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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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心臟隨著腳步聲一起跳動。
“大家好, 歡迎收看《今日財經之背後故事》節目，今天我們請到的是我市著名企業家——黃明志，黃總, 有請黃總和大家打聲招呼！”
黃明志微笑著問好, 內心的不安卻在一步步擴大。
“黃總不僅是我們市有為企業家，在生意蒸蒸日上的同時，從來沒有忘記過回報我們市, 像是之前聽說黃總不僅捐錢給了福利院、還捐了很多樹，親自到沙漠地區種植，最近好像還有計劃說要為我市殘障人士提供很多崗位對嗎？”
黃明志調整好狀態頷首,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身為本市市民，我很榮幸能為自己家鄉做出貢獻, 在這裏也呼籲大家能來我司就業, 一定會為大家提供優越報酬和福利！”
采訪兩人身邊圍繞著一圈攝像機，此時靠近為黃明志特寫的機位鏡頭裏，分明閃爍著“Live”正在直播的標志，但黃明志對此渾然不知。
主持人嘴角噙著笑意聽黃明志說完，姣好的臉上適時透出好奇，“擁有黃總這樣的企業家, 真是本市的榮幸！我替廣大市民謝謝黃總！”
“不過我們也對黃總的經歷很好奇, 我們都知道您家發生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導致您把環星大廈賣掉了，然後沈寂了一段時間才再次東山再起。據我們了解您之前從事的是生物科技行業，再次決心做生意卻選擇的是木藝, 請問您是怎麽考慮的？您覺得自己這一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面對主持人有些犀利的問話，黃明志並不緊張, 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後，陌生人幾乎都會側面打聽他家的事跡，回答幾次下來他早已駕輕就熟。
“對於這個問題......”黃明志擡頭一雙眸子泛著紅，隱約可見淚花閃爍，“雖然我家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關於這個坊間也有很多傳聞，但只有真正的經歷這才知道裏面的痛苦。”
“我的父母辛勞一輩子把我們四兄弟拉扯大，但沒想到把家業交到我們手上後，我們卻沒能把它發揚光大，反而弄得半死不活唉。”
黃明志不動聲色調整著自己的坐姿，好讓攝影能把自己脆弱的姿態完美的拍攝進去。
“天有不測風雲，我做夢都沒想到我的親兄弟們會接二連三的出事，先是老四再是老三老大，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替代他們！只求他們平安！”
淚水從黃明志臉上滴落，知名成功企業家在電視節目真情流淚，這個噱頭想必足夠專訪出爆點了，他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照理來說嘉賓落淚時主持人都會同情的遞上紙巾，但令黃明志覺得奇怪的是對面主持人壓根沒有反應，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他在傷心一樣。
那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黃明志無法控制地吞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接著說：“我特地去寺廟為家人們供奉了牌位，每年給香火錢，希望他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擁有美滿幸福的生活。”
“不好意思扯遠了！”黃明志用襯衫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我會選擇做木藝，除了自己對生命有所感悟，想要在有限時間裏創造更多有價值的表達外，也是因為我們全家最寵老四，他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所以我才選擇了做木藝。”
“家人們才離去的那段時間，我心如刀絞想過一了百了，但是他們托夢讓我好好活著，我才有了動力繼續生活下去，所以我覺得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呵！”主持人突兀的發出一聲輕笑，“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攝像機對準了黃明志的臉，在頂棚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嘴唇顫抖了下，腦門似乎滲出了冷汗。
