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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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欺師犯上◎
三日後，國師府放出消息，國師欲於七日後為西北將士祈福。
大都百姓這才知道，原來西北又起了戰亂。
但許是因為北國將軍鎮守的緣故，百姓們並未太多驚慌，最多是茶餘飯後說道一二，最後又盡回歸為——
“有北國將軍在，那群蠻狄掀不起什麽風浪。”
至於驅逐蠻狄需要付出多大代價，又有多少兵士會喪命在沙場上，顯然並不在他們關心範圍內。
畢竟能在大都生活的百姓，不說有錢有勢，可也到不了叫家中子女去戍邊的地步，既然生死與自家無關，只要蠻狄打不到大都來，說到底，也跟平民百姓沒什麽關系。
而國師願意替西北的將士祈福，這無疑也是叫他們更心安。
有了將開祭典的托詞，後面皇帝再請葉洛進宮，她也可以一概拒了，暫時淡出朝堂視野，也省得人們都把註意放在國師府上。
一連數日，相安無事。
一如葉洛和鳶討論的那般，在她當朝為西北軍說話後，太子幾乎每日都要派人來一趟，或是請國師去太子府，或是問候一聲能不能叫太子過來。
葉洛前兩日沒見人，到了第三天，才把人放進來。
“太子現在何處？”
“殿下才下早朝，尚在宮裏未能回來，大人若是允許，小人這就去請殿下過來。”
“殿下聽說您近來少有出府，知您喜歡小曲兒，特意在金庭留了位子，大人要是賞臉，也可移駕去金庭坐坐。”
金庭是這半年才開起的館子，店家雖沒露過面，但館裏唱曲的姑娘全是教坊司出來的，能用得起這些人的，向來只有皇室。
葉洛神色微怔，旋即擺手：“金庭便算了，你家太子要是非見我一面不可，那就來國師府吧。”
“我今日騰不出時間，等明天過了晌午，興許能留出一個時辰。”
派貼的人聞言頓是大喜，連連作揖：“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回去轉告殿下，明日定準時拜訪。”
然而到了第二天，太子興致沖沖地趕了過來，卻被宮漪告知：“殿下恕罪，大人估算錯了時間，這時還在冥思靜坐，殿下明日再來吧。”
太子深吸幾口氣：“……行。”
趙耀是做好了再被拒見幾次的準備的，第二天來時還帶了桌凳茶點，已經打算好耗到天黑。
可這一回，他才到府外就被人請了進去。
帶路的不是宮漪，而是一個面生的小丫頭，她還是第一次和太子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一路低著頭，根本不敢說話。
還是趙耀問到了，她才開口。
“大人常說起殿下，大人說總是忽略了殿下，沒完成好老師的責任，反叫殿下總是掛念。”
“……外客？大人不喜我們靠近伺候，我們也不知大人院裏有沒有客人，想來應該是沒有的吧。”
“哦哦殿下您說生人啊，那就更是沒有了。”
趙耀一連問了幾回，都沒能從侍女嘴中問出什麽。
可他並不相信，只當是國師管教得好，這才叫府上下人閉好嘴，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這種時候，他明顯更相信與他目的相同的池埔安。
在侍女的帶領下，趙耀被引去了花園。
葉洛沒有在前廳見他，而是在花園裏找了個涼亭，打開涼亭外的簾帳，叫了一群女侍守著。
除了她身後跟著的暗一，更有數不清的暗衛，藏在花園的各個角落，只有透過蒼綠的枝葉，才能隱約瞧見幾雙眼睛。
趙耀面見國師，何曾有過這種排場，見狀不覺一楞。
他袖下的手指曲了曲，調整好情緒，兩步跨進亭子裏：“耀兒給老師請安，老師好久不見。”
他的表情越是坦然，葉洛越難以放心。
她示意趙耀對下，斟酌問道：“殿下多次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趙耀重重點頭：“是的。”
他面上浮現兩分悔意：“自過年後，耀兒想了許多，也漸漸明白了，老師對我的懲罰。”
懲罰？
葉洛聽懵了。
好在趙耀並不需要她的回應，仍自顧自說道：“之前在北涼，孤便失了一國儲君的擔當，眼睜睜看著百姓受災受難，卻無法與之共擔，全靠老師和北國將軍安排，這是孤的第一錯。”
“後來回了大都，孤更是因一己之私，頻頻與北國將軍作對，將其逼得稱病不出，傷透了功臣的心，然西北戰起，北國將軍卻能不計前嫌，帶病上陣，這是孤的第二錯。”
