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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器摔碎的聲音驚動了門外等待點單的服務員, 他趕緊推門進來，看到寧遲非低身捂著胸口，又打量了周璟的臉色。
然後二話沒說就關上門溜了。
周璟心底升起一股惡念。
他想把人帶走。
實話說放在平時, 制服寧遲非不是容易的事，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
把人帶走, 關到一個只有他們的地方。
接下來的操作很簡單, 只要他肯做, 就能讓寧遲非重新變成他的。
不管是餵養的權力，還是身體, 乃至是心。
握起的拳頭因為指尖嵌入手心傳來絲絲痛感, 眼前寧遲非的情況, 無一不在挑動他的神經。
真的差點就這麽做了。
中途，寧遲非想站起來，挪動手臂時擰起眉頭，冷汗又落下來。
“學長……”
周璟看得整個心都被揪住，當場就心軟了。
從小經歷的殘酷實驗讓他直到成年才學會對其他人共情, 他也不算是能充分照顧到他人感受的類型。
寧遲非是例外。
就像悄悄救治寧欣時，周璟發現他的惡念就在腦海中徘徊, 但他無法做出傷害寧遲非的舉動。
他的所有情緒, 都發洩在那個可憐的通訊器上了。
寧遲非也顯然不想留在這裏了。
可能覺得他就是個瘋子。
周璟眼看著寧遲非慢慢從座位上起身，盡量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一步步向外走。
服務員回來的正是時候。
他看到情況不對，就跑到樓上去叫人了。
如果不是門正好打開, 周璟幾乎就跑過去抱住要離開的寧遲非了。
門口一時間聚集了不少人。
薛浩南, 還有剩下出任務的隊員們。
寧遲非的視線有點模糊, 敞開的門帶來了新鮮的空氣，他隱約看到一個人影, 手還沒伸出去，對方就扶住了他。
薛浩南：“你沒事吧。”
寧遲非搖頭。
然後眾人都向房間內看去。
服務員躲在他們身後。
房間裏只有周璟，怎麽看都是罪魁禍首。
邏格斯和味失癥患者的獨處，出了這種事，也不算太意外。
薛浩南扶著寧遲非，低聲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寧遲非點頭。
周璟眼看著他們走，跟了幾步，又停下來。
他想著，寧遲非需要的不是他。
只要這樣想，就好像利刃切割開心臟。
然而，寧遲非停下了腳步。
薛浩南還以為寧遲非身體不舒服走不動了，他把人重新扶了扶。就在剛才，他們檢查那些邏格斯留下的點心，發現了些端倪。
邏格斯拿在手裏的食物會散發味道，裏面是加了東西，讓它的效力增加了。
必須把人送到醫院去好好檢查。
薛浩南：“別擔心，我扶著你，車就在外面。”
“我沒事。”寧遲非輕輕推開薛浩南，回過頭看周璟，“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璟站在原地怔怔聽著。
寧遲非嘆了口氣，“等我好點了，我們談談吧。”
……
……
接下來的三天，周璟沒有去打擾寧遲非，但他也沒有耐心去猜測寧遲非那句“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什麽意思。
周璟站在別墅的陽臺，他看著通訊器，半年來第一次撥通了舅舅的號碼。
與寧遲非接近二百天的分離，哪怕只要想起寧遲非就會心煩氣躁，他也忍住了去打聽消息的沖動。
表面上是大度。
內裏是恐懼。
害怕聽到舅舅說，薛浩南已經代替他繼續實驗了。
這次，周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他擔心寧遲非的身體出了問題，就算聽到什麽讓他徹夜難眠的內容，他也認了。
嘟嘟……
漢斯教授試探：“小璟？是你嗎？”
“舅舅。”周璟的手指在陽臺的柵欄摩擦，“嗯……我想問問寧遲非的事。”
他甚至不等漢斯教授開口，就自顧自說起了心底循環多次的話，“他和薛浩南的匹配度不高嗎。是不是磨合出了問題。畢竟，寧遲非在我身邊好幾個月，過渡到其他邏格斯那個需要時間。”
對面，漢斯教授沈默了很久。
周璟忍不住催促：“只要寧遲非有需要，我不會去為難薛浩南的。”
“小璟啊，你先別著急。”漢斯教授說了和寧遲非同樣的話，“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
……
中心醫院。
薛浩南送走了其他隊員，一個人辦完了住院手續，把任務過程中發生的事都告訴了袁征。
果不其然，袁征回消息問了周璟的情況。
看著通訊器上字裏行間的擔憂，薛浩南面上認真回覆，心裏恨道：他能有什麽事。
