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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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兩天前。
達成共識之後, 虞聲聲將自己的計劃呈現在紙面上反覆斟酌，仔細推敲。但想要順利完成計劃, 光靠他們三個人是遠遠不夠的。
“我決定向阿語坦白。”陸離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嚇得虞聲聲手裏的筆都掉了。
她看了眼陸望，欲言又止：“你和她……坦白你是魔族，她會不會t……”
就像當初那樣一劍將他誅殺。如此不留情的沈清語即便面對他的坦白，似乎也讓人擔憂會不會和從前如出一轍。但這話她又不忍心直接說出來。
陸離看出他們的擔心，莞爾道：“怕她會殺了我？”
虞聲聲露出為難的神色，點點頭。
畢竟曾經可是真實發生過的, 不得不怕。
但陸離卻仿佛不計較這些, 腦海裏浮現出那人的樣子，目光變得溫和下來：“她若要殺我，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沒救了沒救了……虞聲聲腹誹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 若真的能拉攏沈清語和他們一起做這場戲，那當然是事半功倍的。有沈家做包裝，魔族聖祖一定會信任幾分，加上沈家的捉妖師們也能搭把手，成功的概率能夠大大提高。
“放心, 我的預知夢告訴我, 會成功的。”陸離看她還在糾結，又搬出自己的夢來安撫她。
只是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這個想法在告訴沈清語之後得到了驗證。
虞聲聲記得，當時說完這一堆話, 沈清語原本高冷的神情暗下去幾分，嚇得她已經在盤算要不要抓緊機會把陸離帶走, 免得下一秒沈家主就掏出一把大刀將他給砍了。
意料之外的是, 她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你瞞了我多久”
陸離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又真誠：“我剛知道。抱歉。”
說罷, 沈清語甩袖離開。
原本虞聲聲還以為計劃失敗了，他們沒能拉攏沈清語，卻沒想到到了晚上她竟領著沈家的族人們前來告知他們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他們將地牢收拾出來，也通知了府中值得信賴的人，而將其他仆從都瞞在鼓裏，確保萬無一失。
虞聲聲這才感覺，沈清語是個她捉摸不透的人。
以為她冷面也冷心，卻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那個可以弒夫殺子的沈家主原來的確會像陸離所說的那樣信任他們這一次。
她忽然想到那張夾在牌匾後面的紙條。
裁定陸望生死的紙條上那個“殺”字。
會不會正是因為有憐憫之心，才會放在那裏呢？
不過那是原來劇情中的沈清語留下的疑團，沒人能夠解答。
但眼下的疑惑卻能解開。
她側面從沈家人那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讓沈家幫忙並非看起來這麽容易。
沈清語那日走後便沖進沈家族長的院子中，長跪不起，將陸離告知她的一切全盤托出，懇請沈家能予以協助。據說，沈族長動用家法後又讓沈清語承諾了很多東西，才妥協下來。
搞定沈家這邊後，計劃只是成功了一半。
“所以說我師兄當時也是記得以前發生的事？”
陸望之前告訴她，當初第九十八次回溯中，路樺後來之所以接納他正是因為他也記得上一次回溯裏虞聲聲自戕的事情。
“應該只記得那一次。他以為自己是重生回到了過去。”陸望點頭，“我沒告訴他回溯的事情。只告訴他我也重生了，而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要將你送回去才能救你。”
而且——“你師尊也是。”
他將當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虞聲聲。
用自己的真誠打動路樺以後，他們決定合作，找到時機前往礦山，用陸望的犧牲讓一切終結在那裏。
“師兄告訴我，師尊自從重生後便一直在修煉，想要以此來對抗我。”
他們一直以為虞聲聲的自戕既是因為收到那封虞家來的家書，而後致使爹娘離世，也是因為陸望這個魔族餘孽不斷靠近她，蠱惑她的心智。
千崍仙尊一邊一封封檢查信件，想要避免悲劇發生，一邊閉關修煉，耗盡自己大半輩子的功力煉就一張符印。
“是那個香囊！”虞聲聲立馬領悟到。
當時跟隨隊伍下山之前，師尊特意囑托半天交給她的香囊。
