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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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正如江離猜到的那樣，此時此刻，坐在辦公室裏的顧憬琛，從實時連接的竊聽器裏聽見那些動靜，還有沈嵐清的呻/吟，無疑是惱火的。
尤其是聽見沈嵐清說“終止交易”的時候，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要是沈嵐清不說，他都忘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只是交易而已。
他攥緊手機，心塞到極點，卻做不到就此關掉音頻的播放。
毋庸置疑，他嫉妒江離，嫉妒他也能看到那樣的沈嵐清，讓他發出那樣的聲音。
江離到底是什麽時候下手的？居然趁人之危！
“這個陰險小人！”顧憬琛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
門口，端著咖啡進來的孟月茵都呆了，被他的低氣壓和難看的臉色嚇得不輕，心裏嘀咕，是誰又惹這尊大神生氣了？
她結結巴巴的說：“顧總，咖啡、您還要喝嗎？”
顧憬琛緩緩深吸一口氣，“進來吧。”
看著孟月茵進來放好咖啡，忽的，他眼睛微瞇，“孟秘書，我記得你和我的司機關系還不錯。”
她頓時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是，是的，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顧憬琛說：“他有和你提過，我和他的關系嗎？或者他和江離的關系。”
孟月茵感覺自己像聽了一通謎語，一臉茫然道：“沒有啊，他沒提過。”
顧憬琛冷笑一聲，最終還是沒有繼續為難她，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孟月茵提心吊膽的跑出門，躲到衛生間裏，拿出手機給沈嵐清發信息，【沈哥，你和顧總是不是有什麽矛盾啊？他今天找我問你了。要我說，你們之間還是得把誤會攤開說清楚才行。】
只可惜，沈嵐清手機關了靜音，而且他現在也沒有閑暇來看手機。
香榭水岸的別墅裏。
沈嵐清被江離按著在沙發上親了一會兒，仍不滿意，還想解他衣服扣子。
沈嵐清趕緊把他給攔住了，“江離，你別亂來好不好，我晚上還要回去接憬琛的。”
“別去了。”江離說。
沈嵐清不讚同的蹙眉，“那怎麽行，這是我的工作。”
江離垂眸盯著他，“工作？你現在還看得起那點工資嗎？還是說，我給你的不夠多？”
這話點醒了沈嵐清。
他並不是那種，做事一定要從一而終的人。
從前之所以一直沒辭職，只不過是因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不過……看著江離那從始至終居高臨下的姿態，那番像是侮辱的話，他有點惱了，一怒之下，心裏話就憋不住了。
沈嵐清擡眸看著他，說：“說實話，你給的足夠多了，但我並不覺得，你和我的交易會持續很久，就像我和顧憬琛一樣。等兩個月後，我和他的交易結束，你還會對我有興趣嗎？”
這番話，更多的是自嘲。
不過他說完就後悔了，他心裏明白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問出來？就好像，他在質問江離，想要得到什麽答案一樣。
也可能是因為江離剛才的話，剛剛好觸及了他的底線和自尊。
他本質上，還是很討厭這些——自己所不能擁有的財富。
聞言，江離登時蹙起眉，眼神也嚴肅起來，他起身坐到一旁，呈現出很端正的姿勢，“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出於某種競爭欲，想跟他搶你？”
沈嵐清也撐起身坐好，簡單整理了下衣服，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他。
像是在說，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江離仿佛聽到了什麽很荒謬的事，盯著他看了半晌，才低低的嗤笑了一聲，喃喃低語道，“憬琛啊，看來我們倆都是小醜。”
沈嵐清撇了撇嘴，“這不是你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說你就是看不慣他有什麽，所以你也得有。”
江離於是露出很無語的表情，深深嘆了口氣，“沈嵐清，你真是……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
沈嵐清一臉無辜。
那他能有什麽辦法？
與其相信江離也會喜歡他，倒不如就信江離口中的“想跟顧憬琛競爭”，這個理由還更有可信度一點。
或許是因為江離近來對他態度很不錯，所以他的情緒也變得外露了些。
他下意識說：“你都那麽說了，我為什麽不信？”
見他這麽油鹽不進的，江離一時間也沒了興致。
“算了，再跟你說下去我就要被氣死了。”說著，他起身往書房走去。
沈嵐清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餵，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蜿蜒往上的樓梯中間，江離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下。
這一刻，他的大腦裏閃過很多想法。比如，要不要趁機挽回他這岌岌可危的自尊心？為了這麽愚鈍的沈嵐清，做這些傻事，顯然是有點不值得的。
可，他的內心又充斥著另一種更強烈的想法——現在不是好機會嗎？沈嵐清好不容易坦白了一下真心，現在在他和顧憬琛之間搖擺，只要他表現得更加堅定一點，他就能真正得到沈嵐清了。
畢竟，沈嵐清不就是那種，只要對他好點，他就很容易被俘獲的人嗎？
於是，沈嵐清就看著剛才正準備上樓的江離，又原路返回下來了，並且正在朝自己走來。
沈嵐清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但江離已經不偏不倚的走到他跟前。
“……你想做什麽？”沈嵐清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江離沒什麽表情的從錢包裏掏出來幾張卡，把沈嵐清的手拿過來，把卡放到他手上，說：“密碼是尾號後六位，這是我進入公司工作四年來的工資。如果你喜歡的是這些的話，我覺得，這應該足夠表明我的誠意了。”
沈嵐清下意識瞥了一眼手上的幾張銀行卡，頓時覺得那幾張薄片重逾千斤，蹙眉，“你又生病發燒了？”
他心想，誰知道一個公司的CEO一年能賺多少錢嗎？這可是江離整整四年的工資！
江離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住一個認真的神情，“如果我說，我做這一切並不是因為顧憬琛，也不是想氣他或者跟他競爭，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我才會感興趣的呢？”
“我不會拿什麽一輩子來承諾，但我可以保證，哪怕我以後對你不感興趣了，也會讓你衣食無憂。”
說實話，沈嵐清現在連江離的話都沒仔細聽，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囫圇過了一遍，心裏只有那幾張銀行卡。
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讓人心動的提議，因為江離說能保證他衣食無憂，這太有安全感了。
——在他手上這幾張銀行卡，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你想要什麽？”沈嵐清問。
江離沒有註意到，他的語氣仍然是一個進行交易的語氣。
江離說：“如果需要選擇的時候，我希望你能選我。”
“以及，別離開我。”
沈嵐清說：“好，我知道了。”
他把銀行卡收下了。
為什麽不收下？這是江離親自給他的。
*
與此同時，顧氏企業CEO辦公室。
顧憬琛騰的一下從老板椅上站了起來，怒吼道，“這該死的江離！”
他本來打算多探查一下，江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沒想到這才剛裝上竊聽器，江離就來挖他老底了，還把沈嵐清給說服了！！
江離這廝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挑釁！
但他還並沒有被徹底沖昏頭腦，只是加快了今天的工作進度。
——他心裏不停說服自己，他才是先來的，他不會被江離比下去。
