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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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璐婭這裏說出去的話, 大約不過多久就會傳到戚少桐那裏去。
晏知時沒有打算隱瞞。
在他住回家的那兩天，戚少桐看著他，欲言又止了多次,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
或許是對這件事的真假存疑, 或許是心有猜想不敢印證, 又或許只是因為近年來親子關系疏遠，晏知時難得回家，她不想與他起爭執。
彼此維持住了和平的表象，直到晏知時回燕山。
晏知時回到燕山, 能見到任苒的機會並不多。
她這段時間熱度正高, 工作量飽和到爆炸，另一面也是半年來頻繁地往來S市，忽略了任佳太久，被班主任請了家長。
一年級的孩子還像是一個個的小土豆, 佳佳胎裏不足, 長得比同齡的小孩更瘦小，像個豆芽菜。
在學看圖說話的年紀，她也漸漸知事，曉得自己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跟別人不一樣。
金錢上的東西任苒都可以補足，家庭上的缺失卻是人力難為。
班主任喊任苒必須去這一趟，是為佳佳在同學面前撒謊。
她說任苒其實是她的媽媽。
任苒做了心理準備，在辦公室內正襟危坐地聽訓，聽到這話, 整個人都麻了。
老師看她無所適從的慌忙, 反過來安慰她：“你不用太緊張。”
“小孩子這個年紀，說話誇張、撒謊都是常有的。”
“她可能是為了跟的小朋友更合群、怕被孤立、被欺負；也可能確實是年紀還小, 認知混亂，姐姐和媽媽的角色分不清。”
她建議任苒多看幾本兒童心理學的書，跟小朋友多多溝通疏導，幫她建立正確的自尊、自信，盡好一個監護人的責任。
任苒這下覺得棘手，硬著頭皮頂著媽媽的名頭，比以往都常去學校接送她。
她穿著漂漂亮亮地露面，任佳總是高興，牽著她的手，在同學面前高高仰著頭，像只開屏的小孔雀。
任苒晚上非必要的事都推了，加班也盡量在家，陪任佳寫作業，潛移默化地廢心給她糾正認知偏差。
家庭和工作擠在一起，能見晏知時的機會寥寥。
直到一天在公司的下午，她忙到暈頭轉向，難得接到晏知時主動打來的電話。
說陳阿姨煲了魚湯，問她要地址，給她送過來。
任苒中午忙到沒時間吃完飯，聞言直接給他發了辦公室的地址，在地下停車場與他碰面。
她餓得過頭，吃飯也是囫圇。
草草喝完了湯，在後座伏著晏知時的胸口發呆，無意識地摳著自己的指甲，說：“小孩子可怎麽弄呢？她回頭別真的以為自己是我生的，到處去亂講啊。”
“她出生的時候我才高二，真有人當真了可怎麽辦，”她看起來憂心忡忡，“我能有什麽辦法呢？我也不能給她變出爸爸還是媽媽。”
她留給晏知時的時間太短，又這會兒東想西想，總是不專心。
晏知時扣著她的脖子，不動聲色地將沒骨頭似的人帶起來，在她粉頰上重重咬下一口。
“哎呀，我的妝！一會兒還得上樓開會呢！”她來了勁，掄圓了眼瞪他。
晏知時終於得到她全心的關註，握著掌心的細腰，將人別過來，帶坐在自己的腿上。
車內空間狹窄，兩人面貼著面，呼吸溫熱地互相交換。
晏知時垂首，緊著她的腰，從她敞開的奶黃色的羊羔絨外套裏，埋進白色毛衣的領口，聞著任苒頸項間甜軟的味道。
他的情緒不怎麽好。
冬假只有兩周，在農歷新年來臨之前便要結束返校，再見又得等半年。
他知道她不定性。
圖新鮮，又膽大。
怕放著她幾個月，再出什麽幺蛾子，越鄰近離別越生出幾分不可表露的焦慮。
求而不得是一種痛苦。
當下又是另一種。
任苒著實又是，給不了別人任何安全感的個性。
他罕見地跟一年級的小朋友共情。
他很久後說：“下一次，你忙的時候，可以把佳佳帶出來。我可以陪陪她。”
“不行。”她下意識否決這個提議。
她的拒絕太快，太果斷，末了又加一句：“她不認識你啊。萬一再跟奶奶學起來……”
晏知時聽著她的話，也不再吭聲。
不認識的人，當然可以慢慢認識，任苒的拒絕無非是沒有打算過要把晏知時正式帶入生活裏。
她總是給自己留下無窮多的後路，隨時可以從這段關系裏的毫發無損地退出。
