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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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轎子裏的夫婦聽見虞聲聲下意識喚的名字, 方才因為意外而受驚的神色驀然怔楞，似是沒想到眼前人竟然認識。
“姑娘認識小女？”虞夫人換上和藹的笑容, 瞇起笑眼看著錯愕的虞聲聲，溫和問道。
小女……虞聲聲從一陣訝異中抽離出來。
沒錯，陸望告訴她之前他特意派人打聽過京都虞家的消息，得來的是告知他虞家夫婦至今未曾生育過自己的兒女，府中只有一個收養的小姐。
原來是阿諾。
她原先還在擔心，若是虞家沒有了她的存在，那同她一起長大的阿諾又會變成什麽樣。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阿諾被虞家收養, 也便是有了個好的去處。也有人能夠替她陪伴在爹娘身邊, 而她們在某種意義上也成了恰如其分的姐妹。
虞聲聲收起滿腔的感慨與重逢的激動，斂住眼底的水色，瞥見阿諾身上的玉佩, 解釋道：“方才看到小姐身上的玉佩，認出是虞家來的，偶然聽說過虞家小姐的名字，一時間激動不小心說了出來。還請夫人勿怪。”
眼前的虞夫人與她記憶中的一樣，眼角細細皺紋裏盛滿了濃濃的溫情, 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有什麽好責怪的。還謝謝姑娘救了我們。姑娘叫什麽名字呀？”
虞聲聲擡眸對上她慈愛的目光, 好像回到了當初還在虞家，還是他們女兒的時候。
只可惜現在他們都不記得自己了，只當她是一位偶然遇見的陌生人。
“徐有希。”她慢慢說出名字, 喉頭泛起一陣苦澀的滋味。
而一旁的阿諾卻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向柔弱的臉上帶著感激之色：“徐姑娘, 謝謝你。”
轎子晃動了一下, 打斷了這溫馨交流的場面，虞聲聲趕緊帶著他們三人出來, 站在安全的地方。馬夫在一旁安撫著受驚的馬兒，虞家三人則對上了方才發酒瘋的徐銘遠，看見他手裏還未消散的氣息。
“就是你差點害我們轎子被擊垮的？”虞老爺頓時換上了嚴肅的表情，瞇起眼打量徐銘遠，淩厲的目光竟也讓他心顫幾下。
酒意在這場鬧劇發生之後徹底消散，徐銘遠自知剛才沖動行事，差點釀成大錯，理虧在先，而眼前人穿著打扮和那轎廂的裝飾都寫著華貴精致四個字，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也只能彎腰賠罪，低聲下氣地同被牽連的虞家人道歉。
“酒後行事魯莽，本只是想教訓下不聽話的女兒，不小心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他三兩句話就將自己扮成一個管教子女的嚴父形象，而不經意間將這場意外的禍根轉接到虞聲聲頭上。
看他時不時向虞聲聲投去的責怪眼神，虞老爺也猜到了這二人的關系，明白他所說的教訓女兒意指的是什麽。
他往後看去，看見那被打斷的橫梁，和那近在咫尺的攤販與周圍人劫後餘生般的神情。
“教訓女兒需要這麽大陣仗？”虞老爺冷哼一聲，摸了把胡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殺人呢。”
虞夫人更是心疼地撫摸著虞聲聲的手背。
哪有父親光天化日之下這般對待自己女兒的，也不知道這丫頭平日裏在家中是不是也受到如此對待。夫婦兩人腦補出許多慘不忍睹的虐待場面，對虞聲聲的心疼更是達到了巔峰，而對這位施暴的父親則是滿臉鄙夷。
