的簾子隔開。
旁邊置放著碗櫃、冰箱和一個小酒櫃。
“你覺得怎麽樣？”
田思樂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緊張。
她看著景沐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個在等待老師點評的學生。
景沐嘴角微翹，看著她的眼睛說：“我覺得很溫馨，會想要坐一坐。”
田思樂一下就多了幾分信心，仿佛他給了她底氣。
“我給你看看我們的菜單。”她的聲音輕快甜美。她簡單的快樂，直白的情緒，總是那麽容易讓人看透。
景沐接過田思樂遞來的菜單，認真地翻看起來。
糖醋排骨、宮保雞丁、魚香肉絲、水煮肉片、梅幹菜扣肉、涼拌木耳、酸辣土豆絲、魚香茄子、麻婆豆腐、手撕包菜、牛肉燉土豆、山藥排骨湯、雞蛋羹、羅宋湯、牛肉面、辣醬面……
果然都是常見的家常菜。
“不過，春霞和我還是決定一開始每天主推一個主題套餐，因為點菜的話，備用的食材就要準備很多，成本是我們要考慮的。總之要務實溫暖地解決大家的三餐，是我們小餐館的主旨。”田思樂的眼睛亮晶晶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我的話，會希望加入一兩種粥品，胃口不好的時候，一碗不會造成腸胃負擔的熱粥，我會因為喝到而熱淚盈眶。”
“你說得很對！”田思樂一拍腦袋，因景沐的話而眼神一亮，“甚至可以附贈，試想在吃了油膩的東西之後，來一小碗粥……”
田思樂仿佛打開了靈感的匣子，她不由自主地握住景沐的手：“景沐，你可真是天才。”
景沐因為被田思樂抓著手而面頰微熱，但見田思樂毫無所覺一臉雀躍，他便也跟著高興。
“什麽時候開張？”
“就快了，還需要辦一些手續和確認一些事情。之前跟傅先生簽了三個月的合同，我會認真履行完職責的。我跟春霞也商量過，開張初期和合約時間重疊，所以還是由她來主導。我們店裏還有大超跟小夢，所以人手夠了。等到我這邊合同結束，再全力投入。”田思樂說得很認真，“所以景沐你放心，你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我不會不負責任就跑了。”
景沐怔了一下：“沒這麽嚴重，還是以你的店為重，這是你的事業和夢想。我這邊沒關系的。”
田思樂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他：“不可以這樣，你的事情同樣重要。你給了我這麽多幫助，我每天都在希望你的病能夠快點好，但這是不能急躁的事情。所以我就想，我們都懷著美好的期望，朝那個方向努力就好。店鋪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擔心，那是我自己的事，總之我會認真做到合約結束。”
景沐聽著她甜甜清脆的聲音，心裏仿佛有一團柔軟的棉花糖。
他那時因為田思樂的事拜托傅喬，卻沒想到傅喬跟田思樂訂的合約日期是這樣短。
但他又想，幸而是三個月。三個月後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一點都不想自己成為拖她後腿的那個人。
只是，現在心裏這種不舍跟惆悵的心情是怎麽回事？
景沐努力地拋開，不去想和田思樂分離的那一天。
他真的很喜歡和她在一起，她的聲音、她的笑顏、她精神奕奕的樣子，總讓他也跟著快活起來，忘了那些煩惱的事，有時候甚至忘記自己是個病人。
田思樂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雨還不見停，她想了想說：“景沐，我們的晚餐就在這裏解決吧。外面雨還這麽大，這個點又是堵車高峰。”
景沐努力將自己從那種悵然若失的心境中拉回，將目光落在眼前那張圓嘟嘟明媚的臉蛋上。
“好。”他牽起笑容。
“哇，這樣說來，你就是我真正的第一位客人啦。我得好好表現。”田思樂意識到這個，心裏忽然很高興。
“要不，還是找別人？”景沐輕柔地提議，他總覺得“第一位客人”是自己有點不吉利，畢竟他是一個厭食癥患者，而田思樂的小餐館，應該是屬於那些熱愛美食享受美食的人的。
“不，就是你，我很高興。”田思樂完全明白景沐的意思，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她真的，很開心這個人是景沐，這一點必須要他知道。
見田思樂這樣堅持誠摯，景沐的心被狠狠一撞。
小餐館裏有一臺電視機，田思樂打開，把遙控器交給景沐：“景沐，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弄晚餐。”
她又問了一句：“你想吃什麽？”
