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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K省中行銀行副行長紀某因貪汙受賄罪落馬，金額巨大且情節嚴重，於次年被判沒收違法所得, 並處十五年有期徒刑。
其中, 他受賄三千餘萬元違規為房地產開發企業提供融資一案, 涉案企業法人王保華於案發前的9月份得知消息，提前潛逃出境。
直至今年7月份，在西班牙被警方抓獲，將於近期引渡回國。
戚少桐躺在床上, 又刷到那條新聞, 同晏波咋舌：“你說，這些人在想什麽？錢賺多少才叫多？我這磨了一年多寫出來的本子，評了一堆獎，獎金攏共也不到十萬塊。”
晏波穿著睡衣, 戴著眼鏡, 平穩地翻著報紙：“這種事我在這個體系裏見得是太多了。位置放在那就是香餑餑，歪門邪道聞著味就上來，再正常不過。”
戚少桐聞言搡了一把他的肩，警惕道：“咱家什麽都不缺，你可別有什麽歪心思。”
“這是說到哪去了？”晏波好笑道，“我那點私房錢哪有你不清楚的？再說我要錢有什麽用？車房都有了，知時也爭氣，哪怕以後想出國深造幾年，家裏存款也夠用了。我何必蹚這個渾水？”
戚少桐欣然點頭：“是了, 你老領導的意思, 外派幾年以後總是要回到S市，或者升到總行去的。”
“這件事, 到你這裏就是公事公辦，也不用怕得罪了誰。”
曾經震動了燕山的金融圈的大案即將卷土重來，風暴後又有多少藏在深水下的魚會被巨浪沖到岸上，想到這些，怕是相關人等都要惶惶不安、晝夜難眠。
命運的齒輪轉動之初，對於任苒，不過是電視上一則一分鐘不到，看上去無比遙遠又陌生的新聞。
她晚間洗漱完畢，從浴室搓著頭發出來，發現床頭充電的手機屏幕亮著，幾條未讀消息彈在屏幕上。
簡喚塵：[在嗎？]
簡喚塵：[未接通話]
簡喚塵：[在忙？]
她拿起手機，給簡喚塵回撥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邊並不如想象中安靜，熙熙攘攘的，像是同別人在一起。
電話那頭，別人的調侃聲比簡喚塵來得更快。
“簡哥，女朋友回電話了哦。”簡喚塵同對方笑罵：“別胡說八道，小姑娘還未成年。”
背景裏有碗筷杯盞的碰撞聲，任苒開口問道：“在外面吃飯嗎？”
“對，”簡喚塵輕聲說，“白天軍訓完，晚上大家一起出來吃個飯。”
夜宵店在深夜的十點仍舊人聲鼎沸，爐竈前的老板熟練地開火，同時爆炒著幾口大鍋。
白騰騰的水汽從鍋裏蒸出來，身邊的同學嬉笑調侃，簡喚塵手裏拿著半杯啤酒。
他說：“兩個月沒見了，很想你。想看看你。”
任苒遲疑地問：“現在嗎？我剛剛洗完澡，穿著睡衣呢。”
“稍等。”
簡喚塵隨即拿著手機起身，走到門外。
夜宵店的門口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河道兩側用低矮的鐵鏈做了圍欄，零星的兩盞路燈發著灰暗的光。
簡喚塵按斷了語音通話，重新撥過視頻去。
手機裏等待的畫面很快亮起來，任苒的手機捋著尚有潮意的發絲掛到而後，鏡頭裏只餘下她素凈的一張臉。
昏暗的光線讓另一頭的畫面成了一團模糊的色塊，任苒的手在屏幕上戳戳點點，秀氣的眉形微微蹙著：“是不是信號不好？我看不太清。”
“是我這邊燈光問題，我從屋裏出來了。”
簡喚塵哄她說：“沒關系。我能看到你就行。”
任苒索性就不再折騰，她蜷著膝蓋坐在床上，對著鏡頭問道：“你今天喝酒了？”
“也就一瓶。”
“喲，”任苒調侃說，“看來交到好朋友了呀，阿簡，你現在怪活色生香的。”
簡喚塵被她說得哭笑不得：“活色生香是什麽比喻？今天是跟舍友出來的，沒有女生。”
任苒故意說：“那我可不知道，畢竟視頻都要偷偷溜出來開。”
明明溜出來是為她剛洗過澡，簡喚塵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是無奈地笑。
任苒在那頭又問：“你最近軍訓累不累？過得好不好？”
簡喚塵扶著河邊的石柱，望著水裏破碎的月亮，慢悠悠地同她數：“沒有高考，時間自主，學校鼓勵參加各種活動，可以交各種志同道合的朋友，你說好不好？”
任苒被他說得心潮澎湃，捧場地“啊啊”大叫：“我最近都感覺壓力好大，有沒有電影裏面的時間加速器，我真想直接跳過這一年。”
