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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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第1章
北山以北，長夜無春。
大雪封山的深冬，寂寥的神像下跪坐的誦經人捧著經書誦讀，聽見殿外和著風雪呼嘯的敲門聲也未有回應，誦經聲仍如珠玉墜落般在神殿回響。
風雪愈疾，殿外人猛地推開門。寒風凜冽卷入，與暖意如春的神殿猶如冰火兩重天。
神殿似已封寂千年，沈悶的氣息被寒風清野拂散，寒意逼人。
“在下方蔚筠，自江東而來求見神女娘娘。”來人在殿外叩首向神像拜道。
神像籠罩下的誦經人恍若未聞，方蔚筠緩慢擡頭望去，才聽見清冷的聲音響起：“神女娘娘正值閉關，你回去吧！”
方蔚筠連忙問：“不知神女娘娘何時出關？在下願候神女娘娘。”
誦經人放下經書起身，方華筠擡頭望去，看見青袍少年從昏夜而來，掌著一盞微燈。
燈火跳躍，忽明忽暗地映著他的面容。
他蒼白的面容沒有半分血色，如被覆了一層冰霜，再沒有別的神情。即便在見到方蔚筠時，也未有絲毫波瀾。
“華熹？”方蔚筠不可置信，楞楞地望著他。
明瑛淡淡瞥過他，端著燈盞走向殿外。
寒風凜冽，燈火驟熄。
從他來到神殿，不知晝夜，但也應已過千年。
“華熹，我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了。”方蔚筠快步追過去。
明瑛回頭望向方蔚筠，站在他跟前的人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並非他記憶中運籌帷幄的方相。
他也為此惑然不明。
千年過後，王朝更疊，故人早已不覆。
明瑛曾想過史家會如何評述，大概也是欺君魅主的奸佞小人。
而方蔚筠是後人稱道的賢相良臣，安邦定國一統河山，清名遠揚流芳千秋。
“華熹，你可還記得我？”看見明瑛垂眸不言，方蔚筠神色猶豫，“我也不知何故。我以為我已經死去，醒來又在十七歲時，我卻再也找不到你了。”
明瑛默然許久才道：“方相，明瑛在宣和三年就已經死了。”
對於方蔚筠其人，明瑛並不認為他們關系很好。
細論起來，方蔚筠早年曾拜於明瑛的師叔松原子門下，也算是他的師兄。
方蔚筠出身江東世族，少時離家求學，及冠之年父兄被朝中官佞暗害戰死沙場。江東十六侯起兵於雲川，方蔚筠力抗族中叔伯反對，帶著方家投靠了十六侯軍中。
薛崇淵倚重方蔚筠，對方家亦是信賴，在登上帝位後甚至將妹妹許配給方蔚筠的胞弟。
故而明瑛並不願見到方蔚筠，也自認為早已和方蔚筠無話可說。
“方相來到神殿，究竟所為何事？”明瑛不欲與方蔚筠多言，冷語道，“北峰長冬夜寒，待天明時方相還是早時回去吧。”
方蔚筠神色猶豫，許久才低聲道：“陛下似也回來了。他曾來尋過我，我未敢實說。”
在聽他提到薛崇淵時，明瑛的眸光驟然變得冰冷，如淬了冰錐子般憎恨。
“華熹，我擔心你。”方蔚筠憂心忡忡道。
“多些方相告知。”明瑛猶是淡淡向方蔚筠謝過，就撇下他端著熄滅的燈盞離去。
躺在冰冷的榻上，明瑛覆掌在心口處，麻木的冰冷蔓至全身，如墜入冰河被冰冷窒息奪去知覺。
方蔚筠所說的重生之事過於詭秘，但站在他面前的卻確是少年時的方蔚筠。
他初見到方蔚筠，應還是在兩月後。方蔚筠游學歸來，他的長兄明珩帶著他與方蔚筠相見：“盛亭，這是舍弟明瑛。”
方蔚筠說，薛崇淵也回來了。
明瑛與薛崇淵初次相見，也是在不久之後。
十六侯奉命出征，戰勝即將凱旋，方蔚筠之父執安侯方硯被朝中暗客刺殺身亡，明珩之妻葉沅的娘家平寧侯府葉家被汙蔑為通敵之罪滿門抄斬。
