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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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北辰電視臺，領導李正的辦公室內。
“燁楠，你知道的，這次讓你去報道奧運會，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李正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
“我知道，非常感謝領導給我這個機會，我很珍惜，也有盡力做好。”鄭燁楠站在他的辦公桌前，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態度恭敬。
“那你說說，”李正將一份文件拋在桌上，“為什麽咱們奧運節目的收視和評論這麽低？”
鄭燁楠雙手拿起桌上的文件，這是一份全國各地方臺在播放奧運特別節目和報道的收視率統計及排名。他順著排名一直往下看，越看心越涼。
李正瞥了他一眼，鼻子裏發出輕哼聲，“不用從頭開始找，我們是最後一名。”
“領導，我......”
“燁楠啊，”李正提高音量打斷他的話，“你出發去索哈納之前，我們約定好的，如果收視進前五，你就能成功轉正。否則......”說到這，他又拿起茶杯喝口茶，才繼續往下說：“燁楠，我給過你機會，你沒有好好把握住，這不能怪我。”
捏著材料的手忍不住發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材料被捏得皺了起來。但是，鄭燁楠很快便平覆好情緒，在褶皺處撫了幾下，將材料端正地放回原處，面帶微笑地說：“我明白了，我這就去人事處辦理離職手續。”
“我喜歡聰明人。”李正站起身，將桌上的材料放進碎紙機裏。
隨著碎紙機運作，這份專門做出來給他們看的材料被抹去了痕跡，似乎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鄭燁楠看著碎紙機怔了幾秒，收回視線，朝李正微微鞠躬，退出辦公室。在他關門的那一瞬間，碎紙機運行完畢。
他將電腦還到人事部時，看到桌面上放著另一部電腦，上面貼著的名字是“張永恩”。
辦理離職的人事註意到他的視線停留，便說：“你上司早你一步辦完離職手續，現在可能剛到地下停車場。如果你現在下去，興許能遇上他。”
鄭燁楠搖了搖頭，露出慘淡的笑容，“沒必要了。”
陣營相爭，成王敗寇，他錯就錯在站錯隊。
既然輸了，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做出的成績被抹去，從原本的第二名被貶到他手上那份材料中的最後一名。
今日之事只會被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後漸漸消失在眾人忙碌的身影裏。
沒有人會在意真相。
他邁著沈重的步子走進電梯，手指落在按鈕“1”上，遲疑了片刻，還是按了“B1”。
他不甘心，想要為自己的前程再搏一次。
電梯門徐徐打開，上司張永恩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我就知道你會來。”張永恩將一張名片塞進他手裏，“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正直，不搞辦公室政治那套。你可以去試試。”頓了頓，他又說：“我能給的只是這個聯系方式，能不能爭取到，就要靠你自己了。”
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鄭燁楠看到張永恩的嘴一張一合。
“一切順利。”
他再也忍不住了，在電梯裏放聲大哭。
眼淚一滴滴落在名片上。
名片上印著顯眼的名字：章啟君。
——
季西寧錯愕地看著鄭燁楠，心中疑問重重：他怎麽會在這？
鄭燁楠向前走一步，大大方方地朝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鄭燁楠，很榮幸能夠加入南苑電視臺與大家一起工作，請多多指教。”
“是的，鄭燁楠之後會加入我們一組，跟我們一起工作。”劉念欽說完，鼓掌，“歡迎。”
體育部所有人都鼓起掌。
待掌聲停下，劉念欽回過身對鄭燁楠說：“你去人事部辦理入職手續後就可以回家了。我們的團建是明後兩天，那我們明天見？”
“好的欽姐，明天見。”
待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區，大家忍不住紛紛議論起來。
“他不是北辰電視臺的那個記者嗎？”
“對啊，他也報道了索哈納奧運會。”
“啊，你這麽一說我也有印象了。”
“在北辰幹得好好的，怎麽來南苑啊？”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所有人都將渴求的目光投向賣關子的同事。
“聽說他所在的陣營在內鬥中輸了，所以他就只能另謀出路咯。”
原來如此。
季西寧恍然大悟，同時為他感到有些可惜。
她和蔣落落、李詩悅又聊了一會，將買泳衣的任務交給兩人後離開辦公室。
離開熱鬧的地方，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她繃著的弦松了，困意襲來。她按下電梯鍵，斜斜靠在墻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顯示屏的數字一點點變小，最後變成“5”。
電梯門慢慢打開，裏面的人的面容也逐漸清晰。季西寧站直身，朝電梯裏的人點了點頭，“好巧呀。”
她沒想到竟然又跟鄭燁楠碰面了。