“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堅持堅持。”
簡喚塵緩聲安撫她：“我在這邊找了很多好吃、好玩的。小苒，等你來了，我都帶你去。”
————
高三的最後一年，黑板上早早掛出了高考的倒計時，每天教室開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值日生將倒計時的天數再減小一個數字。
所有人都在高歌猛進，就連任苒也如是。
譚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已經是她與任苒同桌的第三年。
在過去絕大多數的考試中，她一直能穩穩壓住任苒一頭，卻在最近漸漸生出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任苒長期在課外開著小竈，三年來又有簡喚塵和晏知時的輔導，學習思路上一直是沒問題的。
現在她又生出心氣要離開家裏，鉚足了勁兒，各科的成績拔得飛速，在班內多次被林老師拎出來點名表揚。
而譚杳，卻如林老師高一時所說的，一語成讖，後繼乏力，成績穩則穩矣，卻很難給出什麽驚喜。
她已經悲觀地能看到自己的結局，大概考個600出頭的分數，讀個省內還算不錯的大學、不錯的專業，卻很難再前進一步，跨進名校的門檻了。
她有時候挫敗，也會生出一些陰暗羞惱的想法。
任苒已經有那麽好的出身，讀不好書可以出國、不想出國也有家產繼承、再不濟以後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是富足美滿的一生。
她有那麽多的退路，為什麽還要同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在一條賽道上競爭？
這種低迷的情緒被單婷發覺，她擔心是寢室裏的覆雜環境，影響到譚杳休息和學習。
於是在學校周圍步行五六分鐘路程的地方給她租了間房子，還停工陪讀了半個月。
直到她情緒慢慢平穩一些，才在譚杳的催促下重新回去上班。
也是在這條出租屋到學校的道路上，譚杳發現了任苒與晏知時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間兼具著書店的咖啡廳，他們常坐的位置是書架最深處的倒數第二排。
她在晚自習結束的黑夜裏，見過明亮燈光下的晏知時低頭給她講題；
見過午休時，兩個人並在一起分享的飯盒；
見過任苒不虞地甩出臉色，而晏知時在桌下緊緊同她交握的手。
也見過，她趴在桌面上閉眼沈睡，而身邊的男生看著她，面色沈靜如水。
命運多不公平，所有給到任苒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
時間來到十一月份，是他們的成年禮。
晏知時的生日是在家裏同父母一起過的。
而任苒的生日就辦得很熱鬧，她在酒店裏定了包廂，邀來了田漾和關系親近的同學，當然還有晏知時。
她覺得任國鳴大概是不會記得這一天的，沒有家人會慶祝，索性就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
田漾提前從蛋糕店定了蛋糕，在酒店大堂等商家派送的過程中，一直陰沈的天色淅淅瀝瀝地落了冬雨。
她看著地圖上堵成一片深紅的道路，心裏暗暗嘀咕著，可千萬別遲到啊。
另一頭又給任苒去了消息，問她：[你到哪裏了？]
在等待回信的中途，玻璃門在眼前開始旋轉，田漾擡眼，看到晏知時推門進來，他淋了些雨，外套有些濕。
她對晏知時的印象還是很深的，主動朝他揮了揮手：“這兒。”
晏知時的腳步停住，禮貌地朝她點頭，問道：“任苒來了？”
“還沒到呢，”她說，“你怎麽來的？怎麽這樣了？”
她的手指示意著他的頭發和肩膀，
“打車太堵，怕遲到，半路換了單車，”晏知時淡淡說，“我去收拾一下。”
田漾：“好。”
最後蛋糕到達的時間比預定的遲了半個小時，任苒還沒有露面，田漾也沒有再在大廳等她，帶著配送員直接上了樓。
半途與收拾出來的晏知時又擦肩而過。
“任苒還沒有來。”她說。
“沒事。我去下面等。”
冬天的夜晚到得越來越早，下雨的時候尤甚，晏知時站在屋檐下，看著街道上看不到盡頭的車輛紅色尾燈。
