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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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
漫長的雨季帶來的冷峭寒意幾乎蔓延過那年的整個春天。
終於等到天氣預報裏難得一遇的晴好日, 臨出門又落了一場雨。
譚杳比約定的時間提前許久到了F大，時間太早，往來餐廳用餐的學生稀少, 窗口備菜和打掃的阿姨, 尚有閑暇用方言聊天說笑。
她有些好奇, 又愉悅地四處探望著，舉起手機拍下精致整潔的餐廳，給媽媽發了過去。
[F大食堂，我今天提前過來看看。]
譚杳請客答謝, 本意是想去更昂貴體面一些的地方。
晏知時的那位室友熱情爽朗, 他說：“大家都是學生，沒必要過度消費。楓二食堂就很好，可以點菜，離球場也近, 我們周末打完球, 直接過去也方便。吃完順便帶你在校內轉一轉。”
譚杳被他說得心動，沒有再堅持。
早先殘留的雨水停在玻璃上，很久才攏成晶瑩的一顆，順著玻璃滾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譚杳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又看著外面暗沈的天色，欣悅之餘又開始擔心突然而至的雨水。
就這麽坐了一個小時，或者更久。
中途回了下舍友消息，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譚同學”。
她回過神, 擡起頭, 幾面之緣的高大男生站在面前，露齒微笑。
但身側沒有別人。
男生放下背包拉開椅子, 在對面落座，翻著菜單，笑問她：“等很久了嗎？有沒有看好想吃的菜？需不需要我幫我推薦一下？這個肉沫茄子做得很不錯。”
譚杳點頭應著他，在菜單上點過幾道，想問什麽，又欲言又止。
分神地頻頻望向他身後，那處門洞大開，源源不斷的人開始進來。
“晏知時他……還來嗎？你們今天沒有一起打球？”譚杳終於沒忍住，努力使語氣更自然一些地開口。
“他晚上還有課，在另一個校區，先回了，”男生對上譚杳的眼神，停頓了一下， “不過還是托我帶句話。”
“祝賀你，考研成功。譚杳。”
那一刻，譚杳幾乎掛不住臉上的笑。
精心撰寫的朋友圈裏遲遲等不到想要的回覆，私聊的感謝也如石沈大海。
終於等到他的反饋，卻是一句托人轉達的祝福。
再沒有比這，更疏遠、更陌生的關聯。
她以為。
她一直以為。
兩人起碼是朋友。
男生看出譚杳笑意的勉強，在整場局面上，主動找話題，活躍著氛圍。
等到吃完飯，兩人就沿著筆直的馬路，一直往前散步。
從開始規規矩矩地一問一答，到最後男生也沈默下來，沒再說話。
手機“叮咚”一響，是媽媽那邊終於忙完晚飯。
[乖女。]
[真好。]
單婷發了一個點讚的表情包。
譚杳握著手機，看著看著，眼睛突然發了酸，兩顆眼淚落下來，滴在了屏幕上。
男生的眼神瞥到了，沒有吭聲。
他們在亮著大燈的球場外駐足，看著空曠的室外場地，地面上未清的積水泛著光。
“F大還是很大的，今天你看到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部分。以後進來了，可以自己多轉轉、多體驗。”
他說：“雖然，人生不能事事如意。但是能來這裏讀書，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是吧？”
譚杳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這是她喜歡的城市，這裏是她拼盡全力也要進入的頂級學府。
她在追逐他腳步的過程中，變成了做夢也沒想過的，更好的人。
可是酸澀感在胸口灼燒沸騰，她壓不住情緒，鼻頭也泛著酸勁。
壓在心裏數年的話無人傾吐，她在這個夜晚，對這個尚且陌生的男生說，又或許是在自言自語地說：“我很努力了。”
“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她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改變不了兩人天差地別的家庭環境，改變不了智商外貌，能改變的只有自己。
無數個夜晚的點燈熬油，四年的目標堅定，在自覺終於能與他平等對話的時刻。
卻發現，自己到頭來，仍舊什麽都不是。
“有些事情，努力有用，有些不是，” 他殘忍地提醒，“晏知時……很喜歡他女朋友。”
譚杳訝異地回頭：“你說過他這幾年在學校裏，明明沒有……”
“是很早之前就談的女朋友，我也沒有見過。”
男生真摯地說：“我前些天剛有問過他，晏知時應該沒有騙我。”