“如今西北將士為守國土殊死奮戰，孤卻無視他們的犧牲，旁觀朝臣為軍餉爭論，到頭來還要老師出面，這是孤的第三錯。”
“老師不肯見我，想必是早發現了我的自大，便用不見面作為懲罰，好叫我認真反省，老師，耀兒知道錯了。”
一時間，葉洛不知如何反應：“……”
直到趙耀半蹲到她腳邊，扶著她的雙膝，仰頭乞憐：“我以後會改的，會學習做一個合格的儲君，敢問老師，可還能給我機會？”
“耀兒知錯了……”
“你等等。”葉洛用力按了按額角，“你先坐回去。”
“是。”趙耀格外聽話。
葉洛再三斟酌：“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很好，不過我不見你，卻並非是因為你有錯。”
“自從北涼回來後，我身子總是不爽利，連著病了好幾次，我又不曾教養下任國師，怕消息傳出去，引得驚慌，這才不再見人。”
“而你貴為一國儲君，要是因見我染了病，那倒是我的罪過了。”
“我這樣講，殿下可明白？”
趙耀忙點頭，面上適當地露出幾分焦急：“我明白的！可老師生病怎不告訴我一聲，就算不許我進來，我也可以請禦醫來啊！”
“老師這樣、老師這樣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紮我心。”
葉洛從善如流：“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所以殿下今天過來？”
趙耀平靜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我來一是想跟老師承認錯誤，二來則是為了西北大營。”
“前幾日老師為西北擔保了軍餉，只是老師可能不清楚，國庫確實空虛，一時半刻很難湊出這麽多的糧草，我和幕僚商量之後，決定由太子府出這筆錢。”
“只是我個人的力量到底有限，若到最後還是湊不夠餉銀，還請老師支援一二。”
這話說得實在太好聽，葉洛一度懷疑，眼前這個太子，可是被人假扮的，又或者跟她似的，和人互換了身體。
她心中多有疑慮，只面上未表露分毫。
葉洛點點頭：“自然，有需要我做的，殿下開口便是。”
“那之後我可能來國師府看望您了？”趙耀期待問道。
葉洛沒有一口應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做好眼下才是。”
“是，耀兒謹記老師教誨。”
也不知趙耀是真的“改邪歸正”還是怎的，這一回，他的言行舉止皆是規規矩矩，偶有逾矩的時候，也很快坐回去。
他在國師府待了一個時辰，其中多半時間都在說怎麽給西北軍湊軍餉，剩下便是關心葉洛身體，不是尊師重道，就是為國為民。
臨走時，他還不忘承諾：“北國將軍是將才，往後我再也不跟他鬥氣來。”
葉洛明智地沒有應聲，稍稍擺手，目送他離去。
趙耀的言行與之前實在大相徑庭，叫葉洛有心信任，可根本相信不了。
她叫來領路的女侍：“太子來時可帶了東西？”
女侍的面色不太好看：“殿下帶了桌椅茶點，桌椅都搬回馬車上了，茶點則帶進了府裏。”
“殿下原是說將茶點帶過來給您嘗嘗的，屬下要走了去裝盤，但中途遇見了葉姑娘，葉姑娘看了茶點，發現裏面添了催｜情的藥，茶點被葉姑娘拿去處置了。”
此話一出，葉洛少不得心驚。
她起身就要去找鳶，誰料還沒走出亭子，就聽門房那邊又來報，說是小侯爺來了。
葉洛並不想見，擺手就要拒了，哪知池埔安還叫人帶了話：“小侯爺說，城西的鋪子出了差錯，需要大人定奪。”
“……那就叫進來吧。”
葉洛無法，只能請他進來，她也無心換地方了，索性還在亭子裏，只是把桌上用過的茶盞換成新的，點心也撤下去。
她鮮少有叫一群人伺候的時候，剛才是為了提防太子，既然太子走了，周圍圍著的這一圈女侍也就無需候著了。
在等待的空隙，葉洛召來暗一：“不知怎的，我心裏總是不踏實，你去跟上太子瞧瞧，看他到底想做什麽，還有那下了……的茶點，真是他準備的嗎？”
暗一領命：“大人可還需屬下保護？”
“你去吧，太子有半年沒能踏進國師府，行事許有偏激，小侯爺卻是隔三差五過來，多半不會有差，再說還有其他暗衛在，盡可放心。”
暗一思慮半刻，垂首退下。
而就在暗一離開沒多久，遲埔安也尋了過來。
大概是有了太子的先例，葉洛對遲埔安也多了兩分提防，先看了看他手上可有攜帶旁的，而後才定下心，聽他將此行的目的道來。
原來是城西的鋪子因吃壞了人，被官府查封。
鋪子裏的掌櫃早商量好了補救措施，隔了兩天才報給遲埔安，他又隔了兩日，等一切平息了，才過來匯報給國師。