關鍵時候使用的秘密武器……原來就是這個。
陸望點點頭，被她猜中答案時揚起的笑臉戳中，唇角微微上揚：“那符印可以壓制我的魔氣，並使我一身功力全數反噬，只要被魔氣控制就會自食其果。”
這樣一來，他就成不了會被魔氣控制而傷人的威脅。
“所以……當時你是偷了我的香囊，才——”虞聲聲恍然大悟。
他利用了師尊用來對付他的武器，來壓制住自己，以防黑化傷人。
既將她送回家，又完成她的囑托，只是永遠將自己困在深淵之中。
虞聲聲不禁紅了眼眶，眸中的心疼看得陸望心口微酸。
他捧著她的臉頰，指腹輕輕摩挲，像安撫一只受委屈的小貓，溫聲細語地給她順毛：“都是之前的事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虞聲聲手握成拳，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將眼淚憋了回去：“那你說他們現在會不會還有記憶？”
系統之前說這次回溯會將書中人的記憶都重新修改，但早已意識覺醒的陸望沒有受到影響，那是不是之前已經保存記憶的師兄和師尊他們也有可能仍然記得一切呢？
“光靠沈家的捉妖師肯定不夠。”虞聲聲收起剛才的情緒，恢覆到搞事業的專註之中，“魔族力量不容小覷，我們得再找點幫手。”
只是現在傳音石無法聯系到升雲宗的人，她很快寫好了幾封信，一些用正常的說辭以沈家的名義向升雲宗修士們發起求助，一些寫給師兄，落款了她自己的名字。
保險起見，她還讓沈家人悄悄給周邊離得最近的天門宗發去求助的消息。但也僅限如此，若是再廣泛求助那動靜太大，很有可能會傳到魔族耳朵裏。
謹慎小心地規劃好這一切後，目標轉向魔族聖祖身上。
“兩種辦法，要麽搶走它身上的其他魔魂拿去毀掉，要麽殺了它。”
任務看起來很簡單，但要怎麽執行卻有些讓人犯難。
若是拿不到其他魔魂，就得想辦法殺了魔族聖祖。
但據沈家族人說，他們很早之前和這個魔族聖祖交過手，發現它有著一定的自愈能力。
而虞聲聲聯想到上一次回溯中，徐家與魔族狼狽為奸，建造了那鬥獸場和鎮妖塔，給魔族提供凡人作為食物，以增長它們的力量。
現如今徐銘遠已經和魔族聖祖勾結在一起，想必這樣骯臟的交易也在暗地裏進行著。那麽，魔族聖祖的力量多半比之前還要強上許多。
但靠武力值攻擊可能並不能將它拿下。
“你當時在深淵裏吸收那些怨靈的力量是不是特別難受？”虞聲聲忽然想到陸望之前提過的事情，“那如果讓它也經歷一次呢？趁著它最難受的時候我們再動手？”
沈默已久的陸離忽然開口說話：“我夢到過。用我這魔魂的力量去反噬它。”
有了預知夢的保證，眾人將兩個計劃分別制定好，一旦找不到其它魔魂就立馬開啟B計劃。
一切都如他們預料中進行，唯一的變數就是升雲宗的動作太慢讓他們艱難地支撐了好一會兒。
而後魔族聖祖被烈火焚燒，趕來的魔族長老們苦不堪言，面色如死灰一般，任由捉妖師們鉗住身子。
“完了……都完了……”
覆活魔主的美夢已然破碎。
魔族的希望隨著聖祖的消散而化為烏有。
“陸離！”
只是眾人都沒料到的是，將自己的力量送給魔族聖祖吸食的陸離竟然一瞬間白了頭發，疲憊地跪倒在地。
沈清語第一個沖上前，喚著他的名字。她穩穩接住陸離的身子，將他抱在懷中，感受到他冰冷的溫度。
他的表情卻瞧不出一點意外，好像遭受到反噬是他早已計劃在內的事情。他一個肉體凡胎，那點魔魂的力量被吸收走後，自然也就失去了最後一點特別之處。
陸離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勾起虛弱的微笑，離開她的懷抱，轉而向擔心他身子的陸望和虞聲聲走去。
“我沒事。”他搖搖頭，看上去似乎真的並無大礙，“只是一點小傷。魔魂銷毀了一片，剩下的四片也會受到些許牽連，僅此而已。”
但他那一頭白發，讓人看著擔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虞聲聲沈默了一會兒，沒忍住開口道。
陸離告訴他們自己的預知夢裏提到了由他出面被魔族聖祖吸食力量的畫面，或許在夢中他也看見了自己會受到反噬的結果，卻並沒有告訴他們。
只是事實如何只有陸離自己才知道了。
面對虞聲聲的疑問與擔心，他並沒有解釋。
他轉身同沈清語一起走進了沈家人的隊伍裏，繼續處理被抓住的所有魔族。
“抓住了！”門口傳來一陣粗獷有力的聲音。
只見一彪形大漢手裏拽著徐銘遠t的領子，將他丟了進來。
徐銘遠狼狽地站起來，又被走進來的人給鉗住脖子，看見人群中的沈清語後怒發沖冠道：“沈家主！你們這是做什麽！我可是徐家家主，你們欺人太甚也不是這樣的吧！若是黔……”
他的目光轉溜了一圈，從虞聲聲臉上劃到他們身後的那些奄奄一息的魔族，還有那幾位痛哭不已的魔族長老身上。
討伐的話語頓時咽了下去。
魔族真是不爭氣，竟然就這樣敗下陣來。
他強裝鎮定繼續道：“你們抓我這是做什麽？”
但語氣和方才相比明顯弱了很多。
他只能在心裏保佑和魔族的牽連沒有明面上的證據。