薛崇淵和明珩起兵於雲川，四方呼應，天下大亂。
兩年後，明珩葉沅夫婦戰死於衡城，遺下幼子明灝。明珩之弟明琂接掌軍印。
又三年，軍臨王都，晉亡。
薛崇淵在王都稱帝，方蔚筠和明琂以首功受封；方蔚筠入朝拜相，明琂掌大將軍令。
明瑛自幼體弱多病，五歲即入北原門拜景原子為師；十年後回到江東，在雲川遇見從王都逃出來身受重傷的薛崇淵。
彼時薛崇淵還是寧東侯留在王都的質子，寧東侯偏愛繼妻所出的幼子，只盼著薛崇淵死在王都，才讓寧東侯府尋得舉兵的理由。身在王都的薛崇淵覺察到皇帝將對江東十六侯動手，才拼死逃回江東，一路遭到王都暗客的追殺滅口。
後來薛崇淵和明珩在雲川起兵，明瑛在軍中做了薛崇淵的軍師；大業定成後，薛崇淵封明瑛為昭侯。
曾經他們纏綿悱惻，薛崇淵情意綿綿地說著動聽情話，明瑛從未懷疑過薛崇淵對他的真心。直到雲川江邊，他的二哥明琂以通敵叛國被薛崇淵下令射殺；悲痛欲絕的明瑛跟著跳入雲川，被救起後薛崇淵帶著年幼的侄兒明灝來到他面前，說不會因為明琂謀逆而誅連明家，但明灝還是夭亡了。
明瑛只悔信過薛崇淵的鬼話。
到神殿成為侍奉神女娘娘的誦經人，明瑛的記憶也被一同封印在神殿外的紅塵俗世。千年以來他再未曾離開神殿半步，那段屬於明瑛的記憶，離他已是很遙遠了。
直到千年以後，神殿再被啟門，方蔚筠的到來也將明瑛被封印的記憶匣子徹底啟封。
方蔚筠重生回到晉國末年，江東十六侯尚未舉兵之時。
薛崇淵也回來了？
明瑛盯著黑暗的夜裏某一處角落出神，許久才緩慢地翻身望向被門所隔絕的外面。
他更是不明白，方蔚筠說的話究竟是何意思。
畢竟他們的關系並不似方蔚筠的語氣那般熟稔，這個世界是否有明瑛此人，對方蔚筠都沒有任何影響。
晉帝殘暴，寵信奸佞，天下大亂已是大勢所驅。
時勢造就，方蔚筠終會成為千古美名的一代良相。
思及如此，明瑛才驟然想起一事，惶恐不安從心底升起。
薛崇淵和他長兄明珩是同窗摯友。江東十六侯還是會以薛崇淵和明珩為首舉兵雲川；三年後他的兄嫂還是會戰死於衡城，薛崇淵成為軍中唯一的首領；待到薛崇淵稱帝以後，他次兄明琂和侄兒明灝還是會被薛崇淵除掉。
後事並不會因為他明瑛的消失而改變，反而是對於以後之事了如指掌的薛崇淵會促使著一切向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以令他更順利登上帝位。
明家只是薛崇淵手中的一把刀，助他達成目的後再銷毀的利刃。
他卻是辱了師門之名，竟被薛崇淵哄騙得絲毫未曾懷疑。
明瑛起身，端起桌上火苗躍動的燈盞推門出去。
簌簌大雪，北峰長夜。
因長年飛雪之故，神殿也似被凍封在北峰的玄雪深處，千年以來無人踏足。被雪雲覆籠的神殿，即便是在正午日中，也如子夜之時不見天光。
可薛崇淵又是如何越過雪原來到神殿？
明瑛掩著燈盞，站在雪鋪石階下，看見仍未下山的方蔚筠向他走來：“華熹？”
“方相如何知曉我在神殿？”明瑛冷聲問。
“我曾夢遇神女娘娘，受指引來到神殿。”方蔚筠道。
如今他們正站在神殿之中，算來方蔚筠不敢在此以神女娘娘為幌子胡言。
明瑛回頭望向巍然神殿，再瞥向方蔚筠時神色才和緩幾分：“既是神女娘娘緣引，待到神女娘娘出關，應會定奪是否見你。”
垂眸掩去悵然之色，方蔚筠想說他來神殿並非是為了拜求神女，只是在明瑛面前卻欲言又止地不知該如何開口，說道他的一門心思。
大雪愈疾，還伴隨著裂破天幕的雷電霹靂。
方蔚筠想起又低聲道：“還有一事。恐是陛下也得了指引之夢，他來試探我時也提到神殿諸言。”
明瑛慘白的面容在雪影中顯得悸然，他冷寂的眸中掠過滔天的恨意，片刻就化作雲煙再無痕跡。
他不願令方蔚筠知曉他對薛崇淵的恨意，焉不知方蔚筠會是薛崇淵派來探知的走狗。
