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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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人口失蹤案的重點在尋人，鄭星禾和肖維宇分析了現有的線索，決定從栗確所在樓棟住戶、監控上的男子、電話卡所屬人宋映澤和海韻服飾有限公司著手，尋找栗確的蹤跡。
如果沒有進展，他們再重新調查栗確的社會關系，進行大範圍的搜尋活動。
鄭星禾抵達栗確出租房的時候，是栗越開的門。她戴著橡膠手套，看樣子是在翻找栗確的東西，找尋線索。
進門後他們仔細掃視了一圈，發現陽臺和陽臺門附近的狼藉水漬被清理幹凈，靠近陽臺門的那個紙箱被拆開，貨物被騰出擺在地上，工作臺旁邊用塑料筐裝著的雜物也被栗越搬出來逐一翻找，除此之外，一切和他們初次進入這間房子的狀況並無差別。
他們這次來，除了走訪樓棟住戶之外，還要將栗確的電腦帶走，找技術人員鑒定電腦是否存在栗家人口中的瀏覽記錄被刪除的情況。
肖維宇拿著自帶的紙箱，開始拆除打包那臺臺式電腦主機。
鄭星禾發現栗越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用盡量輕柔的聲音關心她：“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有什麽發現嗎？”
“我媽情緒不太穩定，我擔心她身體熬不住，讓我爸在酒店陪著她，想辦法讓她休息一會兒。”
“而且我爸媽可能年紀大了，對事物不太敏感。我昨晚讓我爸看看電腦有沒有什麽異常，結果那麽明顯的異常他都沒發現，還是我早上發現情況不對，又檢查了一遍才發現的。”
“還有，我剛剛翻遍了衣櫃都沒找到栗確在監控裏穿著的那套衣服…她很有可能就是從10月16日開始消失的。”
鄭星禾留意到，栗越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攤開那本攤開的筆記本上。筆記本主人用黑色簽字筆在米黃色的紙張中間寫著“陰郁是否有解藥？”，字跡略微潦草，問號力透紙背，困惑和痛苦的情緒透過單薄的紙張呼之欲出。
“是栗確的字跡嗎？”
“是。”
“還寫了其它嗎？”鄭星禾掏出口袋裏的手套給自己穿上，慢慢翻閱了起來，發現這是一本栗確去年用於記錄生活收入和支出的本子，從去年6月開始，到去年12月為止。
面對面的交流可能是包裝後的階級謊言，私藏的記賬本卻作不得假，可以完整直接地窺探一個人的真實生活。鄭星禾發現，栗確是從去年10月開始接觸淘寶的，從那以後開始有每日的營收，快遞費和定期的貨款。同時支出記錄顯示，栗確是從去年10月中開始去醫院的心理門診看病的。
“鄭警官，站在警察的角度，你覺得我妹妹真的會自殺嗎？”
鄭星禾偏頭，碰上栗越暗含希冀的目光，睫毛輕顫，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忍：“你應該相信你的判斷。”
“鄭姐，主機收好了，我先搬到車上去。”
“好。”被肖維宇這麽一打斷，鄭星禾幹脆把剩下的話吞入腹中，只輕輕拍了拍栗越的肩膀，給予她那麽一點兒無效的撫慰。
自殺、失蹤和他殺…除去不告而別後平安歸來以外的任何一種情況，對於家屬而言都是難以接受的殘忍結果。她身為警察能做的，也只有竭盡全力而已，至於結果只能聽天由命。
令人意外的是，肖維宇下樓放電腦的工夫，還帶了個女人上樓。
打扮時尚的紅頭發女人邁著大長腿往房間裏沖。一旁的肖維宇眼明手捷地拉住她，逼她穿上鞋套才肯放她進門。
“鄭姐，我在樓下看見這位女士沒門進，一問才知道她是栗確的朋友，來找栗確的。”
瞌睡遞枕頭，鄭星禾和栗越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別說是鄭星禾，就連栗越也是第一次把“朋友”這個詞和栗確聯系起來。
女人掃視了一圈房間，目光停留在那張和栗確九成相似的臉上：“你是栗確的姐姐栗越？”