遲埔安說：“此次雖未釀成大禍，但也是個提醒，倒不如趁此機會，將所有鋪面整頓一番，我同掌櫃們做了簡單計劃，還請大人過目。”
葉洛匆匆看過，見遲埔安聲音都啞了，轉頭叫人給他上了一杯茶水。
遲埔安道謝：“正是天熱的時候，大人也註意補水。”
被他這麽一提醒，葉洛才覺出喉嚨的幹渴。
正巧身後的女侍斟了新茶，她並未多想，端起茶盞，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可就在她放下杯盞的時候，卻聽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不知何時，遲埔安站了起來。
他的眼中似有憐憫，又帶了兩分惋惜：“大人還是這麽不小心呀……”
葉洛心頭咯噔一聲，頓覺不妙。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遲埔安的袖口濕了一片，電光火石間，她驀然意識到，那正是沒有被喝下去的茶水。
葉洛猛地回頭，卻見身後伺候的女侍，正是給太子引路的那個。
“你們和太子——”
遲埔安輕嘆：“臣也不想的，可太子位高權重，臣不得不從啊……”
他後面又說了些什麽，可葉洛全然聽不見了。
她的眼前一陣發黑，眼中又疼又熱，仿佛被千萬根針刺到，痛感直擊大腦。
等暗中保護的暗衛紛紛現身，葉洛雙眼已流下血淚。
被暗衛制服的遲埔安同樣茫然：“不是作用在四肢上的嗎，怎麽會是眼睛……”
國師府上一片大亂。
而即將抵達太子府的馬車上，趙耀把玩著手上的佛串，斂目輕笑：“欺師犯上，謀害國師，動搖民心，殘害忠良，與小人謀，這便是孤的第四錯。”
馬車緩緩停下：“殿下，已經回來了。”
趙耀好心情地下了馬車，隨口問道：“孤前些日子叫你們打的金屋可準備好了？”
“已經按著您的吩咐，把南苑重新翻修了，屋裏都貼了金箔，一應家用也全換成了金造的，門窗全上了鎖，只配了一把鑰匙。”
“床上的金鏈呢？”
“也弄好了，床頭床腳都備著，能隨意調節長短。”
趙耀心情大好：“做的不錯，賞！”
“對了，把床上的鋪蓋都換成冰蠶絲的，老師不耐熱，又受不得冷，冰蠶絲的被褥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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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是因為北國將軍鎮守的緣故，百姓們並未太多驚慌，最多是茶餘飯後說道一二，最後又盡回歸為——
“有北國將軍在，那群蠻狄掀不起什麽風浪。”
至於驅逐蠻狄需要付出多大代價，又有多少兵士會喪命在沙場上，顯然並不在他們關心範圍內。
畢竟能在大都生活的百姓，不說有錢有勢，可也到不了叫家中子女去戍邊的地步，既然生死與自家無關，只要蠻狄打不到大都來，說到底，也跟平民百姓沒什麽關系。
而國師願意替西北的將士祈福，這無疑也是叫他們更心安。
有了將開祭典的托詞，後面皇帝再請葉洛進宮，她也可以一概拒了，暫時淡出朝堂視野，也省得人們都把註意放在國師府上。
一連數日，相安無事。
一如葉洛和鳶討論的那般，在她當朝為西北軍說話後，太子幾乎每日都要派人來一趟，或是請國師去太子府，或是問候一聲能不能叫太子過來。
葉洛前兩日沒見人，到了第三天，才把人放進來。
“太子現在何處？”
“殿下才下早朝，尚在宮裏未能回來，大人若是允許，小人這就去請殿下過來。”
“殿下聽說您近來少有出府，知您喜歡小曲兒，特意在金庭留了位子，大人要是賞臉，也可移駕去金庭坐坐。”
金庭是這半年才開起的館子，店家雖沒露過面，但館裏唱曲的姑娘全是教坊司出來的，能用得起這些人的，向來只有皇室。
葉洛神色微怔，旋即擺手：“金庭便算了，你家太子要是非見我一面不可，那就來國師府吧。”
“我今日騰不出時間，等明天過了晌午，興許能留出一個時辰。”
派貼的人聞言頓是大喜，連連作揖：“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回去轉告殿下，明日定準時拜訪。”
然而到了第二天，太子興致沖沖地趕了過來，卻被宮漪告知：“殿下恕罪，大人估算錯了時間，這時還在冥思靜坐，殿下明日再來吧。”
太子深吸幾口氣：“……行。”
趙耀是做好了再被拒見幾次的準備的，第二天來時還帶了桌凳茶點，已經打算好耗到天黑。
可這一回，他才到府外就被人請了進去。
