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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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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愧疚

蕭京墨和將士們關系好,他們時常會調侃蕭京墨是否有遠在京城的掛念之人。

掛念之人?蕭京墨輕輕地撫著那枚小小的平安扣,在日覆一日的摩挲下,平安扣變得愈發光滑平整。

大漠上的少年極目遠眺,望著京城所在的方向,不知他在想什麽,亦不知他在想誰。少年臉上的傷痕與背後滿天彩霞的血紅色相互映襯著,無聲地訴說著他在戰場上經歷的生與死。

有些將士前一天還和大家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第二天就戰死沙場,從這個世界上徹底離開。

每到清點死者數量的時候,蕭京墨總會在犧牲的將士身上放上幾枚銅錢,然後用白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們蓋上臉龐。

蕭京墨悲憫他們,卻又無可奈何,他希望那些死去的將士在下輩子能夠生活在一個沒有戰亂的盛世朝代。

只有真正上過戰場,見證過生死離別的人,才更能懂得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意義。

可惜那些遠在京城整日尋歡作樂的貴人們永遠不會懂,他們不會去理解百姓生活的困難,也不會理解將士們為了國家付出的種種犧牲。

蕭京墨繼續說道:“所以臣最大的心願便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可是臣一個人的力量過於渺小,臣做不到這些,臣只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盡己所能保家衛國,守住一方疆土,減少一方的戰亂。”

聽完蕭京墨講述的這些,池泱終於明白蕭京墨為什麽能受到百姓們的愛戴,其實這便是治國之道,可惜她那位獨坐高位的父皇根本不懂,他也不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邊疆地勢險峻,有一次臣隨父親率八百騎兵潛入山中,卻不料遭遇敵方埋伏。”

“臣原本以為那次......”蕭京墨正說著,突然感覺自己的左側肩膀一沈,只見池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蕭京墨無奈地笑了笑,眼見池泱即將往地上倒去,蕭京墨眼疾手快地扶住池泱,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蕭京墨安靜地盯著池泱的側顏看了幾秒,隨後收回視線,他低聲喃喃道:“好夢,池泱......”

......

待池泱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公主府。

“殿下!你醒了!”谷雨站在一旁,激動地眼淚直流。

見狀,霜降拍了拍谷雨,安慰道:“沒事,殿下醒了就好,別哭了。”

“嗯嗯。”谷雨忙不疊地點著頭,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她的眼淚依舊止不住往下掉。

池泱昏睡了整整一天,這可把谷雨嚇壞了,皇上特意派了太醫到公主府上替池泱看病,見到傷痕累累的池泱,太醫也是嚇了一跳,直言說池泱這樣能活下來真的是蒼天保佑。

是不是蒼天保佑不知道,但是倘若沒有蕭京墨餵池泱吃下的那顆血靈丹,池泱肯定沒法活下來。

“殿下昏迷的期間,皇後、太後等等好多人都來府中看望殿下,聖上也來過一次,不出意外,待會他還會再來一次。”霜降對池泱說道。

“本宮知道了。”池泱閉了閉眼,將屋內的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

父皇這幾日對她如此關照,想必是因為皇家圍獵發生的種種事情,激起了父皇僅存的一絲愧疚心,這才想要彌補她一番。

不知過了多久,池泱突然喚霜降去將桌上的一枚烤銀藍壓襟拿來。

霜降得了吩咐,如是照做,她將其遞給池泱,霜降不解地問道:“殿下怎麽突然想到了這個?”

池泱沒有立馬回答,她低下頭靜靜地擺弄著手中的這個小掛飾,用手指輕輕劃過上面的紋路,片刻,她緩緩說道:“霜降,過段時間的宮宴上,替本宮將這個當作配飾掛衣服上吧。”

池泱頓了頓,繼續說道:“本宮不過是突然之間想到了父皇當初送的這個。”

池泱情緒低落,嗓音也有些低,“當時本宮得了賞賜,可開心了,因為這個是宮裏獨一無二的好東西,父皇卻選擇送給了本宮。”

皇帝還未踏入屋內,便聽到了池泱的這一番話,於是他微擡手,制止了下人即將行禮的動作。皇帝停在門口,遲遲沒有邁開步伐進去。

皇帝回想起自己以前對池泱的態度,又想到自己以前對池夕的態度,簡直是天囊之別。

他一想到自己那個幼時的女兒,或許無數次站在殿門口期待著下朝的爹爹來看她,卻每次都失望回屋的畫面,皇帝的心就隱隱作痛。

池泱並不知道皇帝來了,她依然自顧自地說著,不知是講給霜降聽,還是講給自己聽,“本宮至今記得,兒時父皇還陪本宮和阿兄一同去宮外放紙鳶。”

