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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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從透氣的窗縫吹進來, 吹冷了發熱的臉。
譚杳側身站在窗簾的陰影裏，看著晏知時過了馬路，上了等在對面打著雙閃的汽車。
如果這是一個雙向奔赴的故事, 那還挺浪漫的。
偏又不是。
多的是人求而不得, 偏偏得到的那個人不能珍惜。
情緒像是口袋裏被泡透了水的衛生紙, 一團糟爛。
譚杳看著汽車的紅色尾燈很快消失在視野盡頭，許久，握上冰冷的把手，拉嚴了漏開的縫隙。
出租車正行駛在漆黑漫長的路上, 任苒的電話撥過來, 時間已經九點半鐘。
她沒有為這幾天的失蹤做一句解釋，而是用著與往常無異的音調平靜地說：“我到家了，晏知時。”
“嗯。”
“謝謝你啊，聽說你還找了譚杳。”
他說：“沒事。”
任苒小心地問了句：“你不高興了？”
“沒有。你快休息吧。”
“真沒事？”
“沒有。”
於是她也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好吧。我過幾天回大院過年了, 你呢？幾號回去, 我們一起。”
晏知時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闔著眼睛：“我都可以。看你。”
那一年的晏知時並沒有如約回到大院，起因是母親身體抱恙，晏波提前休了幾天年假，帶著家人回晏家老家去團年。
晏波現在在K省中商銀行算得上位高權重，各路的親朋都拖家帶口地來給他接風。
屋裏開著暖風扇，晏知時在客廳裏陪家裏的堂弟下象棋，許多個十來歲不到的男孩女孩熱乎乎地圍在桌旁，偷偷地看著他, 然後嘻嘻地笑。
他一直是家裏非常受歡迎的哥哥, 家庭好，成績出類拔萃, 長得也好看，人人都喜歡，偏偏他話比較少，在小孩子看來就更酷了。
另一頭的晏波好容易從繁忙的交際中脫身，拿著茶壺去廚房裏換了一道新茶葉。
他玩笑著對正在備菜的戚少桐說：“國鳴剛剛問我什麽時候回大院，再約個飯？”
戚少桐擇菜的手一頓，下意識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頭示意他噤聲。
“我不缺他這一頓飯。每次一起吃完，小苒都要沖知時發脾氣。誰受得了這個？”
晏波開著自來水沖著壺裏殘剩的茶葉渣：“鬧完不就沒事，都是小孩子間的矛盾。”
戚少桐反問道：“你也沒什麽事要求他，怎麽這頓飯就非吃不可？任國鳴有空來咱們這兒折騰來去，自己那點事厘清楚了沒？”
“這不是看的小苒……”晏波看著她的臉色，急忙住了嘴，“好好好，算了。我不提了。”
年三十那天，晏家晚飯早早開了席，家裏的兩個妹妹臉蛋紅紅地站在電視機前，表演才藝吹起了葫蘆絲。
眾人的喧鬧聲中，晏知時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他垂眸，在桌下劃開屏幕解鎖。
[新年快樂，晏知時。]
[兩周沒見了。我很想你。]
任苒伏在陽臺上，天色已經暗下來，四周處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隔壁的人家門口剎停一輛汽車，年紀小的孩子一身紅襖，穿著喜慶得像個紅包，被媽媽放到了地上，轉身鉆進了迎接的老人懷裏，被高高抱起來。
耳朵裏聽著那家人的熱鬧寒暄，她在那刻出神地想，在自己出生的頭兩年，在毫無印象的時候，有沒有這麽一刻是這樣被愛著的？
她有時候又覺得任國鳴活得也不怎麽樣，弄那麽多的錢，任家一年又一年，還是一個死水樣。
來年能添丁進口，也總算喜事一樁。
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茫然的思緒。