“世人皆道方相高風亮節，乃是方正賢士；未想方相原也是蒙昧愚臣。你千險萬難地來到神殿，卻字句未離你的陛下；想來方相也是為你的君王而來，只盼他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忠肝義膽。”明瑛冷若冰霜的面容說著咄咄逼人的話。
方蔚筠的臉色漸變得灰白：“我並非此意，我……”縱是舌燦蓮花如他，此時也不知如何辯說。
他來到神殿的初衷只為向神女娘娘拜詢明瑛的下落，豈是因為旁人之故？只是明瑛並不願聽他的說辭，方蔚筠也猶豫於難以言說他的心思。
酸澀從心裏蔓開，方蔚筠暗暗握緊拳，手心被抓疼了都沒有感覺：“我並非此意。華熹，今時你還願與我相見，定能明白我的心意。我們本是師出同宗，師父囑我愛念同門師弟，我常念於心。我帶著方家投於雲川，也是因你之故。我以為我們同門師兄弟，定能襄助明君一統河山，觀盛世太平。彼時師父和師伯也會為我們驕傲，我們從未辜負師門的期許。”
“師兄說得不錯，是明瑛蠢如鹿豕，狂妄愚笨，汙了師門清名。”明瑛冷笑，“師兄大可輔佐你的盛世明君，做你的賢臣良相。此世沒有明瑛魅惑君主，想來師兄的太平盛世也再無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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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以北，長夜無春。
大雪封山的深冬，寂寥的神像下跪坐的誦經人捧著經書誦讀，聽見殿外和著風雪呼嘯的敲門聲也未有回應，誦經聲仍如珠玉墜落般在神殿回響。
風雪愈疾，殿外人猛地推開門。寒風凜冽卷入，與暖意如春的神殿猶如冰火兩重天。
神殿似已封寂千年，沈悶的氣息被寒風清野拂散，寒意逼人。
“在下方蔚筠，自江東而來求見神女娘娘。”來人在殿外叩首向神像拜道。
神像籠罩下的誦經人恍若未聞，方蔚筠緩慢擡頭望去，才聽見清冷的聲音響起：“神女娘娘正值閉關，你回去吧！”
方蔚筠連忙問：“不知神女娘娘何時出關？在下願候神女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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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蒼白的面容沒有半分血色，如被覆了一層冰霜，再沒有別的神情。即便在見到方蔚筠時，也未有絲毫波瀾。
“華熹？”方蔚筠不可置信，楞楞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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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燈火驟熄。
從他來到神殿，不知晝夜，但也應已過千年。
“華熹，我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了。”方蔚筠快步追過去。