中心醫院不向一般平民開放，暫且不用擔心床位的問題。
醫生和護士走過，薛浩南就坐在走廊的長凳。
想起寧遲非最後留給周璟的話，薛浩南心底有股不算太好的預感。
預感很快應驗了。
薛浩南在一片陰影中擡起頭。
周璟淡淡說：“有時間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薛浩南來醫院時換了便裝，他們在走廊對峙的樣子，有點像因為治療意見不合的家屬。
實話說，他可太討厭周璟了，如果沒有周璟，得了病的寧遲非也不會多了一個選擇，更不會拒絕他了。
周璟走在前面。
醫院的走廊盡頭有通風口。
有時候家屬的心情繃不住了會來到這裏透口氣，所以醫院的人很少來。
窗外是暴曬在陽光下的高樓大廈，因為是反光材料而有點刺眼，樓下街道跑過的車流量遠比城東區要多。
熱鬧非凡的地方，調動了無數人欲望的都市，卻無法牽絆住周璟的心。
周璟回過身。
薛浩南就停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
不近不遠的距離，保持著足夠標準的社交禮儀，也足夠迅速爆發肢體沖突。
“我被你‘騙’的有點慘呢。”
周璟擡眼，“只要有機會，你就會有意無意暗示我你和他的關系。”
那種關系。
薛浩南微微側過了臉，想壓住冷笑，但失敗了，“如果你和他之間真的沒有問題，你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吧。可見，他也沒給過你任何交待。”
周璟沒有接話，只說：“放棄他吧。”
沒有絲毫商量或試探，像法官面對犯人，不容置疑地下了死刑通知。
薛浩南：“你才認識他多久，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總好過你吧。”周璟說，“喜歡他卻從來不說，等到發現他得了味覺失憶癥，又蠢蠢欲動起來。承認吧，其實他對你沒那麽重要，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罷了。”
“你懂什麽——”
薛浩南走近，他看到周璟半個身子擋在窗戶，陽光從另一邊照射進來，亮得地板都在反光。但他一把拉住周璟的衣領，“半年前你既然要走，就該大大方方退出！”
夕陽仍是烈日，把周璟純白色的襯衫鑲了一層薄薄的金邊，他握住薛浩南的手臂，腕骨露出了袖口。
周璟：“那好，你願不願意為了他、放棄你得到的一切？”
薛浩南平靜說：“如果你要動用關系讓袁征把我趕出上將府，你早就可以做了。實話說，我也不認為你百分百能成功。”
“我當然也不想我大哥為難。”
周璟整理著衣領和袖口，“不過，寧遲非是怎麽查到周書影的情報的？他能用的手段實在不多，你從中做了什麽我也心知肚明。你覺得、我哥哥會放任洩露內部情報的人留在這裏嗎。”
聞言，薛浩南略微後退了半步，“寧遲非對你說的？”
“不是哦。”周璟說。
薛浩南的眼底露出一絲慌亂，他知道這話不是危言聳聽，是真的會斷送他的前程。
“當然了。”周璟忽然放松，“你是在幫他，這件事我不會說的——包括，你在亞利的實驗樓對我見死不救的事，我也看在是‘情敵’競爭的份上，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戲謔的語氣足夠讓薛浩南攥緊拳頭。
“但有一件事，我必須確認。”周璟不再拐彎抹角，“你，是怎麽變成邏格斯的？”
薛浩南倏地擡眼，看著一臉無害的周璟。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因為所有人都以為，邏格斯的變異沒有任何征兆，完全都是隨機的。
薛浩南：“……我也不知道。”
周璟淡淡笑著：“能讓人類變成邏格斯是藥物的作用。一個有三個版本，越新的版本，註射後獲得異能的能力就越強。”
“赫威爾那些人為了不讓元帥府調查出邏格斯的變異原理，把最初的版本散播在了人群中，也就有了現在的邏格斯們。”
薛浩南：“我……”
“但你的版本肯定不是。”周璟臉側落下陰影，幽幽看著薛浩南，“我觀察過你，你的能力不比佟臻和梁程岳要差。那麽，你能告訴我，你的異能，到底是誰給你的嗎？”
一股涼透了的冷意漫上脊背，薛浩南想起了他剛拿到推免時接到的電話。
赫威爾校長曉以利害，用城東區居民的身份套牢了他，希望他能幫忙監視袁家調查味覺失憶癥的進度。
尤其是關於周書影的一切消息，都要留意。
其實薛浩南到現在也不知道赫威爾為什麽對一個人死了十五年的人感興趣。
校長語重心長，談了許多未來發展的話。
末了，給了他一根針劑。
並對他說：用不用你自己看著辦。不過，有了這個東西，哪怕你將來在上將府混不出名堂，以後也不用擔心生計問題了。
