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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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致愛麗絲鋼琴曲鈴聲仿佛打開了某種開關, 今越看見周圍的小孩和被她打暈的老師們都動了起來，她來不及想這麽多，三兩下把園服脫了, 跳上小床蓋好被子, 和其他小孩子們一樣假裝才醒過來。
午睡鈴結束，小孩子們都很自覺地從床上坐起來，自己學著給自己穿衣服, 偶爾有兩三個自己不能行的，一言不發地盯著其他孩子學習怎麽穿，竟然沒有一個選擇求助老師。
“今越！”小安老師陰惻惻的聲音在今越床邊響起。
今越一邊靈活地穿著園服, 一邊擡頭望向小安老師，精致可愛的小臉上寫滿茫然，“怎麽了, 老師？”
“你可真不乖！”小安老師手指著今越的腳, 表情格外興奮，“老師是不是和你說過！班規第二條：份內的事情要自己解決，你怎麽連睡覺脫鞋都做不到！”
今越猛然一驚，她垂眸一看發現自己腳上真的穿著幼兒園統一的小白鞋，剛剛進來時被午睡鈴嚇到，情急之下她居然忘記了脫鞋, 難怪她躺下時感覺有哪裏不對。
“對不起老師, 是我忘記了！”今越咬牙切齒，這回真的是她疏忽了，沒話可說。
“哼~”小安老師陰沈的臉瞬間變得和藹，“知錯能改是好事, 可惜懲罰不能少哦~”
小安老師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朝門外走去, 今越知道她是要去撕掉自己的一朵小紅花，加上現在被撕這朵，今越只剩下了十一朵，小紅花的下降速度比她意想中的更快，她垂在下擺的小拳頭握了起來，要想給辦法加回來。
今越垂著頭一言不發繼續穿園服，長發老師在旁邊故意很溫和的笑著火上澆油，“今越，你下次可得註意了，再這麽扣下去，可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哦！”
“老師，小紅花被扣完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今越一臉天真地揚起小臉詢問：“是會被退學嗎？”
長發老師沒想到在自己嘲諷今越後，今越還能若無其事地，就像是挑釁她一樣問問題。
“別。”一聲細若蚊吟的童聲在今越耳邊響起，同時她的手被另外一只小手捏了一下。
今越一驚，不動聲色用餘光去瞄，發現t做這件事的小孩，是睡在她旁邊的一個長發圓臉小女孩，小女孩表情鎮定，目不轉睛，完全看不出剛剛有和今越搭話的樣子。
今越收回餘光，不問是不可能，只要不犯規，在可行性範圍內她都要試探一遍，不然怎麽能完成怪談任務。
撕完小紅花一臉神清氣爽的小安老師回到午睡室，正好聽見今越問話，她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替長發老師回答：“退學？哈！如果你是這麽想的話，可以試試，老師支持你！”
好了，她知道了，小紅花扣完也出不去，今越表情冷淡下來，默不作聲下床，跟著其他小孩子一起鋪被子。
“老師可不會害你！除了你們家長，老師就是最希望你們好的人！”小安老師不死心站在今越背後碎碎念。
今越聽著她的話不走心的點頭，想要傷害你的人，大多數都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她懂。鋪完床鋪，今越直起腰的一刻，她忽然感覺腦袋再次頭暈目眩，這種感覺和她先前失去第一朵小紅花時一模一樣，不同是這回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雜亂的線條。
她看見裝潢溫馨的午睡室風格驚人轉變，猶如顆粒般一只只猩紅的眼球在墻壁上睜開眼睛，地板上全是黏膩的血跡，一層層堆疊成了軟糯的地毯，她幾乎能感覺到腳下黏膩又柔軟的觸感。
今越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腦袋，她覺得自己看到的幻象，和今辰星有點惡心的能力可以一拼。
“你看見什麽了？”
小安老師和長發老師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都站到了她的身後，表情充滿期待，眼底滿是惡意。