“你什麽意思？”黃明志險些控制不住臉上的怒氣，“你是覺得我在用自己家人的命在說謊嗎？！”
“刷拉——”
只有兩人對話，和輕微拍攝聲的錄音棚忽然發出一些稀稀疏疏，像是有人在走動的聲音，黃明志身體下意識抖動了下，他想要向臺下張望，卻又再次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張寫滿規定的紙，【2t.在錄影棚拍攝時，請任何人不要在過程中往臺下看。】，他強迫自己低頭，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和恐懼。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在心中默念。
“黃總您誤會了！”主持人在氣氛凝固前倏地一笑打圓場，“我的意思是希望您不要美化自己的痛苦經歷，您經歷的一切非我們所能感同身受，今天在演播室希望您能和苦痛和解，您知道自己是值得幸福的。”
不知道為什麽黃明志感覺主持人在說這些，聽上去很走心，很真心實意的話時，表情似乎不是誠懇而是譏諷，他胡亂點頭裝作被觸動了，用袖口又擦了擦眼淚。
主持人這次為他遞上了紙巾，發出輕柔嘆息，“別傷心黃總，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例如最近就有過這樣的例子，您知道那個臭名昭著送福村裏被無辜犧牲的小女孩今越嗎？”
“說起來我們不應該在演播廳專訪時提到這個，但我覺得這件事能給您一定的鼓舞！”
“送福村本來是缺乏證據的案子，鬼使神差的就被曝光，兇手們自己認罪了，嘴裏嚷嚷著是今越來索命了！那些無辜死去的生命因此得到了解脫和救贖，所以國內到處都在傳不要做虧心事，否則紅衣厲鬼回來索命的傳聞，好人會有好報的傳言，所以我覺得像您這樣的好人一定會得到幸福的！您說對吧？”
今越？紅衣女鬼？近段事件網絡上、新聞裏炒的沸沸揚揚的傳說，隨著主持人的訴說在黃明志腦海裏一一略過，當時他看到這些新聞時是嗤之以鼻的，覺得不過是炒作，但是現在......自己在洗手間外走廊遇見的那個紅嫁衣女生，以及她說的那句話，此時此刻在他腦海裏不斷回放。
難道真的有紅衣厲鬼索命的說法？黃明志勉強露出微笑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主持人的問題，但主持人似乎一定要他的回答，又再次問了他一句。
“黃總，你覺得呢？”
“啊，對！有道理！”
黃明志的話似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他能說什麽？他只能附和。
“哐當——嘭——”
“啊——”
錄影棚裏的頂棚燈突然墜落，徑直砸在黃明志和主持人中間，雖然沒有砸到任何人，但還是嚇的他們放聲尖叫。
“呼呼呼——”黃明志被嚇得整個人仰躺在采訪沙發上，胸膛劇烈起伏，他只感覺自己手腳發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周圍工作人員立即叫停采訪，手腳麻利地上下檢查了一遍各種設備，排除隱患後想要和黃明志抱歉，“不好意思黃總，是頂棚燈的零件有些年久失修了，讓您受到了驚嚇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換個棚繼續錄制的，但我們今天其他地方都滿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您看......黃總？”
直播設備依舊在全網直播著，工作日的下午大家都在忙著工作，但少不了有些摸魚的，胡亂刷著抖樂短視頻，刷到財經頻道直播時本來覺得沒有什麽意思，剛想要劃過沒想到直播間居然發生了這麽抓馬的事情。
財經直播間原本觀看人數僅有數百人，在吃瓜網友們的分享下一下子飆到了上萬，甚至還在不斷上升中。
“黃總？”
黃明志目光呆呆的看著臺下觀眾座，他不是故意想看的，實在是頂棚燈砸落後他被嚇到了，眼神胡亂打轉不知怎麽著就落到了臺下，他看見現在臺下觀眾座上坐著一位身材嬌小，頭上蓋著紅蓋頭，身穿著紅嫁衣的女孩。
雖然紅蓋頭把女孩的臉遮了起來，但黃明志感覺她在看著自己，她在笑！
“今越！是今越！她來了！”
直播間人數再次飆升，聞訊而來吃瓜的網友們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財經直播間嗎？怎麽搞起裝神弄鬼來了？”
“這不是黃明志黃總嘛！哎呦，他們黃家的事情可出名了！”
“有意思，聽說今越死後化身的紅衣厲鬼，只會跟上做了虧心事的人，這黃總不會是做了什麽吧？”
“上面的別瞎說！黃總是本市有名的良心企業家，捐款做了不少好事呢！我看是電視臺在裝神弄鬼！”
“我覺得黃明志真看見今越了，你們看直播間其他人根本沒反應啊！”
