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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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昏暗的高臺上只有一束微弱的光, 照在站立的男人身上。他大口喘著粗氣，鮮紅的血從額頭滑落, 仔細一看，除了骯臟的臉上，脖頸往下血痕蔓延，還有那腰間的傷口滲著血，染紅了已經被撕碎得不成樣子的薄衫。
男人卻感覺不到疼痛。
若換作最開始，他應該會疼得下意識去找尋傷口，用雙手按住湧血的地方, 試圖來緩解自己的傷痛。但現在, 只有一股殺戮獲勝以後的喜悅占據上風，讓他直直站著，居高臨下地盯著那個趴著一動不動的人。
“讓我們恭喜！藍方勝！”
耳畔有一道響亮得刺耳的聲音傳來。
再然後四周遍布各種聲音, 有的歡喜高呼，有的低沈痛罵，聲音四面八方而來，掛在他頭頂。
他聞言用餘光看向自己手腕處打了死結的飄帶。
早已看不出那是藍色。
地上的人抽搐了幾下，短暫的哀嚎聲勾起獲勝者心頭的一絲愧疚。
他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男人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心, 再看看那人血肉模糊的臉。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將一個人打成這樣。
幾個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上前, 將半死不活的那人架著拖了下去。
此刻他心底又掃凈剛剛那點無措。
如果沒有用盡全力，被拖下去的就是我了……他這樣想著，為自己內心的不安找好了恰當的借口, 全數埋進貧瘠的土裏，不讓那點思緒再生根發芽。
無論如何, 他勝利了。
他終於能從這暗無天日的地下離開。
妻女還在外面等著他出去, 只要離開這裏，他們就能再次團聚。
等以後, 一定要遠離黔都，越遠越好。
男人仰起頭，被那束亮光晃了眼，但也不惱，反而勾唇笑了笑。那光就像預示著他能夠重獲光明，帶著他的希望回到家人身旁。
方才高聲宣布搏鬥結果的人走了過來。
“恭喜你，跟我來吧。”黑袍人帶著高聳的帽子，帽檐松松垮垮落下來，蓋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見下半張臉。
他帶著和藹的笑意，側身伸出一只手，示意男人先走。
“進去拿上令牌你就可以走了。”黑袍人順著來時的路將他領到一扇漆黑的大門前，打開鎖讓他進去。
他的話無疑給了男人最大的希望，方才還殘留的那些猶疑不定盡數消散，他二話不說，邁著興高采烈的步子跨過門檻，跌入甜蜜的陷阱。
一陣眩暈過去，眼前那扇黑門後面幹凈的桌椅與出口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滿是汙血的各種刑具。
耳邊一道淒厲的慘叫聲沖破了男人的驚慌。
他轉頭看過去，更是被嚇得不輕。
一顆頭顱落地，滾到他腳邊。
而目光所及之處，一只長相怪異的魔族正用尖銳的獠牙對著那滿是鮮血的脖頸，手裏還緊緊掐著動彈不能的四肢。
魔族！
男人這才意識到這個鬥獸場不僅僅是那些人類尋歡作樂和妖怪覓食的地方。這裏還有魔族！
他明明贏了，明明勝利者不會被送給妖怪填飽肚子，為何要將他送到魔族這裏？！
男人驚慌失措，腦中一片空白，看見魔族過來的步伐，撲通跪地，雙手合十，不停地叩首，嘴裏嘟嘟囔囔地求饒：“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
魔族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掃過他頭頂，卻都沒有下一步動作，讓人心裏發毛。
男人絞盡腦汁，忽然想到傳聞裏魔族與妖族不同。妖怪會吃人，而魔族則是殺人取樂，吸食血液，還會以凡人的怨念嗔癡來增強自己的功力。