在飛快過完最後一份合同的時候，時間也來到了11點的下班時間。
外面的眾員工親眼看到，一向事業狂、愛加班的顧憬琛，竟然踩著時間準點下班，並且飛奔到電梯口，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顧憬琛這次是自己開車，車速很快，他手機上有沈嵐清的定位，按照那個位置飛快趕過去。
他一上午都在聽二人的對話。
江離先是表白，然後跟沈嵐清說了不少話，總之就是刺探他的過往，他的感情經歷，做出一副好像很關心他的樣子。
而沈嵐清呢，也沒什麽防備，竟然就傻乎乎的被套了不少話。
再然後，他就聽見江離把沈嵐清重新壓在沙發上親。
江離的那種沖動和熱情，讓顧憬琛感到厭惡又熟悉，因為他當初和沈嵐清表白時，以為他們可以在一起時，也是同樣的激動。
不要……沈嵐清，你怎麽能在江離身下，發出那樣動人的聲音？
那些他喜歡的，乖巧的、怯弱的、順從的聲音，能讓他的所有缺點都顯得格外可愛。
那些，明明本該是只屬於他的！
能不能快點，再快一點！
……
“你別太過分了，江離，這還是大白天的。”
還是在客廳，在那張大沙發上，這兩個人卻大變樣了，具體來說就是衣服東脫了一件西丟了一件，散在四處。
江離還好，身上還剩一件上衣和褲子，而沈嵐清，就只有半掛在腳踝上，用來束縛他行動的褲子了。
江離還是那麽有儀式感，表達誠意，然後表白，再然後進一步親近。
哪怕是在做這種事情，他那張俊美的臉上的表情，仍舊那麽認真，一絲不茍。
咬痕留在了那截纖細的腳踝上。
這具孱弱蒼白的身體，好像很吸引他似的，讓他情不自禁留下一個個草莓印。
江離輕輕的笑了一下，“如果這就算過分了，那你接下來可怎麽辦，不會哭出來吧？”
沈嵐清簡直頭大，他把手臂橫在自己眼睛上，把視線給遮住，試圖催眠自己，只要他看不到這一幕，就不會那麽羞憤了。
閉著眼睛，感觸也越發明顯和真實，也越發敏感，思緒開始升騰。
他真搞不懂，為什麽江離和顧憬琛都這麽熱衷於這種事情。
不多時，有人在外面瘋狂的按起了門鈴。
沈嵐清的理智被喚醒了一點，試圖抽回自己的腳，結果不小心踹到了江離肩上，“……有人來了。”
“不管。”江離眼尾泛起一層薄紅，漂亮得有點不似真人了。
能隱約看見他的唇瓣和舌尖，都變得殷紅糜麗。
沈嵐清的手抓到他頭發上，試圖讓他站起來，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舉動，顧憬琛之前幫他做過，但他始終無法接受……
而且現在，外面還有人呢！他為什麽還不肯停下來？！
好像隨時都會被人撞破一樣，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二人把門外的人晾了許久。
然而那聲音並沒有停止，反而同時響起了更加狂暴的敲門聲，或者說是踹門聲。
由於二人在客廳，所以能將那動靜聽得很清楚。
終於，江離大概是聽不下去了。
他緩緩退開，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擦了擦嘴角，站了起來。
沈嵐清趕緊從地上找到自己的襯衣，開始往自己身上套。
就在沈嵐清以為，他們應該各自穿好衣服，然後去開門的時候，江離竟然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撈在懷裏。
別看江離看著挺瘦的，其實手臂上都是肌肉，非常有力，只有那截公狗腰是細的，看得出來他平時還是經常會鍛煉的。
然後江離就這麽抱著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門口！
沈嵐清頓時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摟緊了江離的脖頸，語氣驚慌失措，“等等，你要幹嘛？先放我下去，我還沒穿好衣服啊餵！”
江離視若罔聞，不過轉瞬之間，他就把沈嵐清壓在了門板上，狠狠的親了上來！
沈嵐清頭暈目眩的被堵住了呼吸。
這門的隔音雖然很好，但那點動靜還是很難藏得住的，顧憬琛可以聽見大部分。
尤其是沈嵐清那可憐兮兮的、從喉嚨裏溢出來的驚恐求饒聲。
那怯懦的聲音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勾人。
“不是……你放開我！”
“你真的瘋了……”
這次，站在門外的顧憬琛，哪怕不用竊聽器，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了。
他忍無可忍，在門外大叫：“江離，給我開門！”
“哥，我知道你也在，給我開門！”
聽到那熟悉的震怒聲音，沈嵐清一陣恍惚。
他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驚恐的睜開眼睛，猛的把江離推開了些，“江離，外面的是顧憬琛？！”
顧憬琛怎麽突然來了？
而且他為什麽知道自己也在？！
“我知道，你想讓他進來嗎？”江離淡淡挑眉，掀起眼皮看他，仿佛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沈嵐清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淩亂了，低低的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他這會兒都怕極了，搞不懂為什麽江離如此淡定。
顧憬琛依舊在外面啪啪啪的砸門，“開門！”
江離垂首在沈嵐清嘴唇上親了一口，然後提高了音量說：“你確定現在開門？”
“對，趕緊把門打開！”
光從語氣上來聽，就知道顧憬琛這會兒氣壓低得很。
但江離沒有打算開門。
顧憬琛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好巧不巧的，後廚有一個側門，上面裝玻璃，下面是木質的門板。
下一秒，顧憬琛就飛快地走了過去，不知拿了什麽工具，從外面打破了窗戶玻璃，伸手進來打開了門鎖，然後闖了進來。
映入眼簾的，是勉強掛在沈嵐清身上的寬松白色襯衣，而他也被以一種極其羞恥的姿態，被江離像抱小孩一樣抱在懷裏。
沈嵐清也看向顧憬琛，神情呆滯，那張冷白的臉上浮起一層薄紅，鬢發微微被汗水浸濕了些，衣服將他囫圇遮住了大半，露在外面的膝蓋和腳踝上印著不少吻痕，顯得可憐又狼狽。
江離把沈嵐清側身擋住，語氣平靜的說：“你嚇到他了。”
隨後，他就抱著沈嵐清進了客廳。
顧憬琛定在原地，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下，如同大型野獸似的，渾身肌肉緊繃，開始積蓄準備發力，把江離的一舉一動都視為了挑釁！
顧憬琛“啪”的一聲重重的把門給關上了，像是要把門給震碎一般，引得附近的墻壁都微微有些震動。
隨後，顧憬琛才跟著進了客廳。
沈嵐清這才緩了過來，拼命掙紮了下，“你放我下來！”
江離制止不住，只好順勢把他放到了沙發上，沈嵐清腰一軟，差點又倒了下去。
這時，他看見走進來的氣壓低沈的顧憬琛，頓時不顧腰身酸痛，立馬坐直了，訥訥的喊了一聲：“……顧憬琛。”
他是預想過事發的那一天，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麽猛烈又迅速！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切真實降臨在他身上時，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你先別說話。”顧憬琛用那雙黑沈的眼睛掃了一眼沈嵐清，他於是立馬閉上了嘴。
江離雙臂環抱，站在沈嵐清旁邊，一副居高臨下的主人姿態，“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顧憬琛劍眉冷豎，語帶嘲諷，“我和你不一樣，我會處理好所有的麻煩再來，而你，你父親要是知道你為了感情，連工作都怠慢了，他會不會扶持宋鳴舟來頂替你呢？”
聞言，江離的神情總算有了細微的變化，他輕輕蹙起眉，卻並不見有多慌亂，“別拿宋鳴舟激我，他根本做不了我的對手。”
“不過，你應該也清楚了，現在沈嵐清會選擇誰。”
言外之意，哪怕是能跟他做對手的顧憬琛，也已經成了手下敗將。
這話一出，兩個男人的視線紛紛投向了沈嵐清。
顧憬琛眼睛微瞇，眼底浮現出的神色很危險，“哥，你的態度呢？”
“我……”沈嵐清噎住了。
他想到了方才江離那令人心動的承諾，但與此同時，顧憬琛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他又發現自己很難對顧憬琛做到無動於衷。
畢竟，顧憬琛對他，也算得上是很好了。
他就是如此的優柔寡斷。
他臉上的動搖，讓顧憬琛瞬間暴怒了，內心仿佛嘭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幾乎是瞬間就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顧憬琛上前一步，狠狠地捏著沈嵐清的肩膀，“你看著我說，你到底會怎麽選？”