栗越驚訝於女人能準確地報出她的名字：“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栗確的朋友，也是栗確淘寶店的供應商，葉松蘿。”
鄭星禾立刻將那家“海韻服飾有限公司”和面前這個張揚的女人聯系起來：“冒昧問一下，您所就職的公司是？”
“海韻，一家服裝制造工廠。”
這話一出，鄭星禾立刻聽見肖維宇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她剜了她一眼，示意他沈穩一點。
葉松蘿從包裏翻出名片，分發給她們，又轉回她最關心的問題：“我能問一下，栗確是怎麽了嗎？”
鄭星禾的目光從名片上的“廠長助理”頭銜掠過，轉回葉松蘿的臉上，一邊問話一邊仔細觀察她的反應：“這麽巧，我們正準備找貴司了解情況呢！”
“栗確不知所蹤，學校輔導員報警了，我們目前正在全力搜尋她的蹤跡。葉小姐這邊有什麽線索嗎？”
葉松蘿楞了兩秒，艱難地消化話語裏的信息，再次擡頭的時候面沈如水：“栗確肯定是出事了！本來昨天她要來廠裏挑揀最新的尾貨的，今天同事和我說她沒來，打電話也是關機狀態，我很擔心她，這才過來看看情況。”
鄭星禾出示了她的證件：“你好，我是四季派出所的民警鄭星禾，那位是我的同事肖維宇，我們正在負責調查栗確失蹤一案。葉小姐能作為證人，配合我們做個筆錄嗎？”
“可以。”
鄭星禾只好抱歉地將視線轉向一旁明顯出神的栗越身上：“抱歉，栗小姐，能請你先出去一會兒嗎？”
“好的。”栗越沒能消化葉松蘿那個斬釘截鐵的判斷，夢游一般往外飄。
猶豫兩秒，肖維宇還是沒把門鎖上，只輕輕掩上。等他拿著本子回到兩人身旁的時候，鄭星禾已經完成了證人權利和義務的告知。
“葉小姐和栗確是怎麽認識的呢？”
“海韻是我父親一手創辦的工廠，去年中我們接了一筆大的訂單，所以在6月底通過勞務公司招聘了一批短期的小時工。栗確就是那時候入職的…”
“也就是那時候你和栗確成為了朋友？後來發展成合作關系？”
談到這事，葉松蘿像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恍惚地笑了笑，這笑容在她想起栗確下落不明之後又迅速消失：“不是的，她差點沒能進我們廠。中介帶來的人魚龍混雜，考慮到用工風險，我不想要那些年滿十六歲但沒滿十八歲的小孩，所以我面試之前就讓中介把那些小孩帶走…很多小孩都是外地來的，聽到之後怨氣很重，甚至還有罵臟話的。但栗確是個特例，她一看就是那種很內向不會罵人的小孩，走的時候明明眼眶都紅了，還是輕手輕腳把椅子給推回原位了。”
“我覺得她性格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再加上她沒差兩個月就滿18周歲了，一時心軟就把她留下了。”
“至於朋友，我是廠裏的小老板，當然不會因為心軟就和一個打暑假工的小屁孩成為朋友…我們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產生交集才變成朋友的。”
鄭星禾點點頭：“那你能簡單介紹一下你和栗確的合作嗎？”
“我們廠子是做服裝的，供貨都是一些比較大的品牌，訂單標準比較高，不可避免會產生一些瑕疵品、訂單外生產的產品和訂單取消的產成品，這些產品無法走正常渠道供貨，我們通常會剪標後低價賣給收購商。”
“那時候栗確因為和家裏鬧矛盾缺錢，我就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挑一些合適的貨去賣。因為她的性格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我剛好從朋友那裏了解到淘寶這個網站，就建議她去這個網站試試。”
“線上溝通對栗確而言如魚得水，再加上貨又是一些大品牌的尾貨，價格也不貴，很快栗確就把這個店做起來了，我們廠子也就穩定地成為了她的供應商。廠裏有新的尾貨要處理的時候，同事會和她對接，她會過來挑款拿貨。”