那一刻的荒謬感仿佛暗黑的詼諧喜劇。
譚杳感覺自己像一只飛蛾，費盡心思撲騰掙紮，以為終於迎來自由的時刻，結果是還困在同一只蛛網。
她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倏然古怪地笑出來。
///
臨到清明時，簡喚塵前後調了幾天日程，難得湊了幾天長假。
好容易定了機票，電話那頭女聲卻有些抱歉地輕聲說：“可是、我這段時間，正好不在燕山哎……”
“最近接了個比較急的線下推廣，就排在清明，要根據甲方時間待命。到時候、”她頓了頓，“可能不能及時趕回去。”
任苒的語氣並不坦蕩，簡喚塵從其間裏聽出某些暗示和傾向，似是在提前鋪墊導向一種必然的結果。
他站在書桌前，停下手裏整理的材料，默了默，問：“清明不是說好回老家一趟？”
簡喚塵想在任苒畢業以後盡快領證，這一次清明假期，也是打算陪她回趟老家，去親朋面前正式過明路。
他以為這已是兩人默契的共識，卻沒想，臨到關頭，她又有別的安排，好像全然忽視這件事。
任苒說：“嗯。就只有奶奶帶佳佳去，我等節後單獨回去一趟。”
“……”
“工作安排這樣，也是沒有辦法。”她聽簡喚塵久久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
簡喚塵覺得嗓子幹涸，拿起桌面上的玻璃杯握在手裏，舉起數次，又並沒有真的喝下一口。
或許，她有工作、又面臨畢業，當下需要理解包容的地方太多。
但是，他計劃了許久這次見面，又為見她的親友做了很多準備，僅僅因一份臨時的工作，一切都落了空。
這種只有一個人在努力的感覺，實在是非常糟糕。
水杯落回臺面上，磕碰中發出清脆的一聲。
簡喚塵在很短的時間裏，強行壓平內心的負面情緒。
電話兩兩沈默許久，等他再開口已經聽不出異樣：“沒關系，我陪奶奶和佳佳去。”
“你自己在外面，多註意安全。如果能回來……”他頓了頓，“還是盡量趕一趕，我會等你。”
“嗯。”任苒在電話那頭，輕聲應道。
到清明那天，任苒不出意外地沒有露面。
簡喚塵開車去接上她的家人，剛剛按響門鈴，任佳已經搶在阿姨之前，沖過來開門。
她一把抱著簡喚塵的大腿，一邊蹦跳著高舉起手裏的紅繩。
“哥哥！禮物！給你！給你！”她高聲喊著。
“謝謝佳佳，自己做的？真厲害。”簡喚塵笑著接過了，摸了摸佳佳的頭。
“嗯嗯！”小姑娘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
徐阿姨在一旁笑：“又吹牛了，哪裏是你做的？明明是姐姐替哥哥在廟裏求的。”
她又同簡喚塵說：“是小苒過年的時候去廟裏請的，說你本命年，一直想當面給你的。”
佳佳在底下纏著非要給他戴，簡喚塵配合地擡著手，等紅繩套進去，自己擡起手腕，將空收了緊。
他戴好紅繩，佳佳又伸手要抱。
姐妹倆有種一脈相承的嬌氣勁兒，又或許是由她帶大的緣故，脾性上的相似已經初見端倪。
簡喚塵縱容地將小姑娘抱起，徐梅內心感嘆他的好脾氣，走過去低聲道：“這次是小苒任性，考慮不周全，奶奶在家已經說過她幾次了。”
“說是這次是簽過了合同，不去要賠三倍違約金。她最近壓力也大，你不要跟她生氣。”
簡喚塵的目光在紅繩上停留，平和地笑：“沒事的。我沒跟她生氣。”
幾百公裏外的另一座省會城市，迷蒙的細雨沒阻礙開滿櫻花的大道上游人如織。
出差的酒店定在景區沿路，從陽臺俯瞰下去，一側是靜謐的中式園林的白墻青瓦，一半是人頭攢動的青灰色的街道。
“今天又沒法外拍了。”
唐菡咬著奶茶吸管，伏在陽臺上，擡眼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半回過身。
任苒坐在藤椅上，看著手機屏幕，不知同家裏阿姨，還是同簡喚塵在打字聊天。
“早這麽放心不下，今天回去不就好？這邊日程也沒那麽緊急。”唐菡道。
任苒沒有回答。
唐菡折身回來，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好奇的問：“你們怎麽回事？感情進入倦怠期？”
“嗯？”任苒否認說，“不是。”
唐菡不怎麽信：“正常哪有情侶避而不見？你在鬧什麽別扭。”
任苒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脫了鞋，窩在藤椅裏看著天空，眉眼間看上去有些煩：“有事情，我還沒有想好。”
“恐婚？恐育？還是擔心他家裏人的態度？”
任苒不想說，也沒法說，以沈默應對著她的疑問。
“你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說只躲，看起來真的很渣，”唐菡中肯地說，“雙方不及時溝通，後面可能會有大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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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雨季帶來的冷峭寒意幾乎蔓延過那年的整個春天。