變成邏格斯，的確是普通人發財的最快捷徑了。
按照味覺失憶癥的蔓延速度，只要邏格斯的數量控制住，早晚會有源源不斷的錢進入口袋。
因為有推免的關系，薛浩南對邏格斯給自己帶來的福利沒有太真切的感受。
最真切的一次，就是寧遲非坦言得病的那一刻。
他還以為夙願就要實現了。
如果沒有周璟，按照病情發展的速度，寧遲非應該已經到了個人意志無法戰勝身體需求的地步了。
薛浩南心裏還挺感激赫威爾。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這根針劑太特殊了。
難以想象赫威爾當時是以什麽樣的扭曲心情把這東西給他，還把選擇權給了他。
薛浩南看著自己的手臂。
說到底，把它紮進血管的是自己。
赫威爾和他的那些同黨們都覆滅了，留下他，帶著一輩子的烙印。
就算袁征找不到他出賣上將府情報的證據，在得知這件事的背景後，還會留下他嗎。
不是丟工作的問題了。
可能會被處決。
想到這裏，薛浩南開始重新審視周璟，他的表情軟弱了許多。
“所以我一開始問你，”周璟走近，歪過頭看他，“你願不願意為了他放下自己得到的一切。如果你答應，我非但不會把你的把柄說出來，也不再出現在他面前，怎麽樣？”
誘人的條件。
薛浩南自嘲似的冷斥一聲，“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根本做不到。”
“我也知道你做不到。”周璟輕笑，“我敢說，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會為了他做到那一步。”
這一點，周璟是篤定的。
半晌。
薛浩南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在褲子口袋的手握緊了工作牌。然後，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樓梯口，下了臺階。
……
……
病房。
寧遲非輸著營養液睡過去了。
白森森的房間，戴著口罩的護士檢查完他的身體剛離開。
被子蓋在身上有一股死寂。
寧遲非在昏昏沈沈時想著，還是不要等到確認完周璟的心意再開口了。雖然，他幾乎知道周璟還瘋狂地想要得到他，只是這一點，就足夠他再次把對方拿捏。
和周璟在一起就得這樣，拿捏不住，就會讓自己置於危險中。
可他離開酒店時回頭看周璟，又覺得這個體形比自己還高的家夥莫名可憐。明明是個從不受委屈的性子，還要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寧遲非在這個念頭裏睡過去又醒過來。
營養液進入血管，隔靴搔癢。
能讓他的身體好起來，卻無法解決他的病癥。
而他的病顯然比從前要嚴重了，更渴望邏格斯的餵養，也更加明白，自己想要從周璟身上得到的，不光是一個工具人的屬性。
昏睡間，寧遲非感覺到呼吸很困難。
他的胸口忽然很重。
照理說輸了液，不該是這樣的。
房間裏陷入了黑暗，窗簾早就拉上了，醫院正在迎來夜晚的到來。
寧遲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因為類似窒息的感覺逐漸醒了過來，又在清醒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麽東西趴在他身上。
“呃……”
寧遲非下意識伸手去推。
下一刻，他的手指就觸摸到了柔軟的頭發。
“學長……”
周璟軟軟的聲音傳來，把他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讓我待一會兒。別推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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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璟心底升起一股惡念。
他想把人帶走。
實話說放在平時, 制服寧遲非不是容易的事，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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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餵養的權力，還是身體, 乃至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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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差點就這麽做了。