明瑛回頭望向方蔚筠，站在他跟前的人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並非他記憶中運籌帷幄的方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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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瑛曾想過史家會如何評述，大概也是欺君魅主的奸佞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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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熹，你可還記得我？”看見明瑛垂眸不言，方蔚筠神色猶豫，“我也不知何故。我以為我已經死去，醒來又在十七歲時，我卻再也找不到你了。”
明瑛默然許久才道：“方相，明瑛在宣和三年就已經死了。”
對於方蔚筠其人，明瑛並不認為他們關系很好。
細論起來，方蔚筠早年曾拜於明瑛的師叔松原子門下，也算是他的師兄。
方蔚筠出身江東世族，少時離家求學，及冠之年父兄被朝中官佞暗害戰死沙場。江東十六侯起兵於雲川，方蔚筠力抗族中叔伯反對，帶著方家投靠了十六侯軍中。
薛崇淵倚重方蔚筠，對方家亦是信賴，在登上帝位後甚至將妹妹許配給方蔚筠的胞弟。
故而明瑛並不願見到方蔚筠，也自認為早已和方蔚筠無話可說。
“方相來到神殿，究竟所為何事？”明瑛不欲與方蔚筠多言，冷語道，“北峰長冬夜寒，待天明時方相還是早時回去吧。”
方蔚筠神色猶豫，許久才低聲道：“陛下似也回來了。他曾來尋過我，我未敢實說。”
在聽他提到薛崇淵時，明瑛的眸光驟然變得冰冷，如淬了冰錐子般憎恨。
“華熹，我擔心你。”方蔚筠憂心忡忡道。
“多些方相告知。”明瑛猶是淡淡向方蔚筠謝過，就撇下他端著熄滅的燈盞離去。
躺在冰冷的榻上，明瑛覆掌在心口處，麻木的冰冷蔓至全身，如墜入冰河被冰冷窒息奪去知覺。
方蔚筠所說的重生之事過於詭秘，但站在他面前的卻確是少年時的方蔚筠。
他初見到方蔚筠，應還是在兩月後。方蔚筠游學歸來，他的長兄明珩帶著他與方蔚筠相見：“盛亭，這是舍弟明瑛。”
方蔚筠說，薛崇淵也回來了。
明瑛與薛崇淵初次相見，也是在不久之後。
十六侯奉命出征，戰勝即將凱旋，方蔚筠之父執安侯方硯被朝中暗客刺殺身亡，明珩之妻葉沅的娘家平寧侯府葉家被汙蔑為通敵之罪滿門抄斬。
薛崇淵和明珩起兵於雲川，四方呼應，天下大亂。
兩年後，明珩葉沅夫婦戰死於衡城，遺下幼子明灝。明珩之弟明琂接掌軍印。
又三年，軍臨王都，晉亡。
薛崇淵在王都稱帝，方蔚筠和明琂以首功受封；方蔚筠入朝拜相，明琂掌大將軍令。
明瑛自幼體弱多病，五歲即入北原門拜景原子為師；十年後回到江東，在雲川遇見從王都逃出來身受重傷的薛崇淵。
彼時薛崇淵還是寧東侯留在王都的質子，寧東侯偏愛繼妻所出的幼子，只盼著薛崇淵死在王都，才讓寧東侯府尋得舉兵的理由。身在王都的薛崇淵覺察到皇帝將對江東十六侯動手，才拼死逃回江東，一路遭到王都暗客的追殺滅口。
後來薛崇淵和明珩在雲川起兵，明瑛在軍中做了薛崇淵的軍師；大業定成後，薛崇淵封明瑛為昭侯。
曾經他們纏綿悱惻，薛崇淵情意綿綿地說著動聽情話，明瑛從未懷疑過薛崇淵對他的真心。直到雲川江邊，他的二哥明琂以通敵叛國被薛崇淵下令射殺；悲痛欲絕的明瑛跟著跳入雲川，被救起後薛崇淵帶著年幼的侄兒明灝來到他面前，說不會因為明琂謀逆而誅連明家，但明灝還是夭亡了。
明瑛只悔信過薛崇淵的鬼話。
到神殿成為侍奉神女娘娘的誦經人，明瑛的記憶也被一同封印在神殿外的紅塵俗世。千年以來他再未曾離開神殿半步，那段屬於明瑛的記憶，離他已是很遙遠了。
直到千年以後，神殿再被啟門，方蔚筠的到來也將明瑛被封印的記憶匣子徹底啟封。
方蔚筠重生回到晉國末年，江東十六侯尚未舉兵之時。