電話那頭的晏知時問道：“在軍屬院？”
“對。”
她的指縫裏夾著煙，放在手上轉著，又銜進唇裏，掏了火機，“噌”地轉動了滾輪。
她吐出一口氣，看著輕飄飄的白色煙氣順著風慢悠悠地往上，在那刻一種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失重感又湧上來。
“晏知時。”
“我最近心裏有點煩。”
電話那頭沒有動靜，但她知道晏知時在聽。
“我爸爸的女朋友懷孕了，但那個女人我不怎麽喜歡。”
任國鳴現在的女朋友叫錢敏敏，兩人相處不久，她才二十剛剛出頭。
任苒不知道錢敏敏是真的年紀太輕陷入了愛情，比較盲目上頭，還是為了家產對任國鳴死抓不放手。
她自懷孕以後表達出強烈的獨占性，不僅僅是對任國鳴的狐朋狗友、潛在的情敵，哪怕對任苒也是這樣。
她開始只是偷偷摸摸地去花園裏17號，從別墅裏拿東拿西，在徐阿姨面前強調自己的特殊身份。
後來大了肚子，直接就鬧到任苒這裏，趾高氣昂地點名要把徐梅喊過去伺候，結果任苒沒說什麽，叫任國鳴知道了，兩人一頓大吵。
錢敏敏這樣性格的女人做女朋友還行，做老婆就太潑辣了。
尤其是對婚姻失敗過一次，離婚時脫了半層皮的任國鳴來說，他真的沒考慮過再婚的事。
為了這個，錢敏敏最近作得愈發厲害，過年這天也是，飯沒吃兩口，任國鳴又被錢敏敏打來的電話給哭走了，氣得任母摔了筷子，早早回了房間。
一個年過得，比平時還要冷清，這時候甚至連春晚都還沒有開始。
任苒說：“我不喜歡，但我沒有什麽權利去幹涉這件事，你明白嗎？”
“我媽那樣在先，我爸有新的孩子，新的妻子，不是應該的麽？我有什麽權利不開心？”
“但是我就是，很難受。他們都會有自己的家庭，新的人生。我很快什麽都沒有了。”
指尖的煙燃到半截，她隨手撣掉長長的灰燼，面對著無盡彌散的黑暗，神色厭倦麻木。
“我對這一切很厭煩。我不想這樣，每天腦子裏都是這些亂七八糟，自己又改變不了的事情。”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年紀大一些回頭看這件事，會不會更想得開？”
“如果我從這個環境裏跳出去，會不會活得更輕松一些？”
晏知時沈默著聽著電話那頭的碎碎念念。
他想起《這個殺手不太冷》裏瑪蒂爾達和裏昂的對話。
-生活總是這麽艱難嗎？還是只有童年時才會這樣？
-總是如此。
殘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美好只在故事裏。
修覆痛苦的唯一方式是時間，也可能是下一個痛苦。
他沒有辦法對任苒說這樣殘忍的話，只能緩緩地開口，出聲安慰她。
“會的。慢慢會好起來的。”
///
簡喚塵給任苒的電話一直都占線沒有接通。
他借口著出去透氣，到花園裏十七號的門前，裏面不出意外，空空蕩蕩的，連盞燈都沒有亮。
遠在數十公裏外的軍屬院的壁壘，圈定著一方他也不能觸碰的天地。
或許那裏面什麽也沒有，又或許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他漸漸不喜歡任苒有他不清楚的秘密領域。
簡喚塵回到家裏，客廳裏坐滿了賓客，他在玄關處換下鞋。
虞初來到他的身後：“去跟叔叔阿姨坐一坐。”
“我今天有點累。”他生平難得開口拒絕母親的要求。
“因為任苒不在家？”虞初不客氣地戳破他心情低落的來源。
簡喚塵一言不發，她繼續道：“她家裏環境很覆雜，這種小姑娘心思都是很多的，小塵。”
“你生活在一個很平穩的環境裏，所以不能理解家庭在一個人的成長中起多麽重要的作用。”
簡喚塵下意識地反駁道：“您不能因為單親而否決掉一個人的人品，這不是她能選擇的事情。”
“是，或許有孩子能在單親環境中保持健康、正常的心智，那都要求其中一方的父母給予足夠充分的愛。任苒很顯然不會滿足這個條件。”
都是鄰裏，誰家的情況會有不了解的呢？