帶路的不是宮漪，而是一個面生的小丫頭，她還是第一次和太子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一路低著頭，根本不敢說話。
還是趙耀問到了，她才開口。
“大人常說起殿下，大人說總是忽略了殿下，沒完成好老師的責任，反叫殿下總是掛念。”
“……外客？大人不喜我們靠近伺候，我們也不知大人院裏有沒有客人，想來應該是沒有的吧。”
“哦哦殿下您說生人啊，那就更是沒有了。”
趙耀一連問了幾回，都沒能從侍女嘴中問出什麽。
可他並不相信，只當是國師管教得好，這才叫府上下人閉好嘴，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這種時候，他明顯更相信與他目的相同的池埔安。
在侍女的帶領下，趙耀被引去了花園。
葉洛沒有在前廳見他，而是在花園裏找了個涼亭，打開涼亭外的簾帳，叫了一群女侍守著。
除了她身後跟著的暗一，更有數不清的暗衛，藏在花園的各個角落，只有透過蒼綠的枝葉，才能隱約瞧見幾雙眼睛。
趙耀面見國師，何曾有過這種排場，見狀不覺一楞。
他袖下的手指曲了曲，調整好情緒，兩步跨進亭子裏：“耀兒給老師請安，老師好久不見。”
他的表情越是坦然，葉洛越難以放心。
她示意趙耀對下，斟酌問道：“殿下多次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趙耀重重點頭：“是的。”
他面上浮現兩分悔意：“自過年後，耀兒想了許多，也漸漸明白了，老師對我的懲罰。”
懲罰？
葉洛聽懵了。
好在趙耀並不需要她的回應，仍自顧自說道：“之前在北涼，孤便失了一國儲君的擔當，眼睜睜看著百姓受災受難，卻無法與之共擔，全靠老師和北國將軍安排，這是孤的第一錯。”
“後來回了大都，孤更是因一己之私，頻頻與北國將軍作對，將其逼得稱病不出，傷透了功臣的心，然西北戰起，北國將軍卻能不計前嫌，帶病上陣，這是孤的第二錯。”
“如今西北將士為守國土殊死奮戰，孤卻無視他們的犧牲，旁觀朝臣為軍餉爭論，到頭來還要老師出面，這是孤的第三錯。”
“老師不肯見我，想必是早發現了我的自大，便用不見面作為懲罰，好叫我認真反省，老師，耀兒知道錯了。”
一時間，葉洛不知如何反應：“……”
直到趙耀半蹲到她腳邊，扶著她的雙膝，仰頭乞憐：“我以後會改的，會學習做一個合格的儲君，敢問老師，可還能給我機會？”
“耀兒知錯了……”
“你等等。”葉洛用力按了按額角，“你先坐回去。”
“是。”趙耀格外聽話。
葉洛再三斟酌：“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很好，不過我不見你，卻並非是因為你有錯。”
“自從北涼回來後，我身子總是不爽利，連著病了好幾次，我又不曾教養下任國師，怕消息傳出去，引得驚慌，這才不再見人。”
“而你貴為一國儲君，要是因見我染了病，那倒是我的罪過了。”
“我這樣講，殿下可明白？”
趙耀忙點頭，面上適當地露出幾分焦急：“我明白的！可老師生病怎不告訴我一聲，就算不許我進來，我也可以請禦醫來啊！”
“老師這樣、老師這樣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紮我心。”
葉洛從善如流：“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所以殿下今天過來？”
趙耀平靜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我來一是想跟老師承認錯誤，二來則是為了西北大營。”
“前幾日老師為西北擔保了軍餉，只是老師可能不清楚，國庫確實空虛，一時半刻很難湊出這麽多的糧草，我和幕僚商量之後，決定由太子府出這筆錢。”
“只是我個人的力量到底有限，若到最後還是湊不夠餉銀，還請老師支援一二。”
這話說得實在太好聽，葉洛一度懷疑，眼前這個太子，可是被人假扮的，又或者跟她似的，和人互換了身體。
她心中多有疑慮，只面上未表露分毫。
葉洛點點頭：“自然，有需要我做的，殿下開口便是。”
“那之後我可能來國師府看望您了？”趙耀期待問道。
葉洛沒有一口應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做好眼下才是。”
“是，耀兒謹記老師教誨。”
也不知趙耀是真的“改邪歸正”還是怎的，這一回，他的言行舉止皆是規規矩矩，偶有逾矩的時候，也很快坐回去。
