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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父憑子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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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父憑子貴

一時進入院子中,葉鳴弦把他的電熱水壺拿出來,準備燒水。

而陸緒章父子兩個陣勢卻很大,要把陸亭笈的被褥拿出來鋪好,還要把陸亭笈的衣服擺弄了,還要把陸緒章帶來的茶葉咖啡都放在廚房。

總之這父子兩個迅速地占據著一些角落,讓整個院子充滿了他們的氣息。

陸緒章還拿出來一個紫檀木首飾盒,孟硯青見此,道:“我現在不戴這些,你不用拿這個。”

陸緒章:“別的首飾我都沒拿,就這件,我覺得你一定喜歡。”

說著,他從中拿出一件紅寶石發夾。

孟硯青一見,眼睛都亮了,這個也是玫瑰紫,正好和自己送給陸亭笈的那個是一個色,只不過這個小很多!

陸亭笈也看到了,湊過來:“和母親送我的一樣。”

說著,他拿出來,要給孟硯青戴上,孟硯青也挺高興的,她戴在頭發上,照了照鏡子,一時只覺嬌艷欲滴,自是喜歡。

陸亭笈:“你戴紫玫瑰發夾,我戴紫玫瑰掛墜,我們這是母子玫瑰!”

這母子兩個彼此看看對方的,都覺得不錯。

葉鳴弦看著這場景,一時也是無奈,這陸緒章到底和孟硯青生活幾年,他要下手,有的是切入點。

他無奈地看著,又看到旁邊裝在紅釉瓷罐的白色膠囊,一時納悶:“那是什麽?”

陸緒章:“珍珠粉。”

葉鳴弦眉眼泛起疑惑。

陸緒章:“這是拿了上等珍珠請藥店磨成粉做了膠囊,以前硯青習慣每天早上吃一顆。”

葉鳴弦:“……”

孟硯青聽這話,回首笑道:“其實,我現在沒這習慣了。”

過去那些事,她都快忘差不多了。

陸緒章卻道:“你好好養著身體,這樣才能健康,長命百歲,這種亭笈也高興。”

他這麽一說,她頓時沒法反駁,長命百歲那可是大事,利己利兒。

說話間,陸緒章還拿出一整套的銀制俄式餐具,以及帶有華美流蘇的窗簾,顏色艷美瑰麗。

孟硯青:“這是?”

她覺得眼熟。

陸緒章:“你前婆婆留給你的,反正現在也沒人用,帶過來給你用不是正好?”

孟硯青:“……”

陸家祖上早些年在哈爾濱為官,陸緒章母親年輕時候住在哈爾濱,曾經從落魄俄羅斯貴族那裏收購過一些精致華美的窗簾和臺布,當然也包括各樣餐具等,那些物件別說國內,就是如今的蘇聯都很難見到了。

趕上不好的年月,陸家也不敢用,不過陸緒章母親曾經把私藏著的壓箱底好東西拿出來給孟硯青看,說如今世道這些也沒法用,不過以後是要留給兒媳婦的,就是要給她的。

沒想到時過境遷,她前婆婆已經不在人世,她反倒回來,還享用了這窗簾。

她想著陸緒章母親,道:“緒章,無論世事怎麽變,我都是要尊她為母親的。”

她自己母親早逝,回國時是跟著父親回國的,陸緒章母親對她頗為疼愛,視如己出。

陸緒章深看了孟硯青一眼,道:“我們先把這窗簾掛上吧。”

孟硯青低聲道:“嗯。”

當下孟硯青便和陸緒章一起展開那窗簾,比劃著掛上,這種歐式窗簾質感厚重,有著精致的沙皇宮廷風流蘇和褶皺設計,那華美感自不在話下。

不過風格上來說和客廳不搭,孟硯青便想著掛在臥室的窗戶上,這樣她的臥室就可以修整成歐式風格了。

陸緒章自然讚同,於是這兩個人跑到臥室裝窗簾,研究著大小高矮,又搬椅子又弄掛鉤的,有商有量。

葉鳴弦在客廳裏正擺弄電熱水壺,聽著他們說話,微蹙眉。

這陸緒章可真行,從自己已經仙逝的老母親到自己未成年的兒子,都用得很順手。

這時候水燒好了,他從自己箱子裏掏出來一整套的茶具,擺好了。

最後還拿出來上等的龍井。

於是等陸緒章和孟硯青終於擺弄好那窗簾,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葉鳴弦已經擺好了小茶幾和一整套的陶瓷茶具等著他們了。

他笑著伸手:“緒章往日出入不凡之地,什麽好茶沒喝過,這龍井茶倒是讓緒章見笑了。”

陸緒章笑道:“鳴弦,你有心了,如此寒冬時節,我們圍爐品茶,倒是不失詩情畫意。”

葉鳴弦優雅擡手:“坐,來,坐下。”

三個人便分賓主坐下。

這時候陸亭笈過來了,口中嚷著道:“母親,這檸檬還有方糖放哪兒?”