“……”徐銘遠剛剛失禮傷人已經引來許多人圍觀，這下在沈家大門前面還要遭這對素不相識的夫婦指責，他的老臉越發掛不住，剛剛的好態度也沈了下去，“這是我們的家事，就不勞煩兩位操心了。”
沈家的客人們從門口出來也紛紛圍在人群周圍看熱鬧，其中還不乏之前嘲諷徐家想與沈家結親是天方夜譚，一廂情願的那些人。
其中有人認出虞老爺的身份，換上諂媚的笑容，在人群中議論：“這、這不是京都首富虞家嗎？怎麽會到黔都來？”
“難不成也是來參加沈家的宴席？”
“沈家竟然有這麽大的面子，與京都的大戶人家都有結識——”
誰都聽說過京都首富的名頭，黔都雖然為捉妖師盛出的都城，但資源與富饒程度遠不及京都。在權力與財富面前，捉妖的本事不值一提。畢竟像京都這些大戶人家，即便一點捉妖本領都沒有，動動手指也能招來一大批願意為其賣命的捉妖師做貼身侍從。
而虞家又是京都中最有錢的。
人群中一時羨慕之聲四起。
虞家剛好出現在這裏，眾人很自然地就將他們的現身與沈家聯系起來，這無疑讓聽進去的徐銘遠心中的不滿更加擴散。
偏偏所有讓他不如意的事情都與沈家都關系。
徐銘遠受不了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尷尬地後退幾步，恨了虞聲聲一眼後便匆匆上了馬車離開現場，也沒打算管她的去處。
沈家人自然聽說了外面出了事，立馬派人前來疏散受驚的百姓，同時安排了人手收拾街上淩亂的一切。
“沒事吧？”沈清語急匆匆出來時只看見徐銘遠的背影，她轉向虞聲聲，關心問道。
虞聲聲搖搖頭。
這點小風波早在剛剛看見徐銘遠吃癟的臉色時就過去了。只是她現在也好奇爹娘為何會出現在黔都。
按理說以前他們和黔都的捉妖世家完全沒有搭上過關系，只因虞老爺不太喜歡與捉妖師們有金錢上的往來，他堅持著自己做生意的那套交易原則，加上京都安全，至今為止未曾出過任何妖怪作祟的事，背靠著升雲宗這等門派，自然也是不太需要和捉妖師牽線搭橋的。
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只是趁著做交易的間隙經過黔都。
難不成現在劇情發生了t改變，虞家和沈家開始交好了？
但她的疑惑立馬被解開了。
虞夫人端著客氣的笑容，向沈清語問好後轉而看向虞聲聲，似乎並不在意與沈家有所交流：“徐姑娘，請問這礦山該往哪條路走呢？我們一路來不知道路，才繞到這邊來。”
虞聲聲恍然大悟。
看來並非旁人猜測的那樣，虞家和沈家的宴會沒有任何關系，看爹娘和沈清語之間的狀態也不想屬實。應該又是有些交易要完成，所以經過黔都。
只是……為何點明要去礦山？
“你們去礦山做什麽？”
虞夫人笑道：“老爺總是做夢夢到礦山，便想去看看。”
自從前些日子起，虞老爺就頻繁夢見礦山二字。這些夢還偏偏沒什麽畫面，據他描述，就感覺自己身處在黑暗之中，身旁好像有什麽聲音但是又挺不清晰，醒來後唯一得知的就是清晰記得自己是在礦山裏面。
這種莫名其妙的夢讓虞老爺白日裏都有些心神不寧。
後來讓人一打探才知還真有一處叫礦山的地方。
所以趁著剛巧經過黔都去談生意的時機去礦山瞧瞧究竟有些什麽。
虞聲聲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們雖然不記得自己，但那些經歷過的事情卻很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於潛意識中紮根生長，化作夢魘。
不過現在礦山卻是不能讓他們去的。
她與陸望對視一眼。
其實方才在後院裏他們已經達成了一致。
既然毀掉魔魂風險比較大，那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進入礦山打開墟谷，毀掉鑄魂鼎。而礦山的鑰匙不知道下落，他們本打算這兩日由陸望打探清楚，若是鑰匙還在陸離那裏便想辦法偷出來。
後日一到，陸望身上的魔氣就會發作，他與陸離的魔族身份便會被沈家知曉，所以他們必須趕在這個時間之前完成任務，這樣一切都能夠被改變。