“好的，了解。”等肖維宇把剛剛的內容記得差不多了，鄭星禾才繼續往下問，“你剛剛一口咬定栗確出了意外，是基於什麽緣由呢？她的家人說之前有過離家出走的經歷，有沒有可能這次也是她臨時起意想出門散心呢？”
“我前面說了，栗確因為和家裏鬧矛盾非常缺錢，所以她對賺錢的事情很上心。我剛剛在樓下看見警車的時候，還以為她為了賺錢被人坑騙，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但你說她是失蹤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
“我認識的栗確，是會為了賣出一件衣服，坐兩小時公交車帶一堆衣服過去給顧客試穿的。上周五約好了昨天來挑款，如果不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她肯定是不會放鴿子的，就算真的不能來，她也會和我們同事打招呼。”
“她不可能撂下這一攤子事情玩消失，她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鄭星禾捕捉到重點：“葉小姐是說，栗確上周五和你這邊約好了昨天的日程是嗎？”
“不是我，是我的同事小餘。”
“葉小姐和栗確是朋友是嗎？那你清楚她的精神狀況嗎？你認為她可能是主動消失的嗎？”
“你是想問，栗確抑郁的事情吧？她之前在海城第二人民醫院看過半年多心理門診的，她確實患有中度抑郁，但據我所知已經好轉停藥了，不存在因為精神問題主動消失的可能。”
葉松蘿略微思索，反客為主，“鄭警官，我能問一下栗確失蹤的具體情況嗎？”
案件細節鄭星禾不能透露太多，只簡單和她解釋了一下報案情況，又順水推舟問她之前有沒有進過這個房間，房間和之前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葉松蘿重新仔細觀察了一圈房間：“嗯…其實沒什麽大的變化，一個是電腦主機不見了，另一個是靠陽臺的那個箱子拆掉了，那堆貨物散出來了。別的太細節的，我不常來，我也不清楚。”
“好的，我還想問一下，栗確有其他朋友，或者戀愛對象嗎？”
“親密朋友應該是沒有的，栗確喜歡獨處，不喜歡交朋友。戀愛對象也沒有，但她和我提過之前有一個男孩好像喜歡她，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
“好的，感謝配合。我這邊暫時沒有問題了，麻煩你稍等一會，小肖整理好會讓你確認筆錄的內容，沒問題的話你再簽個名。”
肖維宇在這時候突然插了一嘴：“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栗越早上說沒在家裏找到任何一個喝水的杯子，想問下葉小姐之前來栗確家裏是有杯子的嗎？另外我們也沒有發現栗確的行李箱和常背的書包，想問她之前是有行李箱的嗎？”
“啊？”葉松蘿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將視線投向門口方向，搜尋一圈卻沒發現她要找的物品。眉頭一皺，她來回在房間和陽臺梭巡了幾遍，才嚴謹地給出了結論，“栗確書包裏常年會放一個保溫杯，家裏會放一個陶瓷杯，但她習慣把那個陶瓷杯放在她的小飯桌上。”
“她那張小飯桌，也就是一張印有小老虎的床上書桌被她擺在進門不遠的地上了，地上鋪了一張灰色地毯，平時她會在上面吃飯的。”
“行李箱有一個28寸的，因為郵政營業廳離這裏不遠也不近，所以有時候發貨包裹比較多，她會放棄騎單車，直接拉行李箱過去。”
“你這麽一說，我才發現杯子，床上書桌，地毯還有行李箱都不見了。”
鄭星禾的心底咯噔一聲，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沒有看見葉松蘿提及的任何一樣東西啊！
她連忙追問：“有沒有可能是栗確自己扔了呢？葉小姐上一次來栗確家是什麽時候呢？”