“你們普普通通的臉。”今越沒好氣，後退一步拉開和老師們的距離。
小安老師和長發老師笑意斂去，她們陰沈地看著今越想要扣小紅花，卻又找不出什麽錯來，今越說話傷人但確實沒有用到什麽粗鄙的語言，只能不甘心地看了她幾眼轉身離去。
“小朋友們，收拾好了就和老師一起去操場吧！下節課是數學，我們所有新入學的同學一起上哦！”
小安老師和長發老師有序組織著向日葵班的小朋友們，先出去操場等著。
今越跟著隊伍乖乖走出班門，操場上已經有其他班級學生出來了，粉、藍、白色園服和他們向日葵班的黃色園服交織在一起，遠遠看上去猶如彩色海洋。
隊伍裏今越遠遠和王胖子、白雪打了聲招呼，同時也看見了蕭紅她們隊和張輝隊，只是兩班之間距離有些遠，他們只能隔空示意。
所有小班同學在操場站定後，一名陌生的男性老師出現在了最前方，他站在長廊中間俯視著所有小孩，耳邊掛著一副耳麥，“小朋友們下午好呀，我是你們的數學老師，你們可以叫我小熊老師！”
“下午好，小熊老師！”
小朋友們整齊回答，而在所有玩家眼裏這位自稱是小熊的老師，他頭頂明晃晃地顯示著他是執念級鬼怪。
“同學們好！為了讓大家更好地了解這門課，也為了讓你們在紅太陽幼兒園交到更多的朋友，小熊老師特地在戶外帶你們上這節課！”小熊老師笑瞇瞇地看著小朋友們，“相信小朋友們在家裏，你們的爸爸媽媽都有教導過你們，怎麽從一數到十對不對？”
“對！”
面對小朋友們洪亮的回答，小熊老師很開心，他指了指身後教學樓的樓梯，那樓梯是通往中班的樓梯，“真高興看到小朋友們都會！那麽今天我們這節課就是用來摸底的，看看大家是不是都能獨立做到從一數到十，先看老師示範一次！”
說完小熊老師就一邊上樓梯一邊數著數字，當他數到十的時候，他停下轉身下樓就站在樓梯口，“小朋友們都學會了嗎？等會兒，你們可以各自散開，自由完成這次摸底，第一個完成的人能獲得老師的獎勵哦！”
“如果你的小紅花未滿，那老師就獎勵你一朵小紅花；如果你的小紅花是滿的，那麽老師就會獎勵你明天做老師一天小助手哦！”
小熊老師說完，操場上的小朋友們騷動了片刻，又立即想起班規安靜下來，無比渴望地揚著小臉盯著小熊老師等待他說開始。
今越看見小安老師走到小熊老師身邊，而其他老師都在小孩們周圍維護秩序安全，一個班隊伍前後各有一名老師，她粗略地看了看老師之中是鬼怪的比較多，學生們則比較少。
而小熊老師是其中等級裏最高的。
“那麽，下面請小朋友們不要擁擠打鬧，聽老師們的話，開始自由測試！”小安老師盯著下方的小朋友們警告，“不遵守規則的小朋友都會被扣小紅花哦！”
她說完哈哈大笑，示意小朋友們自由散開。
得到老師們的允許，今越周圍的小朋友們都散開了，四個班級大概有四十多，五十多個小朋友在扣小紅花的威力壓迫下，竟然所有小朋友都壓制住了這個年齡段的調皮天性，沈默又有序地走到樓梯口。
今越朝人群中的王胖子和白雪走去，三人在樓梯口會合，蕭紅和雙胞胎姐妹也趕到了樓梯口，今越看了看她們，“還差張輝和李陽，你們有看見他們嗎？”
蕭紅剛要張口，他們就聽見了張輝的聲音。
“你幹嘛！”
今越立即轉身，看見在紅太陽幼兒園門口調戲女生的縮小版黃毛，他和自己的兩個隊友正慢悠悠地和張輝李陽擦肩而過，而她看得仔細黃毛推了張輝一下，才讓張輝摔倒。
他們都穿著茉莉班的白色園服，在一片彩色又遵守秩序的小朋友中間十分顯眼。
另外兩個穿著梨花班藍色園服的一男一女小朋友，從他們之間走過，今越瞇著眼看了看他們，在幼兒園門口時她沒來得及記下所有陌生玩家的名字，但是她記得除了黃毛他們那一隊，剩下的另一對就是一男一女。
“糟了！”王胖子望著這幕就想要過去，“那些兔崽子是故意的，他們想要張輝李陽扣分！”
白雪搖頭，“來不及了，你們看！”
他們驚疑不定地看向張輝那邊，只見已經有老師註意到了張輝和李陽，正朝著那邊走去，而黃毛和他的兩個隊友嬉皮笑臉地準備離開。
“遮住我！”今越似笑非笑，讓王胖子他們上前擋住她。
聽到今越的話，其他玩家們沒有絲毫猶豫，在今越前方圍成一個半圓形，今越半蹲在後面，她看了看四周在保證沒人能看清楚她的情況下，她拿出褲包裏的石子，那是剛剛在操場上撿的，本來只是想著沒準會有用，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看我的！”今越瞄準黃毛，小手輕輕將手心裏的石頭一擲，“完美！”
“艹！”本來準備坑完人就走的黃毛，額頭被突如其來的石子砸中，他下意識就罵出臟話，先是以恐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在看到小弟們驚恐搖頭否定的眼神，他才看向忍不住笑的張輝和李陽當下就怒了，“你敢打我？想死啊！”