正如網友所說，此時演播室裏只有驚疑不定的黃明志，而其他人聽見他的叫喊聲，看向他所指的位置又轉頭回來，尤其是主持人臉上寫滿了疑惑。
“黃總？您怎麽了？是不是被嚇到了？”
黃明志怔楞了一會兒，才勉強緩過神來，他顫抖著嘴唇問：“你們沒看到嗎？”
觀眾席上明明坐著今越啊！那個紅衣厲鬼！
主持人笑了笑，隨意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又再次將話題拉回專訪上，“那麽黃總在事業上近期有沒有什麽規劃？相信我們和觀眾對此都很好奇，還有想請教下黃總您公司生產的木雕，怎麽會如此受歡迎，有什麽秘訣嗎？”
耳邊傳來主持人的問話，黃明志腦海裏卻回蕩著今越的身影，還有自己不管是被迫還是有意又再次違反了兩條規定，第二條不要往臺下看以及【4.一旦錄制開始就不能停止。】。
見黃明志沒有回話，主持人又再次問了一遍，黃明志才勉強回過神來，他吞咽了下口水，腦海裏瘋狂想著措辭，平常能言善辯的他在接連受到驚嚇後，感覺自己根本集中不了註意力。
“有人說過黃總公司裏生產的木雕不像是木雕，像是有生命力的活物。”主持人並不介意黃明志沒有及時回話，“個人對黃總木雕很感興趣，我在私底下小小的打聽了一下！”
“有傳言說拿到黃總定制款木雕，或者是其他木雕都會走好運，總之就是木雕到手後做什麽都會很順！”
“瞎說！”黃明志瞳孔一縮下意識反駁，話脫口而出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強迫自己恢覆原本狀態溫和的笑了笑，“木雕能夠得到大家喜歡是我的榮幸，但其他的東西都是瞎傳，請大家不要當真！”
“是嗎？”主持人故作調皮地眨了眨眼，“我可是聽說我朋友在購買了你的木雕後，小小的發了一筆哈哈！”
黃明志對上主持人意味深長的視線，本來有些不屑一顧，心想你永遠不可能知道我的木雕為什麽讓這麽多人前仆後繼，但又忽然福至心靈，認為主持人特意在專訪中提及，是為了故意讓他模棱兩可的回覆，好讓他吸引更多客戶。
畢竟他們現在是合作共贏關系，他貢獻爆點，他們漲收視率。
想通了其中關鍵，黃明志笑的別有深意，“當然！讓購買了木雕藝術品的顧客們獲得好運，是我們公司的美好祝願！”
沒辦法，誰讓他們現在時合作關系，就讓他多少賣一個面子給你吧！
“哈哈！”主持人大笑，“說實話黃總我也挺想要一個的，但是您的木雕實在是很難買！”
隨著話題輕松起來，黃明志的狀態也好了很多，見主持人這麽說，黃明志也忍不住笑的得意，正打算說可以讓她插隊購買，還沒等他說出口，主持人打斷了他的話。
“畢竟你的木雕是用人命做的，應該很有用！”
“刺啦——”沙發摩擦地板發出刺耳聲響，黃明志猛地從沙發上站起，雙目充血，青筋暴起，惡狠狠地看著主持人，“你說什麽？你在開什麽玩笑？”
他內心震動不已各種猜測從腦海中不停冒出，主持人是怎麽知道他的秘密的？不可能在他所有家人都死亡後，不應該還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難道是？黃明志腦海裏回想起自稱藝術家，給與他這個做木雕方法的男人，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難不成是他透露出去的？
黃明志緊緊盯著主持人的神色變化，企圖從她臉上看出真相。
很可惜，主持人面對突然暴怒的黃明志絲毫沒有慌亂，只是調整下自己的坐姿微笑，盯著黃明志的雙眼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就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幕同時讓直播間炸了，人數在吃瓜人不斷分享下，飆升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足有十萬+網友正在觀看這場直播，彈幕裏更是吵個不停。
“臥槽！我怎麽覺得主持人好像知道什麽內幕？”
“用人命做木雕？這也太扯了吧？”
“什麽狗屁策劃寫的劇本？舉報了！”
“我覺得是真的！不t然黃明志一個大老板怎麽會對主持人說的話這麽大反應？”
“直播間裏有網友買過黃總的木雕嗎？我們問問買過的人，不就知道木雕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各種猜測在直播間針鋒相對，說什麽的都有，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們心裏種下。
面對主持人依舊平靜無波的態度，黃明志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能在這種場合失態，他下意識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五帝錢，他轉了轉五帝錢，“是我被你的玩笑嚇到了哈哈！能不能麻煩你們把剛剛這段在播出時剪掉，播出去不太好看麻煩了！”