在他表白後見面，她不覺得尷尬；但在她不小心窺探到別人不願被人所知曉的隱私後，再遇到當事人，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西寧，”鄭燁楠笑容燦爛，不得不說，他真是一個陽光大帥哥，“我們又見面了。”
縱使她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電梯。
“是剛從人事部出來嗎？”為了緩解尷尬，她主動找話題。
“是的，人事部效率很高，很快就幫我辦好入職手續，還把明天的集合時間和地點發給我。”鄭燁楠說，“你參加團建嗎？”
“參加的。”季西寧點點頭，隨即為自己腦海中湧出的念頭感到不好意思，笑了笑說，“我以為你不會參加團建呢。”
“為什麽？”
季西寧本想說“因為會尷尬”，但話到嘴邊還是委婉地說成：“因為跟大家不熟，可能會玩得不夠盡興。”
“就因為跟同事們還不熟，所以想趁這個機會跟大家熟絡起來。在旅行中會比在工作中更容易熟絡。”
不愧是當了四年大學班長，能游刃有餘地應對各種刁鉆問題的人。剛在一個地方跌倒，便利索地站起來，來不及拍掉身上的泥土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下一個地方。
談話間，電梯停在一樓。
正當季西寧準備走出電梯時，鄭燁楠說：“剛剛看到你好像有點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坐我車。”
“不介意，但是也謝謝你的好意，我坐地鐵就行。”季西寧不想與他有過多非工作的接觸。
“西寧，我沒有別的意思。”鄭燁楠誠懇地說，“相信你對我換工作的原因有所耳聞，當然我不是賣慘......我只是想以大學同學的身份，跟你聊聊工作上的事情，避免重蹈覆轍。”
面前的人真誠地看著她，她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便點頭答應，跟著他去停車場取車。
在車上，季西寧將體育部的組織架構、各領導的名字和職責，以及一組和二組同事的名字告訴他後，最後說：“我並不關心誰得勢誰高升，只盯緊自己的工作。所以如果你問我是否存在辦公室政治，我只能告訴你，藏有壞心眼的同事肯定是有的，但有沒有存在什麽幫派、陣營的，我確實不清楚。”
“加上實習，你在這裏也工作了一年，如果真有陣營，你也沒辦法獨善其身。”鄭燁楠分析道，“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真的沒有，二是這只存在於高層之間。”
“有道理。”季西寧點頭表示讚同。
“初入職場，每個人都會希望自己能夠做出成績，對自己的事業有追求。如果有得選，我也只想好好工作，不用考慮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鄭燁楠嘆了口氣，“身在其中，你想活下去，便只能跟著大夥走。”
車子停在天瑯明居，季西寧道謝後下車，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
隔著車窗，她揮了揮攥緊的小拳頭，說：“未來，我們一組一起努力吧。”
“一起努力。”鄭燁楠被她所感染，也攥著拳頭朝她揮了一下。
“路上註意安全，”季西寧朝他揮揮手，頭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在夕陽下美得像一幅畫，“拜拜。”
“拜拜。”
鄭燁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眼低調但隱隱透著奢華的小區大門，自嘲地笑了一下，轉動方向盤掉頭離開。
是他貪心，是他自命不凡，才會錯過這麽美好的她。
從前她不屬於他，未來也是。
季西寧回到家中，在玄關處聽到屋內有聲響。林霽回來了？她的心開始突突跳起來。
自那晚後，她一直對回家這件事感到焦慮，不知該如何與他單獨相處。
“西寧，你回來啦？”家政阿姨一邊系著圍裙，一邊從飯廳探頭跟她說。
“阿姨......”她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激動得有些發抖，“是你啊。”
“對呀，林先生說他今晚不回來，讓我煮您的飯就好了。”
“好，辛苦阿姨了。”
知道林霽今晚不回來，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輕松，將行李箱裏的臟衣服一股腦塞進洗衣機裏就去洗澡。
洗完澡後，洗衣機也完成運作，她把烘幹的衣服放進衣櫃，隨手拿了幾條裙子塞進行李箱中，兩日短途的行李就收拾好了。
“完美！”她拍了拍手，滿意地看著行李箱，從未覺得收拾行李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就在這時，阿姨在外面喊：“西寧，出來吃飯啦。”
“誒！我來啦！”她歡快地應著，小跑到飯廳。
阿姨正擺放碗筷，看到她跑出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今天心情很好呀。”
“是呀，出差結束了，明後兩天跟著公司去團建，可以好好地玩一下。”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阿姨把飯放在她面前，“當時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但是再認真看一眼——怎會錯呢？這麽漂亮的孩子，肯定是西寧。”
“謝謝，這個誇獎我收下了。”季西寧甜甜一笑，夾起一塊茄子，“嗯！很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在國外十幾天，都沒有時間好好吃飯吧？”阿姨心疼地看著她，“看你都瘦了。”
“瘦點上鏡好看。”