那個女孩撒謊、驕縱，自私，任性。
更別提她沒有任何責任感，私生活混亂的父親，哪裏能給孩子做一個好的榜樣？
虞初不會在孩子面前把話說得這麽赤.裸，她嘆了口氣：
“你以後會理解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但我希望不是在你真實地受到傷害之後。”
///
晏知時回到大院已經是正月初三。
他在大院門口下了車，走到半途，在籃球場那裏，就看到一群小朋友圍著任苒放新年殘剩的一些焰火。
她穿著粉色的羊絨長外套，手裏拿著打火機，半蹲著身子，給大院裏的小朋友挨個排隊點焰火棒。
有些會響的她自己也害怕，擺在地上，點著了火往後縮著，捂著耳朵，整張臉的五官都皺起來。
晏知時往前推開了鐵網門，走到她的身邊，接過她手裏的打火機。
大院裏的小孩都認識晏知時，也有點怕他嚴肅，拿著沒放完的焰火，灰溜溜地跑了。
任苒笑嘻嘻地上來搭他的肩：“小朋友不喜歡你啊，晏知時，你怎麽搞的？”
“打火機是誰的？”他摩挲著金屬的滾輪，“噌”地升起一道藍色的火焰。
“給我就行。”她從他的手上接過，熟練地“嘎噠”一聲合上銀色打火機的蓋子。
正往口袋裏收的時候，晏知時突然問她：“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
任苒動作一頓，又很快裝作沒聽懂的樣子：“什麽？”
“你那天晚上給我打電話，是這個聲音對麽？”他不放棄地繼續問。
任苒沒回答這個問題，她神色無辜，很有些可憐地說：“晏知時，好不容易見面，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麽嚴格？”
晏知時皺著眉：“女孩子，不應該這樣。”
“哎呀，”任苒不耐煩他的說教，挽著他的手臂將人往外帶去。
“大過年的不要吵架啦，晏知時你也可愛一點，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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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杳側身站在窗簾的陰影裏，看著晏知時過了馬路，上了等在對面打著雙閃的汽車。
如果這是一個雙向奔赴的故事, 那還挺浪漫的。
偏又不是。
多的是人求而不得, 偏偏得到的那個人不能珍惜。
情緒像是口袋裏被泡透了水的衛生紙, 一團糟爛。
譚杳看著汽車的紅色尾燈很快消失在視野盡頭，許久，握上冰冷的把手，拉嚴了漏開的縫隙。
出租車正行駛在漆黑漫長的路上, 任苒的電話撥過來, 時間已經九點半鐘。
她沒有為這幾天的失蹤做一句解釋，而是用著與往常無異的音調平靜地說：“我到家了，晏知時。”
“嗯。”
“謝謝你啊，聽說你還找了譚杳。”
他說：“沒事。”
任苒小心地問了句：“你不高興了？”
“沒有。你快休息吧。”
“真沒事？”
“沒有。”
於是她也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好吧。我過幾天回大院過年了, 你呢？幾號回去, 我們一起。”
晏知時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闔著眼睛：“我都可以。看你。”
那一年的晏知時並沒有如約回到大院，起因是母親身體抱恙，晏波提前休了幾天年假，帶著家人回晏家老家去團年。
晏波現在在K省中商銀行算得上位高權重，各路的親朋都拖家帶口地來給他接風。
屋裏開著暖風扇，晏知時在客廳裏陪家裏的堂弟下象棋，許多個十來歲不到的男孩女孩熱乎乎地圍在桌旁，偷偷地看著他, 然後嘻嘻地笑。
他一直是家裏非常受歡迎的哥哥, 家庭好，成績出類拔萃, 長得也好看，人人都喜歡，偏偏他話比較少，在小孩子看來就更酷了。