“你說呢？與魔族勾結，殘害百姓，你還想裝蒜？”身後的大漢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差點將他腦子裏的水都給攪勻了。
“大哥，可有找到線索？”
虞聲聲眨眨眼，仔細看那大漢。
他身旁站著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正是沈伊如。
原來這位就是久聞不如一見的黔都鎮妖將軍沈遠河。
“還沒，這家夥什麽都不肯說。”
這話讓徐銘遠的腰板直了起來：“沈家主，這亂抓人是不是得負責啊？”
沈清語瞥了眼被捆住的魔族：“這裏有這麽多證人，隨便拷問一只便能證明你有沒有罪了。”
她冷冰冰的話語已然像是嚴刑拷問中鋒利的刀刃，逼近魔族的脖子。話音剛落，就有一只魔族著急忙慌地掙紮著站起來，兩只被困住的爪子胡亂抓了抓，指向徐銘遠：“我我我，我可以作證，他和我們聖祖……他和我們有勾結！”
虞聲聲噗嗤笑了一聲。
這魔族還真是墻頭草，連勾結這種詞也都能用到自己身上。
她也舉起右手，擺出一副糾結的樣子，眉頭揪起，欲哭無淚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撇嘴道：“我也可以作證……我爹，哎——可是為了黔都，我必須要揭發，他和魔族勾結的事我親眼看到了。徐民昇還告訴我不許我插手……”
徐銘遠瞪大雙眼，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會跳出來大義滅親，氣得他臉上的肉抖動著，怒斥她的話被沈遠河一記手刀給憋了回去。
“給我帶下去審問。”鎮妖將軍看他女兒都這麽說了，而且對方還是跟著沈家一起盤算此次捉拿魔族計劃的主謀之一，自然是不打算再給徐銘遠狡辯的機會，果斷吩咐底下的人將他拖下去。
沈家人做事雷厲風行，短短幾天就將徐家翻了個底朝天。一直嚷嚷著要見親爹的徐民昇也的確被送進了牢房長久而近距離地陪同他爹一起。
徐家鎖上的各種角落中也搜到了很多與魔族來往的書信與信物，而柴房後的暗道下去，竟讓人找到了一間陰暗潮濕的狹小密室，裏面鎖著十幾個無辜的民眾。
他們是魔族的食物備選，僥幸逃過了一節，但那些遺留的骸骨卻沒有這般幸運。
虞聲聲也沒想到，在鬥獸場建成之前，徐家就已經這般草菅人命。
徐家做的滔天大罪一經披露後受到了全黔都的罵聲。沈家牽頭，與負責神力此種案件的府衙，與其他世家一起將與此有牽連的所有徐家人定罪處刑。
虞聲聲自然是功臣。
原本她現在名義上的娘親徐夫人因著對這些事全然不知而已經被免罪，可令虞聲聲又頭疼又意外的是，徐夫人竟然還想拉著她去為徐銘遠求情。被她多次拒絕後，徐夫人一頭撞上沈家大門，撞得頭破血流，哭聲哀戚，懇求沈家放她夫君一馬。
最後因為鬧事被官府拘押在牢裏，和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團聚。
也是這時候，虞聲聲更加理解，為何徐幼熙會選擇自己一個人離開這個家。
一切都在臆想之中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魔族敗下陣來後，先是交代了所謀劃的全部事實，指認了與它們勾結的凡人，後來又與各大都城派出的代表定下了契約。雙方決定，和平相處，不再挑起戰爭。
此約定是由升雲宗掌門發起的。
魔族現在已無魔主領頭，只能乖乖窩在魔域中，只要魔域裏的魔氣足以它們支撐，它們便也不會主動邁進凡人的地界。雖說也可能會發生摩擦，但至少約定的一百年內，可以嘗試著人魔兩界和平相處。
這是沈清明離開沈家一手創立升雲宗的初心。
但沈家人不這麽想。
他們不情不願地答應簽訂契約，卻還是戒備著妖魔的靠近。府中的捉妖師一個不少，甚至還在積極招攬中。
他們容不下妖魔，也容不下其實已經喪失任何作用的魔魂。
了清魔族的第二天，眾人發現陸離不見了。
他許是半夜悄悄離開的，只留下了一張字條，只言片語同沈清語和陸望告別。
只因當初沈家答應信任他這個魔魂，與他們合作的條件便是他們父子二人永不踏進沈家。
陸望已經確定跟著虞聲聲一起去升雲宗，那他便獨自一人啟程。
即便現在人魔已經決定和平相處，沈家也不願意接納他。與其讓沈清語陷入兩難的境地，不如放手送她一片清凈。
離開他，她的家主之位也足夠穩妥。
陸離離開的第三天，所有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了，虞聲聲便打算啟程。
陸望收拾好東西，臨走之前到了主院門口，看見母親的背影。
她裹著一件白色的狐裘，身子微微顫抖，長發披散，被風勾起幾縷。一向要強冷酷的她在這寒風中竟然顯得有幾分冷淒落寞。
“阿娘。”陸望看了很久很久，才出聲喚她。
她伸手在臉上抹了抹，只微微側身，露出一點側臉。發絲擋住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也沒法感知到她的情緒。
以前的每一刻，他都渴望著能重來一次，能有一個與阿娘面對面的機會，讓他親口問一問，問問在她心中究竟把他當做什麽。