薛崇淵也回來了？
明瑛盯著黑暗的夜裏某一處角落出神，許久才緩慢地翻身望向被門所隔絕的外面。
他更是不明白，方蔚筠說的話究竟是何意思。
畢竟他們的關系並不似方蔚筠的語氣那般熟稔，這個世界是否有明瑛此人，對方蔚筠都沒有任何影響。
晉帝殘暴，寵信奸佞，天下大亂已是大勢所驅。
時勢造就，方蔚筠終會成為千古美名的一代良相。
思及如此，明瑛才驟然想起一事，惶恐不安從心底升起。
薛崇淵和他長兄明珩是同窗摯友。江東十六侯還是會以薛崇淵和明珩為首舉兵雲川；三年後他的兄嫂還是會戰死於衡城，薛崇淵成為軍中唯一的首領；待到薛崇淵稱帝以後，他次兄明琂和侄兒明灝還是會被薛崇淵除掉。
後事並不會因為他明瑛的消失而改變，反而是對於以後之事了如指掌的薛崇淵會促使著一切向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以令他更順利登上帝位。
明家只是薛崇淵手中的一把刀，助他達成目的後再銷毀的利刃。
他卻是辱了師門之名，竟被薛崇淵哄騙得絲毫未曾懷疑。
明瑛起身，端起桌上火苗躍動的燈盞推門出去。
簌簌大雪，北峰長夜。
因長年飛雪之故，神殿也似被凍封在北峰的玄雪深處，千年以來無人踏足。被雪雲覆籠的神殿，即便是在正午日中，也如子夜之時不見天光。
可薛崇淵又是如何越過雪原來到神殿？
明瑛掩著燈盞，站在雪鋪石階下，看見仍未下山的方蔚筠向他走來：“華熹？”
“方相如何知曉我在神殿？”明瑛冷聲問。
“我曾夢遇神女娘娘，受指引來到神殿。”方蔚筠道。
如今他們正站在神殿之中，算來方蔚筠不敢在此以神女娘娘為幌子胡言。
明瑛回頭望向巍然神殿，再瞥向方蔚筠時神色才和緩幾分：“既是神女娘娘緣引，待到神女娘娘出關，應會定奪是否見你。”
垂眸掩去悵然之色，方蔚筠想說他來神殿並非是為了拜求神女，只是在明瑛面前卻欲言又止地不知該如何開口，說道他的一門心思。
大雪愈疾，還伴隨著裂破天幕的雷電霹靂。
方蔚筠想起又低聲道：“還有一事。恐是陛下也得了指引之夢，他來試探我時也提到神殿諸言。”
明瑛慘白的面容在雪影中顯得悸然，他冷寂的眸中掠過滔天的恨意，片刻就化作雲煙再無痕跡。
他不願令方蔚筠知曉他對薛崇淵的恨意，焉不知方蔚筠會是薛崇淵派來探知的走狗。
“世人皆道方相高風亮節，乃是方正賢士；未想方相原也是蒙昧愚臣。你千險萬難地來到神殿，卻字句未離你的陛下；想來方相也是為你的君王而來，只盼他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忠肝義膽。”明瑛冷若冰霜的面容說著咄咄逼人的話。
方蔚筠的臉色漸變得灰白：“我並非此意，我……”縱是舌燦蓮花如他，此時也不知如何辯說。
他來到神殿的初衷只為向神女娘娘拜詢明瑛的下落，豈是因為旁人之故？只是明瑛並不願聽他的說辭，方蔚筠也猶豫於難以言說他的心思。
酸澀從心裏蔓開，方蔚筠暗暗握緊拳，手心被抓疼了都沒有感覺：“我並非此意。華熹，今時你還願與我相見，定能明白我的心意。我們本是師出同宗，師父囑我愛念同門師弟，我常念於心。我帶著方家投於雲川，也是因你之故。我以為我們同門師兄弟，定能襄助明君一統河山，觀盛世太平。彼時師父和師伯也會為我們驕傲，我們從未辜負師門的期許。”
“師兄說得不錯，是明瑛蠢如鹿豕，狂妄愚笨，汙了師門清名。”明瑛冷笑，“師兄大可輔佐你的盛世明君，做你的賢臣良相。此世沒有明瑛魅惑君主，想來師兄的太平盛世也再無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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