看著景沐一臉楞怔很難回答的表情，田思樂“撲哧”一笑：“看吧，所以我就不問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是這個表情。如果你有想吃的東西，就不會為這些煩惱了。”
“不，我會有饑餓感。”景沐看著她說。
田思樂神情一黯：“嗯，我知道，有饑餓感，但是真的吃了一兩口，又會想要嘔吐。”
“你……”景沐怔然於她的了解。
“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學習。”田思樂清亮的眼睛看著景沐，“別擔心，晚餐吃什麽我來想。你也只需順其自然就好，要是不喜歡可以不吃，等下看我表現。”
她撩起袖子，幹勁滿滿。
景沐欲言又止，又聽到田思樂的聲音：“但是……”她回過頭看著景沐，“請你一定不要勉強自己，不要因為是我用心煮了，你就遷就我勉強自己下咽，這樣對你的病更不好。答應我這一點好不好？”
被她一席話震動到，景沐點了點頭。
田思樂這才粲然一笑，撩起簾子走進後廚。
景沐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實則全部的註意力都跟著田思樂而去了。
他看不到後廚的情況，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空氣裏飄起食物的香氣。
景沐後知後覺，分辨不出是什麽食材的味道。
這麽長時間以來，吃飯對景沐而言，真是一件充滿負擔的事情，現在因為田思樂，這一情況才慢慢變好。
田思樂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將一小碗散發著熱氣的食物擺到他面前。
“這是……”景沐看著那碗分量很少的湯面。
“野營時你說過喜歡吃面，我就試著做了一小碗。這個是素面，湯是雞湯，雞肉用清酒洗過好幾遍，然後直接上箱蒸出湯汁，所以湯色澄澈，毫不油膩，你不用擔心。”
田思樂註意著景沐的神色，看他並不反感，她有些期待地看他拿起筷子。
“真的一點不油膩。”景沐覺得田思樂神奇極了，是怎樣一雙巧手，可以熬出這樣純澈透明的雞湯。
“不是熬，是蒸的做法。”田思樂糾正他的說辭，“用熬的話，湯水不會這樣透明。”
“嗯。”
他傻傻回應的樣子令田思樂忍俊不禁，知道這個人一定什麽都沒弄清楚，只是出於禮貌回應她而已。
田思樂做的這碗面賣相很好，面條細滑，湯水澄澈，湊近時，香氣撲鼻。
景沐輕輕夾起一小筷面條送入口中，他慢慢咀嚼著，再咽下，那味道有點似曾相識，讓他想起小時候和母親相依為命，還很窮的時候，母親帶他在路邊攤吃過的面條。
在他的記憶裏，簡單的一碗素面，卻比任何東西都香。
帶著這種觸動記憶的感動和懷念，他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然而，下一刻他就捂住嘴。
田思樂見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嚇了一跳。她剛想要做些什麽，就見他跑入洗手間，下一刻幹嘔的聲音便傳出來。
田思樂心裏很難過，不安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那碗面有問題嗎？還是她終究是太著急了，不該讓他吃這個？
沖水的聲音響了很久，景沐才從洗手間走出來。
田思樂在看到他的臉色更蒼白了，心裏的內疚更深了。
“景沐，對不起，我……”
他在她對面坐下，沖她搖了搖頭。
田思樂看他有些憂郁的樣子，聽到他磁性的聲音：“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好。我面對任何食物很容易就會幹嘔，只是這段日子緩減了一些，沒在你面前發生過，對不起，嚇到你了。”
田思樂的心像被針戳了一下。
他在安慰她，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想著別人，他的內心其實溫柔又細膩。就跟他那天在大街上幫助素不相識的她一樣，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溫柔。
“景沐，不要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你放心，我不會難過，一定會好起來的，總有一天你不會對食物難受，而能充分享受到美食，你的病一定會治好。”她一臉的鄭重和認真。
她的神情讓景沐的心裏再度漾起奇妙的漣漪，窗外明明下著傾盆大雨，他的心卻很靜很靜，被一份輕柔的溫暖所包圍。