“人不行就別怪路不平！”李陽翻了個白眼，擋在張輝前面，自然下垂的手已經在醞釀技能。
“你TM！”黃毛催了口吐沫，就帶著小弟們要去給張輝和李陽一點顏色看看！他們完全忘記了此時自己在怪談任務裏，或者就算是記著也被怒火沖暈了頭腦。
“誰啊？！”黃毛剛舉起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他惱怒的一邊掙紮著，想用腳踢對方，一邊回頭，看清楚對方瞬間他所有動作都停下了，“老，老師！”
“你們還記不記得剛才小安老師說的話？”陌生的老師臉色陰郁得要滴出水來。
李陽望著突然出現的老師咽了咽口水，他眼眸一閃反應過來什麽，拉著張輝的手，示意他跟著他說：“老師對不起！”
陌生的老師轉頭看了張輝李陽一眼，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但他還是勉強回了一句，“知道錯就好！”
“你們！”陌生老師指著黃毛和他隊友，“違反班規第一條，還有最後一條，扣除兩朵小紅花！”
“還有你們，算你們聰明遵守了最後一條班規，你們扣除一朵！”
說完陌生老師就徑直進入了他們班級，看樣子應該是去撕小紅花了。
張輝和李陽松了口氣，斜了眼想要找麻煩，但又怕被再扣小紅花的黃毛幾人，冷笑一聲走到今越他們身旁，才松了口氣。
李陽想都沒想，直接問今越，“大佬，剛剛石頭是你砸的？”
今越笑著捏了捏他縮小的臉，“沒睡醒？哪來的石頭？”
“哈哈t哈——”
一群人哄堂大笑，很快又收斂，生怕又讓老師們註意到，他們就站在樓梯口，看著長長的樓梯思考，說實話他們內裏是成年人，什麽邊爬樓梯邊數到十實在是......有點弱智。
這堂數學課的內容太過容易了，反而讓他們覺得不對勁。
這條樓梯在午睡時間，今越和王胖子白雪早就走過一遍，樓梯寬而長，足夠他們現在這種小身量的孩子，四五個並排一起走，他們沒有數過臺階但覺得不可能只有十層臺階。
“等會兒我們一起，別走散了！”今越囑咐，“其他的我們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在今越說話時，小熊老師又數了一遍臺階，他和小安老師站在了第十層臺階上俯視著下方的小朋友們，其他老師則在下面看著其他孩子。
今越他們周圍已經有不少小朋友開始了，小紅花和做老師一日助手對他們的誘惑不小，每個人都很積極。
他們沒有再猶豫，一起站上了第一層臺階，同時心裏默念第一層。
誰也沒有預料到，就在他們站上臺階的那刻異變突起。
今越看見原本和她一起並排的王胖子白雪，還有蕭紅，不說他們之間的距離是肩膀挨著肩膀，至少也是隨便動動就能碰到對方衣角，但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至少一米多的距離。
而原本在前方站著，看著很近的老師們距離也變得遙遠。
她下意識擡眸向前看，自己前面的臺階也比先前變多了，再看後面，後面跟著的人已經看不見了。
王胖子驚疑不定，“怎麽回事？”
蕭紅嘆氣，“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白雪提醒，“別大聲嚷嚷，聲音盡量小一點，小心又被判定違規。”
今越點頭，“白雪姐姐說的對，後面的苗家姐妹和張輝李陽我們也看不見了，這堂課有點詭異，大家小心點。”
今越說完，愕然發現她和其他人之間的距離又再次變寬了，這次屬於以他們的身體素質能清晰看見對方，但想要說話不大聲說是不可能的了。
她心裏一沈，這是要“閉卷”考試啊。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走著看了，今越沖望著她的其他人揚了揚下巴，示意繼續往上走，她深呼了口氣，嘴裏輕聲數著，“二。”
今越一邊觀察著周圍，一邊數著數字，很意外地是除了樓梯變寬變長外，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她已經一連上了六層，只用最後再上四層她就算完成了本次課堂測試。
這麽想著，今越呼了口氣擡頭望向前面，似乎離她並不遙遠的老師們，準備繼續往上走，卻突然感覺自己餘光裏掠過了什麽，她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