下午會議開始前，唐菡捧著咖啡杯過來，同她擠眉弄眼地笑：“有情況？”
任苒一心二用，並沒有意識到她在說什麽：“怎麽？”
“中午財務小張從地庫上來……”唐菡拖長了聲音，故作玄虛，“好像看到車裏有人在親嘴啊。”
“據他說，男生側臉很帥，親得也很激情啊。都喊到樓下了，下次帶上來看看唄？都是自己人。”她的眼裏充滿濃濃的八卦欲。
“還是算了，”任苒聽她誇大其詞，毫不留情地貶損她這麽多年母胎單身，“我怕你受不住，動了凡心、饞得緊。”
————
普通的周四下午，單婷去學校接了任佳放學，她今天不知在學校怎麽了，心情也不怎麽好。
一路被牽著去附近超市買菜，問想吃些什麽也一直悶不吭聲。
單婷便自行挑了蔬菜水果，在櫃面前選了些骨頭準備煮湯，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任佳就不見了。
她發現過來，慌忙地四下找尋，小跑過一排排琳瑯滿目的貨架，終於在超市最深處的酸奶冷藏櫃前，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
小豆芽菜背著粉色書包，拽著高個子的哥哥的衣袖，巴巴仰著頭。
原以為小孩子不記事，一年多怎麽都該忘記了，偏她還沒有。
對方蹲下身，與她齊平對視，語氣溫和道： “我能抱你嗎？”
佳佳點了點頭，被攏進對方懷裏，她的下巴墊進對方的肩胛骨，臉深深埋著，過了一會兒，小貓似的聲音細細地哭了。
簡喚塵安撫地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還記得我啊？”
佳佳委屈地緊緊抱著他的脖子，不肯說話。
簡喚塵這時擡眼，看到走過來的單婷，在她背後又拍了拍：“阿姨來找你了，快回去吧。”
任佳終於松開他，卻執意還要牽他的手。
簡喚塵起身勾著她細細的手指，同單婷打了個招呼：“你們現在住回來了？”
單婷也是搬回來後第一次見他，看他的樣子倒沒怎麽變化，仍是有禮貌又耐心的。
“佳佳在讀燕大附小，我們在附近租的房子。”
“家裏都還好嗎？”
“很好。”
簡喚塵點頭，沒有細問。
單婷試探著問：“小簡……有空要不要，去家裏吃個飯？奶奶、我們都很惦記你。”
簡喚塵客氣地點頭：“等方便的時候吧。”
單婷沒有再說什麽，看著簡喚塵從貨架上拿了酸奶，揉了揉佳佳的頭發，先一步走了。
單婷見過了簡喚塵，自然回去是要跟任苒提一嘴的。
飯前，任苒帶著任佳在洗手盆前洗手，單婷在一旁說完，她也沒說好或者不好，只道：“你們自己定就行。”
她垂眸往任佳手心裏擠了兩泵洗手液，盯著她慢慢搓揉：“他要是願意來，你提前跟我說好，我避出去就是。”
單婷楞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任苒租的地方離別墅區不遠，也是打算著，等別墅租約到期，就要搬回去給佳佳上學用的。
或許見簡喚塵只是遲早。
但也不是眼前。
她是把頭紮進沙子裏的鴕鳥，逃避一切讓自己不舒服的場合，這種方式一時管用，也不是一直。
送別晏知時回日本沒過幾天。她加班到深夜中，收到田漾的一則短信： [喝多了，幫幫忙。]
後面是分享來的餐廳的地址。
任苒收到莫名其妙的短信，回撥電話又打不通，怕她一個人在外面出事，急匆匆地在門口打了車，就往地方去了。
她降下車窗，在路邊仔細看著，生怕錯過她栽倒在哪個樹叢裏。
終於在快到目的地的路旁，遠遠瞧見遠處兩枚重疊模糊的身影。
她喊停了司機，解開安全帶，匆匆下車：“我真是服了你了，跟不認識的人喝那麽多……”
車門被打開，首先落下的一只腳踩在雨後濕滑的地面，然後，她的動作頓了一下，偏頭看向墨色中孑然獨立的身影，突然語塞。
田漾披著外套，灰溜溜地從背後拱了她一把，自己往車裏坐。
任苒被她一推腰，又往前踏了半步，她很快收拾好那一剎的遲疑，落落大方地下了車，上前同他打了個招呼。
“來吃飯？”
“嗯。”
路燈臉上，橘色溫暖的光影卻帶著深冬抹不去的寒，簡喚塵的五官輪廓在夜色中，似更深邃一些。
任苒又問：“最近怎麽樣？”
“還好。”他也只有片語。
田漾縮在車裏，屏息凝神，偷偷聽著外面細碎的聊天。