這句話落下更是將直播間浪花炸的四處飛濺，無數人在彈幕裏問，“他不知道這是在直播？節目組在搞事情啊！”、“看來是真的了！”等等彈幕，不斷在直播間裏刷屏。
“當然！”
黃明志心中的忐忑不安在得到主持人肯定答覆後稍稍平靜了些，但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莫非是因為他觸犯了所有電視臺規定，才導致的這一切？
他這麽想著，餘光忽然感覺臺下又多了什麽東西，無意識想要順勢看過去卻在看清楚的剎那，再次站起來推開了沙發。
黃明志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趔趄著差點把自己絆倒，“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他看見原本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此刻密密麻麻坐滿了人群，並且座位上的人他全部都認識，那些人都是環星大廈的老住戶、老租戶、老員工，他甚至看見前排坐著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陳姨。
這些他都還能接受，但最恐怖的是他在人群裏看見了，分明已經死去很久的人！
“你們看見了嗎？”黃明志再也忍不住大叫，“有鬼啊！觀眾席上下面全部做滿了人！”
主持人和工作人員聞言往臺下看了看，一頭霧水地看向黃明志，“黃總你是不是眼花了？臺下哪裏有人？只有我們的攝影呀？”
黃明志猶豫地揉了揉眼睛，心中不斷祈禱老天保佑剛剛自己看到的真的只是幻覺，他心情忐忑的再次向臺下看去，可惜老天顯然沒有聽見他的祈禱，臺下依舊坐滿了他熟悉的人群。
黃明志張了張嘴想要尖叫，想要發洩自己的害怕，但看見無數臺對準他的攝影機，還有用古怪目光盯著他的主持人，他拳頭捏緊又松開，強裝鎮定的坐下。
主持人這才使了個眼色給攝影師，裝作示意繼續錄制，“那麽本次專訪的尾聲就要到了，在節目的最後想請問黃總有沒有什麽想要鼓勵大家，或者是想要感恩的人，能和我們觀眾們分享一下？”
黃明志感覺自己背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自己的襯衫，“嗯，這個的話......”
他感覺到臺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死不瞑目的盯著他。
“假惺惺！環星大廈鬧鬼的事和他逃不開關系！”
“殺人犯怎麽好意思坐在臺上侃侃而談！”
“兇手！還我命來！”
“黃明志你的報應來了！”
臺下接連爆發出聲討聲，那些人看著黃明志的眼光就像要把他生剝活剮了。
黃明志滿臉驚恐的辯駁，“我沒有！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這話一出直播間網友也更加活躍起來，一句彈幕被無數人覆制發送，“黃明志不會真的做了什麽吧？”
“黃總？”，主持人從沙發上站起靠近黃明志，“黃明志？”
“你不要過來啊！啊！”
明明是主持人向他走來，黃明志卻從主持人肩膀後面看見了，自己所有死去兄弟們的臉，他們一步一步朝著自己逼近。
“大哥！小峰！小陽！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黃明志想要避開逼近的鬼怪們，卻沒註意自己身後的沙發腳，徹底被拌翻摔倒在地，他在地上匍匐著後退，想要逃離看向臺下卻赫然發現，在臺下人群中竟然多出了自己父母的臉，老兩口滿眼血淚看著他。
“兒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啊——”黃明志精神徹底崩潰了，他雙手抱頭在地板上蜷縮起來，“今越！今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一定會洗心革面！”
他的話音一落，臺上所有燈光集中打在黃明志身上，形成一股光束，似乎是要審判他。
陳姨老淚縱橫從臺下站起，一步步靠近黃明志，“原來真的是你做的！”
“既然你不說實話，那就下來陪我們吧！弟弟/二哥，我們在下面好痛苦！”
黃明志發出哀鳴，他不敢再睜開眼睛，“我說！我都說！”
在鋥亮的燈光下，無數網友的圍觀中，黃明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自己和其他兄弟所做的事情，一一吐露了個幹凈。
什麽誣陷最小弟弟致使他跳樓死亡、什麽和其他兄弟篡改遺囑、什麽利用手中生物公司研究變種蜱蟲，任意用環星大廈人身上放蟲，導致很多人被感染疾病，腦炎搞得他們神志不清，以各種慘烈的死法死亡，又把吃了人血人肉的蟲子用特殊辦法招回，制作成清漆完成木雕最後一道工序。