另一頭的晏波好容易從繁忙的交際中脫身，拿著茶壺去廚房裏換了一道新茶葉。
他玩笑著對正在備菜的戚少桐說：“國鳴剛剛問我什麽時候回大院，再約個飯？”
戚少桐擇菜的手一頓，下意識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頭示意他噤聲。
“我不缺他這一頓飯。每次一起吃完，小苒都要沖知時發脾氣。誰受得了這個？”
晏波開著自來水沖著壺裏殘剩的茶葉渣：“鬧完不就沒事，都是小孩子間的矛盾。”
戚少桐反問道：“你也沒什麽事要求他，怎麽這頓飯就非吃不可？任國鳴有空來咱們這兒折騰來去，自己那點事厘清楚了沒？”
“這不是看的小苒……”晏波看著她的臉色，急忙住了嘴，“好好好，算了。我不提了。”
年三十那天，晏家晚飯早早開了席，家裏的兩個妹妹臉蛋紅紅地站在電視機前，表演才藝吹起了葫蘆絲。
眾人的喧鬧聲中，晏知時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他垂眸，在桌下劃開屏幕解鎖。
[新年快樂，晏知時。]
[兩周沒見了。我很想你。]
任苒伏在陽臺上，天色已經暗下來，四周處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隔壁的人家門口剎停一輛汽車，年紀小的孩子一身紅襖，穿著喜慶得像個紅包，被媽媽放到了地上，轉身鉆進了迎接的老人懷裏，被高高抱起來。
耳朵裏聽著那家人的熱鬧寒暄，她在那刻出神地想，在自己出生的頭兩年，在毫無印象的時候，有沒有這麽一刻是這樣被愛著的？
她有時候又覺得任國鳴活得也不怎麽樣，弄那麽多的錢，任家一年又一年，還是一個死水樣。
來年能添丁進口，也總算喜事一樁。
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茫然的思緒。
電話那頭的晏知時問道：“在軍屬院？”
“對。”
她的指縫裏夾著煙，放在手上轉著，又銜進唇裏，掏了火機，“噌”地轉動了滾輪。
她吐出一口氣，看著輕飄飄的白色煙氣順著風慢悠悠地往上，在那刻一種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失重感又湧上來。
“晏知時。”
“我最近心裏有點煩。”
電話那頭沒有動靜，但她知道晏知時在聽。
“我爸爸的女朋友懷孕了，但那個女人我不怎麽喜歡。”
任國鳴現在的女朋友叫錢敏敏，兩人相處不久，她才二十剛剛出頭。
任苒不知道錢敏敏是真的年紀太輕陷入了愛情，比較盲目上頭，還是為了家產對任國鳴死抓不放手。
她自懷孕以後表達出強烈的獨占性，不僅僅是對任國鳴的狐朋狗友、潛在的情敵，哪怕對任苒也是這樣。
她開始只是偷偷摸摸地去花園裏17號，從別墅裏拿東拿西，在徐阿姨面前強調自己的特殊身份。
後來大了肚子，直接就鬧到任苒這裏，趾高氣昂地點名要把徐梅喊過去伺候，結果任苒沒說什麽，叫任國鳴知道了，兩人一頓大吵。
錢敏敏這樣性格的女人做女朋友還行，做老婆就太潑辣了。
尤其是對婚姻失敗過一次，離婚時脫了半層皮的任國鳴來說，他真的沒考慮過再婚的事。
為了這個，錢敏敏最近作得愈發厲害，過年這天也是，飯沒吃兩口，任國鳴又被錢敏敏打來的電話給哭走了，氣得任母摔了筷子，早早回了房間。
一個年過得，比平時還要冷清，這時候甚至連春晚都還沒有開始。
任苒說：“我不喜歡，但我沒有什麽權利去幹涉這件事，你明白嗎？”
“我媽那樣在先，我爸有新的孩子，新的妻子，不是應該的麽？我有什麽權利不開心？”
“但是我就是，很難受。他們都會有自己的家庭，新的人生。我很快什麽都沒有了。”
指尖的煙燃到半截，她隨手撣掉長長的灰燼，面對著無盡彌散的黑暗，神色厭倦麻木。
“我對這一切很厭煩。我不想這樣，每天腦子裏都是這些亂七八糟，自己又改變不了的事情。”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年紀大一些回頭看這件事，會不會更想得開？”