他其實知道江離跟沈嵐清的交易。
江離給了沈嵐清很多錢，讓他在需要進行選擇的時候，選擇江離。
但顧憬琛不願意相信，沈嵐清會那麽輕易地動搖，那麽輕易地把他的付出拋之腦後。
畢竟，沈嵐清還是很容易心軟的。
江離在一旁鎮定自若的開口：“快說吧，我們都在等你的選擇。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選好了。”
沈嵐清咬著唇，為難的瞪了眼江離，心想這人該不會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所有才讓他答應那個條件的吧？
那現在怎麽辦？
如果他按照交易，選了江離，那顧憬琛……他就未免太可憐了些，連三個月的期限都沒到。
而且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江離，萬一他以後膩了，不兌現承諾了，怎麽辦？
見他遲遲不肯開口，顧憬琛倏地站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起，猛的上前，擡手就是一拳揍了過去，冷聲說：“我知道你們做了什麽交易，但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我，他根本不可能答應你的條件！”
其實沈嵐清也覺得這話沒毛病。
要不是顧憬琛先前那一系列的鋪墊，溫水煮青蛙，他還不會把這事當成交易。
這就叫做什麽……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江離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打，漂亮的臉都被打偏了，那張向來冷靜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惱火，隨後也壓抑不住的回敬了一拳。
二人來回過了幾招，看得出來，他們都是系統的學過一些打架手段的，這是大概身為家族繼承人應該學的課程。
片刻後，江離招架住顧憬琛的攻勢，沒好氣的說，“你別說那麽多沒用的，只要看他現在怎麽選，不就好了嗎？我說過了，我做的比你更好。”
聞言，顧憬琛暫時停了打架鬥毆的舉動，他臉上也掛了彩，“哥，你別信他的話，你也知道他從一開始是怎麽對你的，他怎麽可能有真心？”
二人互相貶低一番，真是讓沈嵐清更加為難了。
正如顧憬琛所言，江離精通話術和人心，但他的可信度還有待考慮，他現在也沒看那些銀行卡裏到底有多少錢呢。
而顧憬琛，則是個更傾向於用實際行動對沈嵐清好的人。
不過——在二人殷切的註視著他的時候，他內心卻由衷覺得可笑。
這一幕實在是有點荒謬了。
好像顯得他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似的。
如果做不到一輩子都這樣，那他們如今這般對他來說就是捧殺，是毒藥。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他反而有點顯露不出來了，他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去撿褲子穿，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有點抖。正如他顫抖的心臟，和微顫的聲音。
他垂著頭，低聲說：“為什麽一定要我來選，難道，從一開始，我就是有選擇的嗎？”
“還是說，如果我選了江離，顧憬琛你會放棄？如果我選了顧憬琛，江離你也會放棄？”
——不會的。
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答案。
因為即便被沈嵐清拒絕，他們還是會依照內心的欲/望，繼續找上他。要不然，就不會出現此刻這種局面了。
“你們現在，只是對得不到玩具的不甘心而已。”沈嵐清的聲音很輕，輕的他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這種言論落在旁人耳中，就是絕對的冷靜自持。
是的，他就是這麽一個，表面很好掌控，實際上永遠若即若離的人。
聞言，顧憬琛臉上的殷切表情都凝固了，他眉心微蹙，緩緩向沈嵐清走近了兩步，但又突然停住了腳步，仿佛渾身卸了力氣，失去了方向，無所適從一樣。
他低低的開口，語氣十分沈重：“哥，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一旁，江離同樣驚疑不定的看著沈嵐清，“你為什麽會這樣想？我們剛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也答應我了。”
沈嵐清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不然我該怎麽想？我難道要因為你們的一時興起，搭上我的下半生嗎？”
說著，他就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這一副要逃避選擇，離開這裏的姿態，讓身後的兩個人不敢置信。
不過這樣的舉動，倒也符合沈嵐清的性格。他一向逃避選擇，或者說是對誰都沒有動心。
江離忽的冷笑了一聲，“我不是說過了，看來我們都是小醜。”
“你要是主動退出，那就最好不過。”顧憬琛不屑的睨了他一眼，隨後追到了門口。
顧憬琛拉住了沈嵐清的手腕，把他拽了回來，“你要去哪裏？”
身後，江離也緊隨其後的追了過來，冷冷的註視著他，“沈嵐清，誰說我是一時興起了？你憑什麽就這麽給我下判斷？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信我？”
二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沈嵐清身上，讓他很為難，只覺得壓迫感十足。
“我為什麽不能？難道你覺得，你對我有多好嗎？”沈嵐清稍稍拔高了音量。
他被顧憬琛拽著手，根本掙脫不開，又要被迫面臨選擇。說來也怪，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過和委屈，反而是愈發煩悶，愈發想要逃避。
江離被他說的臉色微微發白，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的聲線似乎也有些顫，但是他總能把自己維持成很完美的狀態，所以讓人難以分辨得清，“但是，你答應過我了，不會離開……”
顧憬琛怒瞪了江離一眼，幹脆拉著沈嵐清就往門外走，“還是先跟我回家，再好好說。”
沈嵐清先是楞楞的被顧憬琛帶著往前走了兩步，但在聽見他說的這話的時候，就忽然停住了。
要是沒有顧憬琛這一句，像是要等回家後就跟他秋後算賬的話，沈嵐清或許就乖乖跟他走了。
於是，顧憬琛感受到身後的人忽然不動了，愕然的轉頭回去看，那雙向來穩重、成熟的眼裏流露出些許驚慌，像是已經猜測到某種悲劇的走向，沈默了片刻後，勉強笑了笑，說，“哥？走啊，是沒力氣了嗎？我來抱你……”
沈嵐清用另一只手去扒開顧憬琛的手，試圖讓他松開，然而這次，不知道怎麽，一向霸道有力的顧憬琛，竟然很輕易地就被他甩開了手。
沈嵐清垂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說：“那不是我家。”
然後就掉頭往回走了。
他感覺自己的臉還是熱的，眼眶也是濕潤的，連帶著走路都是輕飄飄的，仿佛走在雲朵上。
江離見他往客廳走，心臟終於落回了原地，然而顧憬琛轉眼又追了上去。
江離立馬攔在顧憬琛面前，冷聲警告說：“我已經聯系了保安，請你盡快交付賠款然後離開吧，不然，我會舉報你私闖民宅。”
顧憬琛這時哪裏還管得著這些？
他不管不顧的推開江離，朝沈嵐清沖了過去，最後卻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站定，“哥，你現在只是太混亂了，對不對？我知道，你只是太害怕了，抱歉，我不是想逼你，我覺得你肯定是被他迷惑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幾乎覺得影射的是他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會對一個人這麽死纏爛打的了？
可他心中仍舊有希冀，不肯就這麽放棄。
“事已至此，交易結束吧，顧憬琛。”
沈嵐清果真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說了這句話。
他轉頭看向顧憬琛，“我這次就真的辭職了。”
“不！”顧憬琛下意識地猛的拔高音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交易是雙方的，我還沒說結束，就不能結束！”