“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這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阿姨，我22歲了，不是小孩......”
“在我眼裏你就是小孩，30歲是小孩，40歲也是。”
兩人正歡快地聊著天，季西寧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一則信息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舍友：【你明天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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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說，”李正將一份文件拋在桌上，“為什麽咱們奧運節目的收視和評論這麽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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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楠啊，”李正提高音量打斷他的話，“你出發去索哈納之前，我們約定好的，如果收視進前五，你就能成功轉正。否則......”說到這，他又拿起茶杯喝口茶，才繼續往下說：“燁楠，我給過你機會，你沒有好好把握住，這不能怪我。”
捏著材料的手忍不住發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材料被捏得皺了起來。但是，鄭燁楠很快便平覆好情緒，在褶皺處撫了幾下，將材料端正地放回原處，面帶微笑地說：“我明白了，我這就去人事處辦理離職手續。”
“我喜歡聰明人。”李正站起身，將桌上的材料放進碎紙機裏。
隨著碎紙機運作，這份專門做出來給他們看的材料被抹去了痕跡，似乎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鄭燁楠看著碎紙機怔了幾秒，收回視線，朝李正微微鞠躬，退出辦公室。在他關門的那一瞬間，碎紙機運行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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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燁楠搖了搖頭，露出慘淡的笑容，“沒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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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會來。”張永恩將一張名片塞進他手裏，“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正直，不搞辦公室政治那套。你可以去試試。”頓了頓，他又說：“我能給的只是這個聯系方式，能不能爭取到，就要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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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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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北辰電視臺的那個記者嗎？”
“對啊，他也報道了索哈納奧運會。”
“啊，你這麽一說我也有印象了。”
“在北辰幹得好好的，怎麽來南苑啊？”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所有人都將渴求的目光投向賣關子的同事。
“聽說他所在的陣營在內鬥中輸了，所以他就只能另謀出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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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竟然又跟鄭燁楠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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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鄭燁楠笑容燦爛，不得不說，他真是一個陽光大帥哥，“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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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事部效率很高，很快就幫我辦好入職手續，還把明天的集合時間和地點發給我。”鄭燁楠說，“你參加團建嗎？”