觀眾席中王胖子和白雪的身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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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歡迎收看《今日財經之背後故事》節目，今天我們請到的是我市著名企業家——黃明志，黃總, 有請黃總和大家打聲招呼！”
黃明志微笑著問好, 內心的不安卻在一步步擴大。
“黃總不僅是我們市有為企業家，在生意蒸蒸日上的同時，從來沒有忘記過回報我們市, 像是之前聽說黃總不僅捐錢給了福利院、還捐了很多樹，親自到沙漠地區種植，最近好像還有計劃說要為我市殘障人士提供很多崗位對嗎？”
黃明志調整好狀態頷首,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身為本市市民，我很榮幸能為自己家鄉做出貢獻, 在這裏也呼籲大家能來我司就業, 一定會為大家提供優越報酬和福利！”
采訪兩人身邊圍繞著一圈攝像機，此時靠近為黃明志特寫的機位鏡頭裏，分明閃爍著“Live”正在直播的標志，但黃明志對此渾然不知。
主持人嘴角噙著笑意聽黃明志說完，姣好的臉上適時透出好奇，“擁有黃總這樣的企業家, 真是本市的榮幸！我替廣大市民謝謝黃總！”
“不過我們也對黃總的經歷很好奇, 我們都知道您家發生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導致您把環星大廈賣掉了，然後沈寂了一段時間才再次東山再起。據我們了解您之前從事的是生物科技行業，再次決心做生意卻選擇的是木藝, 請問您是怎麽考慮的？您覺得自己這一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面對主持人有些犀利的問話，黃明志並不緊張, 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後，陌生人幾乎都會側面打聽他家的事跡，回答幾次下來他早已駕輕就熟。
“對於這個問題......”黃明志擡頭一雙眸子泛著紅，隱約可見淚花閃爍，“雖然我家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關於這個坊間也有很多傳聞，但只有真正的經歷這才知道裏面的痛苦。”
“我的父母辛勞一輩子把我們四兄弟拉扯大，但沒想到把家業交到我們手上後，我們卻沒能把它發揚光大，反而弄得半死不活唉。”
黃明志不動聲色調整著自己的坐姿，好讓攝影能把自己脆弱的姿態完美的拍攝進去。
“天有不測風雲，我做夢都沒想到我的親兄弟們會接二連三的出事，先是老四再是老三老大，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替代他們！只求他們平安！”
淚水從黃明志臉上滴落，知名成功企業家在電視節目真情流淚，這個噱頭想必足夠專訪出爆點了，他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照理來說嘉賓落淚時主持人都會同情的遞上紙巾，但令黃明志覺得奇怪的是對面主持人壓根沒有反應，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他在傷心一樣。
那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黃明志無法控制地吞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接著說：“我特地去寺廟為家人們供奉了牌位，每年給香火錢，希望他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擁有美滿幸福的生活。”
“不好意思扯遠了！”黃明志用襯衫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我會選擇做木藝，除了自己對生命有所感悟，想要在有限時間裏創造更多有價值的表達外，也是因為我們全家最寵老四，他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所以我才選擇了做木藝。”
“家人們才離去的那段時間，我心如刀絞想過一了百了，但是他們托夢讓我好好活著，我才有了動力繼續生活下去，所以我覺得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呵！”主持人突兀的發出一聲輕笑，“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攝像機對準了黃明志的臉，在頂棚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嘴唇顫抖了下，腦門似乎滲出了冷汗。