沈嵐清說：“但我的確背著你跟江離也交易了。”
顧憬琛抖著唇，說：“沒關系，我不怪你，你只是被他騙了。”
沈嵐清輕笑了聲，他才不信顧憬琛會不介意，與其回去提心吊膽的，不如就此為止。
“現在這裏是我家，你走吧。”
說完，沈嵐清就輕車熟路的朝二樓走去了。
顧憬琛還想再追上去，但這時保安也已經趕到了，兩個保安一齊死死攔住了顧憬琛，“這位先生，請離開吧。”
江離沒再管他，徑直追上了二樓。
沈嵐清這會兒坐在陽臺落地窗邊的沙發上，垂著頭，手臂搭在雙膝上。
江離走過去，想了想，說：“你剛才做得不錯，我還真以為你舍不得拒絕他，沒想到拒絕起來還挺冷酷的。”
沈嵐清腦子裏一團亂麻，隨口問：“你為什麽會對我這樣？”
江離坐到他旁邊，姿態很端正，說：“可能是因為你總是很可憐的樣子，讓我覺得，應該放在我身邊，才能安心。”
那倒是，他每次見江離，都是挺狼狽的。
沈嵐清說：“那世界上還有很多可憐人，你用你的善心去接濟他們吧。”
江離側臉看著他，說：“不，區別之處在於，我不會對他們產生憐憫和關註。”
因為視線裏只有他，所以也看不到別人的可憐了。
由於沈嵐清沒有走，於是江離認定，他選擇了自己。
江離垂眸看著他，視線從他利落幹凈的短發，移到白凈的耳垂上，他的後頸呈現出很脆弱的弧度，讓人很想輕撫上去。
江離低聲問：“所以現在，我們是什麽關系？”
沈嵐清走神了，沒聽清，“什麽？”
江離嘴唇輕抿了下，“算了，沒什麽。”
江離攬著沈嵐清的肩膀，把他摟進了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他的後頸和柔軟的短發。
這是第一次，沈嵐清不再跟顧憬琛有瓜葛，真正意義上只屬於他。
他本以為，自己會很快膩了這種過程，但沒想到的是，此刻的他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興奮，他喉結微微滾動，舌苔輕觸過口腔上顎，引起些許讓人頭皮發麻的刺激感。
所以，從今以後，沈嵐清就是他的了。
這個溫順的、可以完完全全掌控的可憐人。
——這個認知，讓他異常興奮，仿佛連靈魂都在為之震顫。
*
五天後。
顧憬琛從拘留所被放了出來，形容顯得有些狼狽。
江離結果還是把他舉報了，他也沒有找人來保釋自己，任由自己在拘留所裏呆了好幾天，幾乎沒有睡覺。
這期間，他就任憑自己坐在那個冰冷的角落裏思考，事情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沈嵐清不是還不能接受同性戀嗎，那他怎麽就接受江離了？難不成，真的如江離所言，他做得更好，付出的誠意更多？
可他做得難道很差勁嗎？
他難道不是也承諾過，可以盡他所能的給沈嵐清想要的一切嗎？
難道，真的要這麽結束嗎？
他的沈嵐清，那個聽話的、乖巧的，卻又若即若離、難以把控的，讓他忍不住一直牽掛惦記，忍不住心疼的沈嵐清，他們之間，就這麽畫上句號了嗎？
他之前的確不應該一直考慮到沈嵐清的軟弱性格，攻勢那麽溫吞，他應該更強勢一點，讓沈嵐清意識到他的心意才對！
或許他最大的錯就是，不應該給沈嵐清那麽多自由，讓他萌生出想要離開的想法！
拘留所外，前來保釋顧憬琛的許唯昭趴在方向盤上，看著他一身低氣壓的從拘留所出來，打開車門上車，頓覺好笑，“憬琛啊，沒想到你還有這麽狼狽的時候，這就是你騙我的報應吧！”
聞言，顧憬琛面色不虞從副駕駛下了車，走到駕駛位，打開車門，一把將許唯昭從車上拽了下來，然後一言不發的上了車，關門。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好像這本來就是他的車。
許唯昭人都懵了，眼睛瞪大，後知後覺的敲了敲車窗，“餵，你幹嘛？這好像是我的車。”
“我有急事，你自己回去吧。”顧憬琛撂下這麽一句話，就飛快的把車給開走了。
許唯昭在後面大叫：“餵！顧憬琛！我好心來撈你，你居然陰我！”
就是不知道他的急事是什麽，許唯昭還沒見過，他有對誰這麽緊張的時候。
這五天裏，沈嵐清就住在香榭水岸的別墅裏。
他和江離進入了一段很和諧的共處關系，但他始終難以代入進去。
很奇怪的是，住在這麽豪華的別墅裏，這不是他從前夢寐以求的事情嗎？可為什麽現在，他又並不是很高興呢？
在顧憬琛又一次闖入別墅後，沈嵐清驚愕的看著他，這時才恍然驚醒，原來，他一直對顧憬琛存著愧疚？
門是沈嵐清打開的，他以為是江離，就直接開了門，畢竟平時不會有別人來這裏，而顧憬琛一直都沒來，他以為他不會來了。
結果門一打開，顧憬琛就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你……你來做什麽？”沈嵐清眉頭輕蹙。
顧憬琛沒有給他關門的機會，徑直闖了進來，把門給關上了。
他抓住沈嵐清的雙手，將他抵在鞋櫃上，“我要帶你走。”
沈嵐清還有點懵，身子往後仰，試圖拉開距離，“你這是要做什麽？”
顧憬琛膝蓋強硬的抵在沈嵐清雙腿之間，指尖托著他的下頜，迫使他只能看著自己，“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不能把你交給江離，你會被他欺負死的。他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人。”
如此強勢的語氣和動作，讓沈嵐清拒絕不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可能就是這樣別扭的性格，明明討厭顧憬琛的強勢，卻忍不住享受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時候。
在平時的小事上，他還可以假裝不知道。
但是在那天的爭吵上，他還是太難為情了，不想讓自己顯得太軟弱和無能，所以一反常態的拒絕了顧憬琛。——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不會那麽做？他也不知道了。
片刻後，二人來到一樓客臥的浴室裏。
顧憬琛說他得洗個澡，但他有點怕沈嵐清會趁機跑掉，於是把沈嵐清也帶了進去。
顧憬琛隨意的把衣服脫了，扔到地面，露出一身大塊且有彈性的肌肉，白皙緊致。
沈嵐清的一只手還被他抓著，這麽近的距離，讓他覺得顧憬琛的身材強壯又漂亮。
沈嵐清臉上一熱，飛快的扭開臉，說：“你不是一直都沒來嗎？為什麽今天忽然來了。”
“你不知道嗎？江離害我在拘留所呆了幾天。”顧憬琛微微挑眉，由於五天沒怎麽打理，他臉上冒出了些許胡茬，看上去就更成熟粗獷了。
顧憬琛把沈嵐清的手舉起來，讓他給自己刮胡子，“我反省了一下，為什麽你之前一直沒有安全感，是我的錯，我以為你喜歡金錢交易，但只用這種辦法，反而會使我們之間產生隔閡。”
在這場交易中，淪陷的是他，沈嵐清從頭到尾都很清醒。
“……你先別說了。”沈嵐清生怕自己手抖，會把顧憬琛刮破相。
他的手實際上確實很抖。
但顧憬琛一點都不帶怕的。
很快的，清水沖過泡沫，顧憬琛下頜的胡茬都沒了，恢覆了一臉的清爽和俊美。
“這裏是江離送你的？”顧憬琛問。
沈嵐清點點頭。
顧憬琛說：“你喜歡這裏嗎？”
“這麽大的房子，我當然喜歡。”
“哥，你跟我去國外結婚吧，之後我的財產就是你的。”
沈嵐清頓時驚恐的睜大眼睛，“結婚？”
“對啊。”顧憬琛理所當然的說：“你想想，我是不是比江離更有誠意？至於感情，我們可以後面再慢慢培養。”
顧憬琛說的很美好，那語氣帶著蠱惑。
“不行。”沈嵐清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交易是一回事，做情人是一回事，但結婚就是件天大的事了。
那意味著，他下半生都得和一個男人綁在一起，他從來沒有想過那種未來，所以下意識地拒絕了。
顧憬琛蹙眉，問，“你還在怕什麽？”
沈嵐清嘴唇囁嚅了下，垂下眼瞼，“你該走了，現在很晚了，江離很快會過來的。”
沈嵐清展現出來的懦弱本性，讓顧憬琛惱怒，他沒忍住握拳砸在一旁的瓷磚上。
可他偏偏還是放不下。
要不然他今天就不會來了。
“我想過直接把你帶走，把你關起來，讓你只能屬於我。但是，我不想成為讓你變得更可憐的人，那樣的話，我們之間就永遠沒有可能了。”
說著，顧憬琛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這麽優柔寡斷過，你會不會有一點成就感和安全感呢？”
即使他對沈嵐清的感情，讓他變得優柔寡斷又軟弱。
但，那也是他無法抗拒的命運。
沈嵐清的眼睛茫然的眨了眨，浴室的空氣裏開始蔓延起潮濕的水汽。
他呆呆的樣子，就像一只灰色的倉鼠，貌不起眼，但就是越看越可愛，身體也很軟，很好揉捏。
顧憬琛從後面碰了碰腰窩，就讓沈嵐清軟了腰身。