鬥獸場說不定就是為了讓他們廝殺，激發他們之間的仇恨與殺意，讓魔族因此提升功力。勝者或許就是因為這份殺意會更加濃烈，才會被抓來。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能有一線生機。
求饒聲止住，魔族挑眉，似是好奇這凡人為何變了性子。
男人忍住心裏的恐慌，低著頭，顫抖著聲音，仿佛一根在風中搖曳的細線，不經意便會斷了：“大人別殺我……我會、我會殺更多人，讓你吸食更多的仇恨……”
魔族似是第一次遇到他這樣的，寬袖一揮，落座在他面前，懶散的嗓音猶如地獄幽魂喚得他緊張冒汗：“頭擡起來，讓我看看。”
男人緊了緊手，慢慢擡起頭，心中的害怕才剛剛減弱一分，連那點即將死裏逃生的慶幸都還未來得及冒頭，脖頸便被一雙利爪掐住，讓他發不出聲音來，只剩下眼裏的極度驚懼。
“殺意我要。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這副模樣。”
利爪一點一點地刺破男人的皮肉，探進他的經脈，一根根掐斷，跟隨他猙獰的表情慢慢深入，直至他的頭顱再無支撐，垂了下來。
魔族手腕一動，已無聲息的男人倒在地上，周身冒出許多黑色氣息，鉆進6他的指縫中，如細蛇般蜿蜒而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錯。”
滿意的聲音喚來了方才那位黑袍使者。
“聖祖可還滿意？”黑袍人垂著頭，恭敬萬分，“這是近日t來表現得最好的一個，特地獻給聖祖。”
“我的功力又上了一個境界。”魔族勾了勾手指，“鑄魂鼎找到了嗎？”
“還沒拿到礦山的鑰匙……不過屬下已經盡力在想辦法了。”黑袍人彎下腰，趕緊補充，“鑄魂鼎拿到是遲早的事。只不過那魔魂也來了黔都，我等覺得這是個絕佳時機，不知聖祖意下如何？”
被喚作“聖祖”的魔族一手托臉，瞇起一雙細長的鳳眼：“哦？也來了？”
手指輕輕敲擊面前的容器，似在思索。
“如今我們只差容器和最後一片魔魂，黔都也有徐家看守，可助聖祖和諸位領主安心覆活魔主。而且，將軍近日也吸食了很多凡人，實力大增，拿下魔魂輕而易舉。”黑袍人心急如焚，“陸望不過是假意合作，並非真心願意覆活魔主，聖祖可不要被他——”
他話還沒說完，胸口被魔族聖祖擊了一掌，踉蹌退了幾步，單膝跪地，一只手撐住地面才穩住了身形。
“聖祖……”
黑袍人咳了一口血，蓋住眼睛的帽子被剛才那一擊打翻，露出他的雙眼。
“實力果然增加了。”魔族聖祖低眸看他，冷冷道，“你叫什麽來著？”
“……”黑袍人低下頭，齒縫間吐出幾個字，“阮之陵。”
魔族聖祖不以為意地起身，眼尾是無盡的輕蔑，腳踩著他的手背碾了碾，聲音如寒風凍骨，“記住你的身份。你是人。魔族的事輪不到你來插嘴。”
他松開了腳，掠過阮之陵身側，丟下冷冰冰的命令：“召喚魔軍，把魔魂帶到礦山。至於鑰匙，若你拿不到，便也丟進鬥獸場吧。”
身後的大門被關上，屋內陷入一片漆黑，映出那雙桃花眼中的恨意。
阮之陵跪坐在地，眼前失焦，微微勾唇，徒留一片蒼涼的笑意。陡然間，笑意凝固在嘴角，眼底的殺意越來越濃。
他慢慢起身，離開了鬥獸場，回到那破敗的小屋。
王一一不知道去了哪裏，只剩下虞聲聲一人仍然坐在那枯草堆旁邊，睡得正香。
他蹲在她面前，耳邊是她均勻的呼吸聲。
“為何偏偏只有我要受如此對待？”阮之陵盯著她安睡的臉，不由得出聲。
他堂堂東峰峰主首席大弟子，也是常年勤勤懇懇練功修習，卻從未得到師尊一句誇讚，還總被他嘴邊提起的那些天才壓到一頭。
“你看看人家路樺，千崍仙尊常年閉關，他自己一個人不僅能突破元嬰，還帶著南峰的弟子一起修習，教他們練劍。你呢？你看看你，除了悶頭修煉，你還能做點什麽？”
“這劍法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為何還是不會？”
“練了這麽多次才會，也不知道你這根骨是不是長歪了！”
“千崍新收的那個陸望，剛上山時功力都是廢的，短短這些日子都能突破金丹，還拜入千崍門下。你看看你？”
“你修煉這麽久，始終停留在元嬰前期，連那路樺都比不過。”
“真不知道是怎麽修煉成這樣的，本尊都不好意思說我有個弟子。”
回憶帶著苦澀鉆進他的心肺，啃食著他的靈魂。