“本宮的紙鳶飛得總是沒有阿兄的高,父皇還說回去就命匠人再為本宮重新做一個大紙鳶,屆時,一定能夠比過阿兄。”

“可是後來本宮沒有等到大紙鳶,本宮也沒想到,那一次竟是父皇最後一次陪本宮和阿兄去。”

其實真說起來,皇帝在池泱幼時也曾對她好過,只可惜池夕出生後,皇帝就漸漸疏遠了池泱這個女兒,一顆心完全偏向了嫻妃和五公主。

皇帝站在門外,他聽的內容越多,心裏的愧疚之情就萌生得越多。

“若是綰綰想,父皇以後有空再陪你去放紙鳶如何?”只見皇帝雙手放在背後,緩緩走進屋內。

上鉤了......池泱在皇帝看不見的地方勾唇一笑,很快,她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假裝不知道皇帝一直在門口。

池泱故作驚訝,眼中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欣喜,“父皇,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朕向來說話算話。”皇帝在床頭的椅子上落座,他慢條斯理地摸著自己腕間的佛珠,“這些年來,是朕疏忽了你,以後朕會慢慢彌補的。綰綰,你想要什麽,盡管提出來,只要父皇能辦到的,都可以滿足你。”

聞言,池泱只是搖了搖頭,她面上帶著淺淺的笑,眼中似含淚水,“兒臣謝過父皇,但是兒臣什麽也不要,兒臣只求日後能多進宮陪陪父皇。”

皇帝聽著,心中對池泱的愧疚更是多了幾分,瞧瞧他這個女兒,可比池夕懂事多了。

“朕允了,日後你可以隨意出入皇宮。”皇帝伸手拍了拍池泱的背,帶著安撫的意味,“這次綰綰在圍獵上遇到的事情,父皇一定會命人好好調查,給綰綰討回一個公道。”

“待會朕就命下人送些庫房裏的好玩意給你,綰綰到時候好好看看喜歡哪些。”

“謝父皇。”

皇帝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你好生休息,父皇還有事就先回宮了。”說罷,他起身往外走去。

皇帝走了沒多久,府上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正是謝懷時,好巧不巧,謝懷時在門口偶遇了也準備來看望池泱的蕭靜和。

於是兩人你吵一句我吵一句,罵罵咧咧地走向池泱所在的屋子。

蕭靜和一看到池泱,不再理會謝懷時,她幾步上前,握住池泱的手,關心道:“太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蕭靜和,你兩手空空而來,真沒意思。你看本公子,”謝懷時說著,示意自己的小廝將大大小小的補品玩物放到池泱的桌上,“這才叫來看望人。”

“誰說我沒準備東西?”蕭靜和看了一眼還走在院中的自家丫鬟,“東西還沒到呢!”

話音剛落,映雪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屋內,“小姐。”

“放桌子那邊去吧。”蕭靜和發號施令。

“是。”映雪照做。

“池泱,本公子送你的禮可得好好收著,全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呢。”謝懷時可是特意從宣平侯的寶庫裏搜刮出來的。真論起來,謝懷時和池泱算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也是深厚的。

“你的心意本宮領了。”池泱看了一眼不遠處滿滿當當的桌子,有些頭疼。

“殿下,這是門口的小廝送進來的東西,”谷雨雙手呈著一個精雕細琢的木盒,遞到池泱面前,“這是葉六小姐托人送給殿下的,她還叫人傳了話給殿下:改日她有空一定親自登門拜訪殿下。”

池泱接過木盒,打開看了一眼,“本宮知道了,葉六小姐也是有心了,先放那邊桌上吧。”

“是。”

————

京中大牢。

蕭京墨孤身一人穿過昏暗潮濕的小道,終於停在一個滿身是傷痕的男人面前。

男人被綁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看上去命不久矣。聽到腳步聲,原本低垂著頭的男人吃力仰起頭,看向來人。

他正是和嫻妃一同設計池泱的葉家庶子葉嘉裕。

“怎麽是你?”見到是蕭京墨,葉嘉裕自嘲一笑,虧他以為是父親葉正來救他了。

蕭京墨站在葉嘉裕面前,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自然是來送你上路。”

聽完這話,葉嘉裕一個激靈,他死死地盯著蕭京墨,口中大喊:“來人啊!來人啊!”可是牢中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上前。

葉嘉裕急忙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偌大的牢中竟只剩下他和蕭京墨兩個人。

“蕭京墨,我從未得罪過你!你為什麽要置我於死地!?”葉嘉裕聲聲逼問。

“哦?”蕭京墨抽出掛在腰間的匕首,慢條斯理地把玩著,“置你於死地?”

蕭京墨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仿佛聽到了什麽最大的笑話,臉上的嘲諷之意盡顯於表,“你也配被我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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