“如果我從這個環境裏跳出去，會不會活得更輕松一些？”
晏知時沈默著聽著電話那頭的碎碎念念。
他想起《這個殺手不太冷》裏瑪蒂爾達和裏昂的對話。
-生活總是這麽艱難嗎？還是只有童年時才會這樣？
-總是如此。
殘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美好只在故事裏。
修覆痛苦的唯一方式是時間，也可能是下一個痛苦。
他沒有辦法對任苒說這樣殘忍的話，只能緩緩地開口，出聲安慰她。
“會的。慢慢會好起來的。”
///
簡喚塵給任苒的電話一直都占線沒有接通。
他借口著出去透氣，到花園裏十七號的門前，裏面不出意外，空空蕩蕩的，連盞燈都沒有亮。
遠在數十公裏外的軍屬院的壁壘，圈定著一方他也不能觸碰的天地。
或許那裏面什麽也沒有，又或許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他漸漸不喜歡任苒有他不清楚的秘密領域。
簡喚塵回到家裏，客廳裏坐滿了賓客，他在玄關處換下鞋。
虞初來到他的身後：“去跟叔叔阿姨坐一坐。”
“我今天有點累。”他生平難得開口拒絕母親的要求。
“因為任苒不在家？”虞初不客氣地戳破他心情低落的來源。
簡喚塵一言不發，她繼續道：“她家裏環境很覆雜，這種小姑娘心思都是很多的，小塵。”
“你生活在一個很平穩的環境裏，所以不能理解家庭在一個人的成長中起多麽重要的作用。”
簡喚塵下意識地反駁道：“您不能因為單親而否決掉一個人的人品，這不是她能選擇的事情。”
“是，或許有孩子能在單親環境中保持健康、正常的心智，那都要求其中一方的父母給予足夠充分的愛。任苒很顯然不會滿足這個條件。”
都是鄰裏，誰家的情況會有不了解的呢？
那個女孩撒謊、驕縱，自私，任性。
更別提她沒有任何責任感，私生活混亂的父親，哪裏能給孩子做一個好的榜樣？
虞初不會在孩子面前把話說得這麽赤.裸，她嘆了口氣：
“你以後會理解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但我希望不是在你真實地受到傷害之後。”
///
晏知時回到大院已經是正月初三。
他在大院門口下了車，走到半途，在籃球場那裏，就看到一群小朋友圍著任苒放新年殘剩的一些焰火。
她穿著粉色的羊絨長外套，手裏拿著打火機，半蹲著身子，給大院裏的小朋友挨個排隊點焰火棒。
有些會響的她自己也害怕，擺在地上，點著了火往後縮著，捂著耳朵，整張臉的五官都皺起來。
晏知時往前推開了鐵網門，走到她的身邊，接過她手裏的打火機。
大院裏的小孩都認識晏知時，也有點怕他嚴肅，拿著沒放完的焰火，灰溜溜地跑了。
任苒笑嘻嘻地上來搭他的肩：“小朋友不喜歡你啊，晏知時，你怎麽搞的？”
“打火機是誰的？”他摩挲著金屬的滾輪，“噌”地升起一道藍色的火焰。
“給我就行。”她從他的手上接過，熟練地“嘎噠”一聲合上銀色打火機的蓋子。
正往口袋裏收的時候，晏知時突然問她：“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
任苒動作一頓，又很快裝作沒聽懂的樣子：“什麽？”
“你那天晚上給我打電話，是這個聲音對麽？”他不放棄地繼續問。
任苒沒回答這個問題，她神色無辜，很有些可憐地說：“晏知時，好不容易見面，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麽嚴格？”
晏知時皺著眉：“女孩子，不應該這樣。”
“哎呀，”任苒不耐煩他的說教，挽著他的手臂將人往外帶去。
“大過年的不要吵架啦，晏知時你也可愛一點，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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