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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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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我走啦,姐姐◎

宮變之後一連數日,大都都處於戒嚴狀態。

負責守衛宮廷的黑甲衛和士兵多半參與了謀反,將領按律處決,手下士兵也遭了貶謫,而皇帝經此大難,根本信不過任何人,只肯留青了陪在左右。

就連秘密返回大都的西北副將也被他安排在宮外,反而是國師府出身的暗衛得以伴駕。

皇帝雖然一直沒有說如何處置太子,但議政殿的滿地鮮血,便註定了他再掀不起風浪。

何況幾日沒在人前出現過的皇帝,實際才是恨他最深的那個。

無他,皇帝起不來了。

青了每日都會給他看診施針,但皇帝除了說話利索了些,身體卻少有變化,他仍舊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折騰半天,也不過能動一動小指。

就算青了每次都說:“陛下安心,一切尚未定論。”

皇帝當然也想像他說的那樣,安心等待治療,可每每便溺在床上,由著宮人將他擺布,這對在位幾十年的皇帝來講,無異於誅心之辱。

“國師……找國師,國師不是神算,她一定能知道,朕何時能康覆。”

皇帝不怕等,就怕沒邊際地等待奇跡降臨。

青了暫退一側,等著國師府的暗衛被傳召。

等皇帝下完令,暗衛卻婉言拒絕:“回陛下,大人為此次謀亂窺伺天機,不慎遭其反噬,如今已無法行卦,大人正臥床養病,恐無法為陛下效勞。”

“就看看朕什麽時候……”

“陛下。”青了忽然道,“國師既受反噬,便是強行為陛下卦算,恐也無法得到準確結果,到時誤導了陛下,便不宜了。”

皇帝心裏仍是蠢蠢欲動,但被前後勸諫,也只能暫時歇了心思。

中風之癥不能即刻解決,自然就要有人承受皇帝的怒氣。

他還要靠著青了和禦醫為他診治,這些人不能動,國師府的暗衛和西北來的將士又要替他守大都皇宮,也不能動,而朝上百官有忠亦有佞,佞臣就成了他最好的發洩對象。

皇帝連下幾道聖旨,責令大理寺等三部捉拿了幾十位重臣,也不知湊巧還是怎的,這些重臣從前全與太子交好,雖為參與此次叛亂,但誰又能說清,他們知情與否呢?

等把臣子處置完了,皇帝的目光又落在太子身上。

不,應該是廢太子。

宮變後第三天,皇帝便下詔廢除了趙耀的太子之位。

而一逆子,在天牢裏的待遇顯然不會好,再有國師府的人打了招呼,幾日以來,他身上已經沒了好皮肉,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也全是劃痕。

這麽多天的折磨下來,趙耀已經沒有心思想旁的。

他只想能被皇帝提審,到時念著父子情分,他興許還能僥幸活命,只要活著,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卻不想,半個月過去,皇帝被青了告知:“陛下恕罪,貧僧才疏,恐無法叫陛下站起來了。”

在他之後,幾十禦醫也給出了相同的結論。

皇帝又驚又怒,驚恐過後,便是抑制不住的蓬勃怒氣,一直為他診治的禦醫都遭了難,遑論是導致他如此的罪魁禍首。

皇帝根本沒有再去探看太子,只派了心腹內侍,一碗毒酒,就了結了趙耀的命。

對外他則宣稱已將廢太子圈禁,終身不得出。

青了留下一段時間的湯藥後,便借口回寺離開了皇宮,守在宮外的西北將士也稱將軍有令,傳他們回去,就連國師府送來的暗衛都先後返回府上。

身處空蕩蕩的宮廷,皇帝再一次感到惶恐:“快,快請國師入宮!”

“青了大師救不了朕,國師一定可以,快快將國師請過來!朕封她做攝政王!”

他好歹還沒忘了之前對國師的種種,妄圖以大權消弭仇怨。

哪成想這等誘惑也沒能叫國師改口,從宮裏出去請人的內侍連國師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把國師惹煩了,更是得了一句:“大人正為大婚準備,實無心操持其他。”

“?”這話傳回皇帝耳中,莫說傳話的內侍,就連皇帝都懵了。

“國師……不是不得曉情愛嗎?”

莫管旁人如何不解,國師府確是在為大婚做準備。

為鳶和柳顏的婚事。

從得知太子將發宮變之時,葉洛和鳶幾番周轉,終於聯系上紀斯年的舊部。

一眾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宮變當日入了大都。

且有暗一入內拖延時間,這才勉強保住了皇帝的小命。

而在太子被賜死的當日,一駕灰撲撲不起眼的馬車從國師府後門出去,馬車內只一人,可在車外趕車的,卻是暗一和另一暗衛。

暗一奉國師之命,送葉洛姑娘回鄉。

前一晚,誰也不知葉洛和鳶在書房說了什麽,只隱約能聽見幾句爭吵。

轉過天來,一直對葉洛離開持反對意見的鳶改了口,只最後問一遍:“當真不留?”

葉洛笑了笑,因著看不見,只能慢慢摸索著,繞過擋路的桌椅,湊到鳶身邊。

她抱了抱鳶的肩膀:“對不起,不能參加姐姐和柳秀才的婚禮了,我走啦,姐姐。”

如今萬事皆定,只差西北未能安定。

鳶好半天才說一句:“你不後悔就好。”

她指派了暗一護送,又因擔心暗一照顧不過來,多餘尋了一個心思細膩的:“你們送妹妹回南溪村,慢慢走,別趕得太急,等她在村裏都安置好了,你們再考慮回來。”

“算了,別回來了,就留在南溪村吧。”鳶碰了碰葉洛,“這樣你碰上什麽難事,好歹能有個使喚的,對了,村裏那幾個潑皮被我打發去了,多半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等你回去了,是找個閑差解悶兒也好,尋處土地種種菜也好,全看你高興,銀兩上則不必費心,我給你帶足,暗一他們也都捎著……再不濟了,回來國師府,我一直等著你呢。”

鳶怎麽也沒想到,她也會抓著人的手腕,碎碎念叨個不停,說了半天也也不放心,總怕哪裏沒能周全的。

葉洛也不打斷,一一應下。

原是說好清早出發,最後硬是磨蹭到傍晚,而天牢裏的廢太子被賜死的消息也傳了回來。

葉洛有一瞬的怔然,鳶卻沒有丁點兒在意,只顧著把葉洛的馬車裝得滿滿的,金銀細軟各種吃食,要不是實在裝不下,她尤不肯停手。

隨著葉洛踏上馬車離開國師府,藏在暗處的一眾暗衛無聲現身,目送馬車緩緩離去。

——這麽長時間,葉洛與鳶的身份淵源,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們雖做不到一眼看透真假國師的身份,可這種時候,卻清楚走的是誰。

……

葉洛坐在馬車上,聽城門的守衛查備放行,馬車徹底離開大都。

她擡手碰上眼前的白絹,指尖不覺輕顫。

從南溪村到大都,天南海北,時間須臾,她經歷了許多,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唯有那個臨走都沒能見到的人,讓她心頭不禁唏噓。

然離開大都,離開這個名利場,這是她存了一年多的想法,她並不貪戀國師的名利權勢,能有一隅凈土叫她生活,已是她全部所求。

大都的一切對她而言還是太出格,在半生安穩面前,沒有人能叫她改變主意。

誰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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