一個小朋友悄無聲息地站在今越前方的臺階上，他身上穿著藍白相間的園服，腳上沒有穿鞋子，就那麽光腳踩在地上，他身上帶著一種奇怪的，形容不出來的腥味，那種味道像是來自土壤裏。
今越肯定自己趁著午睡時間溜出去，已經大致看過了幼兒園裏的園服，紅太陽幼兒園的園服不論是哪個年級都是單色，不存在混雜的，她前面的這個小朋友的園服看上去不像是紅太陽的。
而且這小孩站在她前面的臺階上一直垂著頭，並且和她前進的方向相反，這小孩正在向下走。
今越看了看小孩頭頂，又看了看他肩膀旁漂浮的身份信息，小孩是遺憾等級鬼怪，名字叫做小明。
她下意思喚出百分百自動挨打雞毛撣子，擡眸望向小孩，“小明，你在這裏做什麽？”
小明沒有反應，仍舊垂著頭，今越又換方法問了幾句，見他依舊垂著頭，不禁有些煩躁，她前面還有其他小孩，她不想讓其他小孩搶先贏得這場考試。
不僅今越需要加小紅花，她的朋友們也需要，她希望勝者至少從他們自己人之中產生。
今越想了想，握緊手裏的百分百自動挨打雞毛撣子，準備往旁邊走一點繞過小明繼續上樓，打定主意她剛邁開步伐，就看見前方的小明也跟著挪了一步，他們倆又恢覆了幾乎是面對面的情景。
那股子熏人的土腥味直往今越鼻孔裏鉆，她忍不住屏住了氣，試圖屏蔽那股腥味。
今越有些惱火，這小孩問話不說，繞路又不讓，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幹脆利落地擡起雞毛撣子準備了結，就見攔在自己前方的小明刷地擡起了頭。
那是一張今越無法形容的臉，明明頭部以下都能算人，但小明的頭像是小孩子拙劣的塗鴉疊紙作品，他的眼睛根本不能被稱作眼睛，就是兩只空曠的眼眶被人塞進了很多泥土，那雙泥土組成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
今越想向後退但是她不能，後退就代表考試失敗。
“快上去吧！再不抓緊你會後悔的！”小明用稚嫩的聲線，一字一句慢慢地對著今越道。
“為什麽？”
今越看見小明面對她的問話只是笑了笑，露出一張空洞洞，滿是泥土的嘴巴，然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她楞住了，又在原地等了幾秒，看了看在自己身旁有點遠的地方，依舊在往上爬的同伴們，她收回了思緒，弄不懂的事情就暫時先放下吧。
今越再次邁開步伐，她沒有收起武器而是帶著往上走，一層，兩層，還有最後兩層她就要完成了，眼看終點就在眼前，她卻忍不住停下腳步，這點臺階對她來說什麽都不算，但她心裏卻湧上不安的感覺。
她再次向周圍張望，驚愕發現原本樓梯兩面刷著柔和粉色墻壁，居然變成了慘白的底色，上面還寫著各種各樣的話，有些還滴著油漆，像是剛剛寫上去沒多久。
[放棄吧！]
[上不去也沒什麽！]
[一次課堂測驗而已，你可以求救老師！]
莫名地看著這些塗鴉字體，今越感覺自己腦中也有小孩子在不斷跟著重覆，似乎是想要說服她放棄這次考試，最好的選擇就是去求救老師。
見她無動於衷，腦海裏的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今越幹脆用空著的左手給了自己腦門一下，疼痛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她咬牙繼續往前走，嘴裏數著，“第九層！”
今越只差最後一步就可以完成了，她已經看見了小熊老師和小安老師的微笑，她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小熊老師俯視著今越問：“小朋友怎麽了？怎麽還不上來？需要老師幫你嗎？”
“謝謝！”今越腦袋中又開始一片轟鳴，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動作，“我暫時不需要幫助。”
小熊老師的笑容僵住了，他嘴角誇張的幅度漸漸往回收，“是嗎？”
小安老師也跟著湊過來，“小越，你可想清楚了，你只用再往前邁一步，你就是第一名哦！”