“佳佳上次是在學校裏被同學用粉筆砸到了，所以心情不好……那天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他們的目光少有交匯，任苒本想再聊兩句家常，看著他似是由酒生出深深的倦意，又主動作罷，客氣地微笑，擺手道：“那就好，我們先撤了。”
她後退兩步，開車門上了副駕駛。隨著汽車發動，臉色沈下來，埋著頭，戳著手機，不知在想什麽。
田漾回頭，看著後玻璃上映著高高的人影還站在那許久，一個字不敢說。
她們很快在車內就吵起來。
無非是一個道歉，一個發火。
田漾雙手合十：“我也是問清楚他還是單身才喊得你。”
“他單身就得喊我來見，這是什麽邏輯？再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是，我不該自作主張。但是我總是想你好。”田漾委屈地為自己辯駁。
任苒尖酸道：“你知道他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你就對別人的隱私那麽好奇，非得把為什麽分手、怎麽個不可能一五一十地跟你說了，你才高興？”
田漾為這句話狠狠傷了心：“我沒有要窺探你的隱私。但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以為閨蜜之間可以沒有秘密，起碼我對你是這樣。”
“行，”任苒連連點頭，破罐子破摔地坦白道，“我跟別人睡過，被他知道。所以我們倆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你清楚了嗎？！”
司機在旁困得打哈欠，突然吃了一口大瓜，眼睛滴溜溜地朝任苒看，大氣也不敢出。
田漾也是被這句話的信息量震懾，沈默許久後，問：“是晏知時？”
任苒偏頭看著窗外，紅了眼睛，沒有反駁。
“所以你是為了晏知時，簡喚塵不要了，我也不要了。是嗎？”
任苒厭倦做任何的解釋和交代，對簡喚塵是這樣，對田漾更是。
她說：“隨你願意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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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知時沒有打算隱瞞。
在他住回家的那兩天，戚少桐看著他，欲言又止了多次,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
或許是對這件事的真假存疑, 或許是心有猜想不敢印證, 又或許只是因為近年來親子關系疏遠，晏知時難得回家，她不想與他起爭執。
彼此維持住了和平的表象，直到晏知時回燕山。
晏知時回到燕山, 能見到任苒的機會並不多。
她這段時間熱度正高, 工作量飽和到爆炸，另一面也是半年來頻繁地往來S市，忽略了任佳太久，被班主任請了家長。
一年級的孩子還像是一個個的小土豆, 佳佳胎裏不足, 長得比同齡的小孩更瘦小，像個豆芽菜。
在學看圖說話的年紀，她也漸漸知事，曉得自己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跟別人不一樣。
金錢上的東西任苒都可以補足，家庭上的缺失卻是人力難為。
班主任喊任苒必須去這一趟，是為佳佳在同學面前撒謊。
她說任苒其實是她的媽媽。
任苒做了心理準備，在辦公室內正襟危坐地聽訓，聽到這話, 整個人都麻了。
老師看她無所適從的慌忙, 反過來安慰她：“你不用太緊張。”
“小孩子這個年紀，說話誇張、撒謊都是常有的。”
“她可能是為了跟的小朋友更合群、怕被孤立、被欺負；也可能確實是年紀還小, 認知混亂，姐姐和媽媽的角色分不清。”
她建議任苒多看幾本兒童心理學的書，跟小朋友多多溝通疏導，幫她建立正確的自尊、自信，盡好一個監護人的責任。
任苒這下覺得棘手，硬著頭皮頂著媽媽的名頭，比以往都常去學校接送她。
她穿著漂漂亮亮地露面，任佳總是高興，牽著她的手，在同學面前高高仰著頭，像只開屏的小孔雀。
任苒晚上非必要的事都推了，加班也盡量在家，陪任佳寫作業，潛移默化地廢心給她糾正認知偏差。
家庭和工作擠在一起，能見晏知時的機會寥寥。