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刻他面對自己的病，不是負擔，不是自責，而是感受到這樣溫暖寧靜的扶持。
這個女孩，是在純粹地為他擔心，想他好起來。
他嘴角微揚，看著田思樂的眼睛。
“思樂，謝謝你。”
景沐覺得這個夜晚很溫暖，外面下著雨，而田思樂坐在他身邊。他的晚餐雖然結束了，可田思樂正在認真地吃面。熱乎乎的香氣，氤氳在景沐鼻間，他的心恬淡又安逸。
電視機調到了文藝頻道，放著舞蹈。
他忽然聽到田思樂的聲音：“景沐，你是不是也跳這樣的舞？”
聽她這樣說，景沐的註意力才從她身上轉到電視上。
熒幕裏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流雲廣袖，白色古典的舞袍，而他身邊一眾的女舞者，和他同樣裙帶飄飄。
“嗯，他叫秦崢，是很優秀的舞者。”景沐輕輕說。
他知道秦崢，也知道秦崢和自己是什麽關系。畢竟，他的母親多年來一直在他耳邊，如同詛咒般提到這個人的一切。
“好厲害，你看他那個下腰，真的好有古韻啊！還有他們的妝面，很像戲曲人物呢。”田思樂好奇地看著熒幕裏那個男子。
“這叫作‘身韻’，脫胎於戲曲身段和中華武術，把它們融於古典舞中。”
“難怪。”田思樂輕聲應著，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在電腦上看到景沐跳舞的樣子，那可真如仙子。
田思樂也不知道到底誰更厲害，可她心裏最是難忘景沐帶給她的驚艷。
“啊，這個我看過。”音樂變換，轉到下一個節目，田思樂開心地叫起來，“《麗人行》，對，《麗人行》。這些姑娘都跳得好美啊。”
景沐被她呆萌的模樣逗笑，忍不住問：“你在哪兒看的，印象這麽深？”
“那可是超棒的體驗，去旅行的時候在大雁塔前面，一群姑娘就跳著《麗人行》。”
看著田思樂鮮活地描述著，景沐笑起來。
“真的好羨慕你們跳舞的人呀，一個個都那麽苗條輕盈，做什麽動作都優美，氣質也特別好。”田思樂有感而發，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胖手，肉乎乎的。
景沐想說什麽，又聽到她爽朗的聲音：“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要達成這樣的成果，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只有自己知道。我還是滿足於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景沐好喜歡她這樣樂天的性格，和她在一起，那些陰霾好像都飄散了。
他澄澈溫柔的視線落在田思樂臉上，田思樂的視線與他相觸，兩個人都感到瞬間的屏息和羞澀，不由自主地別開臉。
尷尬的氣氛裏，田思樂的手機響了。
她連忙接起。
一通電話結束後，田思樂才覺得自己臉上的熱度散了一些。她偷眼看景沐，發覺他神色如常，安靜俊秀地坐在那裏，真是做什麽都好看的一個人。
“是視頻網站美玲姐的電話。”田思樂想要找個話題，呵呵笑著對景沐開口。
“嗯。”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讓田思樂感覺臉頰又有些莫名發熱。
她拋去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把註意力轉到話題上：“一直和我聯絡的美玲姐，是美食版塊的副組長，和我說周六做直播的事。”
“我看過你的直播。”景沐輕輕一笑，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田思樂因為回避他，所以並沒有受這個笑容影響。
她對景沐說起視頻網站的事：“我和網站簽約，按照合約一周更新兩則吃播視頻，一個月做一次直播。比起直播，我更喜歡剪輯日常的吃播視頻。畢竟自己日常錄制剪輯的時候很自然從容，但直播的話會緊張，也有點尷尬。”她輕輕吐舌。
“我都喜歡看。”
景沐輕柔的嗓音，讓田思樂心頭怦然一跳。
他又說：“我記得上個月你直播的時候，吃的是剁椒蒸雞和花甲炒飯。”
“你記得真清楚！”
田思樂不免驚訝，第一次意識到景沐還真是自己的忠實觀眾呀。這讓她臉頰發燙。
接觸到景沐的笑容，田思樂的心也跟著輕快起來。
她紅著臉端起碗喝了一口雞湯，發覺自己喜歡和他一起坐在小餐館裏的感覺。
周六上午，田思樂在打掃屋子。本來打掃的工作是由陳姨做的，但這個周末陳姨請了假，她便自告奮勇地接了過來。
她在手機裏問過陳姨之後上了二樓。
走廊盡頭的白色房門在日光裏看起來有幾分朦朧，讓田思樂不著邊際地想到中世紀古堡那些神秘的房間。