陸緒章淡聲道:“大驚小怪的,不知道以為怎麽了,慢慢說。”

陸亭笈便拿出兩個小玻璃罐:“我就是問問母親,這個應該放哪兒。”

孟硯青一看,是切成薄片的新鮮檸檬,還有方糖塊,都用玻璃罐密封好了,另外還有一罐同仁堂的蜂蜜。

她看著那糖塊,眼熟得很,用印刷有世界地圖的紅色紙包裝著,是曾經她用慣的。

她疑惑,問陸緒章:“怎麽拿這個來?”

葉鳴弦看著這個,突然覺得事情不妙。

果然,陸緒章很是輕描淡寫地道:“我記得你喜歡喝母親調制的紅茶,我便準備了原材料,想著給你調制,不過——”

他淡看一眼葉鳴弦:“鳴弦已經準備好茶了,倒是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葉鳴弦到底是不好說什麽,只好勉強笑道:“既是昔日陸伯母曾經做過的,硯青必然喜歡了。”

孟硯青確實有些心動。

她一眼看出,那檸檬是一層檸檬薄片一層砂糖那麽鋪開,從那溢出的檸檬汁水看,應該腌了四五天了。

這是往日陸母慣用的法子,泡出的檸檬茶才夠味,她喜歡。

還有那方糖,是舊時她喝過的,如今輕易買不到這種包裝的老方糖了。

這麽兩樣物事,看似簡單,陸緒章必是早早準備,花了大心思尋來的。

她看了眼陸緒章,道:“這倒是難得。”

葉鳴弦見此,他還能說什麽,他只能道:“那我們喝檸檬紅茶吧?”

孟硯青:“嘗嘗吧。”

一時問陸緒章:“你肯定帶紅茶了吧?”

陸緒章笑看著孟硯青:“當然了。”

於是陸亭笈也坐下來,很乖很乖地坐在孟硯青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今年才五歲。

陸緒章挽起袖口,動作優雅地沏茶。

他將那紅碎茶放在茶漏中,之後搭在茶碗上,那茶碗是帶有錫座的悶蓋碗,也是他帶來的,一套八個,精致又講究。

放好後,他沖入沸水——那是葉鳴弦剛剛燒好的,現在被他用了。

第一杯紅茶沏好,陸亭笈配合得當,已經拿起來,恭敬地放在了孟硯青身邊:“母親,你嘗嘗。”

孟硯青望向葉鳴弦:“鳴弦,你先嘗嘗?”

葉鳴弦笑得禮貌:“不用了——”

陸緒章命道:“亭笈,給你葉伯伯奉茶。”

陸亭笈便馬上端正地捧起茶來,他雖年少輕狂的性子,不過到底在陸緒章父親身邊受訓,講究起來自是規規矩矩的。

他端著那茶,恭敬地道:“葉伯伯,我小時候便時常聽祖父母提起你,知道你知識淵博,矯矯不群,自小對你敬仰不已,你是長輩,如果我有什麽失當之處,還希望葉伯伯見諒。”

葉鳴弦聽聞,笑著接過那茶,道:“亭笈長大了,做什麽都規規矩矩的。”

陸緒章:“哪有,這孩子平時皮得很,沒個正形,只不過到底是被老人家教導著的,所過在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面前,終究收斂一些。”

他這話一出,“皮得很”的陸亭笈有些不滿地看他一眼,被捧成“德高望重的老一輩”的葉鳴弦神情幾不可見地僵了僵。

孟硯青自然心知肚明,這兩個男人打機鋒打得你來我去,不過她也懶得計較,反正她話都說得很清楚了,他們非湊在一起鬧騰,那就鬧吧。

這麽品著茶,葉鳴弦看了眼孟硯青,卻是道:“硯青,那幾套資料你學得怎麽樣了?”