多少日夜他都在想，為何自己在師尊嘴裏總是如此不堪。
而虞聲聲，一個名聲敗壞的大小姐，來到升雲宗後既不認真修煉，也只知道吃喝玩樂，卻莫名其妙突飛猛進，功力竟然還在他之上。
不僅如此，她的師父……旁人嚴重極其冷漠刻薄的千崍仙尊聽了她的一面之詞便殺到東峰興師問罪，這般的信任他從未得到過。偏偏她卻什麽都有。
師兄愛護她，師尊疼愛她，還有個陸望天天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
她在京都都已經家財萬貫，寵愛萬千了，還不夠嗎？
而為何他不僅從未得到師尊的一句稱讚，還要被魔族踩在腳下？不管是人還是魔，都當他如螻蟻一般，可以肆意辱虐，要用時是一把利器，不用時便是廢鐵，棄之如敝履。
泛紅的桃花眼看著虞聲聲，帶著自嘲的笑意：“莫非我真是一無是處，人人皆可棄之？到底是我哪裏做錯了？”
他沒料到那雙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與他眼裏的挫敗撞個滿懷，而那雙原本被細繩捆起來的手輕易松開，劈向他的後腦勺。
但無事發生。
在他怔楞之際，意識到現在局面有些許尷尬的虞聲聲扯了扯嘴角，方才砍向他的手慢慢放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訕笑道：“哈哈，沒事。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阮之陵眼尾一動，忽而感覺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在胸腔狂跳，思緒驟然混亂。少女不知所措的樣子落在他眼底，柔軟的氣息湧過來，心尖癢癢的，周遭的一切聲音都飄散不見，只有那一句話不停地回響。
接著，面前的虞聲聲眼睛亮了一下。
他未察覺到身後有人時，後腦勺突然被沈重一擊，霎那間陷入一片混沌，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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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卻感覺不到疼痛。
若換作最開始，他應該會疼得下意識去找尋傷口，用雙手按住湧血的地方, 試圖來緩解自己的傷痛。但現在, 只有一股殺戮獲勝以後的喜悅占據上風，讓他直直站著，居高臨下地盯著那個趴著一動不動的人。
“讓我們恭喜！藍方勝！”
耳畔有一道響亮得刺耳的聲音傳來。
再然後四周遍布各種聲音, 有的歡喜高呼，有的低沈痛罵，聲音四面八方而來，掛在他頭頂。
他聞言用餘光看向自己手腕處打了死結的飄帶。
早已看不出那是藍色。
地上的人抽搐了幾下，短暫的哀嚎聲勾起獲勝者心頭的一絲愧疚。
他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男人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心, 再看看那人血肉模糊的臉。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將一個人打成這樣。
幾個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上前, 將半死不活的那人架著拖了下去。
此刻他心底又掃凈剛剛那點無措。
如果沒有用盡全力，被拖下去的就是我了……他這樣想著，為自己內心的不安找好了恰當的借口, 全數埋進貧瘠的土裏，不讓那點思緒再生根發芽。
無論如何, 他勝利了。
他終於能從這暗無天日的地下離開。
妻女還在外面等著他出去, 只要離開這裏，他們就能再次團聚。
等以後, 一定要遠離黔都，越遠越好。
男人仰起頭，被那束亮光晃了眼，但也不惱，反而勾唇笑了笑。那光就像預示著他能夠重獲光明，帶著他的希望回到家人身旁。
方才高聲宣布搏鬥結果的人走了過來。
“恭喜你，跟我來吧。”黑袍人帶著高聳的帽子，帽檐松松垮垮落下來，蓋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見下半張臉。