冷汗從今越額頭滑落，她艱難地擡眸看向前方，在小熊老師和小安老師後面雖然還有臺階，但是沒有任何小朋友的身影，並且她在爬樓梯過程中一直看著這兩位老師，沒有感覺他們換過位置，可是為什麽她就是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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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愛麗絲鋼琴曲鈴聲仿佛打開了某種開關, 今越看見周圍的小孩和被她打暈的老師們都動了起來，她來不及想這麽多，三兩下把園服脫了, 跳上小床蓋好被子, 和其他小孩子們一樣假裝才醒過來。
午睡鈴結束，小孩子們都很自覺地從床上坐起來，自己學著給自己穿衣服, 偶爾有兩三個自己不能行的，一言不發地盯著其他孩子學習怎麽穿，竟然沒有一個選擇求助老師。
“今越！”小安老師陰惻惻的聲音在今越床邊響起。
今越一邊靈活地穿著園服, 一邊擡頭望向小安老師，精致可愛的小臉上寫滿茫然，“怎麽了, 老師？”
“你可真不乖！”小安老師手指著今越的腳, 表情格外興奮，“老師是不是和你說過！班規第二條：份內的事情要自己解決，你怎麽連睡覺脫鞋都做不到！”
今越猛然一驚，她垂眸一看發現自己腳上真的穿著幼兒園統一的小白鞋，剛剛進來時被午睡鈴嚇到，情急之下她居然忘記了脫鞋, 難怪她躺下時感覺有哪裏不對。
“對不起老師, 是我忘記了！”今越咬牙切齒，這回真的是她疏忽了，沒話可說。
“哼~”小安老師陰沈的臉瞬間變得和藹，“知錯能改是好事, 可惜懲罰不能少哦~”
小安老師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朝門外走去, 今越知道她是要去撕掉自己的一朵小紅花，加上現在被撕這朵，今越只剩下了十一朵，小紅花的下降速度比她意想中的更快，她垂在下擺的小拳頭握了起來，要想給辦法加回來。
今越垂著頭一言不發繼續穿園服，長發老師在旁邊故意很溫和的笑著火上澆油，“今越，你下次可得註意了，再這麽扣下去，可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哦！”
“老師，小紅花被扣完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今越一臉天真地揚起小臉詢問：“是會被退學嗎？”
長發老師沒想到在自己嘲諷今越後，今越還能若無其事地，就像是挑釁她一樣問問題。
“別。”一聲細若蚊吟的童聲在今越耳邊響起，同時她的手被另外一只小手捏了一下。
今越一驚，不動聲色用餘光去瞄，發現t做這件事的小孩，是睡在她旁邊的一個長發圓臉小女孩，小女孩表情鎮定，目不轉睛，完全看不出剛剛有和今越搭話的樣子。
今越收回餘光，不問是不可能，只要不犯規，在可行性範圍內她都要試探一遍，不然怎麽能完成怪談任務。
撕完小紅花一臉神清氣爽的小安老師回到午睡室，正好聽見今越問話，她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替長發老師回答：“退學？哈！如果你是這麽想的話，可以試試，老師支持你！”
好了，她知道了，小紅花扣完也出不去，今越表情冷淡下來，默不作聲下床，跟著其他小孩子一起鋪被子。
“老師可不會害你！除了你們家長，老師就是最希望你們好的人！”小安老師不死心站在今越背後碎碎念。
今越聽著她的話不走心的點頭，想要傷害你的人，大多數都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她懂。鋪完床鋪，今越直起腰的一刻，她忽然感覺腦袋再次頭暈目眩，這種感覺和她先前失去第一朵小紅花時一模一樣，不同是這回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雜亂的線條。
她看見裝潢溫馨的午睡室風格驚人轉變，猶如顆粒般一只只猩紅的眼球在墻壁上睜開眼睛，地板上全是黏膩的血跡，一層層堆疊成了軟糯的地毯，她幾乎能感覺到腳下黏膩又柔軟的觸感。
今越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腦袋，她覺得自己看到的幻象，和今辰星有點惡心的能力可以一拼。
“你看見什麽了？”
小安老師和長發老師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都站到了她的身後，表情充滿期待，眼底滿是惡意。
“你們普普通通的臉。”今越沒好氣，後退一步拉開和老師們的距離。