“參加的。”季西寧點點頭，隨即為自己腦海中湧出的念頭感到不好意思，笑了笑說，“我以為你不會參加團建呢。”
“為什麽？”
季西寧本想說“因為會尷尬”，但話到嘴邊還是委婉地說成：“因為跟大家不熟，可能會玩得不夠盡興。”
“就因為跟同事們還不熟，所以想趁這個機會跟大家熟絡起來。在旅行中會比在工作中更容易熟絡。”
不愧是當了四年大學班長，能游刃有餘地應對各種刁鉆問題的人。剛在一個地方跌倒，便利索地站起來，來不及拍掉身上的泥土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下一個地方。
談話間，電梯停在一樓。
正當季西寧準備走出電梯時，鄭燁楠說：“剛剛看到你好像有點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坐我車。”
“不介意，但是也謝謝你的好意，我坐地鐵就行。”季西寧不想與他有過多非工作的接觸。
“西寧，我沒有別的意思。”鄭燁楠誠懇地說，“相信你對我換工作的原因有所耳聞，當然我不是賣慘......我只是想以大學同學的身份，跟你聊聊工作上的事情，避免重蹈覆轍。”
面前的人真誠地看著她，她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便點頭答應，跟著他去停車場取車。
在車上，季西寧將體育部的組織架構、各領導的名字和職責，以及一組和二組同事的名字告訴他後，最後說：“我並不關心誰得勢誰高升，只盯緊自己的工作。所以如果你問我是否存在辦公室政治，我只能告訴你，藏有壞心眼的同事肯定是有的，但有沒有存在什麽幫派、陣營的，我確實不清楚。”
“加上實習，你在這裏也工作了一年，如果真有陣營，你也沒辦法獨善其身。”鄭燁楠分析道，“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真的沒有，二是這只存在於高層之間。”
“有道理。”季西寧點頭表示讚同。
“初入職場，每個人都會希望自己能夠做出成績，對自己的事業有追求。如果有得選，我也只想好好工作，不用考慮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鄭燁楠嘆了口氣，“身在其中，你想活下去，便只能跟著大夥走。”
車子停在天瑯明居，季西寧道謝後下車，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
隔著車窗，她揮了揮攥緊的小拳頭，說：“未來，我們一組一起努力吧。”
“一起努力。”鄭燁楠被她所感染，也攥著拳頭朝她揮了一下。
“路上註意安全，”季西寧朝他揮揮手，頭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在夕陽下美得像一幅畫，“拜拜。”
“拜拜。”
鄭燁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眼低調但隱隱透著奢華的小區大門，自嘲地笑了一下，轉動方向盤掉頭離開。
是他貪心，是他自命不凡，才會錯過這麽美好的她。
從前她不屬於他，未來也是。
季西寧回到家中，在玄關處聽到屋內有聲響。林霽回來了？她的心開始突突跳起來。
自那晚後，她一直對回家這件事感到焦慮，不知該如何與他單獨相處。
“西寧，你回來啦？”家政阿姨一邊系著圍裙，一邊從飯廳探頭跟她說。
“阿姨......”她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激動得有些發抖，“是你啊。”
“對呀，林先生說他今晚不回來，讓我煮您的飯就好了。”
“好，辛苦阿姨了。”
知道林霽今晚不回來，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輕松，將行李箱裏的臟衣服一股腦塞進洗衣機裏就去洗澡。
洗完澡後，洗衣機也完成運作，她把烘幹的衣服放進衣櫃，隨手拿了幾條裙子塞進行李箱中，兩日短途的行李就收拾好了。
“完美！”她拍了拍手，滿意地看著行李箱，從未覺得收拾行李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就在這時，阿姨在外面喊：“西寧，出來吃飯啦。”
“誒！我來啦！”她歡快地應著，小跑到飯廳。
阿姨正擺放碗筷，看到她跑出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今天心情很好呀。”
“是呀，出差結束了，明後兩天跟著公司去團建，可以好好地玩一下。”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阿姨把飯放在她面前，“當時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但是再認真看一眼——怎會錯呢？這麽漂亮的孩子，肯定是西寧。”
“謝謝，這個誇獎我收下了。”季西寧甜甜一笑，夾起一塊茄子，“嗯！很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在國外十幾天，都沒有時間好好吃飯吧？”阿姨心疼地看著她，“看你都瘦了。”
“瘦點上鏡好看。”
“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這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阿姨，我22歲了，不是小孩......”
“在我眼裏你就是小孩，30歲是小孩，40歲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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