因這會兒景沐和傅喬外出，所以家裏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得過分了。
田思樂帶著某種探秘和說不清的緊張心情，打開了舞蹈室的門。
這是田思樂第一次進到這個房間，進入之後，她發覺裏面真是別有洞天。
這間舞蹈室好大，比這棟別墅裏的任何一個房間都要大，木質的地板光滑可鑒。
其中一堵墻壁上鑲著一整面墻的大鏡子，田思樂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鏡子裏。她看到身後另一側墻面上還有一排木質的扶手。
舞蹈室裏一共有三扇巨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簾現下全部拉上了，窗也閉合著，給人一種莫名窒息的感覺。
不知為什麽，田思樂進到這裏就覺得很壓抑。她覺得這間舞蹈室的風格，和景沐的房間截然不同。
在一個角落裏，她看到了一個電子秤。
看到這個電子秤的時候，田思樂的心口倏然一抽，那份透不過氣的感覺更加強烈。
景沐在這裏隨時隨地都要稱重嗎？一個人對自己的體重嚴苛到這個地步，他到底為什麽會患上厭食癥？是因為一直在嚴格控制自己的體重，強迫自己少吃，甚至不吃？到最後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嗎？
“景沐，別以為你病了，我就會對你有什麽仁慈之心，不能跳舞的你對我而言就是個廢物。我方泠珊不需要這樣的兒子，你想讓我看著那對父子得意，你就是要殺了我！好，如果你執意如此，那我就死給你看！”
那天夜裏那個女人瘋狂的言語倏然又回蕩在田思樂的腦海裏。
田思樂跑到窗口，“砰”的一聲打開了落地窗。
當狂風吹起窗簾的時候，她慢慢呼出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一個名字：“景沐。”
樓下傳來門鈴的聲響，田思樂跑出舞蹈室，從可視門禁裏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
“你好。”她怔怔地開口。
“景沐在家嗎？”美麗女人在聽到田思樂的聲音後，挑了下眉。
田思樂看著這個美得充滿侵略性的女人，一個突兀的念頭忽然闖進她心裏——
這是誰？
該不會是景沐的女朋友吧？
“景先生不在家，他出門了。”忽然閃現的念頭讓她的聲音有些磕絆。
美麗女人秀眉輕蹙：“你開一下門，我給他打個電話，在家裏等他。”
田思樂輕咬嘴唇，有點猶豫該不該開門。
按說不該給陌生人開門，讓陌生人進到主人不在的家。
可這女人看起來不像說謊，萬一她真是景沐重要的朋友，甚至是女朋友，那不開門豈不是很失禮？
田思樂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開了門。
女人踩著一雙白色的細高跟鞋走了進來。
田思樂覺得那雙鞋大概有十厘米吧，總之對方走到她面前，個頭絕對超過一米七了。而一米六的她，在對方面前顯得很矮小。
美麗女人穿著一件湖藍色的短風衣，內著優雅的白色短裙，她的面容精美艷麗，紅唇上塗著烈焰一樣的唇膏，讓她看起來更加傲人奪目。
“你好，請坐。”田思樂被她盯得有點不自在。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美麗女人開口了，她清冷的聲音和她的氣質一樣，有種高不可攀的傲慢。
“我……我是景先生的管家，負責景先生的三餐。”
“管家？”美麗女人挑了下眉，上下盯著田思樂看了一陣。
田思樂的視線落到她那雙潔白如玉的手上面，發覺她的手非常好看，十指修長。
“給我一杯白水，要溫的，不燙，不冷。”美麗女人淡淡地說，然後拿出手機，似乎準備給景沐打電話了。
田思樂在心裏暗想，不燙，不冷？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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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小餐館門口的時候，雨勢沒有半點減緩。
“進去坐坐吧。”田思樂脫口而出道。
景沐笑起來，他深邃的黑眸望著她，說了一句田思樂未曾意料的話。
“我還以為你不想讓我進去。”
“怎麽會？”田思樂急忙搖頭，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其實我一直想你能來看一看的。小餐館就快開業了，我希望你是第一個客人。但是我又怕你吃不了太多東西，而開張那天春霞也會邀請她的哥哥嫂子，到時候食物的煙火氣，可能會讓你不舒服。”