中途，寧遲非想站起來，挪動手臂時擰起眉頭，冷汗又落下來。
“學長……”
周璟看得整個心都被揪住，當場就心軟了。
從小經歷的殘酷實驗讓他直到成年才學會對其他人共情, 他也不算是能充分照顧到他人感受的類型。
寧遲非是例外。
就像悄悄救治寧欣時，周璟發現他的惡念就在腦海中徘徊, 但他無法做出傷害寧遲非的舉動。
他的所有情緒, 都發洩在那個可憐的通訊器上了。
寧遲非也顯然不想留在這裏了。
可能覺得他就是個瘋子。
周璟眼看著寧遲非慢慢從座位上起身，盡量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一步步向外走。
服務員回來的正是時候。
他看到情況不對，就跑到樓上去叫人了。
如果不是門正好打開, 周璟幾乎就跑過去抱住要離開的寧遲非了。
門口一時間聚集了不少人。
薛浩南, 還有剩下出任務的隊員們。
寧遲非的視線有點模糊, 敞開的門帶來了新鮮的空氣，他隱約看到一個人影, 手還沒伸出去，對方就扶住了他。
薛浩南：“你沒事吧。”
寧遲非搖頭。
然後眾人都向房間內看去。
服務員躲在他們身後。
房間裏只有周璟，怎麽看都是罪魁禍首。
邏格斯和味失癥患者的獨處，出了這種事，也不算太意外。
薛浩南扶著寧遲非，低聲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寧遲非點頭。
周璟眼看著他們走，跟了幾步，又停下來。
他想著，寧遲非需要的不是他。
只要這樣想，就好像利刃切割開心臟。
然而，寧遲非停下了腳步。
薛浩南還以為寧遲非身體不舒服走不動了，他把人重新扶了扶。就在剛才，他們檢查那些邏格斯留下的點心，發現了些端倪。
邏格斯拿在手裏的食物會散發味道，裏面是加了東西，讓它的效力增加了。
必須把人送到醫院去好好檢查。
薛浩南：“別擔心，我扶著你，車就在外面。”
“我沒事。”寧遲非輕輕推開薛浩南，回過頭看周璟，“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璟站在原地怔怔聽著。
寧遲非嘆了口氣，“等我好點了，我們談談吧。”
……
……
接下來的三天，周璟沒有去打擾寧遲非，但他也沒有耐心去猜測寧遲非那句“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什麽意思。
周璟站在別墅的陽臺，他看著通訊器，半年來第一次撥通了舅舅的號碼。
與寧遲非接近二百天的分離，哪怕只要想起寧遲非就會心煩氣躁，他也忍住了去打聽消息的沖動。
表面上是大度。
內裏是恐懼。
害怕聽到舅舅說，薛浩南已經代替他繼續實驗了。
這次，周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他擔心寧遲非的身體出了問題，就算聽到什麽讓他徹夜難眠的內容，他也認了。
嘟嘟……
漢斯教授試探：“小璟？是你嗎？”
“舅舅。”周璟的手指在陽臺的柵欄摩擦，“嗯……我想問問寧遲非的事。”
他甚至不等漢斯教授開口，就自顧自說起了心底循環多次的話，“他和薛浩南的匹配度不高嗎。是不是磨合出了問題。畢竟，寧遲非在我身邊好幾個月，過渡到其他邏格斯那個需要時間。”
對面，漢斯教授沈默了很久。
周璟忍不住催促：“只要寧遲非有需要，我不會去為難薛浩南的。”
“小璟啊，你先別著急。”漢斯教授說了和寧遲非同樣的話，“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
……
中心醫院。
薛浩南送走了其他隊員，一個人辦完了住院手續，把任務過程中發生的事都告訴了袁征。
果不其然，袁征回消息問了周璟的情況。
看著通訊器上字裏行間的擔憂，薛浩南面上認真回覆，心裏恨道：他能有什麽事。
中心醫院不向一般平民開放，暫且不用擔心床位的問題。
醫生和護士走過，薛浩南就坐在走廊的長凳。
想起寧遲非最後留給周璟的話，薛浩南心底有股不算太好的預感。
預感很快應驗了。
薛浩南在一片陰影中擡起頭。
周璟淡淡說：“有時間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薛浩南來醫院時換了便裝，他們在走廊對峙的樣子，有點像因為治療意見不合的家屬。
實話說，他可太討厭周璟了，如果沒有周璟，得了病的寧遲非也不會多了一個選擇，更不會拒絕他了。