孟硯青其實正有些煩惱:“數理化這三個科目我都看了一些,倒也不是太難,能看下去,就是有些題目有點不知如何下手,答案有些簡單,沒明白這裏面怎麽推理過去的。”

葉鳴弦便笑道:“那等下我幫你看看。”

孟硯青:“我已經把所有有疑問的都劃出來,回頭正好趁機全都請教下。”

他們兩個人這麽說著,陸緒章突然道:“硯青,這種數理化題目,也只有鳴弦能幫你了,想我中學時代就學得不如你。”

他這說法讓葉鳴弦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道:“緒章過謙了,你如果不是因為家族責任,若是學理工科,今天或許也能有一番成就。”

——這話顯然是勝利者充滿優越感的客套話。

陸緒章道:“硯青,到底是什麽題目,讓我也看看吧?”

他笑著道:“反正今天也是喝茶閑聊,我們一邊喝茶一邊探討下數理化題目,豈不是書香茶香,也算是一個雅興。”

這話聽得孟硯青狐疑,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自曝其短?

葉鳴弦也覺得莫名,不過他略一沈吟,覺得這高中數理化還不是他囊中之物,陸緒章高中時代雖說成績不錯,但是之後走家族事業路線,論其它的,他自然比不過陸緒章,但是數理化他要是還不如陸緒章,那他不是白活了?

陸緒章就算臨時抱佛腳,這高中數理化是硬功夫,他也抱不起來啊!

當下他笑著道:“也好,硯青,不如你拿來,我們共同探討?”

孟硯青見這兩位達成共識,也就不說什麽,起身過去書房。

她這麽離開,茶幾旁,兩個男人隔著裊裊茶香,視線來了一個不經意的相觸。

陸緒章唇邊便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葉鳴弦心中狐疑,這陸緒章怎麽回事,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他竟然要挑釁?

這是明擺著落難看嗎?

還是說哀兵之計?

一旁陸亭笈埋頭喝著紅茶,一臉老實孩子規規矩矩的樣子。

這時候孟硯青回來了,她抱著三大沓的資料,陸亭笈忙把旁邊茶杯騰開,讓她放下。

孟硯青:“數理化我都有些不太懂的,我們先看看——”

陸亭笈卻已經拿起來那套數學:“先看這個?”

孟硯青:“好,數學我現在攢了六七個看不懂的題目。”

葉鳴弦道:“來,我看看。”

孟硯青打開那數學資料,先找出其中一道題,那是一道函數題,分為兩個小題,第一個小題是問通項公式,第二小題是問數列有沒有最小項,最小項是什麽。

孟硯青指了指那題,葉鳴弦略湊近了看:“這道題還好,我等下給你講——”

誰知道他說到這裏,陸亭笈卻已經道:“母親,這道題我會!”

啊?

孟硯青疑惑地看向兒子。

葉鳴弦也看向陸亭笈。

唯獨陸緒章神情不變,慢條斯理地喝茶。

陸亭笈道:“這個很好辦,先通過第一小題得出通項公式,之後就要證明在這個通項公式中,a(n+1)是大於a(n)的,只要能證明這一點,就能證明這是一個遞增數列,而n是大於等於1的,那這個最小項只需要把1代入進去算出結果就是了!”

孟硯青:!

她驚訝地看著兒子:“說得有道理,亭笈,你是不是看了答案了?”

葉鳴弦聽陸亭笈這番話,先是疑惑,之後猛然醒悟,擰眉打量著陸緒章。

陸緒章卻在這個時候,擡起眼皮,含笑的目光望向他。

現在,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葉鳴弦的心發苦。

這是老子不行就派了兒子來?

可陸亭笈怎麽能恰好會做這道題?

他大腦快速轉著,很快就想明白了,這陸亭笈初二了,平時也不是太愛學習,不過很早前就聽陸緒章父母提起,說這孫子聰明,特別聰明。

如今看來,並不是老人家王婆賣瓜,其實就是聰明,以至於早早學這高中數學,很快也學了一個眉目。

這陸緒章果然把未成年兒子利用得淋漓盡致!

這時候孟硯青已經開始考問陸亭笈其他問題了,詳細問了幾個問題後,發現陸亭笈果然回答得頭頭是道,甚至要拿出筆來給她講。

她自是驚喜不已,欣慰地看著陸亭笈:“亭笈真能幹,這麽快就學明白了!”