捉妖的工具，穩固家主之位的助力，血脈的延續亦或是疼愛的兒子？
他想親耳聽她說，她做的那每一個決定到底出自怎樣的心情。
為何忍心親手誅殺父親，為何將他關進地牢裏不聞不問，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曾說過，又為何寫下那個處決的殺字卻又讓他活了下來——
但這許多疑團早在一次次回溯中消弭，直到如今真的站在她面前，忽覺曾經想問的所有問題都成了空白。即便是問了，眼前這個還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事情的沈清語又能怎麽給他回答呢？
陸望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右手的手腕處。
這些，都不重要了。
“爹臨別前提過，他想回家看看。”
清冽的聲音在沈清語背後響起。
短暫的停頓後，他輕輕落下告別：“阿娘，我走了。”
陸望轉身，腳步跨過門檻。
“阿確！”
熟悉的聲音中帶了點不難察覺的著急。
他停下了腳步。
很久很久，寒風刮過他的耳廓，吹來那將語氣放得溫和的聲音：
“好好活著。”
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面前，只剩下一片潔凈的雪景。
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女子癱坐在冰涼的椅子上，目光失神。
—
升雲宗裏的一切都沒有變。
虞聲聲拉著陸望一起上山已經兩天了。他們作為拜師學藝的外門弟子被安排在東峰的別院裏，和其他外門弟子一起修習。
外門弟子的試煉大會還有兩天舉行，對於虞聲聲來說完全不用擔心。
她作為這群弟子中實力超凡的早已經自己將自己內定為南峰弟子，所以這些天也還是維持著老本行吃吃喝喝，保證休息。
她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看著院子裏練劍的弟子們。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在南峰的日子。
不過要說變化，也還是有一些不同的。
比如她剛到東峰安置好後，東峰的長老帶著弟子過來同他們打招呼，介紹許多規矩。
“這是峰主座下的大弟子，錢武，大家有什麽修習上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虞聲聲當時沒忍住，疑惑接道：“峰主的大弟子不是阮之陵嗎？”
上次一別她再沒見過這個人，沒想到升雲宗裏也沒了他的身影。
而這個疑問讓東峰眾弟子都變了臉色。
“前段時間他被逐出了師門……”
私下裏，幾個知曉內情的弟子悄悄告訴她。
“聽說是他自己要走的，說是要下山去找什麽重要的人。寧願不做峰主的大弟子，反正就是要離開升雲宗，說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還把峰主罵了一頓，大吵一架。”
“峰主氣得不行，t直接將他趕出宗門了。”
虞聲聲有些訝異，劇情角落中竟然還有別的事情變化了。
不過這只能算一個小小的插曲，她很快就忘在腦後。
唯一掛念的就是失蹤的系統099號。
“系統，你不會是已經報廢了吧？”
魔族的事都已經解決了，這家夥還不出來吱一聲，搞得虞聲聲心裏打鼓。
直到修煉大會這天，她穿好衣服後準備前往弦月臺。
系統的聲音突然傳入她腦海。
【宿主，謝謝你。】
她頓住腳步，看見不遠處身著灰色道服的陸望。
一如記憶中他們初見的樣子。
【修覆完成，宿主可以回家了。】
“那之前說的……”
【穿書通道已打開，祝願宿主獲得美滿的he結局。】
電子音帶著幾分不舍消失在她耳邊。
見她停住腳步沒有上前，陸望快步走了過來，牽住她的手：“怎麽了？”
虞聲聲反握住他的大手，笑彎著眼，嘴角淺淺的小梨渦盛滿甜意，發出預謀已久的要約：“陸望，跟我回家吧。”
陸望一楞，表情露出思索，試圖分析出她產生這個念頭的前因後果，以及她所說的家到底在山上還是山下，是黔都還是京都。
“你已經和虞家相認了？”他用另一只手撩過她臉側的碎發，琥珀色的眼眸裏綴著星星點點的溫柔，讓她墜入其中。
“不是這裏。”虞聲聲往天上指了指，“回我的家。你願意嗎？”
那個和這裏完全不同的世界，除了有她，其他都是陸望不曾見過的東西。她想帶他一起回去，但也擔憂他會不適應或是不願意。
陸望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才讀懂她的意思。
去她原本所處的那個世界。
對他來說全是未知。
但——
陸望牽住她的雙手，手心的溫暖交織在一起，他的指腹溫情脈脈地摩挲著她的肌膚，接著再傾身靠近她的耳邊，落下溫和而堅定的承諾：