周璟走在前面。
醫院的走廊盡頭有通風口。
有時候家屬的心情繃不住了會來到這裏透口氣，所以醫院的人很少來。
窗外是暴曬在陽光下的高樓大廈，因為是反光材料而有點刺眼，樓下街道跑過的車流量遠比城東區要多。
熱鬧非凡的地方，調動了無數人欲望的都市，卻無法牽絆住周璟的心。
周璟回過身。
薛浩南就停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
不近不遠的距離，保持著足夠標準的社交禮儀，也足夠迅速爆發肢體沖突。
“我被你‘騙’的有點慘呢。”
周璟擡眼，“只要有機會，你就會有意無意暗示我你和他的關系。”
那種關系。
薛浩南微微側過了臉，想壓住冷笑，但失敗了，“如果你和他之間真的沒有問題，你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吧。可見，他也沒給過你任何交待。”
周璟沒有接話，只說：“放棄他吧。”
沒有絲毫商量或試探，像法官面對犯人，不容置疑地下了死刑通知。
薛浩南：“你才認識他多久，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總好過你吧。”周璟說，“喜歡他卻從來不說，等到發現他得了味覺失憶癥，又蠢蠢欲動起來。承認吧，其實他對你沒那麽重要，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罷了。”
“你懂什麽——”
薛浩南走近，他看到周璟半個身子擋在窗戶，陽光從另一邊照射進來，亮得地板都在反光。但他一把拉住周璟的衣領，“半年前你既然要走，就該大大方方退出！”
夕陽仍是烈日，把周璟純白色的襯衫鑲了一層薄薄的金邊，他握住薛浩南的手臂，腕骨露出了袖口。
周璟：“那好，你願不願意為了他、放棄你得到的一切？”
薛浩南平靜說：“如果你要動用關系讓袁征把我趕出上將府，你早就可以做了。實話說，我也不認為你百分百能成功。”
“我當然也不想我大哥為難。”
周璟整理著衣領和袖口，“不過，寧遲非是怎麽查到周書影的情報的？他能用的手段實在不多，你從中做了什麽我也心知肚明。你覺得、我哥哥會放任洩露內部情報的人留在這裏嗎。”
聞言，薛浩南略微後退了半步，“寧遲非對你說的？”
“不是哦。”周璟說。
薛浩南的眼底露出一絲慌亂，他知道這話不是危言聳聽，是真的會斷送他的前程。
“當然了。”周璟忽然放松，“你是在幫他，這件事我不會說的——包括，你在亞利的實驗樓對我見死不救的事，我也看在是‘情敵’競爭的份上，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戲謔的語氣足夠讓薛浩南攥緊拳頭。
“但有一件事，我必須確認。”周璟不再拐彎抹角，“你，是怎麽變成邏格斯的？”
薛浩南倏地擡眼，看著一臉無害的周璟。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因為所有人都以為，邏格斯的變異沒有任何征兆，完全都是隨機的。
薛浩南：“……我也不知道。”
周璟淡淡笑著：“能讓人類變成邏格斯是藥物的作用。一個有三個版本，越新的版本，註射後獲得異能的能力就越強。”
“赫威爾那些人為了不讓元帥府調查出邏格斯的變異原理，把最初的版本散播在了人群中，也就有了現在的邏格斯們。”
薛浩南：“我……”
“但你的版本肯定不是。”周璟臉側落下陰影，幽幽看著薛浩南，“我觀察過你，你的能力不比佟臻和梁程岳要差。那麽，你能告訴我，你的異能，到底是誰給你的嗎？”
一股涼透了的冷意漫上脊背，薛浩南想起了他剛拿到推免時接到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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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薛浩南到現在也不知道赫威爾為什麽對一個人死了十五年的人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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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給了他一根針劑。