礦山必定是充滿著危險的。
“知道是知道，不過——礦山上最近妖怪多，而且聽說過幾日還有些妖怪會從礦山經過，你們還是暫時別去了，等之後太平了去也不遲。”虞聲聲的謊話張口就來，搬出聽起來像模像樣的理由打消了爹娘的念頭。
“這樣啊……”
虞老爺看向妻女。
畢竟有妖物作祟，還是家人的安全更為重要。
“那我們先回府，之後再去看看就是。”
三人同虞聲聲告別，坐上嶄新的轎子離開了這裏。
轎子裏，阿諾掀開車簾望著仍駐足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的虞聲聲。
“怎麽了？”虞老爺透過她擡起的胳膊縫隙中看見那抹潔白的身影，忽地覺得有些熟悉。
“老爺和夫人不覺得很眼熟嗎？”阿諾定定地看著那影子消失在視野內，入了神。
被收做養女後，她仍是一直沒有改口，依舊喚老爺與夫人。但二老也拗不過她，在她的強硬要求下習慣了她繼續這樣叫，但心中早已將她當做女兒對待。
虞夫人揉了揉她的發頂，視線飄向遠處。
方才遇見的徐姑娘又浮現在眼前。她的身形與模樣，還有說話的聲音似乎都很熟悉，但仔細辨別又發覺從未見過。
尤其……尤其周身的氣息最為親近。
“是挺熟悉的……”她聽見老爺在一旁喃喃道。
阿諾頓時轉過頭，亮著眼睛：“那我們下次何時再來黔都？”
虞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
“看來她和你很投緣。”想起剛才見著那位人高馬大的父親卻對自己的女兒動手，而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虞夫人嘆了聲氣，“看著也是個可憐孩子。若是以後她願意來咱們府上與你作伴就好了。”
阿諾放下車簾，目光聚在微動的簾子上，慢慢失焦，輕聲對自己說：“一定會的。”
沈府門口看熱鬧的人都已經被遣散了，而虞聲聲也坐上轎子回了徐家。
剩下沈清語站在門前，收起先前的平和表情，擰眉對著陸望不悅道：“進來。”
大門關上，陸望跟在她身後走進了正廳旁邊的一處小院子。
這裏什麽花草盆栽都沒有擺放，只有半大點空地和一張石桌。是他平日練功的地方，以及母親訓話的專屬位置。
“阿確。為何起沖突？”阿娘在他面前又恢覆了那嚴肅冷峻的樣子。
陸望將發生的事情簡短地縮成一句話：“徐家主想傷她，我出手阻攔。”
“所以你就動手傷人？”
“我沒出劍。”
“你還想出劍？”沈清語氣上心頭，語氣變得更加強硬，伸手取出一條長鞭，“我知你心善，看不慣他的做法，但他畢竟是長輩，又是捉妖師一派，若是傷了他，徐家怎麽辦？黔都的安寧怎麽辦？你可知錯？”
陸望擡眸，眼神裏充滿不解：“徐家與我何幹？”
“那黔都呢？”
“捉妖一事自然有我，有您和沈家。”
沈清語默聲站在他面前，手中緊緊攥著鞭子，糾結的目光從上至下掃過他的神色。
“阿娘，我何錯之有？”
少年無畏的話語落在她心口，像一道回旋鏢紮在心上，讓她喉嚨發緊，覺得眼前的兒子有些陌生似的。
“大庭廣眾之下忤逆長輩，你還沒錯？”沈清語平覆好心情，想要繼續糾正兒子的錯誤認知，但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他更加疑惑的表情。
“忤逆長輩這種事，阿娘不是比我做得還多？”陸望沈聲，一字一句，同窗外呼嘯的寒風一般，“為何卻要我認錯？”
沈清語擡起手，本想反駁他的話，卻發現字字句句都是事實。她的忤逆比起陸望與徐家家主起爭執來說，似乎在沈家人眼中會更加嚴重些。
“當初阿娘不就是為了與阿爹成親，忤逆了族中長老們。”
沈清語放下手，沒有說話。
她仍記得那年那個跪在寒冬裏乞求長老們同意的自己，也記得陪她一同承受家法痛得死去活來的陸離。