“只要有你，我都願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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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
達成共識之後, 虞聲聲將自己的計劃呈現在紙面上反覆斟酌，仔細推敲。但想要順利完成計劃, 光靠他們三個人是遠遠不夠的。
“我決定向阿語坦白。”陸離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嚇得虞聲聲手裏的筆都掉了。
她看了眼陸望，欲言又止：“你和她……坦白你是魔族，她會不會t……”
就像當初那樣一劍將他誅殺。如此不留情的沈清語即便面對他的坦白，似乎也讓人擔憂會不會和從前如出一轍。但這話她又不忍心直接說出來。
陸離看出他們的擔心，莞爾道：“怕她會殺了我？”
虞聲聲露出為難的神色，點點頭。
畢竟曾經可是真實發生過的, 不得不怕。
但陸離卻仿佛不計較這些, 腦海裏浮現出那人的樣子，目光變得溫和下來：“她若要殺我，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沒救了沒救了……虞聲聲腹誹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 若真的能拉攏沈清語和他們一起做這場戲，那當然是事半功倍的。有沈家做包裝，魔族聖祖一定會信任幾分，加上沈家的捉妖師們也能搭把手，成功的概率能夠大大提高。
“放心, 我的預知夢告訴我, 會成功的。”陸離看她還在糾結，又搬出自己的夢來安撫她。
只是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這個想法在告訴沈清語之後得到了驗證。
虞聲聲記得，當時說完這一堆話, 沈清語原本高冷的神情暗下去幾分，嚇得她已經在盤算要不要抓緊機會把陸離帶走, 免得下一秒沈家主就掏出一把大刀將他給砍了。
意料之外的是, 她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你瞞了我多久”
陸離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又真誠：“我剛知道。抱歉。”
說罷, 沈清語甩袖離開。
原本虞聲聲還以為計劃失敗了，他們沒能拉攏沈清語，卻沒想到到了晚上她竟領著沈家的族人們前來告知他們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他們將地牢收拾出來，也通知了府中值得信賴的人，而將其他仆從都瞞在鼓裏，確保萬無一失。
虞聲聲這才感覺，沈清語是個她捉摸不透的人。
以為她冷面也冷心，卻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那個可以弒夫殺子的沈家主原來的確會像陸離所說的那樣信任他們這一次。
她忽然想到那張夾在牌匾後面的紙條。
裁定陸望生死的紙條上那個“殺”字。
會不會正是因為有憐憫之心，才會放在那裏呢？
不過那是原來劇情中的沈清語留下的疑團，沒人能夠解答。
但眼下的疑惑卻能解開。
她側面從沈家人那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讓沈家幫忙並非看起來這麽容易。
沈清語那日走後便沖進沈家族長的院子中，長跪不起，將陸離告知她的一切全盤托出，懇請沈家能予以協助。據說，沈族長動用家法後又讓沈清語承諾了很多東西，才妥協下來。
搞定沈家這邊後，計劃只是成功了一半。
“所以說我師兄當時也是記得以前發生的事？”
陸望之前告訴她，當初第九十八次回溯中，路樺後來之所以接納他正是因為他也記得上一次回溯裏虞聲聲自戕的事情。
“應該只記得那一次。他以為自己是重生回到了過去。”陸望點頭，“我沒告訴他回溯的事情。只告訴他我也重生了，而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要將你送回去才能救你。”
而且——“你師尊也是。”
他將當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虞聲聲。
用自己的真誠打動路樺以後，他們決定合作，找到時機前往礦山，用陸望的犧牲讓一切終結在那裏。
“師兄告訴我，師尊自從重生後便一直在修煉，想要以此來對抗我。”
他們一直以為虞聲聲的自戕既是因為收到那封虞家來的家書，而後致使爹娘離世，也是因為陸望這個魔族餘孽不斷靠近她，蠱惑她的心智。
千崍仙尊一邊一封封檢查信件，想要避免悲劇發生，一邊閉關修煉，耗盡自己大半輩子的功力煉就一張符印。
“是那個香囊！”虞聲聲立馬領悟到。
當時跟隨隊伍下山之前，師尊特意囑托半天交給她的香囊。
關鍵時候使用的秘密武器……原來就是這個。
陸望點點頭，被她猜中答案時揚起的笑臉戳中，唇角微微上揚：“那符印可以壓制我的魔氣，並使我一身功力全數反噬，只要被魔氣控制就會自食其果。”