一股腦全說出來後，田思樂面紅耳赤。
景沐瘦削的臉上帶著笑容，那俊美恬靜的笑，讓田思樂有些看呆。
她想不出用什麽形容詞來描繪他的美，只能在心裏傻乎乎地想，這就是所謂的風情萬種吧。
景沐認真地打量起這間已經裝修得差不多的小餐館。
面積的確不大，大概三十平方米。橘色的暖光燈，照亮了潔凈的空間。
這裏一共有六張小桌，每一張桌子上都有一個透明小巧的花瓶。餐布是田園風格的綠白相間的格子，清新舒適。
與後廚相連的地方，用了一面天藍色的簾子隔開。
旁邊置放著碗櫃、冰箱和一個小酒櫃。
“你覺得怎麽樣？”
田思樂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緊張。
她看著景沐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個在等待老師點評的學生。
景沐嘴角微翹，看著她的眼睛說：“我覺得很溫馨，會想要坐一坐。”
田思樂一下就多了幾分信心，仿佛他給了她底氣。
“我給你看看我們的菜單。”她的聲音輕快甜美。她簡單的快樂，直白的情緒，總是那麽容易讓人看透。
景沐接過田思樂遞來的菜單，認真地翻看起來。
糖醋排骨、宮保雞丁、魚香肉絲、水煮肉片、梅幹菜扣肉、涼拌木耳、酸辣土豆絲、魚香茄子、麻婆豆腐、手撕包菜、牛肉燉土豆、山藥排骨湯、雞蛋羹、羅宋湯、牛肉面、辣醬面……
果然都是常見的家常菜。
“不過，春霞和我還是決定一開始每天主推一個主題套餐，因為點菜的話，備用的食材就要準備很多，成本是我們要考慮的。總之要務實溫暖地解決大家的三餐，是我們小餐館的主旨。”田思樂的眼睛亮晶晶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我的話，會希望加入一兩種粥品，胃口不好的時候，一碗不會造成腸胃負擔的熱粥，我會因為喝到而熱淚盈眶。”
“你說得很對！”田思樂一拍腦袋，因景沐的話而眼神一亮，“甚至可以附贈，試想在吃了油膩的東西之後，來一小碗粥……”
田思樂仿佛打開了靈感的匣子，她不由自主地握住景沐的手：“景沐，你可真是天才。”
景沐因為被田思樂抓著手而面頰微熱，但見田思樂毫無所覺一臉雀躍，他便也跟著高興。
“什麽時候開張？”
“就快了，還需要辦一些手續和確認一些事情。之前跟傅先生簽了三個月的合同，我會認真履行完職責的。我跟春霞也商量過，開張初期和合約時間重疊，所以還是由她來主導。我們店裏還有大超跟小夢，所以人手夠了。等到我這邊合同結束，再全力投入。”田思樂說得很認真，“所以景沐你放心，你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我不會不負責任就跑了。”
景沐怔了一下：“沒這麽嚴重，還是以你的店為重，這是你的事業和夢想。我這邊沒關系的。”
田思樂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他：“不可以這樣，你的事情同樣重要。你給了我這麽多幫助，我每天都在希望你的病能夠快點好，但這是不能急躁的事情。所以我就想，我們都懷著美好的期望，朝那個方向努力就好。店鋪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擔心，那是我自己的事，總之我會認真做到合約結束。”
景沐聽著她甜甜清脆的聲音，心裏仿佛有一團柔軟的棉花糖。
他那時因為田思樂的事拜托傅喬，卻沒想到傅喬跟田思樂訂的合約日期是這樣短。
但他又想，幸而是三個月。三個月後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一點都不想自己成為拖她後腿的那個人。
只是，現在心裏這種不舍跟惆悵的心情是怎麽回事？
景沐努力地拋開，不去想和田思樂分離的那一天。
他真的很喜歡和她在一起，她的聲音、她的笑顏、她精神奕奕的樣子，總讓他也跟著快活起來，忘了那些煩惱的事，有時候甚至忘記自己是個病人。
田思樂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雨還不見停，她想了想說：“景沐，我們的晚餐就在這裏解決吧。外面雨還這麽大，這個點又是堵車高峰。”
景沐努力將自己從那種悵然若失的心境中拉回，將目光落在眼前那張圓嘟嘟明媚的臉蛋上。
“好。”他牽起笑容。
“哇，這樣說來，你就是我真正的第一位客人啦。我得好好表現。”田思樂意識到這個，心裏忽然很高興。
“要不，還是找別人？”景沐輕柔地提議，他總覺得“第一位客人”是自己有點不吉利，畢竟他是一個厭食癥患者，而田思樂的小餐館，應該是屬於那些熱愛美食享受美食的人的。