終於等到天氣預報裏難得一遇的晴好日, 臨出門又落了一場雨。
譚杳比約定的時間提前許久到了F大，時間太早，往來餐廳用餐的學生稀少, 窗口備菜和打掃的阿姨, 尚有閑暇用方言聊天說笑。
她有些好奇, 又愉悅地四處探望著，舉起手機拍下精致整潔的餐廳，給媽媽發了過去。
[F大食堂，我今天提前過來看看。]
譚杳請客答謝, 本意是想去更昂貴體面一些的地方。
晏知時的那位室友熱情爽朗, 他說：“大家都是學生，沒必要過度消費。楓二食堂就很好，可以點菜，離球場也近, 我們周末打完球, 直接過去也方便。吃完順便帶你在校內轉一轉。”
譚杳被他說得心動，沒有再堅持。
早先殘留的雨水停在玻璃上，很久才攏成晶瑩的一顆，順著玻璃滾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譚杳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又看著外面暗沈的天色，欣悅之餘又開始擔心突然而至的雨水。
就這麽坐了一個小時，或者更久。
中途回了下舍友消息，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譚同學”。
她回過神, 擡起頭, 幾面之緣的高大男生站在面前，露齒微笑。
但身側沒有別人。
男生放下背包拉開椅子, 在對面落座，翻著菜單，笑問她：“等很久了嗎？有沒有看好想吃的菜？需不需要我幫我推薦一下？這個肉沫茄子做得很不錯。”
譚杳點頭應著他，在菜單上點過幾道，想問什麽，又欲言又止。
分神地頻頻望向他身後，那處門洞大開，源源不斷的人開始進來。
“晏知時他……還來嗎？你們今天沒有一起打球？”譚杳終於沒忍住，努力使語氣更自然一些地開口。
“他晚上還有課，在另一個校區，先回了，”男生對上譚杳的眼神，停頓了一下， “不過還是托我帶句話。”
“祝賀你，考研成功。譚杳。”
那一刻，譚杳幾乎掛不住臉上的笑。
精心撰寫的朋友圈裏遲遲等不到想要的回覆，私聊的感謝也如石沈大海。
終於等到他的反饋，卻是一句托人轉達的祝福。
再沒有比這，更疏遠、更陌生的關聯。
她以為。
她一直以為。
兩人起碼是朋友。
男生看出譚杳笑意的勉強，在整場局面上，主動找話題，活躍著氛圍。
等到吃完飯，兩人就沿著筆直的馬路，一直往前散步。
從開始規規矩矩地一問一答，到最後男生也沈默下來，沒再說話。
手機“叮咚”一響，是媽媽那邊終於忙完晚飯。
[乖女。]
[真好。]
單婷發了一個點讚的表情包。
譚杳握著手機，看著看著，眼睛突然發了酸，兩顆眼淚落下來，滴在了屏幕上。
男生的眼神瞥到了，沒有吭聲。
他們在亮著大燈的球場外駐足，看著空曠的室外場地，地面上未清的積水泛著光。
“F大還是很大的，今天你看到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部分。以後進來了，可以自己多轉轉、多體驗。”
他說：“雖然，人生不能事事如意。但是能來這裏讀書，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是吧？”
譚杳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這是她喜歡的城市，這裏是她拼盡全力也要進入的頂級學府。
她在追逐他腳步的過程中，變成了做夢也沒想過的，更好的人。
可是酸澀感在胸口灼燒沸騰，她壓不住情緒，鼻頭也泛著酸勁。
壓在心裏數年的話無人傾吐，她在這個夜晚，對這個尚且陌生的男生說，又或許是在自言自語地說：“我很努力了。”
“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她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改變不了兩人天差地別的家庭環境，改變不了智商外貌，能改變的只有自己。
無數個夜晚的點燈熬油，四年的目標堅定，在自覺終於能與他平等對話的時刻。
卻發現，自己到頭來，仍舊什麽都不是。
“有些事情，努力有用，有些不是，” 他殘忍地提醒，“晏知時……很喜歡他女朋友。”
譚杳訝異地回頭：“你說過他這幾年在學校裏，明明沒有……”
“是很早之前就談的女朋友，我也沒有見過。”
男生真摯地說：“我前些天剛有問過他，晏知時應該沒有騙我。”
那一刻的荒謬感仿佛暗黑的詼諧喜劇。
譚杳感覺自己像一只飛蛾，費盡心思撲騰掙紮，以為終於迎來自由的時刻，結果是還困在同一只蛛網。