“你什麽意思？”黃明志險些控制不住臉上的怒氣，“你是覺得我在用自己家人的命在說謊嗎？！”
“刷拉——”
只有兩人對話，和輕微拍攝聲的錄音棚忽然發出一些稀稀疏疏，像是有人在走動的聲音，黃明志身體下意識抖動了下，他想要向臺下張望，卻又再次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張寫滿規定的紙，【2t.在錄影棚拍攝時，請任何人不要在過程中往臺下看。】，他強迫自己低頭，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和恐懼。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在心中默念。
“黃總您誤會了！”主持人在氣氛凝固前倏地一笑打圓場，“我的意思是希望您不要美化自己的痛苦經歷，您經歷的一切非我們所能感同身受，今天在演播室希望您能和苦痛和解，您知道自己是值得幸福的。”
不知道為什麽黃明志感覺主持人在說這些，聽上去很走心，很真心實意的話時，表情似乎不是誠懇而是譏諷，他胡亂點頭裝作被觸動了，用袖口又擦了擦眼淚。
主持人這次為他遞上了紙巾，發出輕柔嘆息，“別傷心黃總，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例如最近就有過這樣的例子，您知道那個臭名昭著送福村裏被無辜犧牲的小女孩今越嗎？”
“說起來我們不應該在演播廳專訪時提到這個，但我覺得這件事能給您一定的鼓舞！”
“送福村本來是缺乏證據的案子，鬼使神差的就被曝光，兇手們自己認罪了，嘴裏嚷嚷著是今越來索命了！那些無辜死去的生命因此得到了解脫和救贖，所以國內到處都在傳不要做虧心事，否則紅衣厲鬼回來索命的傳聞，好人會有好報的傳言，所以我覺得像您這樣的好人一定會得到幸福的！您說對吧？”
今越？紅衣女鬼？近段事件網絡上、新聞裏炒的沸沸揚揚的傳說，隨著主持人的訴說在黃明志腦海裏一一略過，當時他看到這些新聞時是嗤之以鼻的，覺得不過是炒作，但是現在......自己在洗手間外走廊遇見的那個紅嫁衣女生，以及她說的那句話，此時此刻在他腦海裏不斷回放。
難道真的有紅衣厲鬼索命的說法？黃明志勉強露出微笑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主持人的問題，但主持人似乎一定要他的回答，又再次問了他一句。
“黃總，你覺得呢？”
“啊，對！有道理！”
黃明志的話似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他能說什麽？他只能附和。
“哐當——嘭——”
“啊——”
錄影棚裏的頂棚燈突然墜落，徑直砸在黃明志和主持人中間，雖然沒有砸到任何人，但還是嚇的他們放聲尖叫。
“呼呼呼——”黃明志被嚇得整個人仰躺在采訪沙發上，胸膛劇烈起伏，他只感覺自己手腳發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周圍工作人員立即叫停采訪，手腳麻利地上下檢查了一遍各種設備，排除隱患後想要和黃明志抱歉，“不好意思黃總，是頂棚燈的零件有些年久失修了，讓您受到了驚嚇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換個棚繼續錄制的，但我們今天其他地方都滿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您看......黃總？”
直播設備依舊在全網直播著，工作日的下午大家都在忙著工作，但少不了有些摸魚的，胡亂刷著抖樂短視頻，刷到財經頻道直播時本來覺得沒有什麽意思，剛想要劃過沒想到直播間居然發生了這麽抓馬的事情。
財經直播間原本觀看人數僅有數百人，在吃瓜網友們的分享下一下子飆到了上萬，甚至還在不斷上升中。
“黃總？”
黃明志目光呆呆的看著臺下觀眾座，他不是故意想看的，實在是頂棚燈砸落後他被嚇到了，眼神胡亂打轉不知怎麽著就落到了臺下，他看見現在臺下觀眾座上坐著一位身材嬌小，頭上蓋著紅蓋頭，身穿著紅嫁衣的女孩。
雖然紅蓋頭把女孩的臉遮了起來，但黃明志感覺她在看著自己，她在笑！
“今越！是今越！她來了！”
直播間人數再次飆升，聞訊而來吃瓜的網友們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財經直播間嗎？怎麽搞起裝神弄鬼來了？”
“這不是黃明志黃總嘛！哎呦，他們黃家的事情可出名了！”
“有意思，聽說今越死後化身的紅衣厲鬼，只會跟上做了虧心事的人，這黃總不會是做了什麽吧？”
“上面的別瞎說！黃總是本市有名的良心企業家，捐款做了不少好事呢！我看是電視臺在裝神弄鬼！”
“我覺得黃明志真看見今越了，你們看直播間其他人根本沒反應啊！”
正如網友所說，此時演播室裏只有驚疑不定的黃明志，而其他人聽見他的叫喊聲，看向他所指的位置又轉頭回來，尤其是主持人臉上寫滿了疑惑。
“黃總？您怎麽了？是不是被嚇到了？”