他低頭俯在沈嵐清耳邊，咬了一口白凈的耳垂，“你很喜歡偷/情嗎？這次，換我跟你偷/情的話，你會不會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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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江離猜到的那樣，此時此刻，坐在辦公室裏的顧憬琛，從實時連接的竊聽器裏聽見那些動靜，還有沈嵐清的呻/吟，無疑是惱火的。
尤其是聽見沈嵐清說“終止交易”的時候，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要是沈嵐清不說，他都忘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只是交易而已。
他攥緊手機，心塞到極點，卻做不到就此關掉音頻的播放。
毋庸置疑，他嫉妒江離，嫉妒他也能看到那樣的沈嵐清，讓他發出那樣的聲音。
江離到底是什麽時候下手的？居然趁人之危！
“這個陰險小人！”顧憬琛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
門口，端著咖啡進來的孟月茵都呆了，被他的低氣壓和難看的臉色嚇得不輕，心裏嘀咕，是誰又惹這尊大神生氣了？
她結結巴巴的說：“顧總，咖啡、您還要喝嗎？”
顧憬琛緩緩深吸一口氣，“進來吧。”
看著孟月茵進來放好咖啡，忽的，他眼睛微瞇，“孟秘書，我記得你和我的司機關系還不錯。”
她頓時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是，是的，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顧憬琛說：“他有和你提過，我和他的關系嗎？或者他和江離的關系。”
孟月茵感覺自己像聽了一通謎語，一臉茫然道：“沒有啊，他沒提過。”
顧憬琛冷笑一聲，最終還是沒有繼續為難她，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孟月茵提心吊膽的跑出門，躲到衛生間裏，拿出手機給沈嵐清發信息，【沈哥，你和顧總是不是有什麽矛盾啊？他今天找我問你了。要我說，你們之間還是得把誤會攤開說清楚才行。】
只可惜，沈嵐清手機關了靜音，而且他現在也沒有閑暇來看手機。
香榭水岸的別墅裏。
沈嵐清被江離按著在沙發上親了一會兒，仍不滿意，還想解他衣服扣子。
沈嵐清趕緊把他給攔住了，“江離，你別亂來好不好，我晚上還要回去接憬琛的。”
“別去了。”江離說。
沈嵐清不讚同的蹙眉，“那怎麽行，這是我的工作。”
江離垂眸盯著他，“工作？你現在還看得起那點工資嗎？還是說，我給你的不夠多？”
這話點醒了沈嵐清。
他並不是那種，做事一定要從一而終的人。
從前之所以一直沒辭職，只不過是因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不過……看著江離那從始至終居高臨下的姿態，那番像是侮辱的話，他有點惱了，一怒之下，心裏話就憋不住了。
沈嵐清擡眸看著他，說：“說實話，你給的足夠多了，但我並不覺得，你和我的交易會持續很久，就像我和顧憬琛一樣。等兩個月後，我和他的交易結束，你還會對我有興趣嗎？”
這番話，更多的是自嘲。
不過他說完就後悔了，他心裏明白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問出來？就好像，他在質問江離，想要得到什麽答案一樣。
也可能是因為江離剛才的話，剛剛好觸及了他的底線和自尊。
他本質上，還是很討厭這些——自己所不能擁有的財富。
聞言，江離登時蹙起眉，眼神也嚴肅起來，他起身坐到一旁，呈現出很端正的姿勢，“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出於某種競爭欲，想跟他搶你？”
沈嵐清也撐起身坐好，簡單整理了下衣服，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他。
像是在說，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江離仿佛聽到了什麽很荒謬的事，盯著他看了半晌，才低低的嗤笑了一聲，喃喃低語道，“憬琛啊，看來我們倆都是小醜。”
沈嵐清撇了撇嘴，“這不是你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說你就是看不慣他有什麽，所以你也得有。”
江離於是露出很無語的表情，深深嘆了口氣，“沈嵐清，你真是……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
沈嵐清一臉無辜。
那他能有什麽辦法？
與其相信江離也會喜歡他，倒不如就信江離口中的“想跟顧憬琛競爭”，這個理由還更有可信度一點。
或許是因為江離近來對他態度很不錯，所以他的情緒也變得外露了些。
他下意識說：“你都那麽說了，我為什麽不信？”
見他這麽油鹽不進的，江離一時間也沒了興致。
“算了，再跟你說下去我就要被氣死了。”說著，他起身往書房走去。
沈嵐清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餵，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蜿蜒往上的樓梯中間，江離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下。
這一刻，他的大腦裏閃過很多想法。比如，要不要趁機挽回他這岌岌可危的自尊心？為了這麽愚鈍的沈嵐清，做這些傻事，顯然是有點不值得的。
可，他的內心又充斥著另一種更強烈的想法——現在不是好機會嗎？沈嵐清好不容易坦白了一下真心，現在在他和顧憬琛之間搖擺，只要他表現得更加堅定一點，他就能真正得到沈嵐清了。
畢竟，沈嵐清不就是那種，只要對他好點，他就很容易被俘獲的人嗎？
於是，沈嵐清就看著剛才正準備上樓的江離，又原路返回下來了，並且正在朝自己走來。
沈嵐清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但江離已經不偏不倚的走到他跟前。
“……你想做什麽？”沈嵐清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江離沒什麽表情的從錢包裏掏出來幾張卡，把沈嵐清的手拿過來，把卡放到他手上，說：“密碼是尾號後六位，這是我進入公司工作四年來的工資。如果你喜歡的是這些的話，我覺得，這應該足夠表明我的誠意了。”
沈嵐清下意識瞥了一眼手上的幾張銀行卡，頓時覺得那幾張薄片重逾千斤，蹙眉，“你又生病發燒了？”
他心想，誰知道一個公司的CEO一年能賺多少錢嗎？這可是江離整整四年的工資！
江離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住一個認真的神情，“如果我說，我做這一切並不是因為顧憬琛，也不是想氣他或者跟他競爭，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我才會感興趣的呢？”
“我不會拿什麽一輩子來承諾，但我可以保證，哪怕我以後對你不感興趣了，也會讓你衣食無憂。”
說實話，沈嵐清現在連江離的話都沒仔細聽，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囫圇過了一遍，心裏只有那幾張銀行卡。
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讓人心動的提議，因為江離說能保證他衣食無憂，這太有安全感了。
——在他手上這幾張銀行卡，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你想要什麽？”沈嵐清問。
江離沒有註意到，他的語氣仍然是一個進行交易的語氣。
江離說：“如果需要選擇的時候，我希望你能選我。”
“以及，別離開我。”
沈嵐清說：“好，我知道了。”
他把銀行卡收下了。
為什麽不收下？這是江離親自給他的。
*
與此同時，顧氏企業CEO辦公室。
顧憬琛騰的一下從老板椅上站了起來，怒吼道，“這該死的江離！”
他本來打算多探查一下，江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沒想到這才剛裝上竊聽器，江離就來挖他老底了，還把沈嵐清給說服了！！
江離這廝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挑釁！
但他還並沒有被徹底沖昏頭腦，只是加快了今天的工作進度。
——他心裏不停說服自己，他才是先來的，他不會被江離比下去。
在飛快過完最後一份合同的時候，時間也來到了11點的下班時間。