他帶著和藹的笑意，側身伸出一只手，示意男人先走。
“進去拿上令牌你就可以走了。”黑袍人順著來時的路將他領到一扇漆黑的大門前，打開鎖讓他進去。
他的話無疑給了男人最大的希望，方才還殘留的那些猶疑不定盡數消散，他二話不說，邁著興高采烈的步子跨過門檻，跌入甜蜜的陷阱。
一陣眩暈過去，眼前那扇黑門後面幹凈的桌椅與出口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滿是汙血的各種刑具。
耳邊一道淒厲的慘叫聲沖破了男人的驚慌。
他轉頭看過去，更是被嚇得不輕。
一顆頭顱落地，滾到他腳邊。
而目光所及之處，一只長相怪異的魔族正用尖銳的獠牙對著那滿是鮮血的脖頸，手裏還緊緊掐著動彈不能的四肢。
魔族！
男人這才意識到這個鬥獸場不僅僅是那些人類尋歡作樂和妖怪覓食的地方。這裏還有魔族！
他明明贏了，明明勝利者不會被送給妖怪填飽肚子，為何要將他送到魔族這裏？！
男人驚慌失措，腦中一片空白，看見魔族過來的步伐，撲通跪地，雙手合十，不停地叩首，嘴裏嘟嘟囔囔地求饒：“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
魔族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掃過他頭頂，卻都沒有下一步動作，讓人心裏發毛。
男人絞盡腦汁，忽然想到傳聞裏魔族與妖族不同。妖怪會吃人，而魔族則是殺人取樂，吸食血液，還會以凡人的怨念嗔癡來增強自己的功力。
鬥獸場說不定就是為了讓他們廝殺，激發他們之間的仇恨與殺意，讓魔族因此提升功力。勝者或許就是因為這份殺意會更加濃烈，才會被抓來。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能有一線生機。
求饒聲止住，魔族挑眉，似是好奇這凡人為何變了性子。
男人忍住心裏的恐慌，低著頭，顫抖著聲音，仿佛一根在風中搖曳的細線，不經意便會斷了：“大人別殺我……我會、我會殺更多人，讓你吸食更多的仇恨……”
魔族似是第一次遇到他這樣的，寬袖一揮，落座在他面前，懶散的嗓音猶如地獄幽魂喚得他緊張冒汗：“頭擡起來，讓我看看。”
男人緊了緊手，慢慢擡起頭，心中的害怕才剛剛減弱一分，連那點即將死裏逃生的慶幸都還未來得及冒頭，脖頸便被一雙利爪掐住，讓他發不出聲音來，只剩下眼裏的極度驚懼。
“殺意我要。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這副模樣。”
利爪一點一點地刺破男人的皮肉，探進他的經脈，一根根掐斷，跟隨他猙獰的表情慢慢深入，直至他的頭顱再無支撐，垂了下來。
魔族手腕一動，已無聲息的男人倒在地上，周身冒出許多黑色氣息，鉆進6他的指縫中，如細蛇般蜿蜒而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錯。”
滿意的聲音喚來了方才那位黑袍使者。
“聖祖可還滿意？”黑袍人垂著頭，恭敬萬分，“這是近日t來表現得最好的一個，特地獻給聖祖。”
“我的功力又上了一個境界。”魔族勾了勾手指，“鑄魂鼎找到了嗎？”
“還沒拿到礦山的鑰匙……不過屬下已經盡力在想辦法了。”黑袍人彎下腰，趕緊補充，“鑄魂鼎拿到是遲早的事。只不過那魔魂也來了黔都，我等覺得這是個絕佳時機，不知聖祖意下如何？”
被喚作“聖祖”的魔族一手托臉，瞇起一雙細長的鳳眼：“哦？也來了？”
手指輕輕敲擊面前的容器，似在思索。
“如今我們只差容器和最後一片魔魂，黔都也有徐家看守，可助聖祖和諸位領主安心覆活魔主。而且，將軍近日也吸食了很多凡人，實力大增，拿下魔魂輕而易舉。”黑袍人心急如焚，“陸望不過是假意合作，並非真心願意覆活魔主，聖祖可不要被他——”
他話還沒說完，胸口被魔族聖祖擊了一掌，踉蹌退了幾步，單膝跪地，一只手撐住地面才穩住了身形。
“聖祖……”
黑袍人咳了一口血，蓋住眼睛的帽子被剛才那一擊打翻，露出他的雙眼。
“實力果然增加了。”魔族聖祖低眸看他，冷冷道，“你叫什麽來著？”