黃明志怔楞了一會兒，才勉強緩過神來，他顫抖著嘴唇問：“你們沒看到嗎？”
觀眾席上明明坐著今越啊！那個紅衣厲鬼！
主持人笑了笑，隨意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又再次將話題拉回專訪上，“那麽黃總在事業上近期有沒有什麽規劃？相信我們和觀眾對此都很好奇，還有想請教下黃總您公司生產的木雕，怎麽會如此受歡迎，有什麽秘訣嗎？”
耳邊傳來主持人的問話，黃明志腦海裏卻回蕩著今越的身影，還有自己不管是被迫還是有意又再次違反了兩條規定，第二條不要往臺下看以及【4.一旦錄制開始就不能停止。】。
見黃明志沒有回話，主持人又再次問了一遍，黃明志才勉強回過神來，他吞咽了下口水，腦海裏瘋狂想著措辭，平常能言善辯的他在接連受到驚嚇後，感覺自己根本集中不了註意力。
“有人說過黃總公司裏生產的木雕不像是木雕，像是有生命力的活物。”主持人並不介意黃明志沒有及時回話，“個人對黃總木雕很感興趣，我在私底下小小的打聽了一下！”
“有傳言說拿到黃總定制款木雕，或者是其他木雕都會走好運，總之就是木雕到手後做什麽都會很順！”
“瞎說！”黃明志瞳孔一縮下意識反駁，話脫口而出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強迫自己恢覆原本狀態溫和的笑了笑，“木雕能夠得到大家喜歡是我的榮幸，但其他的東西都是瞎傳，請大家不要當真！”
“是嗎？”主持人故作調皮地眨了眨眼，“我可是聽說我朋友在購買了你的木雕後，小小的發了一筆哈哈！”
黃明志對上主持人意味深長的視線，本來有些不屑一顧，心想你永遠不可能知道我的木雕為什麽讓這麽多人前仆後繼，但又忽然福至心靈，認為主持人特意在專訪中提及，是為了故意讓他模棱兩可的回覆，好讓他吸引更多客戶。
畢竟他們現在是合作共贏關系，他貢獻爆點，他們漲收視率。
想通了其中關鍵，黃明志笑的別有深意，“當然！讓購買了木雕藝術品的顧客們獲得好運，是我們公司的美好祝願！”
沒辦法，誰讓他們現在時合作關系，就讓他多少賣一個面子給你吧！
“哈哈！”主持人大笑，“說實話黃總我也挺想要一個的，但是您的木雕實在是很難買！”
隨著話題輕松起來，黃明志的狀態也好了很多，見主持人這麽說，黃明志也忍不住笑的得意，正打算說可以讓她插隊購買，還沒等他說出口，主持人打斷了他的話。
“畢竟你的木雕是用人命做的，應該很有用！”
“刺啦——”沙發摩擦地板發出刺耳聲響，黃明志猛地從沙發上站起，雙目充血，青筋暴起，惡狠狠地看著主持人，“你說什麽？你在開什麽玩笑？”
他內心震動不已各種猜測從腦海中不停冒出，主持人是怎麽知道他的秘密的？不可能在他所有家人都死亡後，不應該還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難道是？黃明志腦海裏回想起自稱藝術家，給與他這個做木雕方法的男人，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難不成是他透露出去的？
黃明志緊緊盯著主持人的神色變化，企圖從她臉上看出真相。
很可惜，主持人面對突然暴怒的黃明志絲毫沒有慌亂，只是調整下自己的坐姿微笑，盯著黃明志的雙眼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就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幕同時讓直播間炸了，人數在吃瓜人不斷分享下，飆升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足有十萬+網友正在觀看這場直播，彈幕裏更是吵個不停。
“臥槽！我怎麽覺得主持人好像知道什麽內幕？”
“用人命做木雕？這也太扯了吧？”
“什麽狗屁策劃寫的劇本？舉報了！”
“我覺得是真的！不t然黃明志一個大老板怎麽會對主持人說的話這麽大反應？”
“直播間裏有網友買過黃總的木雕嗎？我們問問買過的人，不就知道木雕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各種猜測在直播間針鋒相對，說什麽的都有，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們心裏種下。
面對主持人依舊平靜無波的態度，黃明志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能在這種場合失態，他下意識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五帝錢，他轉了轉五帝錢，“是我被你的玩笑嚇到了哈哈！能不能麻煩你們把剛剛這段在播出時剪掉，播出去不太好看麻煩了！”
這句話落下更是將直播間浪花炸的四處飛濺，無數人在彈幕裏問，“他不知道這是在直播？節目組在搞事情啊！”、“看來是真的了！”等等彈幕，不斷在直播間裏刷屏。