“所以阿娘呢，認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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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裏的夫婦聽見虞聲聲下意識喚的名字, 方才因為意外而受驚的神色驀然怔楞，似是沒想到眼前人竟然認識。
“姑娘認識小女？”虞夫人換上和藹的笑容, 瞇起笑眼看著錯愕的虞聲聲，溫和問道。
小女……虞聲聲從一陣訝異中抽離出來。
沒錯，陸望告訴她之前他特意派人打聽過京都虞家的消息，得來的是告知他虞家夫婦至今未曾生育過自己的兒女，府中只有一個收養的小姐。
原來是阿諾。
她原先還在擔心，若是虞家沒有了她的存在，那同她一起長大的阿諾又會變成什麽樣。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阿諾被虞家收養, 也便是有了個好的去處。也有人能夠替她陪伴在爹娘身邊, 而她們在某種意義上也成了恰如其分的姐妹。
虞聲聲收起滿腔的感慨與重逢的激動，斂住眼底的水色，瞥見阿諾身上的玉佩, 解釋道：“方才看到小姐身上的玉佩，認出是虞家來的，偶然聽說過虞家小姐的名字，一時間激動不小心說了出來。還請夫人勿怪。”
眼前的虞夫人與她記憶中的一樣，眼角細細皺紋裏盛滿了濃濃的溫情, 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有什麽好責怪的。還謝謝姑娘救了我們。姑娘叫什麽名字呀？”
虞聲聲擡眸對上她慈愛的目光, 好像回到了當初還在虞家，還是他們女兒的時候。
只可惜現在他們都不記得自己了，只當她是一位偶然遇見的陌生人。
“徐有希。”她慢慢說出名字, 喉頭泛起一陣苦澀的滋味。
而一旁的阿諾卻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向柔弱的臉上帶著感激之色：“徐姑娘, 謝謝你。”
轎子晃動了一下, 打斷了這溫馨交流的場面，虞聲聲趕緊帶著他們三人出來, 站在安全的地方。馬夫在一旁安撫著受驚的馬兒，虞家三人則對上了方才發酒瘋的徐銘遠，看見他手裏還未消散的氣息。
“就是你差點害我們轎子被擊垮的？”虞老爺頓時換上了嚴肅的表情，瞇起眼打量徐銘遠，淩厲的目光竟也讓他心顫幾下。
酒意在這場鬧劇發生之後徹底消散，徐銘遠自知剛才沖動行事，差點釀成大錯，理虧在先，而眼前人穿著打扮和那轎廂的裝飾都寫著華貴精致四個字，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也只能彎腰賠罪，低聲下氣地同被牽連的虞家人道歉。
“酒後行事魯莽，本只是想教訓下不聽話的女兒，不小心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他三兩句話就將自己扮成一個管教子女的嚴父形象，而不經意間將這場意外的禍根轉接到虞聲聲頭上。
看他時不時向虞聲聲投去的責怪眼神，虞老爺也猜到了這二人的關系，明白他所說的教訓女兒意指的是什麽。
他往後看去，看見那被打斷的橫梁，和那近在咫尺的攤販與周圍人劫後餘生般的神情。
“教訓女兒需要這麽大陣仗？”虞老爺冷哼一聲，摸了把胡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殺人呢。”
虞夫人更是心疼地撫摸著虞聲聲的手背。
哪有父親光天化日之下這般對待自己女兒的，也不知道這丫頭平日裏在家中是不是也受到如此對待。夫婦兩人腦補出許多慘不忍睹的虐待場面，對虞聲聲的心疼更是達到了巔峰，而對這位施暴的父親則是滿臉鄙夷。
“……”徐銘遠剛剛失禮傷人已經引來許多人圍觀，這下在沈家大門前面還要遭這對素不相識的夫婦指責，他的老臉越發掛不住，剛剛的好態度也沈了下去，“這是我們的家事，就不勞煩兩位操心了。”