“……”黑袍人低下頭，齒縫間吐出幾個字，“阮之陵。”
魔族聖祖不以為意地起身，眼尾是無盡的輕蔑，腳踩著他的手背碾了碾，聲音如寒風凍骨，“記住你的身份。你是人。魔族的事輪不到你來插嘴。”
他松開了腳，掠過阮之陵身側，丟下冷冰冰的命令：“召喚魔軍，把魔魂帶到礦山。至於鑰匙，若你拿不到，便也丟進鬥獸場吧。”
身後的大門被關上，屋內陷入一片漆黑，映出那雙桃花眼中的恨意。
阮之陵跪坐在地，眼前失焦，微微勾唇，徒留一片蒼涼的笑意。陡然間，笑意凝固在嘴角，眼底的殺意越來越濃。
他慢慢起身，離開了鬥獸場，回到那破敗的小屋。
王一一不知道去了哪裏，只剩下虞聲聲一人仍然坐在那枯草堆旁邊，睡得正香。
他蹲在她面前，耳邊是她均勻的呼吸聲。
“為何偏偏只有我要受如此對待？”阮之陵盯著她安睡的臉，不由得出聲。
他堂堂東峰峰主首席大弟子，也是常年勤勤懇懇練功修習，卻從未得到師尊一句誇讚，還總被他嘴邊提起的那些天才壓到一頭。
“你看看人家路樺，千崍仙尊常年閉關，他自己一個人不僅能突破元嬰，還帶著南峰的弟子一起修習，教他們練劍。你呢？你看看你，除了悶頭修煉，你還能做點什麽？”
“這劍法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為何還是不會？”
“練了這麽多次才會，也不知道你這根骨是不是長歪了！”
“千崍新收的那個陸望，剛上山時功力都是廢的，短短這些日子都能突破金丹，還拜入千崍門下。你看看你？”
“你修煉這麽久，始終停留在元嬰前期，連那路樺都比不過。”
“真不知道是怎麽修煉成這樣的，本尊都不好意思說我有個弟子。”
回憶帶著苦澀鉆進他的心肺，啃食著他的靈魂。
多少日夜他都在想，為何自己在師尊嘴裏總是如此不堪。
而虞聲聲，一個名聲敗壞的大小姐，來到升雲宗後既不認真修煉，也只知道吃喝玩樂，卻莫名其妙突飛猛進，功力竟然還在他之上。
不僅如此，她的師父……旁人嚴重極其冷漠刻薄的千崍仙尊聽了她的一面之詞便殺到東峰興師問罪，這般的信任他從未得到過。偏偏她卻什麽都有。
師兄愛護她，師尊疼愛她，還有個陸望天天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
她在京都都已經家財萬貫，寵愛萬千了，還不夠嗎？
而為何他不僅從未得到師尊的一句稱讚，還要被魔族踩在腳下？不管是人還是魔，都當他如螻蟻一般，可以肆意辱虐，要用時是一把利器，不用時便是廢鐵，棄之如敝履。
泛紅的桃花眼看著虞聲聲，帶著自嘲的笑意：“莫非我真是一無是處，人人皆可棄之？到底是我哪裏做錯了？”
他沒料到那雙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與他眼裏的挫敗撞個滿懷，而那雙原本被細繩捆起來的手輕易松開，劈向他的後腦勺。
但無事發生。
在他怔楞之際，意識到現在局面有些許尷尬的虞聲聲扯了扯嘴角，方才砍向他的手慢慢放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訕笑道：“哈哈，沒事。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阮之陵眼尾一動，忽而感覺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在胸腔狂跳，思緒驟然混亂。少女不知所措的樣子落在他眼底，柔軟的氣息湧過來，心尖癢癢的，周遭的一切聲音都飄散不見，只有那一句話不停地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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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察覺到身後有人時，後腦勺突然被沈重一擊，霎那間陷入一片混沌，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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