這樣一來，他就成不了會被魔氣控制而傷人的威脅。
“所以……當時你是偷了我的香囊，才——”虞聲聲恍然大悟。
他利用了師尊用來對付他的武器，來壓制住自己，以防黑化傷人。
既將她送回家，又完成她的囑托，只是永遠將自己困在深淵之中。
虞聲聲不禁紅了眼眶，眸中的心疼看得陸望心口微酸。
他捧著她的臉頰，指腹輕輕摩挲，像安撫一只受委屈的小貓，溫聲細語地給她順毛：“都是之前的事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虞聲聲手握成拳，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將眼淚憋了回去：“那你說他們現在會不會還有記憶？”
系統之前說這次回溯會將書中人的記憶都重新修改，但早已意識覺醒的陸望沒有受到影響，那是不是之前已經保存記憶的師兄和師尊他們也有可能仍然記得一切呢？
“光靠沈家的捉妖師肯定不夠。”虞聲聲收起剛才的情緒，恢覆到搞事業的專註之中，“魔族力量不容小覷，我們得再找點幫手。”
只是現在傳音石無法聯系到升雲宗的人，她很快寫好了幾封信，一些用正常的說辭以沈家的名義向升雲宗修士們發起求助，一些寫給師兄，落款了她自己的名字。
保險起見，她還讓沈家人悄悄給周邊離得最近的天門宗發去求助的消息。但也僅限如此，若是再廣泛求助那動靜太大，很有可能會傳到魔族耳朵裏。
謹慎小心地規劃好這一切後，目標轉向魔族聖祖身上。
“兩種辦法，要麽搶走它身上的其他魔魂拿去毀掉，要麽殺了它。”
任務看起來很簡單，但要怎麽執行卻有些讓人犯難。
若是拿不到其他魔魂，就得想辦法殺了魔族聖祖。
但據沈家族人說，他們很早之前和這個魔族聖祖交過手，發現它有著一定的自愈能力。
而虞聲聲聯想到上一次回溯中，徐家與魔族狼狽為奸，建造了那鬥獸場和鎮妖塔，給魔族提供凡人作為食物，以增長它們的力量。
現如今徐銘遠已經和魔族聖祖勾結在一起，想必這樣骯臟的交易也在暗地裏進行著。那麽，魔族聖祖的力量多半比之前還要強上許多。
但靠武力值攻擊可能並不能將它拿下。
“你當時在深淵裏吸收那些怨靈的力量是不是特別難受？”虞聲聲忽然想到陸望之前提過的事情，“那如果讓它也經歷一次呢？趁著它最難受的時候我們再動手？”
沈默已久的陸離忽然開口說話：“我夢到過。用我這魔魂的力量去反噬它。”
有了預知夢的保證，眾人將兩個計劃分別制定好，一旦找不到其它魔魂就立馬開啟B計劃。
一切都如他們預料中進行，唯一的變數就是升雲宗的動作太慢讓他們艱難地支撐了好一會兒。
而後魔族聖祖被烈火焚燒，趕來的魔族長老們苦不堪言，面色如死灰一般，任由捉妖師們鉗住身子。
“完了……都完了……”
覆活魔主的美夢已然破碎。
魔族的希望隨著聖祖的消散而化為烏有。
“陸離！”
只是眾人都沒料到的是，將自己的力量送給魔族聖祖吸食的陸離竟然一瞬間白了頭發，疲憊地跪倒在地。
沈清語第一個沖上前，喚著他的名字。她穩穩接住陸離的身子，將他抱在懷中，感受到他冰冷的溫度。
他的表情卻瞧不出一點意外，好像遭受到反噬是他早已計劃在內的事情。他一個肉體凡胎，那點魔魂的力量被吸收走後，自然也就失去了最後一點特別之處。
陸離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勾起虛弱的微笑，離開她的懷抱，轉而向擔心他身子的陸望和虞聲聲走去。
“我沒事。”他搖搖頭，看上去似乎真的並無大礙，“只是一點小傷。魔魂銷毀了一片，剩下的四片也會受到些許牽連，僅此而已。”
但他那一頭白發，讓人看著擔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虞聲聲沈默了一會兒，沒忍住開口道。
陸離告訴他們自己的預知夢裏提到了由他出面被魔族聖祖吸食力量的畫面，或許在夢中他也看見了自己會受到反噬的結果，卻並沒有告訴他們。
只是事實如何只有陸離自己才知道了。
面對虞聲聲的疑問與擔心，他並沒有解釋。
他轉身同沈清語一起走進了沈家人的隊伍裏，繼續處理被抓住的所有魔族。
“抓住了！”門口傳來一陣粗獷有力的聲音。
只見一彪形大漢手裏拽著徐銘遠t的領子，將他丟了進來。
徐銘遠狼狽地站起來，又被走進來的人給鉗住脖子，看見人群中的沈清語後怒發沖冠道：“沈家主！你們這是做什麽！我可是徐家家主，你們欺人太甚也不是這樣的吧！若是黔……”
他的目光轉溜了一圈，從虞聲聲臉上劃到他們身後的那些奄奄一息的魔族，還有那幾位痛哭不已的魔族長老身上。
討伐的話語頓時咽了下去。
魔族真是不爭氣，竟然就這樣敗下陣來。
他強裝鎮定繼續道：“你們抓我這是做什麽？”
但語氣和方才相比明顯弱了很多。
他只能在心裏保佑和魔族的牽連沒有明面上的證據。
“你說呢？與魔族勾結，殘害百姓，你還想裝蒜？”身後的大漢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差點將他腦子裏的水都給攪勻了。