陸亭笈:“我想著,我學會了就可以和母親一起學習了,這樣省得母親學習遇到困難了,葉伯伯雖好,但是他忙於科學研究,我們也不好總耽誤他,我學會了,終究方便很多。”

旁邊“葉伯伯”依然含笑,不過眼神已經透出無奈。

這父子兩個一唱一和的,上陣都要父子兵。

孟硯青已經顧不上葉鳴弦了,她自然高興得很。

兒子學東西這麽快,聰明又能幹,果然不愧是“天才反派”,她好好引導,讓他改邪歸正,學以致用,以後未必不能幹出一番事業。

她喜歡地摟著陸亭笈的胳膊:“亭笈,那你住過來後,白天我上班,你在家學習,我不上班時候,我們一起學習,遇到不會的,你就給我講講題,這樣我們母子一起進步。”

陸亭笈:“嗯嗯嗯!如果母親下班晚,我還可以去接你,平時我們可以去你們飯店吃飯,這樣就不會自己做飯了!”

孟硯青:“好!”

好一個母慈子孝,這兩個商量得妥妥當當,親密無間,簡直旁若無人了。

陸緒章從旁看著,其實多少有些泛酸,不過看一眼旁邊的葉鳴弦,他心情大好。

陸亭笈到底是自己兒子,而不是葉鳴弦兒子。

有兒子和沒兒子就是不一樣。

他便笑著道:“硯青,我看亭笈急著想幫你講了這個問題,既然這樣,那你就和亭笈先過去書房吧,正好我和鳴弦好好聊幾句?”

孟硯青自然明白陸緒章那小心機。

不過,現在她看他比什麽時候都順眼,畢竟兒子這麽聰明也許有他那麽一星半點的遺傳,總不能把功勞全攬自己身上。

所以她笑著道:“好。”

陸亭笈自然高興,他恨不得把母親拽走藏起來,免得被這位“葉伯伯”搶走呢。

葉鳴弦微蹙眉,看向陸緒章。

陸緒章嘆:“見笑了,小孩子嘛,剛學會皮毛就迫不及待顯擺。”

葉鳴弦看著陸緒章那“有子萬事足”的樣子:“亭笈這孩子確實聰明。”

陸緒章笑道:“沒辦法,硯青聰明,孩子自然也跟著聰明,只可惜我這為人父的智商一般,拖累了孩子,不然他可能更聰明了。說起來,以後他如果想走科研這條路,還得請你多多關照。”

葉鳴弦:“……”

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他陸緒章這輩子最成功的一件事可能就是讓孟硯青給他生了陸亭笈。

如今倒是父憑子貴了。

*

孟硯青帶著陸亭笈過去書房,陸亭笈又給孟硯青講了那道題,孟硯青聽著,邏輯清晰,思維縝密,她一聽就聽懂了。

她越發確認,那本書中的“天才反派”這名字真是不白擔了,兒子簡直是天才了。

這樣的兒子,她好好引導培養,何愁將來不能有一番作為,還犯得著和一個羅戰松爭嗎?

那羅戰松是有些本事,不過許多機遇也是仗著他能未蔔先知罷了,若是真槍實刀和兒子比,未必就能比得過兒子。

孟硯青興致大好,便讓兒子又給自己講了一些其它題目,甚至兩個人還一起聊了聊物理的學習進度。

這一段陸亭笈的心思多在數學上,物理也學了一些,不過和孟硯青差不多進度,正好母子兩個可以探討一番。

於是外面兩個男人喝茶聊天,書房裏母子兩個暢談數理化。

孟硯青還給兒子做了一個規劃,多久多久學完,學完後開始做高考真題,如果可以的話,就上一個輔導班。

孟硯青道:“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學三年,我估計一兩年就可以了,也許明年就可以試著考一考。”

說著,孟硯青詳細和他提了北京八中的特殊少年人才培養計劃,人家就是十四歲參加高考的。

孟硯青覺得,以自己兒子的能力,其實可以考慮插班到這個學校,這樣有專業的老師輔導,也比自己悶頭學習要好。

陸亭笈道:“還是算了吧,我想自己學,如果遇到問題,再找老師請教就是了,老師的進度我未必喜歡,再說在學校裏,一切聽老師安排,我也覺得挺受拘束的。”

孟硯青:“那也行,反正我也不求你別的,三年內,我們都考上大學,我就滿意了。”

陸亭笈好奇:“母親,你怎麽突然想起這個八中的事,是葉伯伯和你提的嗎?”