小安老師和長發老師笑意斂去，她們陰沈地看著今越想要扣小紅花，卻又找不出什麽錯來，今越說話傷人但確實沒有用到什麽粗鄙的語言，只能不甘心地看了她幾眼轉身離去。
“小朋友們，收拾好了就和老師一起去操場吧！下節課是數學，我們所有新入學的同學一起上哦！”
小安老師和長發老師有序組織著向日葵班的小朋友們，先出去操場等著。
今越跟著隊伍乖乖走出班門，操場上已經有其他班級學生出來了，粉、藍、白色園服和他們向日葵班的黃色園服交織在一起，遠遠看上去猶如彩色海洋。
隊伍裏今越遠遠和王胖子、白雪打了聲招呼，同時也看見了蕭紅她們隊和張輝隊，只是兩班之間距離有些遠，他們只能隔空示意。
所有小班同學在操場站定後，一名陌生的男性老師出現在了最前方，他站在長廊中間俯視著所有小孩，耳邊掛著一副耳麥，“小朋友們下午好呀，我是你們的數學老師，你們可以叫我小熊老師！”
“下午好，小熊老師！”
小朋友們整齊回答，而在所有玩家眼裏這位自稱是小熊的老師，他頭頂明晃晃地顯示著他是執念級鬼怪。
“同學們好！為了讓大家更好地了解這門課，也為了讓你們在紅太陽幼兒園交到更多的朋友，小熊老師特地在戶外帶你們上這節課！”小熊老師笑瞇瞇地看著小朋友們，“相信小朋友們在家裏，你們的爸爸媽媽都有教導過你們，怎麽從一數到十對不對？”
“對！”
面對小朋友們洪亮的回答，小熊老師很開心，他指了指身後教學樓的樓梯，那樓梯是通往中班的樓梯，“真高興看到小朋友們都會！那麽今天我們這節課就是用來摸底的，看看大家是不是都能獨立做到從一數到十，先看老師示範一次！”
說完小熊老師就一邊上樓梯一邊數著數字，當他數到十的時候，他停下轉身下樓就站在樓梯口，“小朋友們都學會了嗎？等會兒，你們可以各自散開，自由完成這次摸底，第一個完成的人能獲得老師的獎勵哦！”
“如果你的小紅花未滿，那老師就獎勵你一朵小紅花；如果你的小紅花是滿的，那麽老師就會獎勵你明天做老師一天小助手哦！”
小熊老師說完，操場上的小朋友們騷動了片刻，又立即想起班規安靜下來，無比渴望地揚著小臉盯著小熊老師等待他說開始。
今越看見小安老師走到小熊老師身邊，而其他老師都在小孩們周圍維護秩序安全，一個班隊伍前後各有一名老師，她粗略地看了看老師之中是鬼怪的比較多，學生們則比較少。
而小熊老師是其中等級裏最高的。
“那麽，下面請小朋友們不要擁擠打鬧，聽老師們的話，開始自由測試！”小安老師盯著下方的小朋友們警告，“不遵守規則的小朋友都會被扣小紅花哦！”
她說完哈哈大笑，示意小朋友們自由散開。
得到老師們的允許，今越周圍的小朋友們都散開了，四個班級大概有四十多，五十多個小朋友在扣小紅花的威力壓迫下，竟然所有小朋友都壓制住了這個年齡段的調皮天性，沈默又有序地走到樓梯口。
今越朝人群中的王胖子和白雪走去，三人在樓梯口會合，蕭紅和雙胞胎姐妹也趕到了樓梯口，今越看了看她們，“還差張輝和李陽，你們有看見他們嗎？”
蕭紅剛要張口，他們就聽見了張輝的聲音。
“你幹嘛！”
今越立即轉身，看見在紅太陽幼兒園門口調戲女生的縮小版黃毛，他和自己的兩個隊友正慢悠悠地和張輝李陽擦肩而過，而她看得仔細黃毛推了張輝一下，才讓張輝摔倒。
他們都穿著茉莉班的白色園服，在一片彩色又遵守秩序的小朋友中間十分顯眼。
另外兩個穿著梨花班藍色園服的一男一女小朋友，從他們之間走過，今越瞇著眼看了看他們，在幼兒園門口時她沒來得及記下所有陌生玩家的名字，但是她記得除了黃毛他們那一隊，剩下的另一對就是一男一女。
“糟了！”王胖子望著這幕就想要過去，“那些兔崽子是故意的，他們想要張輝李陽扣分！”
白雪搖頭，“來不及了，你們看！”
他們驚疑不定地看向張輝那邊，只見已經有老師註意到了張輝和李陽，正朝著那邊走去，而黃毛和他的兩個隊友嬉皮笑臉地準備離開。
“遮住我！”今越似笑非笑，讓王胖子他們上前擋住她。
聽到今越的話，其他玩家們沒有絲毫猶豫，在今越前方圍成一個半圓形，今越半蹲在後面，她看了看四周在保證沒人能看清楚她的情況下，她拿出褲包裏的石子，那是剛剛在操場上撿的，本來只是想著沒準會有用，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看我的！”今越瞄準黃毛，小手輕輕將手心裏的石頭一擲，“完美！”
“艹！”本來準備坑完人就走的黃毛，額頭被突如其來的石子砸中，他下意識就罵出臟話，先是以恐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在看到小弟們驚恐搖頭否定的眼神，他才看向忍不住笑的張輝和李陽當下就怒了，“你敢打我？想死啊！”