天氣確實有些冷了，他剛剛淋了些雨，風灌進嗓子裏發癢，手抵著唇，咳嗽了一聲。
另一只手裏，手機的屏幕始終沒有亮起，他發給任苒的消息一直都沒人回。
直到晚上快七點鐘，任苒同晏知時才到包廂裏。
她沒像往常那樣做很張揚的裝扮，一件杏色風衣裹著薄薄的身子，臉色發白，也沒有化妝。
包廂裏的人等她都久了，起哄著壽星怎麽最遲來，要她自罰。
她在晏知時沒反應過來以前，提起桌上的啤酒瓶，一口灌了進去，中間一秒都沒有停。
眾人開始也只是玩笑，被她這麽豪爽的做派震懾了一下，田漾急忙打著圓場，讓她去切蛋糕。
蛋糕是只需要她切第一下的，剩下的被侍應生推出去，切完再推進來。
這是任苒第一次喝酒，很苦很難喝，但是一瓶灌下去，她卻覺得四肢暖起來，臉上也發著熱，她突然情緒高昂，要求桌上已成年的男女必須也要陪一個。
酒瓶轉到晏知時的面前，他沒有拿，而是對任苒說：“我就來吃個飯。”
桌上的人跟他都不熟，也沒有好意思勸他，倒是任苒笑嘻嘻地在桌子下面又踢他一腳。
“你之前這樣，現在還這樣？一點都不合群。”
“以後我補你一次，今天不行，”晏知時說，“我一會兒送你回去。”
除開任苒遲到的那幾十分鐘，剩下慶生宴的全程都很不錯，起碼是賓主盡歡，大家都玩嗨了。
田漾也是喝上了頭，握著她的肩膀晃：“姐妹，你異性緣是真的好。怎麽男神都是你發小阿！他對你這麽好，簡喚塵知不知道？”
任苒的眼波流轉，看著晏知時含笑，嘴裏還在吹牛：“這都是天生的本事，你學不會的啦。”
這頓飯吃到晚上十一點鐘，任苒在樓下，將朋友一個個送上出租車。
晏知時站在她的身後，低聲說：“走吧？”
她看著身後大堂裏的輝煌燈火，又回頭看向面前濕漉漉的街道，私家車疾馳而過，一輛出租車停在眼前，示意地朝他們按了按喇叭。
“上車？”他又問一句。
任苒在沈默中擡頭，她的眼神覆雜，包含很多情緒，但是在那刻，晏知時並不能看懂。
她緩緩開口，對晏知時說：“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更進一步。正式的、在一起。”
“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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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K省中行銀行副行長紀某因貪汙受賄罪落馬，金額巨大且情節嚴重，於次年被判沒收違法所得, 並處十五年有期徒刑。
其中, 他受賄三千餘萬元違規為房地產開發企業提供融資一案, 涉案企業法人王保華於案發前的9月份得知消息，提前潛逃出境。
直至今年7月份，在西班牙被警方抓獲，將於近期引渡回國。
戚少桐躺在床上, 又刷到那條新聞, 同晏波咋舌：“你說，這些人在想什麽？錢賺多少才叫多？我這磨了一年多寫出來的本子，評了一堆獎，獎金攏共也不到十萬塊。”
晏波穿著睡衣, 戴著眼鏡, 平穩地翻著報紙：“這種事我在這個體系裏見得是太多了。位置放在那就是香餑餑，歪門邪道聞著味就上來，再正常不過。”
戚少桐聞言搡了一把他的肩，警惕道：“咱家什麽都不缺，你可別有什麽歪心思。”
“這是說到哪去了？”晏波好笑道，“我那點私房錢哪有你不清楚的？再說我要錢有什麽用？車房都有了，知時也爭氣，哪怕以後想出國深造幾年，家裏存款也夠用了。我何必蹚這個渾水？”
戚少桐欣然點頭：“是了, 你老領導的意思, 外派幾年以後總是要回到S市，或者升到總行去的。”
“這件事, 到你這裏就是公事公辦，也不用怕得罪了誰。”
曾經震動了燕山的金融圈的大案即將卷土重來，風暴後又有多少藏在深水下的魚會被巨浪沖到岸上，想到這些，怕是相關人等都要惶惶不安、晝夜難眠。
命運的齒輪轉動之初，對於任苒，不過是電視上一則一分鐘不到，看上去無比遙遠又陌生的新聞。
她晚間洗漱完畢，從浴室搓著頭發出來，發現床頭充電的手機屏幕亮著，幾條未讀消息彈在屏幕上。
簡喚塵：[在嗎？]
簡喚塵：[未接通話]
簡喚塵：[在忙？]
她拿起手機，給簡喚塵回撥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邊並不如想象中安靜，熙熙攘攘的，像是同別人在一起。