孟硯青:“北京八中的特殊人才培養班確實是你葉伯伯提的。”

她看了眼窗外,隔著窗子,隱約能看到客廳裏兩個男人還在聊天,看來他們談興很好。

她嘆道:“你葉伯伯其實人不錯,他現在在中科院可是骨幹專家了,平時往來都是科學大家,你以前課本上學到過的知名科學家,可能就是他們家的鄰居或者朋友。”

“以你父親家的人脈來說,這也不算什麽,不過你葉伯伯到底術業有專攻,將來你如果有這方面的興趣,還是可以多向你葉伯伯學習。”

陸亭笈默了下。

他有些明白母親的意思,母親看出自己幫著父親對付葉伯伯,所以拿這話來點自己。

他耷拉著腦袋,想了好一番,才道:“母親,這事你是怎麽看的?”

孟硯青便笑了:“還能怎麽看,不過是兩只孔雀拼命想對著我開屏罷了。他們要開屏,我們就從旁邊看著,隨便他們折騰。”

陸亭笈:“就讓他們這麽折騰?

孟硯青:“不然呢,還能阻止他們嗎?”

她嘆了聲:“亭笈,你要知道,我沒嫁給你父親時候,不知道多少子弟對我示好,有寫詩的也有送禮物的,那麽多人,拒絕的話我從來不說第二遍。”

“無論是你父親還是你葉伯父,他們都不是尋常男子,放在當世,也是人中龍鳳,這樣的人,他們可不傻,難道聽不懂我的話嗎?”

她聲音涼涼的:“你父親那裏,我說了,我要談幾場戀愛,要享受青春,你葉伯伯那裏我也和他說了對不起。我和他們說了,他們竟然不聽,難道還要我揪著他們的耳朵說八遍嗎?還是說,他們認為我竟然是欲擒故縱?”

陸亭笈忙道:“他們自然都懂。”

孟硯青:“是了,所以他們都明白,但他們現在依然試圖來討好我,想讓我改變想法,我不會阻止他們,都這麽大人了,自己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

“至於我要不要改變想法,那是我自己的事,其實他們現在來我這裏,在西方有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risk investment,為了可能的return ,他們對我進行investment,也許有所回報,也許雞飛蛋打,我想他們心裏也應該清楚。”

陸亭笈聽得大開眼界,他不知道這種事還可以這麽說。

孟硯青:“其實現在他們做這些,看似好,但也就那樣,我沒什麽太感動的。特別是你父親,現在看著很好,可從我去世那天算起吧,如果我是他前妻,他對我有過什麽好?給過我這個前妻贍養費嗎?”

陸亭笈聽著覺得哪裏不對,有些傻眼。

雖然他肯定永遠向著母親,但這理不是這麽論的吧?

他只好含蓄提醒:“母親,你當時……當時不在人世,父親便是想做什麽也不能吧?他也沒法給你贍養費……

孟硯青:“那就是他不誠心!他倒是燒了不少紙錢,可我根本摸不著看不著的,什麽紙錢,幾張紙就能花用嗎,那都是騙人的!”

陸亭笈:“……”

那時候父親也不懂吧,誰懂這個呢,給去世的人,不都是燒紙錢嗎?

孟硯青:“現在他們做什麽,我只會有點喜歡,但也不會太感動,就像我剛才說的,以前追求我的人多了,每一個條件都未必差了,所以這種事情我見多了。男人在追求女人這件事上,自然會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有多愛我。”

陸亭笈心神恍惚:“為什麽?”

孟硯青:“都三十多歲的男人了,他們能有多純情!無非就是得不到的最美,我現在比他們年輕很多,又像極了年輕時候,看到我,他們自然想起他們青春的美好,想起他們曾經失去過的,所以兩個人都帶著彌補心理在追求我。”

陸亭笈想了好一番,才點頭:“母親說得有道理。”

雖然他還是不太懂。

孟硯青看著自己這懵懵懂懂的兒子,嘆道:“亭笈,你自小聰明,也比一般小孩懂事,不過你到底年紀小,所以很多事都沒想明白。”

陸亭笈:“……還請母親指教。”

孟硯青笑了下,好整以暇地道:“我看你往日和你父親總是不睦,今天倒是父子聯手配合得當?”