並對他說：用不用你自己看著辦。不過，有了這個東西，哪怕你將來在上將府混不出名堂，以後也不用擔心生計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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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味覺失憶癥的蔓延速度，只要邏格斯的數量控制住，早晚會有源源不斷的錢進入口袋。
因為有推免的關系，薛浩南對邏格斯給自己帶來的福利沒有太真切的感受。
最真切的一次，就是寧遲非坦言得病的那一刻。
他還以為夙願就要實現了。
如果沒有周璟，按照病情發展的速度，寧遲非應該已經到了個人意志無法戰勝身體需求的地步了。
薛浩南心裏還挺感激赫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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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赫威爾當時是以什麽樣的扭曲心情把這東西給他，還把選擇權給了他。
薛浩南看著自己的手臂。
說到底，把它紮進血管的是自己。
赫威爾和他的那些同黨們都覆滅了，留下他，帶著一輩子的烙印。
就算袁征找不到他出賣上將府情報的證據，在得知這件事的背景後，還會留下他嗎。
不是丟工作的問題了。
可能會被處決。
想到這裏，薛浩南開始重新審視周璟，他的表情軟弱了許多。
“所以我一開始問你，”周璟走近，歪過頭看他，“你願不願意為了他放下自己得到的一切。如果你答應，我非但不會把你的把柄說出來，也不再出現在他面前，怎麽樣？”
誘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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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你做不到。”周璟輕笑，“我敢說，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會為了他做到那一步。”
這一點，周璟是篤定的。
半晌。
薛浩南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在褲子口袋的手握緊了工作牌。然後，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樓梯口，下了臺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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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寧遲非輸著營養液睡過去了。
白森森的房間，戴著口罩的護士檢查完他的身體剛離開。
被子蓋在身上有一股死寂。
寧遲非在昏昏沈沈時想著，還是不要等到確認完周璟的心意再開口了。雖然，他幾乎知道周璟還瘋狂地想要得到他，只是這一點，就足夠他再次把對方拿捏。
和周璟在一起就得這樣，拿捏不住，就會讓自己置於危險中。
可他離開酒店時回頭看周璟，又覺得這個體形比自己還高的家夥莫名可憐。明明是個從不受委屈的性子，還要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寧遲非在這個念頭裏睡過去又醒過來。
營養液進入血管，隔靴搔癢。
能讓他的身體好起來，卻無法解決他的病癥。
而他的病顯然比從前要嚴重了，更渴望邏格斯的餵養，也更加明白，自己想要從周璟身上得到的，不光是一個工具人的屬性。
昏睡間，寧遲非感覺到呼吸很困難。
他的胸口忽然很重。
照理說輸了液，不該是這樣的。
房間裏陷入了黑暗，窗簾早就拉上了，醫院正在迎來夜晚的到來。
寧遲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因為類似窒息的感覺逐漸醒了過來，又在清醒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麽東西趴在他身上。
“呃……”
寧遲非下意識伸手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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