電話那頭，別人的調侃聲比簡喚塵來得更快。
“簡哥，女朋友回電話了哦。”簡喚塵同對方笑罵：“別胡說八道，小姑娘還未成年。”
背景裏有碗筷杯盞的碰撞聲，任苒開口問道：“在外面吃飯嗎？”
“對，”簡喚塵輕聲說，“白天軍訓完，晚上大家一起出來吃個飯。”
夜宵店在深夜的十點仍舊人聲鼎沸，爐竈前的老板熟練地開火，同時爆炒著幾口大鍋。
白騰騰的水汽從鍋裏蒸出來，身邊的同學嬉笑調侃，簡喚塵手裏拿著半杯啤酒。
他說：“兩個月沒見了，很想你。想看看你。”
任苒遲疑地問：“現在嗎？我剛剛洗完澡，穿著睡衣呢。”
“稍等。”
簡喚塵隨即拿著手機起身，走到門外。
夜宵店的門口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河道兩側用低矮的鐵鏈做了圍欄，零星的兩盞路燈發著灰暗的光。
簡喚塵按斷了語音通話，重新撥過視頻去。
手機裏等待的畫面很快亮起來，任苒的手機捋著尚有潮意的發絲掛到而後，鏡頭裏只餘下她素凈的一張臉。
昏暗的光線讓另一頭的畫面成了一團模糊的色塊，任苒的手在屏幕上戳戳點點，秀氣的眉形微微蹙著：“是不是信號不好？我看不太清。”
“是我這邊燈光問題，我從屋裏出來了。”
簡喚塵哄她說：“沒關系。我能看到你就行。”
任苒索性就不再折騰，她蜷著膝蓋坐在床上，對著鏡頭問道：“你今天喝酒了？”
“也就一瓶。”
“喲，”任苒調侃說，“看來交到好朋友了呀，阿簡，你現在怪活色生香的。”
簡喚塵被她說得哭笑不得：“活色生香是什麽比喻？今天是跟舍友出來的，沒有女生。”
任苒故意說：“那我可不知道，畢竟視頻都要偷偷溜出來開。”
明明溜出來是為她剛洗過澡，簡喚塵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是無奈地笑。
任苒在那頭又問：“你最近軍訓累不累？過得好不好？”
簡喚塵扶著河邊的石柱，望著水裏破碎的月亮，慢悠悠地同她數：“沒有高考，時間自主，學校鼓勵參加各種活動，可以交各種志同道合的朋友，你說好不好？”
任苒被他說得心潮澎湃，捧場地“啊啊”大叫：“我最近都感覺壓力好大，有沒有電影裏面的時間加速器，我真想直接跳過這一年。”
“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堅持堅持。”
簡喚塵緩聲安撫她：“我在這邊找了很多好吃、好玩的。小苒，等你來了，我都帶你去。”
————
高三的最後一年，黑板上早早掛出了高考的倒計時，每天教室開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值日生將倒計時的天數再減小一個數字。
所有人都在高歌猛進，就連任苒也如是。
譚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已經是她與任苒同桌的第三年。
在過去絕大多數的考試中，她一直能穩穩壓住任苒一頭，卻在最近漸漸生出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任苒長期在課外開著小竈，三年來又有簡喚塵和晏知時的輔導，學習思路上一直是沒問題的。
現在她又生出心氣要離開家裏，鉚足了勁兒，各科的成績拔得飛速，在班內多次被林老師拎出來點名表揚。
而譚杳，卻如林老師高一時所說的，一語成讖，後繼乏力，成績穩則穩矣，卻很難給出什麽驚喜。
她已經悲觀地能看到自己的結局，大概考個600出頭的分數，讀個省內還算不錯的大學、不錯的專業，卻很難再前進一步，跨進名校的門檻了。
她有時候挫敗，也會生出一些陰暗羞惱的想法。
任苒已經有那麽好的出身，讀不好書可以出國、不想出國也有家產繼承、再不濟以後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是富足美滿的一生。
她有那麽多的退路，為什麽還要同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在一條賽道上競爭？
這種低迷的情緒被單婷發覺，她擔心是寢室裏的覆雜環境，影響到譚杳休息和學習。
於是在學校周圍步行五六分鐘路程的地方給她租了間房子，還停工陪讀了半個月。