陸亭笈只好承認:“父親和我聊過。”

孟硯青道:“亭笈,有時候人的思維是有局限性的,特別是你,從小在你祖父母眼跟前長大,他們雖然都是睿智的老人家,但有時候都太過保守了。”

陸亭笈:“那母親怎麽以為?”

孟硯青:“你犯不著和你葉伯伯作對,萬分之一的可能——”

她從容補充道:“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對他有了愛情的感覺,想和他在一起,那也沒什麽。”

陸亭笈:“那他不就成我繼父了?”

孟硯青攤手:“這不是挺好的嗎?你有了一個繼父!”

陸亭笈神情異樣:“我要有一個繼父……”

挺好?

孟硯青反問:“我萬一嫁給你葉伯伯,他還能不把你視如己出?”

陸亭笈想想:“應該會。”

他每每聽祖父母提起葉鳴弦,言語間都是誇讚,這葉鳴弦自然是人品周正學識淵博的。

他對母親如此上心,那萬一和母親結婚,應該對自己很好。

其實現在就能看出,他在試著討好自己,努力展現自己的慈愛。

孟硯青笑道:“這就是了,就算我和你葉伯伯在一起,你父親依然是你的親生父親,但你又多了一個繼父,你不就有兩個父親了嗎?這兩個父親,他們一個在政壇上無往不利,一個在科研領域頗有建樹,將來不都是你的助力嗎?”

陸亭笈:“……好像有道理。”

就是不太對得起自己的親生父親。

孟硯青:“而且這樣的話,他們都會爭著討好你是不是?你想想你父親以前對你的態度,再想想如今他的態度,你葉伯伯出現了,你父親是不是對你更加和顏悅色,他不敢對你擺臉色了。”

陸亭笈:“!”

他恍悟:“怪不得他昨天那樣推心置腹和我談,我還說他性情大變,原來是因為這個!”

孟硯青擡手,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所以別傻了,讓他們鬥去,關你什麽事。我嫁給誰,我也是你媽,你不需要操心這些,好好學你的習。”

她這才繼續道:“你再過幾年,也許會有自己喜歡的姑娘,但是萬萬不可像他們一樣,為了一個女人和別的男人較勁。”

陸亭笈:“確實沒必要。”

孟硯青:“倒也不是沒必要,你父親和葉伯伯都是很有成就的男人,也足夠成熟,他們這麽做自然有他們的原因,不過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陸亭笈聽孟硯青這一番話,已經是大受震撼,需要消化。

現在又聽她這麽說,下意識問:“怎麽不一樣?”

孟硯青笑道:“我剛才說了,他們一個在政壇上已經頗有資本,一個在科研領域很有建樹,所以他們事業有成,可以付出一些對他們來說微不足道的成本來滿足自己的情感需求,但是我們可不一樣——”

她很是憐愛地摸著兒子腦袋:“我重活一世,現在還一窮二白,而你還年輕,自己的前途毫無著落,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把更多心思放在學習上,提升自己,只要我們足夠優秀,來自同性的羨慕和異性的敬仰,自然而然就來了。”

她想著兒子後面苦苦貪戀寧夏卻被羅戰松打得落花流水的狼狽,嘆了聲,道:“我知道現在臺灣一些愛情小說已經在你們中學生中間流行了,在小說裏,追求愛情仿佛就是人生的全部,但母親想告訴你,並不是的,一個人首先應該愛自己,先成就自己,才能成就愛情,沒有自我的愛情是無根之萍,不會長久。”

陸亭笈似懂非懂,不過還是點頭:“好,母親,我記住了。”

*

這兩天陸緒章和葉鳴弦都三天兩頭往孟硯青這裏跑。

陸緒章是很名正言順的,要接送兒子上學,要過來給孟硯青送各樣家什用具。

對於接送兒子上學這事,葉鳴弦沒辦法,畢竟兒子確實是人家的,這個他比不過,但是對於送家具家什,他自然看不慣。

他找關系弄來木料,說是要幫孟硯青定制一套家具。

葉鳴弦分析說:“家具這種物件,還是要定制,這樣用起來才能更順心。”

陸緒章聽著,卻是嘆道:“鳴弦,說這話你就外行了。”

葉鳴弦:“哦?”

陸緒章:“你看,這窗簾都已經掛上了,如此精致精美的窗簾,你認為應該搭配什麽家具?”

葉鳴弦:“歐式吧?現在也可以定制這種。”

陸緒章便掏出一張照片:“你覺得這個如何?”