“大哥，可有找到線索？”
虞聲聲眨眨眼，仔細看那大漢。
他身旁站著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正是沈伊如。
原來這位就是久聞不如一見的黔都鎮妖將軍沈遠河。
“還沒，這家夥什麽都不肯說。”
這話讓徐銘遠的腰板直了起來：“沈家主，這亂抓人是不是得負責啊？”
沈清語瞥了眼被捆住的魔族：“這裏有這麽多證人，隨便拷問一只便能證明你有沒有罪了。”
她冷冰冰的話語已然像是嚴刑拷問中鋒利的刀刃，逼近魔族的脖子。話音剛落，就有一只魔族著急忙慌地掙紮著站起來，兩只被困住的爪子胡亂抓了抓，指向徐銘遠：“我我我，我可以作證，他和我們聖祖……他和我們有勾結！”
虞聲聲噗嗤笑了一聲。
這魔族還真是墻頭草，連勾結這種詞也都能用到自己身上。
她也舉起右手，擺出一副糾結的樣子，眉頭揪起，欲哭無淚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撇嘴道：“我也可以作證……我爹，哎——可是為了黔都，我必須要揭發，他和魔族勾結的事我親眼看到了。徐民昇還告訴我不許我插手……”
徐銘遠瞪大雙眼，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會跳出來大義滅親，氣得他臉上的肉抖動著，怒斥她的話被沈遠河一記手刀給憋了回去。
“給我帶下去審問。”鎮妖將軍看他女兒都這麽說了，而且對方還是跟著沈家一起盤算此次捉拿魔族計劃的主謀之一，自然是不打算再給徐銘遠狡辯的機會，果斷吩咐底下的人將他拖下去。
沈家人做事雷厲風行，短短幾天就將徐家翻了個底朝天。一直嚷嚷著要見親爹的徐民昇也的確被送進了牢房長久而近距離地陪同他爹一起。
徐家鎖上的各種角落中也搜到了很多與魔族來往的書信與信物，而柴房後的暗道下去，竟讓人找到了一間陰暗潮濕的狹小密室，裏面鎖著十幾個無辜的民眾。
他們是魔族的食物備選，僥幸逃過了一節，但那些遺留的骸骨卻沒有這般幸運。
虞聲聲也沒想到，在鬥獸場建成之前，徐家就已經這般草菅人命。
徐家做的滔天大罪一經披露後受到了全黔都的罵聲。沈家牽頭，與負責神力此種案件的府衙，與其他世家一起將與此有牽連的所有徐家人定罪處刑。
虞聲聲自然是功臣。
原本她現在名義上的娘親徐夫人因著對這些事全然不知而已經被免罪，可令虞聲聲又頭疼又意外的是，徐夫人竟然還想拉著她去為徐銘遠求情。被她多次拒絕後，徐夫人一頭撞上沈家大門，撞得頭破血流，哭聲哀戚，懇求沈家放她夫君一馬。
最後因為鬧事被官府拘押在牢裏，和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團聚。
也是這時候，虞聲聲更加理解，為何徐幼熙會選擇自己一個人離開這個家。
一切都在臆想之中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魔族敗下陣來後，先是交代了所謀劃的全部事實，指認了與它們勾結的凡人，後來又與各大都城派出的代表定下了契約。雙方決定，和平相處，不再挑起戰爭。
此約定是由升雲宗掌門發起的。
魔族現在已無魔主領頭，只能乖乖窩在魔域中，只要魔域裏的魔氣足以它們支撐，它們便也不會主動邁進凡人的地界。雖說也可能會發生摩擦，但至少約定的一百年內，可以嘗試著人魔兩界和平相處。
這是沈清明離開沈家一手創立升雲宗的初心。
但沈家人不這麽想。
他們不情不願地答應簽訂契約，卻還是戒備著妖魔的靠近。府中的捉妖師一個不少，甚至還在積極招攬中。
他們容不下妖魔，也容不下其實已經喪失任何作用的魔魂。
了清魔族的第二天，眾人發現陸離不見了。
他許是半夜悄悄離開的，只留下了一張字條，只言片語同沈清語和陸望告別。
只因當初沈家答應信任他這個魔魂，與他們合作的條件便是他們父子二人永不踏進沈家。
陸望已經確定跟著虞聲聲一起去升雲宗，那他便獨自一人啟程。
即便現在人魔已經決定和平相處，沈家也不願意接納他。與其讓沈清語陷入兩難的境地，不如放手送她一片清凈。
離開他，她的家主之位也足夠穩妥。
陸離離開的第三天，所有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了，虞聲聲便打算啟程。
陸望收拾好東西，臨走之前到了主院門口，看見母親的背影。
她裹著一件白色的狐裘，身子微微顫抖，長發披散，被風勾起幾縷。一向要強冷酷的她在這寒風中竟然顯得有幾分冷淒落寞。
“阿娘。”陸望看了很久很久，才出聲喚她。
她伸手在臉上抹了抹，只微微側身，露出一點側臉。發絲擋住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也沒法感知到她的情緒。
以前的每一刻，他都渴望著能重來一次，能有一個與阿娘面對面的機會，讓他親口問一問，問問在她心中究竟把他當做什麽。
捉妖的工具，穩固家主之位的助力，血脈的延續亦或是疼愛的兒子？