外面的眾員工親眼看到，一向事業狂、愛加班的顧憬琛，竟然踩著時間準點下班，並且飛奔到電梯口，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顧憬琛這次是自己開車，車速很快，他手機上有沈嵐清的定位，按照那個位置飛快趕過去。
他一上午都在聽二人的對話。
江離先是表白，然後跟沈嵐清說了不少話，總之就是刺探他的過往，他的感情經歷，做出一副好像很關心他的樣子。
而沈嵐清呢，也沒什麽防備，竟然就傻乎乎的被套了不少話。
再然後，他就聽見江離把沈嵐清重新壓在沙發上親。
江離的那種沖動和熱情，讓顧憬琛感到厭惡又熟悉，因為他當初和沈嵐清表白時，以為他們可以在一起時，也是同樣的激動。
不要……沈嵐清，你怎麽能在江離身下，發出那樣動人的聲音？
那些他喜歡的，乖巧的、怯弱的、順從的聲音，能讓他的所有缺點都顯得格外可愛。
那些，明明本該是只屬於他的！
能不能快點，再快一點！
……
“你別太過分了，江離，這還是大白天的。”
還是在客廳，在那張大沙發上，這兩個人卻大變樣了，具體來說就是衣服東脫了一件西丟了一件，散在四處。
江離還好，身上還剩一件上衣和褲子，而沈嵐清，就只有半掛在腳踝上，用來束縛他行動的褲子了。
江離還是那麽有儀式感，表達誠意，然後表白，再然後進一步親近。
哪怕是在做這種事情，他那張俊美的臉上的表情，仍舊那麽認真，一絲不茍。
咬痕留在了那截纖細的腳踝上。
這具孱弱蒼白的身體，好像很吸引他似的，讓他情不自禁留下一個個草莓印。
江離輕輕的笑了一下，“如果這就算過分了，那你接下來可怎麽辦，不會哭出來吧？”
沈嵐清簡直頭大，他把手臂橫在自己眼睛上，把視線給遮住，試圖催眠自己，只要他看不到這一幕，就不會那麽羞憤了。
閉著眼睛，感觸也越發明顯和真實，也越發敏感，思緒開始升騰。
他真搞不懂，為什麽江離和顧憬琛都這麽熱衷於這種事情。
不多時，有人在外面瘋狂的按起了門鈴。
沈嵐清的理智被喚醒了一點，試圖抽回自己的腳，結果不小心踹到了江離肩上，“……有人來了。”
“不管。”江離眼尾泛起一層薄紅，漂亮得有點不似真人了。
能隱約看見他的唇瓣和舌尖，都變得殷紅糜麗。
沈嵐清的手抓到他頭發上，試圖讓他站起來，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舉動，顧憬琛之前幫他做過，但他始終無法接受……
而且現在，外面還有人呢！他為什麽還不肯停下來？！
好像隨時都會被人撞破一樣，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二人把門外的人晾了許久。
然而那聲音並沒有停止，反而同時響起了更加狂暴的敲門聲，或者說是踹門聲。
由於二人在客廳，所以能將那動靜聽得很清楚。
終於，江離大概是聽不下去了。
他緩緩退開，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擦了擦嘴角，站了起來。
沈嵐清趕緊從地上找到自己的襯衣，開始往自己身上套。
就在沈嵐清以為，他們應該各自穿好衣服，然後去開門的時候，江離竟然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撈在懷裏。
別看江離看著挺瘦的，其實手臂上都是肌肉，非常有力，只有那截公狗腰是細的，看得出來他平時還是經常會鍛煉的。
然後江離就這麽抱著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門口！
沈嵐清頓時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摟緊了江離的脖頸，語氣驚慌失措，“等等，你要幹嘛？先放我下去，我還沒穿好衣服啊餵！”
江離視若罔聞，不過轉瞬之間，他就把沈嵐清壓在了門板上，狠狠的親了上來！
沈嵐清頭暈目眩的被堵住了呼吸。
這門的隔音雖然很好，但那點動靜還是很難藏得住的，顧憬琛可以聽見大部分。
尤其是沈嵐清那可憐兮兮的、從喉嚨裏溢出來的驚恐求饒聲。
那怯懦的聲音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勾人。
“不是……你放開我！”
“你真的瘋了……”
這次，站在門外的顧憬琛，哪怕不用竊聽器，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了。
他忍無可忍，在門外大叫：“江離，給我開門！”
“哥，我知道你也在，給我開門！”
聽到那熟悉的震怒聲音，沈嵐清一陣恍惚。
他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驚恐的睜開眼睛，猛的把江離推開了些，“江離，外面的是顧憬琛？！”
顧憬琛怎麽突然來了？
而且他為什麽知道自己也在？！
“我知道，你想讓他進來嗎？”江離淡淡挑眉，掀起眼皮看他，仿佛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沈嵐清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淩亂了，低低的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他這會兒都怕極了，搞不懂為什麽江離如此淡定。
顧憬琛依舊在外面啪啪啪的砸門，“開門！”
江離垂首在沈嵐清嘴唇上親了一口，然後提高了音量說：“你確定現在開門？”
“對，趕緊把門打開！”
光從語氣上來聽，就知道顧憬琛這會兒氣壓低得很。
但江離沒有打算開門。
顧憬琛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好巧不巧的，後廚有一個側門，上面裝玻璃，下面是木質的門板。
下一秒，顧憬琛就飛快地走了過去，不知拿了什麽工具，從外面打破了窗戶玻璃，伸手進來打開了門鎖，然後闖了進來。
映入眼簾的，是勉強掛在沈嵐清身上的寬松白色襯衣，而他也被以一種極其羞恥的姿態，被江離像抱小孩一樣抱在懷裏。
沈嵐清也看向顧憬琛，神情呆滯，那張冷白的臉上浮起一層薄紅，鬢發微微被汗水浸濕了些，衣服將他囫圇遮住了大半，露在外面的膝蓋和腳踝上印著不少吻痕，顯得可憐又狼狽。
江離把沈嵐清側身擋住，語氣平靜的說：“你嚇到他了。”
隨後，他就抱著沈嵐清進了客廳。
顧憬琛定在原地，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下，如同大型野獸似的，渾身肌肉緊繃，開始積蓄準備發力，把江離的一舉一動都視為了挑釁！
顧憬琛“啪”的一聲重重的把門給關上了，像是要把門給震碎一般，引得附近的墻壁都微微有些震動。
隨後，顧憬琛才跟著進了客廳。
沈嵐清這才緩了過來，拼命掙紮了下，“你放我下來！”
江離制止不住，只好順勢把他放到了沙發上，沈嵐清腰一軟，差點又倒了下去。
這時，他看見走進來的氣壓低沈的顧憬琛，頓時不顧腰身酸痛，立馬坐直了，訥訥的喊了一聲：“……顧憬琛。”
他是預想過事發的那一天，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麽猛烈又迅速！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切真實降臨在他身上時，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你先別說話。”顧憬琛用那雙黑沈的眼睛掃了一眼沈嵐清，他於是立馬閉上了嘴。
江離雙臂環抱，站在沈嵐清旁邊，一副居高臨下的主人姿態，“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顧憬琛劍眉冷豎，語帶嘲諷，“我和你不一樣，我會處理好所有的麻煩再來，而你，你父親要是知道你為了感情，連工作都怠慢了，他會不會扶持宋鳴舟來頂替你呢？”
聞言，江離的神情總算有了細微的變化，他輕輕蹙起眉，卻並不見有多慌亂，“別拿宋鳴舟激我，他根本做不了我的對手。”
“不過，你應該也清楚了，現在沈嵐清會選擇誰。”
言外之意，哪怕是能跟他做對手的顧憬琛，也已經成了手下敗將。
這話一出，兩個男人的視線紛紛投向了沈嵐清。
顧憬琛眼睛微瞇，眼底浮現出的神色很危險，“哥，你的態度呢？”
“我……”沈嵐清噎住了。
他想到了方才江離那令人心動的承諾，但與此同時，顧憬琛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他又發現自己很難對顧憬琛做到無動於衷。
畢竟，顧憬琛對他，也算得上是很好了。
他就是如此的優柔寡斷。
他臉上的動搖，讓顧憬琛瞬間暴怒了，內心仿佛嘭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幾乎是瞬間就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顧憬琛上前一步，狠狠地捏著沈嵐清的肩膀，“你看著我說，你到底會怎麽選？”