葉鳴弦一看那照片,神情就不太好看了。

那照片是孟硯青十歲左右時候的,穿著華麗繁瑣的公主裙,坐在歐式烏金木雕花沙發上,乍看仿佛中世紀歐洲公主。

陸緒章:“這是我家以前在蔭三泰定制的,之前那些年都收在庫房裏,運氣好,沒被沒收,現在世道變了,正好拿出來給硯青用。”

他笑道:“搭配這俄國宮廷風的窗簾,這不是挺好的嗎?硯青最適合用這種家具了,你現在找人打,打不出這味兒來。”

葉鳴弦便說不出話來了。

民國時候,蔭三泰在四九城可是大名鼎鼎,他們定制最頂尖的西洋歐式家具,蔭三泰家的物件放到今天,高低都算個稀罕物了。

陸緒章小勝一籌,淡道:“鳴弦,舊人確實不夠新鮮了,不過舊人有舊人的妙,拿起笤帚掃一掃犄角旮旯,總歸能掃出點回憶。”

葉鳴弦扯唇:“你也就仗著這個了。”

陸緒章笑道:“對,我就仗著這個了,你不服氣嗎?”

說話間,孟硯青進屋了:“你們兩個又怎麽了?”

她很無奈:“如果你們對彼此不滿意,總是爭執的話,那就不要來了,畢竟我和亭笈要好好學習,這樣很影響我們的心情。”

現在進了臘月,馬上要過年了,年後沒幾個月就得考試,雖然她對這次的高考不抱大希望,但總該拼拼吧?

陸緒章道:“硯青,我只是想幫你把家具擺設好,還有現在天冷了,你也得燒煤球,我讓人訂了一車煤球,下午時候拉來。”

孟硯青:“我平時也不燒煤球,湊合著吧,多穿點衣服就行了。”

陸緒章:“那可不行,冬天太冷了,再說亭笈也怕冷,萬一孩子感冒了呢?”

孟硯青覺得有道理,再苦不能苦孩子:“行,那隨你吧。”

陸緒章得了這句,自是得了聖旨,大有男主人的氣場,開始過去孟硯青廳房中,研究著擺設,要給她重新布置房子。

他這裏忙著,葉鳴弦卻過去和孟硯青聊:“硯青,其實我昨天回去後,一直在想亭笈的教育問題。”

他這一說,孟硯青倒是很感興趣:“嗯?你怎麽想的?”

葉鳴弦笑道:“我們中科院有一個心理研究所,可以給孩子測智商,我想著,要不要帶著亭笈過去,測測他的情況,這樣心裏也有個底,我再和他聊聊,如果孩子確實有那個天分,不能埋沒了,我就制定一個培訓計劃,因材施教對他進行培養。”

孟硯青聽這話,自是正中下懷。

她笑道:“這個太好了!”

葉鳴弦見她喜歡,知道這一步自己走對了,當即便詳細說了自己的計劃和想法,又喊了陸亭笈來,問起他的意見。

陸亭笈其實沒什麽想法,他才接受了孟硯青的教育,認為孟硯青說得有道理——雖然這樣很對不起自己老父親。

不過他還是覺得,是不是應該問問父親的意見?關系到前途的,他覺得父親還是很靠譜的。

幾個人這麽說著,陸緒章進了家門:“煤球到了,我先讓人拾掇進來,放在那邊倒座房是吧?”

他是很有“當家男主人”架勢的,顯然盡心盡力。

孟硯青便和他提起來葉鳴弦的想法:“你覺得呢?鳴弦在教育方面肯定比我們懂吧,讓他先帶亭笈過去測測,摸摸底?這樣也不至於耽誤了孩子。”

陸緒章便明白了。

他淡看葉鳴弦一眼,卻見他笑望著自己。

非常友善,友善到很欠打。

陸緒章:“哦,這樣太麻煩鳴弦了吧,鳴弦工作很忙吧?”

葉鳴弦從容一笑:“這有什麽麻煩的,我從小也沒少聽陸伯父陸伯母的教誨,亭笈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他笑望著陸緒章,道:“我現在也沒個一兒半女的,你們的孩子我會當成我的親生孩子來操心的,以後亭笈的教育問題就交給我了。”

陸緒章那眼神就非常不對勁了。

他的兒子,葉鳴弦當成自己兒子?這是覬覦了他前妻,還要覬覦他兒子?

不過他挑眉間,一句話都沒說。

還能說什麽,他們都商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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