“半個月前，國慶假期，好像是3或4號的時候吧？那時候那些東西都還在的，我還笑話過她，朋友來作客還得喝瓶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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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進展，他們再重新調查栗確的社會關系，進行大範圍的搜尋活動。
鄭星禾抵達栗確出租房的時候，是栗越開的門。她戴著橡膠手套，看樣子是在翻找栗確的東西，找尋線索。
進門後他們仔細掃視了一圈，發現陽臺和陽臺門附近的狼藉水漬被清理幹凈，靠近陽臺門的那個紙箱被拆開，貨物被騰出擺在地上，工作臺旁邊用塑料筐裝著的雜物也被栗越搬出來逐一翻找，除此之外，一切和他們初次進入這間房子的狀況並無差別。
他們這次來，除了走訪樓棟住戶之外，還要將栗確的電腦帶走，找技術人員鑒定電腦是否存在栗家人口中的瀏覽記錄被刪除的情況。
肖維宇拿著自帶的紙箱，開始拆除打包那臺臺式電腦主機。
鄭星禾發現栗越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用盡量輕柔的聲音關心她：“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有什麽發現嗎？”
“我媽情緒不太穩定，我擔心她身體熬不住，讓我爸在酒店陪著她，想辦法讓她休息一會兒。”
“而且我爸媽可能年紀大了，對事物不太敏感。我昨晚讓我爸看看電腦有沒有什麽異常，結果那麽明顯的異常他都沒發現，還是我早上發現情況不對，又檢查了一遍才發現的。”
“還有，我剛剛翻遍了衣櫃都沒找到栗確在監控裏穿著的那套衣服…她很有可能就是從10月16日開始消失的。”
鄭星禾留意到，栗越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攤開那本攤開的筆記本上。筆記本主人用黑色簽字筆在米黃色的紙張中間寫著“陰郁是否有解藥？”，字跡略微潦草，問號力透紙背，困惑和痛苦的情緒透過單薄的紙張呼之欲出。
“是栗確的字跡嗎？”
“是。”
“還寫了其它嗎？”鄭星禾掏出口袋裏的手套給自己穿上，慢慢翻閱了起來，發現這是一本栗確去年用於記錄生活收入和支出的本子，從去年6月開始，到去年12月為止。
面對面的交流可能是包裝後的階級謊言，私藏的記賬本卻作不得假，可以完整直接地窺探一個人的真實生活。鄭星禾發現，栗確是從去年10月開始接觸淘寶的，從那以後開始有每日的營收，快遞費和定期的貨款。同時支出記錄顯示，栗確是從去年10月中開始去醫院的心理門診看病的。
“鄭警官，站在警察的角度，你覺得我妹妹真的會自殺嗎？”
鄭星禾偏頭，碰上栗越暗含希冀的目光，睫毛輕顫，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忍：“你應該相信你的判斷。”
“鄭姐，主機收好了，我先搬到車上去。”
“好。”被肖維宇這麽一打斷，鄭星禾幹脆把剩下的話吞入腹中，只輕輕拍了拍栗越的肩膀，給予她那麽一點兒無效的撫慰。
自殺、失蹤和他殺…除去不告而別後平安歸來以外的任何一種情況，對於家屬而言都是難以接受的殘忍結果。她身為警察能做的，也只有竭盡全力而已，至於結果只能聽天由命。
令人意外的是，肖維宇下樓放電腦的工夫，還帶了個女人上樓。
打扮時尚的紅頭發女人邁著大長腿往房間裏沖。一旁的肖維宇眼明手捷地拉住她，逼她穿上鞋套才肯放她進門。
“鄭姐，我在樓下看見這位女士沒門進，一問才知道她是栗確的朋友，來找栗確的。”
瞌睡遞枕頭，鄭星禾和栗越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別說是鄭星禾，就連栗越也是第一次把“朋友”這個詞和栗確聯系起來。
女人掃視了一圈房間，目光停留在那張和栗確九成相似的臉上：“你是栗確的姐姐栗越？”
栗越驚訝於女人能準確地報出她的名字：“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栗確的朋友，也是栗確淘寶店的供應商，葉松蘿。”