直到她情緒慢慢平穩一些，才在譚杳的催促下重新回去上班。
也是在這條出租屋到學校的道路上，譚杳發現了任苒與晏知時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間兼具著書店的咖啡廳，他們常坐的位置是書架最深處的倒數第二排。
她在晚自習結束的黑夜裏，見過明亮燈光下的晏知時低頭給她講題；
見過午休時，兩個人並在一起分享的飯盒；
見過任苒不虞地甩出臉色，而晏知時在桌下緊緊同她交握的手。
也見過，她趴在桌面上閉眼沈睡，而身邊的男生看著她，面色沈靜如水。
命運多不公平，所有給到任苒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
時間來到十一月份，是他們的成年禮。
晏知時的生日是在家裏同父母一起過的。
而任苒的生日就辦得很熱鬧，她在酒店裏定了包廂，邀來了田漾和關系親近的同學，當然還有晏知時。
她覺得任國鳴大概是不會記得這一天的，沒有家人會慶祝，索性就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
田漾提前從蛋糕店定了蛋糕，在酒店大堂等商家派送的過程中，一直陰沈的天色淅淅瀝瀝地落了冬雨。
她看著地圖上堵成一片深紅的道路，心裏暗暗嘀咕著，可千萬別遲到啊。
另一頭又給任苒去了消息，問她：[你到哪裏了？]
在等待回信的中途，玻璃門在眼前開始旋轉，田漾擡眼，看到晏知時推門進來，他淋了些雨，外套有些濕。
她對晏知時的印象還是很深的，主動朝他揮了揮手：“這兒。”
晏知時的腳步停住，禮貌地朝她點頭，問道：“任苒來了？”
“還沒到呢，”她說，“你怎麽來的？怎麽這樣了？”
她的手指示意著他的頭發和肩膀，
“打車太堵，怕遲到，半路換了單車，”晏知時淡淡說，“我去收拾一下。”
田漾：“好。”
最後蛋糕到達的時間比預定的遲了半個小時，任苒還沒有露面，田漾也沒有再在大廳等她，帶著配送員直接上了樓。
半途與收拾出來的晏知時又擦肩而過。
“任苒還沒有來。”她說。
“沒事。我去下面等。”
冬天的夜晚到得越來越早，下雨的時候尤甚，晏知時站在屋檐下，看著街道上看不到盡頭的車輛紅色尾燈。
天氣確實有些冷了，他剛剛淋了些雨，風灌進嗓子裏發癢，手抵著唇，咳嗽了一聲。
另一只手裏，手機的屏幕始終沒有亮起，他發給任苒的消息一直都沒人回。
直到晚上快七點鐘，任苒同晏知時才到包廂裏。
她沒像往常那樣做很張揚的裝扮，一件杏色風衣裹著薄薄的身子，臉色發白，也沒有化妝。
包廂裏的人等她都久了，起哄著壽星怎麽最遲來，要她自罰。
她在晏知時沒反應過來以前，提起桌上的啤酒瓶，一口灌了進去，中間一秒都沒有停。
眾人開始也只是玩笑，被她這麽豪爽的做派震懾了一下，田漾急忙打著圓場，讓她去切蛋糕。
蛋糕是只需要她切第一下的，剩下的被侍應生推出去，切完再推進來。
這是任苒第一次喝酒，很苦很難喝，但是一瓶灌下去，她卻覺得四肢暖起來，臉上也發著熱，她突然情緒高昂，要求桌上已成年的男女必須也要陪一個。
酒瓶轉到晏知時的面前，他沒有拿，而是對任苒說：“我就來吃個飯。”
桌上的人跟他都不熟，也沒有好意思勸他，倒是任苒笑嘻嘻地在桌子下面又踢他一腳。
“你之前這樣，現在還這樣？一點都不合群。”
“以後我補你一次，今天不行，”晏知時說，“我一會兒送你回去。”
除開任苒遲到的那幾十分鐘，剩下慶生宴的全程都很不錯，起碼是賓主盡歡，大家都玩嗨了。
田漾也是喝上了頭，握著她的肩膀晃：“姐妹，你異性緣是真的好。怎麽男神都是你發小阿！他對你這麽好，簡喚塵知不知道？”
任苒的眼波流轉，看著晏知時含笑，嘴裏還在吹牛：“這都是天生的本事，你學不會的啦。”
這頓飯吃到晚上十一點鐘，任苒在樓下，將朋友一個個送上出租車。
晏知時站在她的身後，低聲說：“走吧？”
她看著身後大堂裏的輝煌燈火，又回頭看向面前濕漉漉的街道，私家車疾馳而過，一輛出租車停在眼前，示意地朝他們按了按喇叭。
“上車？”他又問一句。
任苒在沈默中擡頭，她的眼神覆雜，包含很多情緒，但是在那刻，晏知時並不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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