沈家的客人們從門口出來也紛紛圍在人群周圍看熱鬧，其中還不乏之前嘲諷徐家想與沈家結親是天方夜譚，一廂情願的那些人。
其中有人認出虞老爺的身份，換上諂媚的笑容，在人群中議論：“這、這不是京都首富虞家嗎？怎麽會到黔都來？”
“難不成也是來參加沈家的宴席？”
“沈家竟然有這麽大的面子，與京都的大戶人家都有結識——”
誰都聽說過京都首富的名頭，黔都雖然為捉妖師盛出的都城，但資源與富饒程度遠不及京都。在權力與財富面前，捉妖的本事不值一提。畢竟像京都這些大戶人家，即便一點捉妖本領都沒有，動動手指也能招來一大批願意為其賣命的捉妖師做貼身侍從。
而虞家又是京都中最有錢的。
人群中一時羨慕之聲四起。
虞家剛好出現在這裏，眾人很自然地就將他們的現身與沈家聯系起來，這無疑讓聽進去的徐銘遠心中的不滿更加擴散。
偏偏所有讓他不如意的事情都與沈家都關系。
徐銘遠受不了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尷尬地後退幾步，恨了虞聲聲一眼後便匆匆上了馬車離開現場，也沒打算管她的去處。
沈家人自然聽說了外面出了事，立馬派人前來疏散受驚的百姓，同時安排了人手收拾街上淩亂的一切。
“沒事吧？”沈清語急匆匆出來時只看見徐銘遠的背影，她轉向虞聲聲，關心問道。
虞聲聲搖搖頭。
這點小風波早在剛剛看見徐銘遠吃癟的臉色時就過去了。只是她現在也好奇爹娘為何會出現在黔都。
按理說以前他們和黔都的捉妖世家完全沒有搭上過關系，只因虞老爺不太喜歡與捉妖師們有金錢上的往來，他堅持著自己做生意的那套交易原則，加上京都安全，至今為止未曾出過任何妖怪作祟的事，背靠著升雲宗這等門派，自然也是不太需要和捉妖師牽線搭橋的。
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只是趁著做交易的間隙經過黔都。
難不成現在劇情發生了t改變，虞家和沈家開始交好了？
但她的疑惑立馬被解開了。
虞夫人端著客氣的笑容，向沈清語問好後轉而看向虞聲聲，似乎並不在意與沈家有所交流：“徐姑娘，請問這礦山該往哪條路走呢？我們一路來不知道路，才繞到這邊來。”
虞聲聲恍然大悟。
看來並非旁人猜測的那樣，虞家和沈家的宴會沒有任何關系，看爹娘和沈清語之間的狀態也不想屬實。應該又是有些交易要完成，所以經過黔都。
只是……為何點明要去礦山？
“你們去礦山做什麽？”
虞夫人笑道：“老爺總是做夢夢到礦山，便想去看看。”
自從前些日子起，虞老爺就頻繁夢見礦山二字。這些夢還偏偏沒什麽畫面，據他描述，就感覺自己身處在黑暗之中，身旁好像有什麽聲音但是又挺不清晰，醒來後唯一得知的就是清晰記得自己是在礦山裏面。
這種莫名其妙的夢讓虞老爺白日裏都有些心神不寧。
後來讓人一打探才知還真有一處叫礦山的地方。
所以趁著剛巧經過黔都去談生意的時機去礦山瞧瞧究竟有些什麽。
虞聲聲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們雖然不記得自己，但那些經歷過的事情卻很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於潛意識中紮根生長，化作夢魘。
不過現在礦山卻是不能讓他們去的。
她與陸望對視一眼。
其實方才在後院裏他們已經達成了一致。
既然毀掉魔魂風險比較大，那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進入礦山打開墟谷，毀掉鑄魂鼎。而礦山的鑰匙不知道下落，他們本打算這兩日由陸望打探清楚，若是鑰匙還在陸離那裏便想辦法偷出來。
後日一到，陸望身上的魔氣就會發作，他與陸離的魔族身份便會被沈家知曉，所以他們必須趕在這個時間之前完成任務，這樣一切都能夠被改變。
礦山必定是充滿著危險的。