鄭星禾立刻將那家“海韻服飾有限公司”和面前這個張揚的女人聯系起來：“冒昧問一下，您所就職的公司是？”
“海韻，一家服裝制造工廠。”
這話一出，鄭星禾立刻聽見肖維宇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她剜了她一眼，示意他沈穩一點。
葉松蘿從包裏翻出名片，分發給她們，又轉回她最關心的問題：“我能問一下，栗確是怎麽了嗎？”
鄭星禾的目光從名片上的“廠長助理”頭銜掠過，轉回葉松蘿的臉上，一邊問話一邊仔細觀察她的反應：“這麽巧，我們正準備找貴司了解情況呢！”
“栗確不知所蹤，學校輔導員報警了，我們目前正在全力搜尋她的蹤跡。葉小姐這邊有什麽線索嗎？”
葉松蘿楞了兩秒，艱難地消化話語裏的信息，再次擡頭的時候面沈如水：“栗確肯定是出事了！本來昨天她要來廠裏挑揀最新的尾貨的，今天同事和我說她沒來，打電話也是關機狀態，我很擔心她，這才過來看看情況。”
鄭星禾出示了她的證件：“你好，我是四季派出所的民警鄭星禾，那位是我的同事肖維宇，我們正在負責調查栗確失蹤一案。葉小姐能作為證人，配合我們做個筆錄嗎？”
“可以。”
鄭星禾只好抱歉地將視線轉向一旁明顯出神的栗越身上：“抱歉，栗小姐，能請你先出去一會兒嗎？”
“好的。”栗越沒能消化葉松蘿那個斬釘截鐵的判斷，夢游一般往外飄。
猶豫兩秒，肖維宇還是沒把門鎖上，只輕輕掩上。等他拿著本子回到兩人身旁的時候，鄭星禾已經完成了證人權利和義務的告知。
“葉小姐和栗確是怎麽認識的呢？”
“海韻是我父親一手創辦的工廠，去年中我們接了一筆大的訂單，所以在6月底通過勞務公司招聘了一批短期的小時工。栗確就是那時候入職的…”
“也就是那時候你和栗確成為了朋友？後來發展成合作關系？”
談到這事，葉松蘿像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恍惚地笑了笑，這笑容在她想起栗確下落不明之後又迅速消失：“不是的，她差點沒能進我們廠。中介帶來的人魚龍混雜，考慮到用工風險，我不想要那些年滿十六歲但沒滿十八歲的小孩，所以我面試之前就讓中介把那些小孩帶走…很多小孩都是外地來的，聽到之後怨氣很重，甚至還有罵臟話的。但栗確是個特例，她一看就是那種很內向不會罵人的小孩，走的時候明明眼眶都紅了，還是輕手輕腳把椅子給推回原位了。”
“我覺得她性格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再加上她沒差兩個月就滿18周歲了，一時心軟就把她留下了。”
“至於朋友，我是廠裏的小老板，當然不會因為心軟就和一個打暑假工的小屁孩成為朋友…我們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產生交集才變成朋友的。”
鄭星禾點點頭：“那你能簡單介紹一下你和栗確的合作嗎？”
“我們廠子是做服裝的，供貨都是一些比較大的品牌，訂單標準比較高，不可避免會產生一些瑕疵品、訂單外生產的產品和訂單取消的產成品，這些產品無法走正常渠道供貨，我們通常會剪標後低價賣給收購商。”
“那時候栗確因為和家裏鬧矛盾缺錢，我就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挑一些合適的貨去賣。因為她的性格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我剛好從朋友那裏了解到淘寶這個網站，就建議她去這個網站試試。”
“線上溝通對栗確而言如魚得水，再加上貨又是一些大品牌的尾貨，價格也不貴，很快栗確就把這個店做起來了，我們廠子也就穩定地成為了她的供應商。廠裏有新的尾貨要處理的時候，同事會和她對接，她會過來挑款拿貨。”
“好的，了解。”等肖維宇把剛剛的內容記得差不多了，鄭星禾才繼續往下問，“你剛剛一口咬定栗確出了意外，是基於什麽緣由呢？她的家人說之前有過離家出走的經歷，有沒有可能這次也是她臨時起意想出門散心呢？”