直到一天在公司的下午，她忙到暈頭轉向，難得接到晏知時主動打來的電話。
說陳阿姨煲了魚湯，問她要地址，給她送過來。
任苒中午忙到沒時間吃完飯，聞言直接給他發了辦公室的地址，在地下停車場與他碰面。
她餓得過頭，吃飯也是囫圇。
草草喝完了湯，在後座伏著晏知時的胸口發呆，無意識地摳著自己的指甲，說：“小孩子可怎麽弄呢？她回頭別真的以為自己是我生的，到處去亂講啊。”
“她出生的時候我才高二，真有人當真了可怎麽辦，”她看起來憂心忡忡，“我能有什麽辦法呢？我也不能給她變出爸爸還是媽媽。”
她留給晏知時的時間太短，又這會兒東想西想，總是不專心。
晏知時扣著她的脖子，不動聲色地將沒骨頭似的人帶起來，在她粉頰上重重咬下一口。
“哎呀，我的妝！一會兒還得上樓開會呢！”她來了勁，掄圓了眼瞪他。
晏知時終於得到她全心的關註，握著掌心的細腰，將人別過來，帶坐在自己的腿上。
車內空間狹窄，兩人面貼著面，呼吸溫熱地互相交換。
晏知時垂首，緊著她的腰，從她敞開的奶黃色的羊羔絨外套裏，埋進白色毛衣的領口，聞著任苒頸項間甜軟的味道。
他的情緒不怎麽好。
冬假只有兩周，在農歷新年來臨之前便要結束返校，再見又得等半年。
他知道她不定性。
圖新鮮，又膽大。
怕放著她幾個月，再出什麽幺蛾子，越鄰近離別越生出幾分不可表露的焦慮。
求而不得是一種痛苦。
當下又是另一種。
任苒著實又是，給不了別人任何安全感的個性。
他罕見地跟一年級的小朋友共情。
他很久後說：“下一次，你忙的時候，可以把佳佳帶出來。我可以陪陪她。”
“不行。”她下意識否決這個提議。
她的拒絕太快，太果斷，末了又加一句：“她不認識你啊。萬一再跟奶奶學起來……”
晏知時聽著她的話，也不再吭聲。
不認識的人，當然可以慢慢認識，任苒的拒絕無非是沒有打算過要把晏知時正式帶入生活裏。
她總是給自己留下無窮多的後路，隨時可以從這段關系裏的毫發無損地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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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苒一心二用，並沒有意識到她在說什麽：“怎麽？”
“中午財務小張從地庫上來……”唐菡拖長了聲音，故作玄虛，“好像看到車裏有人在親嘴啊。”
“據他說，男生側臉很帥，親得也很激情啊。都喊到樓下了，下次帶上來看看唄？都是自己人。”她的眼裏充滿濃濃的八卦欲。
“還是算了，”任苒聽她誇大其詞，毫不留情地貶損她這麽多年母胎單身，“我怕你受不住，動了凡心、饞得緊。”
————
普通的周四下午，單婷去學校接了任佳放學，她今天不知在學校怎麽了，心情也不怎麽好。
一路被牽著去附近超市買菜，問想吃些什麽也一直悶不吭聲。
單婷便自行挑了蔬菜水果，在櫃面前選了些骨頭準備煮湯，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任佳就不見了。
她發現過來，慌忙地四下找尋，小跑過一排排琳瑯滿目的貨架，終於在超市最深處的酸奶冷藏櫃前，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
小豆芽菜背著粉色書包，拽著高個子的哥哥的衣袖，巴巴仰著頭。
原以為小孩子不記事，一年多怎麽都該忘記了，偏她還沒有。
對方蹲下身，與她齊平對視，語氣溫和道： “我能抱你嗎？”
佳佳點了點頭，被攏進對方懷裏，她的下巴墊進對方的肩胛骨，臉深深埋著，過了一會兒，小貓似的聲音細細地哭了。
簡喚塵安撫地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還記得我啊？”
佳佳委屈地緊緊抱著他的脖子，不肯說話。
簡喚塵這時擡眼，看到走過來的單婷，在她背後又拍了拍：“阿姨來找你了，快回去吧。”
任佳終於松開他，卻執意還要牽他的手。
簡喚塵起身勾著她細細的手指，同單婷打了個招呼：“你們現在住回來了？”
單婷也是搬回來後第一次見他，看他的樣子倒沒怎麽變化，仍是有禮貌又耐心的。
“佳佳在讀燕大附小，我們在附近租的房子。”
“家裏都還好嗎？”