“知道是知道，不過——礦山上最近妖怪多，而且聽說過幾日還有些妖怪會從礦山經過，你們還是暫時別去了，等之後太平了去也不遲。”虞聲聲的謊話張口就來，搬出聽起來像模像樣的理由打消了爹娘的念頭。
“這樣啊……”
虞老爺看向妻女。
畢竟有妖物作祟，還是家人的安全更為重要。
“那我們先回府，之後再去看看就是。”
三人同虞聲聲告別，坐上嶄新的轎子離開了這裏。
轎子裏，阿諾掀開車簾望著仍駐足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的虞聲聲。
“怎麽了？”虞老爺透過她擡起的胳膊縫隙中看見那抹潔白的身影，忽地覺得有些熟悉。
“老爺和夫人不覺得很眼熟嗎？”阿諾定定地看著那影子消失在視野內，入了神。
被收做養女後，她仍是一直沒有改口，依舊喚老爺與夫人。但二老也拗不過她，在她的強硬要求下習慣了她繼續這樣叫，但心中早已將她當做女兒對待。
虞夫人揉了揉她的發頂，視線飄向遠處。
方才遇見的徐姑娘又浮現在眼前。她的身形與模樣，還有說話的聲音似乎都很熟悉，但仔細辨別又發覺從未見過。
尤其……尤其周身的氣息最為親近。
“是挺熟悉的……”她聽見老爺在一旁喃喃道。
阿諾頓時轉過頭，亮著眼睛：“那我們下次何時再來黔都？”
虞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
“看來她和你很投緣。”想起剛才見著那位人高馬大的父親卻對自己的女兒動手，而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虞夫人嘆了聲氣，“看著也是個可憐孩子。若是以後她願意來咱們府上與你作伴就好了。”
阿諾放下車簾，目光聚在微動的簾子上，慢慢失焦，輕聲對自己說：“一定會的。”
沈府門口看熱鬧的人都已經被遣散了，而虞聲聲也坐上轎子回了徐家。
剩下沈清語站在門前，收起先前的平和表情，擰眉對著陸望不悅道：“進來。”
大門關上，陸望跟在她身後走進了正廳旁邊的一處小院子。
這裏什麽花草盆栽都沒有擺放，只有半大點空地和一張石桌。是他平日練功的地方，以及母親訓話的專屬位置。
“阿確。為何起沖突？”阿娘在他面前又恢覆了那嚴肅冷峻的樣子。
陸望將發生的事情簡短地縮成一句話：“徐家主想傷她，我出手阻攔。”
“所以你就動手傷人？”
“我沒出劍。”
“你還想出劍？”沈清語氣上心頭，語氣變得更加強硬，伸手取出一條長鞭，“我知你心善，看不慣他的做法，但他畢竟是長輩，又是捉妖師一派，若是傷了他，徐家怎麽辦？黔都的安寧怎麽辦？你可知錯？”
陸望擡眸，眼神裏充滿不解：“徐家與我何幹？”
“那黔都呢？”
“捉妖一事自然有我，有您和沈家。”
沈清語默聲站在他面前，手中緊緊攥著鞭子，糾結的目光從上至下掃過他的神色。
“阿娘，我何錯之有？”
少年無畏的話語落在她心口，像一道回旋鏢紮在心上，讓她喉嚨發緊，覺得眼前的兒子有些陌生似的。
“大庭廣眾之下忤逆長輩，你還沒錯？”沈清語平覆好心情，想要繼續糾正兒子的錯誤認知，但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他更加疑惑的表情。
“忤逆長輩這種事，阿娘不是比我做得還多？”陸望沈聲，一字一句，同窗外呼嘯的寒風一般，“為何卻要我認錯？”
沈清語擡起手，本想反駁他的話，卻發現字字句句都是事實。她的忤逆比起陸望與徐家家主起爭執來說，似乎在沈家人眼中會更加嚴重些。
“當初阿娘不就是為了與阿爹成親，忤逆了族中長老們。”
沈清語放下手，沒有說話。
她仍記得那年那個跪在寒冬裏乞求長老們同意的自己，也記得陪她一同承受家法痛得死去活來的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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