他在國師府待了一個時辰，其中多半時間都在說怎麽給西北軍湊軍餉，剩下便是關心葉洛身體，不是尊師重道，就是為國為民。
臨走時，他還不忘承諾：“北國將軍是將才，往後我再也不跟他鬥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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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侍的面色不太好看：“殿下帶了桌椅茶點，桌椅都搬回馬車上了，茶點則帶進了府裏。”
“殿下原是說將茶點帶過來給您嘗嘗的，屬下要走了去裝盤，但中途遇見了葉姑娘，葉姑娘看了茶點，發現裏面添了催｜情的藥，茶點被葉姑娘拿去處置了。”
此話一出，葉洛少不得心驚。
她起身就要去找鳶，誰料還沒走出亭子，就聽門房那邊又來報，說是小侯爺來了。
葉洛並不想見，擺手就要拒了，哪知池埔安還叫人帶了話：“小侯爺說，城西的鋪子出了差錯，需要大人定奪。”
“……那就叫進來吧。”
葉洛無法，只能請他進來，她也無心換地方了，索性還在亭子裏，只是把桌上用過的茶盞換成新的，點心也撤下去。
她鮮少有叫一群人伺候的時候，剛才是為了提防太子，既然太子走了，周圍圍著的這一圈女侍也就無需候著了。
在等待的空隙，葉洛召來暗一：“不知怎的，我心裏總是不踏實，你去跟上太子瞧瞧，看他到底想做什麽，還有那下了……的茶點，真是他準備的嗎？”
暗一領命：“大人可還需屬下保護？”
“你去吧，太子有半年沒能踏進國師府，行事許有偏激，小侯爺卻是隔三差五過來，多半不會有差，再說還有其他暗衛在，盡可放心。”
暗一思慮半刻，垂首退下。
而就在暗一離開沒多久，遲埔安也尋了過來。
大概是有了太子的先例，葉洛對遲埔安也多了兩分提防，先看了看他手上可有攜帶旁的，而後才定下心，聽他將此行的目的道來。
原來是城西的鋪子因吃壞了人，被官府查封。
鋪子裏的掌櫃早商量好了補救措施，隔了兩天才報給遲埔安，他又隔了兩日，等一切平息了，才過來匯報給國師。
遲埔安說：“此次雖未釀成大禍，但也是個提醒，倒不如趁此機會，將所有鋪面整頓一番，我同掌櫃們做了簡單計劃，還請大人過目。”
葉洛匆匆看過，見遲埔安聲音都啞了，轉頭叫人給他上了一杯茶水。
遲埔安道謝：“正是天熱的時候，大人也註意補水。”
被他這麽一提醒，葉洛才覺出喉嚨的幹渴。
正巧身後的女侍斟了新茶，她並未多想，端起茶盞，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可就在她放下杯盞的時候，卻聽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不知何時，遲埔安站了起來。
他的眼中似有憐憫，又帶了兩分惋惜：“大人還是這麽不小心呀……”
葉洛心頭咯噔一聲，頓覺不妙。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遲埔安的袖口濕了一片，電光火石間，她驀然意識到，那正是沒有被喝下去的茶水。
葉洛猛地回頭，卻見身後伺候的女侍，正是給太子引路的那個。
“你們和太子——”
遲埔安輕嘆：“臣也不想的，可太子位高權重，臣不得不從啊……”
他後面又說了些什麽，可葉洛全然聽不見了。
她的眼前一陣發黑，眼中又疼又熱，仿佛被千萬根針刺到，痛感直擊大腦。
等暗中保護的暗衛紛紛現身，葉洛雙眼已流下血淚。
被暗衛制服的遲埔安同樣茫然：“不是作用在四肢上的嗎，怎麽會是眼睛……”
國師府上一片大亂。
而即將抵達太子府的馬車上，趙耀把玩著手上的佛串，斂目輕笑：“欺師犯上，謀害國師，動搖民心，殘害忠良，與小人謀，這便是孤的第四錯。”
馬車緩緩停下：“殿下，已經回來了。”
趙耀好心情地下了馬車，隨口問道：“孤前些日子叫你們打的金屋可準備好了？”
“已經按著您的吩咐，把南苑重新翻修了，屋裏都貼了金箔，一應家用也全換成了金造的，門窗全上了鎖，只配了一把鑰匙。”
“床上的金鏈呢？”
“也弄好了，床頭床腳都備著，能隨意調節長短。”
趙耀心情大好：“做的不錯，賞！”
“對了，把床上的鋪蓋都換成冰蠶絲的，老師不耐熱，又受不得冷，冰蠶絲的被褥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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