他想親耳聽她說，她做的那每一個決定到底出自怎樣的心情。
為何忍心親手誅殺父親，為何將他關進地牢裏不聞不問，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曾說過，又為何寫下那個處決的殺字卻又讓他活了下來——
但這許多疑團早在一次次回溯中消弭，直到如今真的站在她面前，忽覺曾經想問的所有問題都成了空白。即便是問了，眼前這個還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事情的沈清語又能怎麽給他回答呢？
陸望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右手的手腕處。
這些，都不重要了。
“爹臨別前提過，他想回家看看。”
清冽的聲音在沈清語背後響起。
短暫的停頓後，他輕輕落下告別：“阿娘，我走了。”
陸望轉身，腳步跨過門檻。
“阿確！”
熟悉的聲音中帶了點不難察覺的著急。
他停下了腳步。
很久很久，寒風刮過他的耳廓，吹來那將語氣放得溫和的聲音：
“好好活著。”
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面前，只剩下一片潔凈的雪景。
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女子癱坐在冰涼的椅子上，目光失神。
—
升雲宗裏的一切都沒有變。
虞聲聲拉著陸望一起上山已經兩天了。他們作為拜師學藝的外門弟子被安排在東峰的別院裏，和其他外門弟子一起修習。
外門弟子的試煉大會還有兩天舉行，對於虞聲聲來說完全不用擔心。
她作為這群弟子中實力超凡的早已經自己將自己內定為南峰弟子，所以這些天也還是維持著老本行吃吃喝喝，保證休息。
她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看著院子裏練劍的弟子們。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在南峰的日子。
不過要說變化，也還是有一些不同的。
比如她剛到東峰安置好後，東峰的長老帶著弟子過來同他們打招呼，介紹許多規矩。
“這是峰主座下的大弟子，錢武，大家有什麽修習上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虞聲聲當時沒忍住，疑惑接道：“峰主的大弟子不是阮之陵嗎？”
上次一別她再沒見過這個人，沒想到升雲宗裏也沒了他的身影。
而這個疑問讓東峰眾弟子都變了臉色。
“前段時間他被逐出了師門……”
私下裏，幾個知曉內情的弟子悄悄告訴她。
“聽說是他自己要走的，說是要下山去找什麽重要的人。寧願不做峰主的大弟子，反正就是要離開升雲宗，說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還把峰主罵了一頓，大吵一架。”
“峰主氣得不行，t直接將他趕出宗門了。”
虞聲聲有些訝異，劇情角落中竟然還有別的事情變化了。
不過這只能算一個小小的插曲，她很快就忘在腦後。
唯一掛念的就是失蹤的系統099號。
“系統，你不會是已經報廢了吧？”
魔族的事都已經解決了，這家夥還不出來吱一聲，搞得虞聲聲心裏打鼓。
直到修煉大會這天，她穿好衣服後準備前往弦月臺。
系統的聲音突然傳入她腦海。
【宿主，謝謝你。】
她頓住腳步，看見不遠處身著灰色道服的陸望。
一如記憶中他們初見的樣子。
【修覆完成，宿主可以回家了。】
“那之前說的……”
【穿書通道已打開，祝願宿主獲得美滿的he結局。】
電子音帶著幾分不舍消失在她耳邊。
見她停住腳步沒有上前，陸望快步走了過來，牽住她的手：“怎麽了？”
虞聲聲反握住他的大手，笑彎著眼，嘴角淺淺的小梨渦盛滿甜意，發出預謀已久的要約：“陸望，跟我回家吧。”
陸望一楞，表情露出思索，試圖分析出她產生這個念頭的前因後果，以及她所說的家到底在山上還是山下，是黔都還是京都。
“你已經和虞家相認了？”他用另一只手撩過她臉側的碎發，琥珀色的眼眸裏綴著星星點點的溫柔，讓她墜入其中。
“不是這裏。”虞聲聲往天上指了指，“回我的家。你願意嗎？”
那個和這裏完全不同的世界，除了有她，其他都是陸望不曾見過的東西。她想帶他一起回去，但也擔憂他會不適應或是不願意。
陸望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才讀懂她的意思。
去她原本所處的那個世界。
對他來說全是未知。
但——
陸望牽住她的雙手，手心的溫暖交織在一起，他的指腹溫情脈脈地摩挲著她的肌膚，接著再傾身靠近她的耳邊，落下溫和而堅定的承諾：
“只要有你，我都願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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