“不，就是你，我很高興。”田思樂完全明白景沐的意思，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她真的，很開心這個人是景沐，這一點必須要他知道。
見田思樂這樣堅持誠摯，景沐的心被狠狠一撞。
小餐館裏有一臺電視機，田思樂打開，把遙控器交給景沐：“景沐，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弄晚餐。”
她又問了一句：“你想吃什麽？”
看著景沐一臉楞怔很難回答的表情，田思樂“撲哧”一笑：“看吧，所以我就不問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是這個表情。如果你有想吃的東西，就不會為這些煩惱了。”
“不，我會有饑餓感。”景沐看著她說。
田思樂神情一黯：“嗯，我知道，有饑餓感，但是真的吃了一兩口，又會想要嘔吐。”
“你……”景沐怔然於她的了解。
“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學習。”田思樂清亮的眼睛看著景沐，“別擔心，晚餐吃什麽我來想。你也只需順其自然就好，要是不喜歡可以不吃，等下看我表現。”
她撩起袖子，幹勁滿滿。
景沐欲言又止，又聽到田思樂的聲音：“但是……”她回過頭看著景沐，“請你一定不要勉強自己，不要因為是我用心煮了，你就遷就我勉強自己下咽，這樣對你的病更不好。答應我這一點好不好？”
被她一席話震動到，景沐點了點頭。
田思樂這才粲然一笑，撩起簾子走進後廚。
景沐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實則全部的註意力都跟著田思樂而去了。
他看不到後廚的情況，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空氣裏飄起食物的香氣。
景沐後知後覺，分辨不出是什麽食材的味道。
這麽長時間以來，吃飯對景沐而言，真是一件充滿負擔的事情，現在因為田思樂，這一情況才慢慢變好。
田思樂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將一小碗散發著熱氣的食物擺到他面前。
“這是……”景沐看著那碗分量很少的湯面。
“野營時你說過喜歡吃面，我就試著做了一小碗。這個是素面，湯是雞湯，雞肉用清酒洗過好幾遍，然後直接上箱蒸出湯汁，所以湯色澄澈，毫不油膩，你不用擔心。”
田思樂註意著景沐的神色，看他並不反感，她有些期待地看他拿起筷子。
“真的一點不油膩。”景沐覺得田思樂神奇極了，是怎樣一雙巧手，可以熬出這樣純澈透明的雞湯。
“不是熬，是蒸的做法。”田思樂糾正他的說辭，“用熬的話，湯水不會這樣透明。”
“嗯。”
他傻傻回應的樣子令田思樂忍俊不禁，知道這個人一定什麽都沒弄清楚，只是出於禮貌回應她而已。
田思樂做的這碗面賣相很好，面條細滑，湯水澄澈，湊近時，香氣撲鼻。
景沐輕輕夾起一小筷面條送入口中，他慢慢咀嚼著，再咽下，那味道有點似曾相識，讓他想起小時候和母親相依為命，還很窮的時候，母親帶他在路邊攤吃過的面條。
在他的記憶裏，簡單的一碗素面，卻比任何東西都香。
帶著這種觸動記憶的感動和懷念，他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然而，下一刻他就捂住嘴。
田思樂見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嚇了一跳。她剛想要做些什麽，就見他跑入洗手間，下一刻幹嘔的聲音便傳出來。
田思樂心裏很難過，不安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那碗面有問題嗎？還是她終究是太著急了，不該讓他吃這個？
沖水的聲音響了很久，景沐才從洗手間走出來。
田思樂在看到他的臉色更蒼白了，心裏的內疚更深了。
“景沐，對不起，我……”
他在她對面坐下，沖她搖了搖頭。
田思樂看他有些憂郁的樣子，聽到他磁性的聲音：“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好。我面對任何食物很容易就會幹嘔，只是這段日子緩減了一些，沒在你面前發生過，對不起，嚇到你了。”
田思樂的心像被針戳了一下。
他在安慰她，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想著別人，他的內心其實溫柔又細膩。就跟他那天在大街上幫助素不相識的她一樣，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溫柔。