“當然！”
黃明志心中的忐忑不安在得到主持人肯定答覆後稍稍平靜了些，但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莫非是因為他觸犯了所有電視臺規定，才導致的這一切？
他這麽想著，餘光忽然感覺臺下又多了什麽東西，無意識想要順勢看過去卻在看清楚的剎那，再次站起來推開了沙發。
黃明志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趔趄著差點把自己絆倒，“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他看見原本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此刻密密麻麻坐滿了人群，並且座位上的人他全部都認識，那些人都是環星大廈的老住戶、老租戶、老員工，他甚至看見前排坐著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陳姨。
這些他都還能接受，但最恐怖的是他在人群裏看見了，分明已經死去很久的人！
“你們看見了嗎？”黃明志再也忍不住大叫，“有鬼啊！觀眾席上下面全部做滿了人！”
主持人和工作人員聞言往臺下看了看，一頭霧水地看向黃明志，“黃總你是不是眼花了？臺下哪裏有人？只有我們的攝影呀？”
黃明志猶豫地揉了揉眼睛，心中不斷祈禱老天保佑剛剛自己看到的真的只是幻覺，他心情忐忑的再次向臺下看去，可惜老天顯然沒有聽見他的祈禱，臺下依舊坐滿了他熟悉的人群。
黃明志張了張嘴想要尖叫，想要發洩自己的害怕，但看見無數臺對準他的攝影機，還有用古怪目光盯著他的主持人，他拳頭捏緊又松開，強裝鎮定的坐下。
主持人這才使了個眼色給攝影師，裝作示意繼續錄制，“那麽本次專訪的尾聲就要到了，在節目的最後想請問黃總有沒有什麽想要鼓勵大家，或者是想要感恩的人，能和我們觀眾們分享一下？”
黃明志感覺自己背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自己的襯衫，“嗯，這個的話......”
他感覺到臺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死不瞑目的盯著他。
“假惺惺！環星大廈鬧鬼的事和他逃不開關系！”
“殺人犯怎麽好意思坐在臺上侃侃而談！”
“兇手！還我命來！”
“黃明志你的報應來了！”
臺下接連爆發出聲討聲，那些人看著黃明志的眼光就像要把他生剝活剮了。
黃明志滿臉驚恐的辯駁，“我沒有！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這話一出直播間網友也更加活躍起來，一句彈幕被無數人覆制發送，“黃明志不會真的做了什麽吧？”
“黃總？”，主持人從沙發上站起靠近黃明志，“黃明志？”
“你不要過來啊！啊！”
明明是主持人向他走來，黃明志卻從主持人肩膀後面看見了，自己所有死去兄弟們的臉，他們一步一步朝著自己逼近。
“大哥！小峰！小陽！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黃明志想要避開逼近的鬼怪們，卻沒註意自己身後的沙發腳，徹底被拌翻摔倒在地，他在地上匍匐著後退，想要逃離看向臺下卻赫然發現，在臺下人群中竟然多出了自己父母的臉，老兩口滿眼血淚看著他。
“兒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啊——”黃明志精神徹底崩潰了，他雙手抱頭在地板上蜷縮起來，“今越！今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一定會洗心革面！”
他的話音一落，臺上所有燈光集中打在黃明志身上，形成一股光束，似乎是要審判他。
陳姨老淚縱橫從臺下站起，一步步靠近黃明志，“原來真的是你做的！”
“既然你不說實話，那就下來陪我們吧！弟弟/二哥，我們在下面好痛苦！”
黃明志發出哀鳴，他不敢再睜開眼睛，“我說！我都說！”
在鋥亮的燈光下，無數網友的圍觀中，黃明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自己和其他兄弟所做的事情，一一吐露了個幹凈。
什麽誣陷最小弟弟致使他跳樓死亡、什麽和其他兄弟篡改遺囑、什麽利用手中生物公司研究變種蜱蟲，任意用環星大廈人身上放蟲，導致很多人被感染疾病，腦炎搞得他們神志不清，以各種慘烈的死法死亡，又把吃了人血人肉的蟲子用特殊辦法招回，制作成清漆完成木雕最後一道工序。
觀眾席中王胖子和白雪的身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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