他其實知道江離跟沈嵐清的交易。
江離給了沈嵐清很多錢，讓他在需要進行選擇的時候，選擇江離。
但顧憬琛不願意相信，沈嵐清會那麽輕易地動搖，那麽輕易地把他的付出拋之腦後。
畢竟，沈嵐清還是很容易心軟的。
江離在一旁鎮定自若的開口：“快說吧，我們都在等你的選擇。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選好了。”
沈嵐清咬著唇，為難的瞪了眼江離，心想這人該不會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所有才讓他答應那個條件的吧？
那現在怎麽辦？
如果他按照交易，選了江離，那顧憬琛……他就未免太可憐了些，連三個月的期限都沒到。
而且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江離，萬一他以後膩了，不兌現承諾了，怎麽辦？
見他遲遲不肯開口，顧憬琛倏地站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起，猛的上前，擡手就是一拳揍了過去，冷聲說：“我知道你們做了什麽交易，但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我，他根本不可能答應你的條件！”
其實沈嵐清也覺得這話沒毛病。
要不是顧憬琛先前那一系列的鋪墊，溫水煮青蛙，他還不會把這事當成交易。
這就叫做什麽……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江離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打，漂亮的臉都被打偏了，那張向來冷靜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惱火，隨後也壓抑不住的回敬了一拳。
二人來回過了幾招，看得出來，他們都是系統的學過一些打架手段的，這是大概身為家族繼承人應該學的課程。
片刻後，江離招架住顧憬琛的攻勢，沒好氣的說，“你別說那麽多沒用的，只要看他現在怎麽選，不就好了嗎？我說過了，我做的比你更好。”
聞言，顧憬琛暫時停了打架鬥毆的舉動，他臉上也掛了彩，“哥，你別信他的話，你也知道他從一開始是怎麽對你的，他怎麽可能有真心？”
二人互相貶低一番，真是讓沈嵐清更加為難了。
正如顧憬琛所言，江離精通話術和人心，但他的可信度還有待考慮，他現在也沒看那些銀行卡裏到底有多少錢呢。
而顧憬琛，則是個更傾向於用實際行動對沈嵐清好的人。
不過——在二人殷切的註視著他的時候，他內心卻由衷覺得可笑。
這一幕實在是有點荒謬了。
好像顯得他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似的。
如果做不到一輩子都這樣，那他們如今這般對他來說就是捧殺，是毒藥。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他反而有點顯露不出來了，他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去撿褲子穿，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有點抖。正如他顫抖的心臟，和微顫的聲音。
他垂著頭，低聲說：“為什麽一定要我來選，難道，從一開始，我就是有選擇的嗎？”
“還是說，如果我選了江離，顧憬琛你會放棄？如果我選了顧憬琛，江離你也會放棄？”
——不會的。
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答案。
因為即便被沈嵐清拒絕，他們還是會依照內心的欲/望，繼續找上他。要不然，就不會出現此刻這種局面了。
“你們現在，只是對得不到玩具的不甘心而已。”沈嵐清的聲音很輕，輕的他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這種言論落在旁人耳中，就是絕對的冷靜自持。
是的，他就是這麽一個，表面很好掌控，實際上永遠若即若離的人。
聞言，顧憬琛臉上的殷切表情都凝固了，他眉心微蹙，緩緩向沈嵐清走近了兩步，但又突然停住了腳步，仿佛渾身卸了力氣，失去了方向，無所適從一樣。
他低低的開口，語氣十分沈重：“哥，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一旁，江離同樣驚疑不定的看著沈嵐清，“你為什麽會這樣想？我們剛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也答應我了。”
沈嵐清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不然我該怎麽想？我難道要因為你們的一時興起，搭上我的下半生嗎？”
說著，他就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這一副要逃避選擇，離開這裏的姿態，讓身後的兩個人不敢置信。
不過這樣的舉動，倒也符合沈嵐清的性格。他一向逃避選擇，或者說是對誰都沒有動心。
江離忽的冷笑了一聲，“我不是說過了，看來我們都是小醜。”
“你要是主動退出，那就最好不過。”顧憬琛不屑的睨了他一眼，隨後追到了門口。
顧憬琛拉住了沈嵐清的手腕，把他拽了回來，“你要去哪裏？”
身後，江離也緊隨其後的追了過來，冷冷的註視著他，“沈嵐清，誰說我是一時興起了？你憑什麽就這麽給我下判斷？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信我？”
二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沈嵐清身上，讓他很為難，只覺得壓迫感十足。
“我為什麽不能？難道你覺得，你對我有多好嗎？”沈嵐清稍稍拔高了音量。
他被顧憬琛拽著手，根本掙脫不開，又要被迫面臨選擇。說來也怪，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過和委屈，反而是愈發煩悶，愈發想要逃避。
江離被他說的臉色微微發白，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的聲線似乎也有些顫，但是他總能把自己維持成很完美的狀態，所以讓人難以分辨得清，“但是，你答應過我了，不會離開……”
顧憬琛怒瞪了江離一眼，幹脆拉著沈嵐清就往門外走，“還是先跟我回家，再好好說。”
沈嵐清先是楞楞的被顧憬琛帶著往前走了兩步，但在聽見他說的這話的時候，就忽然停住了。
要是沒有顧憬琛這一句，像是要等回家後就跟他秋後算賬的話，沈嵐清或許就乖乖跟他走了。
於是，顧憬琛感受到身後的人忽然不動了，愕然的轉頭回去看，那雙向來穩重、成熟的眼裏流露出些許驚慌，像是已經猜測到某種悲劇的走向，沈默了片刻後，勉強笑了笑，說，“哥？走啊，是沒力氣了嗎？我來抱你……”
沈嵐清用另一只手去扒開顧憬琛的手，試圖讓他松開，然而這次，不知道怎麽，一向霸道有力的顧憬琛，竟然很輕易地就被他甩開了手。
沈嵐清垂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說：“那不是我家。”
然後就掉頭往回走了。
他感覺自己的臉還是熱的，眼眶也是濕潤的，連帶著走路都是輕飄飄的，仿佛走在雲朵上。
江離見他往客廳走，心臟終於落回了原地，然而顧憬琛轉眼又追了上去。
江離立馬攔在顧憬琛面前，冷聲警告說：“我已經聯系了保安，請你盡快交付賠款然後離開吧，不然，我會舉報你私闖民宅。”
顧憬琛這時哪裏還管得著這些？
他不管不顧的推開江離，朝沈嵐清沖了過去，最後卻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站定，“哥，你現在只是太混亂了，對不對？我知道，你只是太害怕了，抱歉，我不是想逼你，我覺得你肯定是被他迷惑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幾乎覺得影射的是他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會對一個人這麽死纏爛打的了？
可他心中仍舊有希冀，不肯就這麽放棄。
“事已至此，交易結束吧，顧憬琛。”
沈嵐清果真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說了這句話。
他轉頭看向顧憬琛，“我這次就真的辭職了。”
“不！”顧憬琛下意識地猛的拔高音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交易是雙方的，我還沒說結束，就不能結束！”