她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倏然古怪地笑出來。
///
臨到清明時，簡喚塵前後調了幾天日程，難得湊了幾天長假。
好容易定了機票，電話那頭女聲卻有些抱歉地輕聲說：“可是、我這段時間，正好不在燕山哎……”
“最近接了個比較急的線下推廣，就排在清明，要根據甲方時間待命。到時候、”她頓了頓，“可能不能及時趕回去。”
任苒的語氣並不坦蕩，簡喚塵從其間裏聽出某些暗示和傾向，似是在提前鋪墊導向一種必然的結果。
他站在書桌前，停下手裏整理的材料，默了默，問：“清明不是說好回老家一趟？”
簡喚塵想在任苒畢業以後盡快領證，這一次清明假期，也是打算陪她回趟老家，去親朋面前正式過明路。
他以為這已是兩人默契的共識，卻沒想，臨到關頭，她又有別的安排，好像全然忽視這件事。
任苒說：“嗯。就只有奶奶帶佳佳去，我等節後單獨回去一趟。”
“……”
“工作安排這樣，也是沒有辦法。”她聽簡喚塵久久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
簡喚塵覺得嗓子幹涸，拿起桌面上的玻璃杯握在手裏，舉起數次，又並沒有真的喝下一口。
或許，她有工作、又面臨畢業，當下需要理解包容的地方太多。
但是，他計劃了許久這次見面，又為見她的親友做了很多準備，僅僅因一份臨時的工作，一切都落了空。
這種只有一個人在努力的感覺，實在是非常糟糕。
水杯落回臺面上，磕碰中發出清脆的一聲。
簡喚塵在很短的時間裏，強行壓平內心的負面情緒。
電話兩兩沈默許久，等他再開口已經聽不出異樣：“沒關系，我陪奶奶和佳佳去。”
“你自己在外面，多註意安全。如果能回來……”他頓了頓，“還是盡量趕一趕，我會等你。”
“嗯。”任苒在電話那頭，輕聲應道。
到清明那天，任苒不出意外地沒有露面。
簡喚塵開車去接上她的家人，剛剛按響門鈴，任佳已經搶在阿姨之前，沖過來開門。
她一把抱著簡喚塵的大腿，一邊蹦跳著高舉起手裏的紅繩。
“哥哥！禮物！給你！給你！”她高聲喊著。
“謝謝佳佳，自己做的？真厲害。”簡喚塵笑著接過了，摸了摸佳佳的頭。
“嗯嗯！”小姑娘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
徐阿姨在一旁笑：“又吹牛了，哪裏是你做的？明明是姐姐替哥哥在廟裏求的。”
她又同簡喚塵說：“是小苒過年的時候去廟裏請的，說你本命年，一直想當面給你的。”
佳佳在底下纏著非要給他戴，簡喚塵配合地擡著手，等紅繩套進去，自己擡起手腕，將空收了緊。
他戴好紅繩，佳佳又伸手要抱。
姐妹倆有種一脈相承的嬌氣勁兒，又或許是由她帶大的緣故，脾性上的相似已經初見端倪。
簡喚塵縱容地將小姑娘抱起，徐梅內心感嘆他的好脾氣，走過去低聲道：“這次是小苒任性，考慮不周全，奶奶在家已經說過她幾次了。”
“說是這次是簽過了合同，不去要賠三倍違約金。她最近壓力也大，你不要跟她生氣。”
簡喚塵的目光在紅繩上停留，平和地笑：“沒事的。我沒跟她生氣。”
幾百公裏外的另一座省會城市，迷蒙的細雨沒阻礙開滿櫻花的大道上游人如織。
出差的酒店定在景區沿路，從陽臺俯瞰下去，一側是靜謐的中式園林的白墻青瓦，一半是人頭攢動的青灰色的街道。
“今天又沒法外拍了。”
唐菡咬著奶茶吸管，伏在陽臺上，擡眼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半回過身。
任苒坐在藤椅上，看著手機屏幕，不知同家裏阿姨，還是同簡喚塵在打字聊天。
“早這麽放心不下，今天回去不就好？這邊日程也沒那麽緊急。”唐菡道。
任苒沒有回答。
唐菡折身回來，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好奇的問：“你們怎麽回事？感情進入倦怠期？”
“嗯？”任苒否認說，“不是。”
唐菡不怎麽信：“正常哪有情侶避而不見？你在鬧什麽別扭。”
任苒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脫了鞋，窩在藤椅裏看著天空，眉眼間看上去有些煩：“有事情，我還沒有想好。”
“恐婚？恐育？還是擔心他家裏人的態度？”
任苒不想說，也沒法說，以沈默應對著她的疑問。
“你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說只躲，看起來真的很渣，”唐菡中肯地說，“雙方不及時溝通，後面可能會有大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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