“景沐，不要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你放心，我不會難過，一定會好起來的，總有一天你不會對食物難受，而能充分享受到美食，你的病一定會治好。”她一臉的鄭重和認真。
她的神情讓景沐的心裏再度漾起奇妙的漣漪，窗外明明下著傾盆大雨，他的心卻很靜很靜，被一份輕柔的溫暖所包圍。
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刻他面對自己的病，不是負擔，不是自責，而是感受到這樣溫暖寧靜的扶持。
這個女孩，是在純粹地為他擔心，想他好起來。
他嘴角微揚，看著田思樂的眼睛。
“思樂，謝謝你。”
景沐覺得這個夜晚很溫暖，外面下著雨，而田思樂坐在他身邊。他的晚餐雖然結束了，可田思樂正在認真地吃面。熱乎乎的香氣，氤氳在景沐鼻間，他的心恬淡又安逸。
電視機調到了文藝頻道，放著舞蹈。
他忽然聽到田思樂的聲音：“景沐，你是不是也跳這樣的舞？”
聽她這樣說，景沐的註意力才從她身上轉到電視上。
熒幕裏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流雲廣袖，白色古典的舞袍，而他身邊一眾的女舞者，和他同樣裙帶飄飄。
“嗯，他叫秦崢，是很優秀的舞者。”景沐輕輕說。
他知道秦崢，也知道秦崢和自己是什麽關系。畢竟，他的母親多年來一直在他耳邊，如同詛咒般提到這個人的一切。
“好厲害，你看他那個下腰，真的好有古韻啊！還有他們的妝面，很像戲曲人物呢。”田思樂好奇地看著熒幕裏那個男子。
“這叫作‘身韻’，脫胎於戲曲身段和中華武術，把它們融於古典舞中。”
“難怪。”田思樂輕聲應著，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在電腦上看到景沐跳舞的樣子，那可真如仙子。
田思樂也不知道到底誰更厲害，可她心裏最是難忘景沐帶給她的驚艷。
“啊，這個我看過。”音樂變換，轉到下一個節目，田思樂開心地叫起來，“《麗人行》，對，《麗人行》。這些姑娘都跳得好美啊。”
景沐被她呆萌的模樣逗笑，忍不住問：“你在哪兒看的，印象這麽深？”
“那可是超棒的體驗，去旅行的時候在大雁塔前面，一群姑娘就跳著《麗人行》。”
看著田思樂鮮活地描述著，景沐笑起來。
“真的好羨慕你們跳舞的人呀，一個個都那麽苗條輕盈，做什麽動作都優美，氣質也特別好。”田思樂有感而發，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胖手，肉乎乎的。
景沐想說什麽，又聽到她爽朗的聲音：“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要達成這樣的成果，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只有自己知道。我還是滿足於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景沐好喜歡她這樣樂天的性格，和她在一起，那些陰霾好像都飄散了。
他澄澈溫柔的視線落在田思樂臉上，田思樂的視線與他相觸，兩個人都感到瞬間的屏息和羞澀，不由自主地別開臉。
尷尬的氣氛裏，田思樂的手機響了。
她連忙接起。
一通電話結束後，田思樂才覺得自己臉上的熱度散了一些。她偷眼看景沐，發覺他神色如常，安靜俊秀地坐在那裏，真是做什麽都好看的一個人。
“是視頻網站美玲姐的電話。”田思樂想要找個話題，呵呵笑著對景沐開口。
“嗯。”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讓田思樂感覺臉頰又有些莫名發熱。
她拋去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把註意力轉到話題上：“一直和我聯絡的美玲姐，是美食版塊的副組長，和我說周六做直播的事。”
“我看過你的直播。”景沐輕輕一笑，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田思樂因為回避他，所以並沒有受這個笑容影響。
她對景沐說起視頻網站的事：“我和網站簽約，按照合約一周更新兩則吃播視頻，一個月做一次直播。比起直播，我更喜歡剪輯日常的吃播視頻。畢竟自己日常錄制剪輯的時候很自然從容，但直播的話會緊張，也有點尷尬。”她輕輕吐舌。
“我都喜歡看。”
景沐輕柔的嗓音，讓田思樂心頭怦然一跳。