“很好。”
簡喚塵點頭，沒有細問。
單婷試探著問：“小簡……有空要不要，去家裏吃個飯？奶奶、我們都很惦記你。”
簡喚塵客氣地點頭：“等方便的時候吧。”
單婷沒有再說什麽，看著簡喚塵從貨架上拿了酸奶，揉了揉佳佳的頭發，先一步走了。
單婷見過了簡喚塵，自然回去是要跟任苒提一嘴的。
飯前，任苒帶著任佳在洗手盆前洗手，單婷在一旁說完，她也沒說好或者不好，只道：“你們自己定就行。”
她垂眸往任佳手心裏擠了兩泵洗手液，盯著她慢慢搓揉：“他要是願意來，你提前跟我說好，我避出去就是。”
單婷楞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任苒租的地方離別墅區不遠，也是打算著，等別墅租約到期，就要搬回去給佳佳上學用的。
或許見簡喚塵只是遲早。
但也不是眼前。
她是把頭紮進沙子裏的鴕鳥，逃避一切讓自己不舒服的場合，這種方式一時管用，也不是一直。
送別晏知時回日本沒過幾天。她加班到深夜中，收到田漾的一則短信： [喝多了，幫幫忙。]
後面是分享來的餐廳的地址。
任苒收到莫名其妙的短信，回撥電話又打不通，怕她一個人在外面出事，急匆匆地在門口打了車，就往地方去了。
她降下車窗，在路邊仔細看著，生怕錯過她栽倒在哪個樹叢裏。
終於在快到目的地的路旁，遠遠瞧見遠處兩枚重疊模糊的身影。
她喊停了司機，解開安全帶，匆匆下車：“我真是服了你了，跟不認識的人喝那麽多……”
車門被打開，首先落下的一只腳踩在雨後濕滑的地面，然後，她的動作頓了一下，偏頭看向墨色中孑然獨立的身影，突然語塞。
田漾披著外套，灰溜溜地從背後拱了她一把，自己往車裏坐。
任苒被她一推腰，又往前踏了半步，她很快收拾好那一剎的遲疑，落落大方地下了車，上前同他打了個招呼。
“來吃飯？”
“嗯。”
路燈臉上，橘色溫暖的光影卻帶著深冬抹不去的寒，簡喚塵的五官輪廓在夜色中，似更深邃一些。
任苒又問：“最近怎麽樣？”
“還好。”他也只有片語。
田漾縮在車裏，屏息凝神，偷偷聽著外面細碎的聊天。
“佳佳上次是在學校裏被同學用粉筆砸到了，所以心情不好……那天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他們的目光少有交匯，任苒本想再聊兩句家常，看著他似是由酒生出深深的倦意，又主動作罷，客氣地微笑，擺手道：“那就好，我們先撤了。”
她後退兩步，開車門上了副駕駛。隨著汽車發動，臉色沈下來，埋著頭，戳著手機，不知在想什麽。
田漾回頭，看著後玻璃上映著高高的人影還站在那許久，一個字不敢說。
她們很快在車內就吵起來。
無非是一個道歉，一個發火。
田漾雙手合十：“我也是問清楚他還是單身才喊得你。”
“他單身就得喊我來見，這是什麽邏輯？再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是，我不該自作主張。但是我總是想你好。”田漾委屈地為自己辯駁。
任苒尖酸道：“你知道他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你就對別人的隱私那麽好奇，非得把為什麽分手、怎麽個不可能一五一十地跟你說了，你才高興？”
田漾為這句話狠狠傷了心：“我沒有要窺探你的隱私。但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以為閨蜜之間可以沒有秘密，起碼我對你是這樣。”
“行，”任苒連連點頭，破罐子破摔地坦白道，“我跟別人睡過，被他知道。所以我們倆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你清楚了嗎？！”
司機在旁困得打哈欠，突然吃了一口大瓜，眼睛滴溜溜地朝任苒看，大氣也不敢出。
田漾也是被這句話的信息量震懾，沈默許久後，問：“是晏知時？”
任苒偏頭看著窗外，紅了眼睛，沒有反駁。
“所以你是為了晏知時，簡喚塵不要了，我也不要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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