“人不行就別怪路不平！”李陽翻了個白眼，擋在張輝前面，自然下垂的手已經在醞釀技能。
“你TM！”黃毛催了口吐沫，就帶著小弟們要去給張輝和李陽一點顏色看看！他們完全忘記了此時自己在怪談任務裏，或者就算是記著也被怒火沖暈了頭腦。
“誰啊？！”黃毛剛舉起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他惱怒的一邊掙紮著，想用腳踢對方，一邊回頭，看清楚對方瞬間他所有動作都停下了，“老，老師！”
“你們還記不記得剛才小安老師說的話？”陌生的老師臉色陰郁得要滴出水來。
李陽望著突然出現的老師咽了咽口水，他眼眸一閃反應過來什麽，拉著張輝的手，示意他跟著他說：“老師對不起！”
陌生的老師轉頭看了張輝李陽一眼，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但他還是勉強回了一句，“知道錯就好！”
“你們！”陌生老師指著黃毛和他隊友，“違反班規第一條，還有最後一條，扣除兩朵小紅花！”
“還有你們，算你們聰明遵守了最後一條班規，你們扣除一朵！”
說完陌生老師就徑直進入了他們班級，看樣子應該是去撕小紅花了。
張輝和李陽松了口氣，斜了眼想要找麻煩，但又怕被再扣小紅花的黃毛幾人，冷笑一聲走到今越他們身旁，才松了口氣。
李陽想都沒想，直接問今越，“大佬，剛剛石頭是你砸的？”
今越笑著捏了捏他縮小的臉，“沒睡醒？哪來的石頭？”
“哈哈t哈——”
一群人哄堂大笑，很快又收斂，生怕又讓老師們註意到，他們就站在樓梯口，看著長長的樓梯思考，說實話他們內裏是成年人，什麽邊爬樓梯邊數到十實在是......有點弱智。
這堂數學課的內容太過容易了，反而讓他們覺得不對勁。
這條樓梯在午睡時間，今越和王胖子白雪早就走過一遍，樓梯寬而長，足夠他們現在這種小身量的孩子，四五個並排一起走，他們沒有數過臺階但覺得不可能只有十層臺階。
“等會兒我們一起，別走散了！”今越囑咐，“其他的我們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在今越說話時，小熊老師又數了一遍臺階，他和小安老師站在了第十層臺階上俯視著下方的小朋友們，其他老師則在下面看著其他孩子。
今越他們周圍已經有不少小朋友開始了，小紅花和做老師一日助手對他們的誘惑不小，每個人都很積極。
他們沒有再猶豫，一起站上了第一層臺階，同時心裏默念第一層。
誰也沒有預料到，就在他們站上臺階的那刻異變突起。
今越看見原本和她一起並排的王胖子白雪，還有蕭紅，不說他們之間的距離是肩膀挨著肩膀，至少也是隨便動動就能碰到對方衣角，但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至少一米多的距離。
而原本在前方站著，看著很近的老師們距離也變得遙遠。
她下意識擡眸向前看，自己前面的臺階也比先前變多了，再看後面，後面跟著的人已經看不見了。
王胖子驚疑不定，“怎麽回事？”
蕭紅嘆氣，“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白雪提醒，“別大聲嚷嚷，聲音盡量小一點，小心又被判定違規。”
今越點頭，“白雪姐姐說的對，後面的苗家姐妹和張輝李陽我們也看不見了，這堂課有點詭異，大家小心點。”
今越說完，愕然發現她和其他人之間的距離又再次變寬了，這次屬於以他們的身體素質能清晰看見對方，但想要說話不大聲說是不可能的了。
她心裏一沈，這是要“閉卷”考試啊。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走著看了，今越沖望著她的其他人揚了揚下巴，示意繼續往上走，她深呼了口氣，嘴裏輕聲數著，“二。”
今越一邊觀察著周圍，一邊數著數字，很意外地是除了樓梯變寬變長外，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她已經一連上了六層，只用最後再上四層她就算完成了本次課堂測試。
這麽想著，今越呼了口氣擡頭望向前面，似乎離她並不遙遠的老師們，準備繼續往上走，卻突然感覺自己餘光裏掠過了什麽，她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