他又說：“我記得上個月你直播的時候，吃的是剁椒蒸雞和花甲炒飯。”
“你記得真清楚！”
田思樂不免驚訝，第一次意識到景沐還真是自己的忠實觀眾呀。這讓她臉頰發燙。
接觸到景沐的笑容，田思樂的心也跟著輕快起來。
她紅著臉端起碗喝了一口雞湯，發覺自己喜歡和他一起坐在小餐館裏的感覺。
周六上午，田思樂在打掃屋子。本來打掃的工作是由陳姨做的，但這個周末陳姨請了假，她便自告奮勇地接了過來。
她在手機裏問過陳姨之後上了二樓。
走廊盡頭的白色房門在日光裏看起來有幾分朦朧，讓田思樂不著邊際地想到中世紀古堡那些神秘的房間。
因這會兒景沐和傅喬外出，所以家裏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得過分了。
田思樂帶著某種探秘和說不清的緊張心情，打開了舞蹈室的門。
這是田思樂第一次進到這個房間，進入之後，她發覺裏面真是別有洞天。
這間舞蹈室好大，比這棟別墅裏的任何一個房間都要大，木質的地板光滑可鑒。
其中一堵墻壁上鑲著一整面墻的大鏡子，田思樂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鏡子裏。她看到身後另一側墻面上還有一排木質的扶手。
舞蹈室裏一共有三扇巨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簾現下全部拉上了，窗也閉合著，給人一種莫名窒息的感覺。
不知為什麽，田思樂進到這裏就覺得很壓抑。她覺得這間舞蹈室的風格，和景沐的房間截然不同。
在一個角落裏，她看到了一個電子秤。
看到這個電子秤的時候，田思樂的心口倏然一抽，那份透不過氣的感覺更加強烈。
景沐在這裏隨時隨地都要稱重嗎？一個人對自己的體重嚴苛到這個地步，他到底為什麽會患上厭食癥？是因為一直在嚴格控制自己的體重，強迫自己少吃，甚至不吃？到最後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嗎？
“景沐，別以為你病了，我就會對你有什麽仁慈之心，不能跳舞的你對我而言就是個廢物。我方泠珊不需要這樣的兒子，你想讓我看著那對父子得意，你就是要殺了我！好，如果你執意如此，那我就死給你看！”
那天夜裏那個女人瘋狂的言語倏然又回蕩在田思樂的腦海裏。
田思樂跑到窗口，“砰”的一聲打開了落地窗。
當狂風吹起窗簾的時候，她慢慢呼出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一個名字：“景沐。”
樓下傳來門鈴的聲響，田思樂跑出舞蹈室，從可視門禁裏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
“你好。”她怔怔地開口。
“景沐在家嗎？”美麗女人在聽到田思樂的聲音後，挑了下眉。
田思樂看著這個美得充滿侵略性的女人，一個突兀的念頭忽然闖進她心裏——
這是誰？
該不會是景沐的女朋友吧？
“景先生不在家，他出門了。”忽然閃現的念頭讓她的聲音有些磕絆。
美麗女人秀眉輕蹙：“你開一下門，我給他打個電話，在家裏等他。”
田思樂輕咬嘴唇，有點猶豫該不該開門。
按說不該給陌生人開門，讓陌生人進到主人不在的家。
可這女人看起來不像說謊，萬一她真是景沐重要的朋友，甚至是女朋友，那不開門豈不是很失禮？
田思樂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開了門。
女人踩著一雙白色的細高跟鞋走了進來。
田思樂覺得那雙鞋大概有十厘米吧，總之對方走到她面前，個頭絕對超過一米七了。而一米六的她，在對方面前顯得很矮小。
美麗女人穿著一件湖藍色的短風衣，內著優雅的白色短裙，她的面容精美艷麗，紅唇上塗著烈焰一樣的唇膏，讓她看起來更加傲人奪目。
“你好，請坐。”田思樂被她盯得有點不自在。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美麗女人開口了，她清冷的聲音和她的氣質一樣，有種高不可攀的傲慢。
“我……我是景先生的管家，負責景先生的三餐。”
“管家？”美麗女人挑了下眉，上下盯著田思樂看了一陣。
田思樂的視線落到她那雙潔白如玉的手上面，發覺她的手非常好看，十指修長。
“給我一杯白水，要溫的，不燙，不冷。”美麗女人淡淡地說，然後拿出手機，似乎準備給景沐打電話了。
田思樂在心裏暗想，不燙，不冷？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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