“我前面說了，栗確因為和家裏鬧矛盾非常缺錢，所以她對賺錢的事情很上心。我剛剛在樓下看見警車的時候，還以為她為了賺錢被人坑騙，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但你說她是失蹤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
“我認識的栗確，是會為了賣出一件衣服，坐兩小時公交車帶一堆衣服過去給顧客試穿的。上周五約好了昨天來挑款，如果不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她肯定是不會放鴿子的，就算真的不能來，她也會和我們同事打招呼。”
“她不可能撂下這一攤子事情玩消失，她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鄭星禾捕捉到重點：“葉小姐是說，栗確上周五和你這邊約好了昨天的日程是嗎？”
“不是我，是我的同事小餘。”
“葉小姐和栗確是朋友是嗎？那你清楚她的精神狀況嗎？你認為她可能是主動消失的嗎？”
“你是想問，栗確抑郁的事情吧？她之前在海城第二人民醫院看過半年多心理門診的，她確實患有中度抑郁，但據我所知已經好轉停藥了，不存在因為精神問題主動消失的可能。”
葉松蘿略微思索，反客為主，“鄭警官，我能問一下栗確失蹤的具體情況嗎？”
案件細節鄭星禾不能透露太多，只簡單和她解釋了一下報案情況，又順水推舟問她之前有沒有進過這個房間，房間和之前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葉松蘿重新仔細觀察了一圈房間：“嗯…其實沒什麽大的變化，一個是電腦主機不見了，另一個是靠陽臺的那個箱子拆掉了，那堆貨物散出來了。別的太細節的，我不常來，我也不清楚。”
“好的，我還想問一下，栗確有其他朋友，或者戀愛對象嗎？”
“親密朋友應該是沒有的，栗確喜歡獨處，不喜歡交朋友。戀愛對象也沒有，但她和我提過之前有一個男孩好像喜歡她，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
“好的，感謝配合。我這邊暫時沒有問題了，麻煩你稍等一會，小肖整理好會讓你確認筆錄的內容，沒問題的話你再簽個名。”
肖維宇在這時候突然插了一嘴：“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栗越早上說沒在家裏找到任何一個喝水的杯子，想問下葉小姐之前來栗確家裏是有杯子的嗎？另外我們也沒有發現栗確的行李箱和常背的書包，想問她之前是有行李箱的嗎？”
“啊？”葉松蘿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將視線投向門口方向，搜尋一圈卻沒發現她要找的物品。眉頭一皺，她來回在房間和陽臺梭巡了幾遍，才嚴謹地給出了結論，“栗確書包裏常年會放一個保溫杯，家裏會放一個陶瓷杯，但她習慣把那個陶瓷杯放在她的小飯桌上。”
“她那張小飯桌，也就是一張印有小老虎的床上書桌被她擺在進門不遠的地上了，地上鋪了一張灰色地毯，平時她會在上面吃飯的。”
“行李箱有一個28寸的，因為郵政營業廳離這裏不遠也不近，所以有時候發貨包裹比較多，她會放棄騎單車，直接拉行李箱過去。”
“你這麽一說，我才發現杯子，床上書桌，地毯還有行李箱都不見了。”
鄭星禾的心底咯噔一聲，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沒有看見葉松蘿提及的任何一樣東西啊！
她連忙追問：“有沒有可能是栗確自己扔了呢？葉小姐上一次來栗確家是什麽時候呢？”
“半個月前，國慶假期，好像是3或4號的時候吧？那時候那些東西都還在的，我還笑話過她，朋友來作客還得喝瓶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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