沈嵐清說：“但我的確背著你跟江離也交易了。”
顧憬琛抖著唇，說：“沒關系，我不怪你，你只是被他騙了。”
沈嵐清輕笑了聲，他才不信顧憬琛會不介意，與其回去提心吊膽的，不如就此為止。
“現在這裏是我家，你走吧。”
說完，沈嵐清就輕車熟路的朝二樓走去了。
顧憬琛還想再追上去，但這時保安也已經趕到了，兩個保安一齊死死攔住了顧憬琛，“這位先生，請離開吧。”
江離沒再管他，徑直追上了二樓。
沈嵐清這會兒坐在陽臺落地窗邊的沙發上，垂著頭，手臂搭在雙膝上。
江離走過去，想了想，說：“你剛才做得不錯，我還真以為你舍不得拒絕他，沒想到拒絕起來還挺冷酷的。”
沈嵐清腦子裏一團亂麻，隨口問：“你為什麽會對我這樣？”
江離坐到他旁邊，姿態很端正，說：“可能是因為你總是很可憐的樣子，讓我覺得，應該放在我身邊，才能安心。”
那倒是，他每次見江離，都是挺狼狽的。
沈嵐清說：“那世界上還有很多可憐人，你用你的善心去接濟他們吧。”
江離側臉看著他，說：“不，區別之處在於，我不會對他們產生憐憫和關註。”
因為視線裏只有他，所以也看不到別人的可憐了。
由於沈嵐清沒有走，於是江離認定，他選擇了自己。
江離垂眸看著他，視線從他利落幹凈的短發，移到白凈的耳垂上，他的後頸呈現出很脆弱的弧度，讓人很想輕撫上去。
江離低聲問：“所以現在，我們是什麽關系？”
沈嵐清走神了，沒聽清，“什麽？”
江離嘴唇輕抿了下，“算了，沒什麽。”
江離攬著沈嵐清的肩膀，把他摟進了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他的後頸和柔軟的短發。
這是第一次，沈嵐清不再跟顧憬琛有瓜葛，真正意義上只屬於他。
他本以為，自己會很快膩了這種過程，但沒想到的是，此刻的他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興奮，他喉結微微滾動，舌苔輕觸過口腔上顎，引起些許讓人頭皮發麻的刺激感。
所以，從今以後，沈嵐清就是他的了。
這個溫順的、可以完完全全掌控的可憐人。
——這個認知，讓他異常興奮，仿佛連靈魂都在為之震顫。
*
五天後。
顧憬琛從拘留所被放了出來，形容顯得有些狼狽。
江離結果還是把他舉報了，他也沒有找人來保釋自己，任由自己在拘留所裏呆了好幾天，幾乎沒有睡覺。
這期間，他就任憑自己坐在那個冰冷的角落裏思考，事情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沈嵐清不是還不能接受同性戀嗎，那他怎麽就接受江離了？難不成，真的如江離所言，他做得更好，付出的誠意更多？
可他做得難道很差勁嗎？
他難道不是也承諾過，可以盡他所能的給沈嵐清想要的一切嗎？
難道，真的要這麽結束嗎？
他的沈嵐清，那個聽話的、乖巧的，卻又若即若離、難以把控的，讓他忍不住一直牽掛惦記，忍不住心疼的沈嵐清，他們之間，就這麽畫上句號了嗎？
他之前的確不應該一直考慮到沈嵐清的軟弱性格，攻勢那麽溫吞，他應該更強勢一點，讓沈嵐清意識到他的心意才對！
或許他最大的錯就是，不應該給沈嵐清那麽多自由，讓他萌生出想要離開的想法！
拘留所外，前來保釋顧憬琛的許唯昭趴在方向盤上，看著他一身低氣壓的從拘留所出來，打開車門上車，頓覺好笑，“憬琛啊，沒想到你還有這麽狼狽的時候，這就是你騙我的報應吧！”
聞言，顧憬琛面色不虞從副駕駛下了車，走到駕駛位，打開車門，一把將許唯昭從車上拽了下來，然後一言不發的上了車，關門。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好像這本來就是他的車。
許唯昭人都懵了，眼睛瞪大，後知後覺的敲了敲車窗，“餵，你幹嘛？這好像是我的車。”
“我有急事，你自己回去吧。”顧憬琛撂下這麽一句話，就飛快的把車給開走了。
許唯昭在後面大叫：“餵！顧憬琛！我好心來撈你，你居然陰我！”
就是不知道他的急事是什麽，許唯昭還沒見過，他有對誰這麽緊張的時候。
這五天裏，沈嵐清就住在香榭水岸的別墅裏。
他和江離進入了一段很和諧的共處關系，但他始終難以代入進去。
很奇怪的是，住在這麽豪華的別墅裏，這不是他從前夢寐以求的事情嗎？可為什麽現在，他又並不是很高興呢？
在顧憬琛又一次闖入別墅後，沈嵐清驚愕的看著他，這時才恍然驚醒，原來，他一直對顧憬琛存著愧疚？
門是沈嵐清打開的，他以為是江離，就直接開了門，畢竟平時不會有別人來這裏，而顧憬琛一直都沒來，他以為他不會來了。
結果門一打開，顧憬琛就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你……你來做什麽？”沈嵐清眉頭輕蹙。
顧憬琛沒有給他關門的機會，徑直闖了進來，把門給關上了。
他抓住沈嵐清的雙手，將他抵在鞋櫃上，“我要帶你走。”
沈嵐清還有點懵，身子往後仰，試圖拉開距離，“你這是要做什麽？”
顧憬琛膝蓋強硬的抵在沈嵐清雙腿之間，指尖托著他的下頜，迫使他只能看著自己，“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不能把你交給江離，你會被他欺負死的。他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人。”
如此強勢的語氣和動作，讓沈嵐清拒絕不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可能就是這樣別扭的性格，明明討厭顧憬琛的強勢，卻忍不住享受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時候。
在平時的小事上，他還可以假裝不知道。
但是在那天的爭吵上，他還是太難為情了，不想讓自己顯得太軟弱和無能，所以一反常態的拒絕了顧憬琛。——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不會那麽做？他也不知道了。
片刻後，二人來到一樓客臥的浴室裏。
顧憬琛說他得洗個澡，但他有點怕沈嵐清會趁機跑掉，於是把沈嵐清也帶了進去。
顧憬琛隨意的把衣服脫了，扔到地面，露出一身大塊且有彈性的肌肉，白皙緊致。
沈嵐清的一只手還被他抓著，這麽近的距離，讓他覺得顧憬琛的身材強壯又漂亮。
沈嵐清臉上一熱，飛快的扭開臉，說：“你不是一直都沒來嗎？為什麽今天忽然來了。”
“你不知道嗎？江離害我在拘留所呆了幾天。”顧憬琛微微挑眉，由於五天沒怎麽打理，他臉上冒出了些許胡茬，看上去就更成熟粗獷了。
顧憬琛把沈嵐清的手舉起來，讓他給自己刮胡子，“我反省了一下，為什麽你之前一直沒有安全感，是我的錯，我以為你喜歡金錢交易，但只用這種辦法，反而會使我們之間產生隔閡。”
在這場交易中，淪陷的是他，沈嵐清從頭到尾都很清醒。
“……你先別說了。”沈嵐清生怕自己手抖，會把顧憬琛刮破相。
他的手實際上確實很抖。
但顧憬琛一點都不帶怕的。
很快的，清水沖過泡沫，顧憬琛下頜的胡茬都沒了，恢覆了一臉的清爽和俊美。
“這裏是江離送你的？”顧憬琛問。
沈嵐清點點頭。
顧憬琛說：“你喜歡這裏嗎？”
“這麽大的房子，我當然喜歡。”
“哥，你跟我去國外結婚吧，之後我的財產就是你的。”
沈嵐清頓時驚恐的睜大眼睛，“結婚？”
“對啊。”顧憬琛理所當然的說：“你想想，我是不是比江離更有誠意？至於感情，我們可以後面再慢慢培養。”
顧憬琛說的很美好，那語氣帶著蠱惑。
“不行。”沈嵐清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交易是一回事，做情人是一回事，但結婚就是件天大的事了。
那意味著，他下半生都得和一個男人綁在一起，他從來沒有想過那種未來，所以下意識地拒絕了。
顧憬琛蹙眉，問，“你還在怕什麽？”
沈嵐清嘴唇囁嚅了下，垂下眼瞼，“你該走了，現在很晚了，江離很快會過來的。”
沈嵐清展現出來的懦弱本性，讓顧憬琛惱怒，他沒忍住握拳砸在一旁的瓷磚上。
可他偏偏還是放不下。
要不然他今天就不會來了。
“我想過直接把你帶走，把你關起來，讓你只能屬於我。但是，我不想成為讓你變得更可憐的人，那樣的話，我們之間就永遠沒有可能了。”
說著，顧憬琛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這麽優柔寡斷過，你會不會有一點成就感和安全感呢？”
即使他對沈嵐清的感情，讓他變得優柔寡斷又軟弱。
但，那也是他無法抗拒的命運。
沈嵐清的眼睛茫然的眨了眨，浴室的空氣裏開始蔓延起潮濕的水汽。
他呆呆的樣子，就像一只灰色的倉鼠，貌不起眼，但就是越看越可愛，身體也很軟，很好揉捏。
顧憬琛從後面碰了碰腰窩，就讓沈嵐清軟了腰身。
他低頭俯在沈嵐清耳邊，咬了一口白凈的耳垂，“你很喜歡偷/情嗎？這次，換我跟你偷/情的話，你會不會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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