一個小朋友悄無聲息地站在今越前方的臺階上，他身上穿著藍白相間的園服，腳上沒有穿鞋子，就那麽光腳踩在地上，他身上帶著一種奇怪的，形容不出來的腥味，那種味道像是來自土壤裏。
今越肯定自己趁著午睡時間溜出去，已經大致看過了幼兒園裏的園服，紅太陽幼兒園的園服不論是哪個年級都是單色，不存在混雜的，她前面的這個小朋友的園服看上去不像是紅太陽的。
而且這小孩站在她前面的臺階上一直垂著頭，並且和她前進的方向相反，這小孩正在向下走。
今越看了看小孩頭頂，又看了看他肩膀旁漂浮的身份信息，小孩是遺憾等級鬼怪，名字叫做小明。
她下意思喚出百分百自動挨打雞毛撣子，擡眸望向小孩，“小明，你在這裏做什麽？”
小明沒有反應，仍舊垂著頭，今越又換方法問了幾句，見他依舊垂著頭，不禁有些煩躁，她前面還有其他小孩，她不想讓其他小孩搶先贏得這場考試。
不僅今越需要加小紅花，她的朋友們也需要，她希望勝者至少從他們自己人之中產生。
今越想了想，握緊手裏的百分百自動挨打雞毛撣子，準備往旁邊走一點繞過小明繼續上樓，打定主意她剛邁開步伐，就看見前方的小明也跟著挪了一步，他們倆又恢覆了幾乎是面對面的情景。
那股子熏人的土腥味直往今越鼻孔裏鉆，她忍不住屏住了氣，試圖屏蔽那股腥味。
今越有些惱火，這小孩問話不說，繞路又不讓，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幹脆利落地擡起雞毛撣子準備了結，就見攔在自己前方的小明刷地擡起了頭。
那是一張今越無法形容的臉，明明頭部以下都能算人，但小明的頭像是小孩子拙劣的塗鴉疊紙作品，他的眼睛根本不能被稱作眼睛，就是兩只空曠的眼眶被人塞進了很多泥土，那雙泥土組成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
今越想向後退但是她不能，後退就代表考試失敗。
“快上去吧！再不抓緊你會後悔的！”小明用稚嫩的聲線，一字一句慢慢地對著今越道。
“為什麽？”
今越看見小明面對她的問話只是笑了笑，露出一張空洞洞，滿是泥土的嘴巴，然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她楞住了，又在原地等了幾秒，看了看在自己身旁有點遠的地方，依舊在往上爬的同伴們，她收回了思緒，弄不懂的事情就暫時先放下吧。
今越再次邁開步伐，她沒有收起武器而是帶著往上走，一層，兩層，還有最後兩層她就要完成了，眼看終點就在眼前，她卻忍不住停下腳步，這點臺階對她來說什麽都不算，但她心裏卻湧上不安的感覺。
她再次向周圍張望，驚愕發現原本樓梯兩面刷著柔和粉色墻壁，居然變成了慘白的底色，上面還寫著各種各樣的話，有些還滴著油漆，像是剛剛寫上去沒多久。
[放棄吧！]
[上不去也沒什麽！]
[一次課堂測驗而已，你可以求救老師！]
莫名地看著這些塗鴉字體，今越感覺自己腦中也有小孩子在不斷跟著重覆，似乎是想要說服她放棄這次考試，最好的選擇就是去求救老師。
見她無動於衷，腦海裏的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今越幹脆用空著的左手給了自己腦門一下，疼痛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她咬牙繼續往前走，嘴裏數著，“第九層！”
今越只差最後一步就可以完成了，她已經看見了小熊老師和小安老師的微笑，她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小熊老師俯視著今越問：“小朋友怎麽了？怎麽還不上來？需要老師幫你嗎？”
“謝謝！”今越腦袋中又開始一片轟鳴，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動作，“我暫時不需要幫助。”
小熊老師的笑容僵住了，他嘴角誇張的幅度漸漸往回收，“是嗎？”
小安老師也跟著湊過來，“小越，你可想清楚了，你只用再往前邁一步，你就是第一名哦！”
冷汗從今越額頭滑落，她艱難地擡眸看向前方，在小熊老師和小安老師後面雖然還有臺階，但是沒有任何小朋友的身影，並且她在爬樓梯過程中一直看著這兩位老師，沒有感覺他們換過位置，可是為什麽她就是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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