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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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陳家以前住的老房子是陳明飛剛當上老師時市裏分的，就在昴城一中的家屬院，單元樓之間種滿綠植和各類鮮花，陳讓在這裏從出生長到小學畢業。
李桃李第一次來這裏，對道路不太熟悉，伴著各家飄香的晚飯味道，摸索著找到種滿臘梅花的樓梯口，推開單元門安靜爬上三樓。
這裏各家各戶門外都裝著老式的漆黑防盜門，李桃李仰頭核對三零二的門牌，擡手輕輕敲門。
可能是一直在等待，大門敲響的下一秒，陳讓就笑瞇瞇地打開裏面的那道門。
“怎麽那麽快？”陳讓彎著眼睛，竭力讓自己的氣色看上去好一點。
李桃李用下巴示意防盜門，“打開。”
“不用了吧？”陳讓拒絕，“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
說著，他打開手原地轉了一圈，“你看，好好的。”
李桃李懶得跟他廢話，握緊保溫桶的提手，面無表情地後退半步，就在陳讓松口氣的時候，突然擡腳踹上那道結實的鐵門。
樓梯間霎時就響起“哐”的一聲巨響，門框邊積年的墻灰撲簌簌往下掉。
他忍了一晚上，惴惴不安了一晚上，明明都聽到陳讓毫無防備地脫口而出難受，一路疾馳過來看他，他卻又是這副沒事人的樣子。
可以在柳樟面前示弱，不能在他面前服軟嗎？
把他當什麽？陌生人？
李桃李眼眶猩紅，咬著牙冷聲道：“把門給我打開。”
從沒見過他發那麽大火的陳讓嚇了一跳，瞳孔震動，目瞪口呆地楞在原地。
如果不是鐵門擋著，陳讓覺得那一腳百分之兩萬能把自己踹骨折。
他緊張地做了個幹咽的動作。
見他毫無反應地呆在原地，李桃李皺眉，又要一腳跺上去，陳讓連忙七手八腳地筆劃噤聲的手勢，兩根食指懟在嘴邊，“噓”得整張臉都皺起來。
“大哥，求你了有點素質好不好？”陳讓緊張地打開鐵門，“一會兒這棟樓都該給我班主任打電話了。”
如願進入房間內，李桃李沒理他，簡單看了眼陳設，雖然東西都不缺，但因為長久不住人，家具上全是灰，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潮濕的味道。
李桃李心裏一酸，神色柔和一些，“你就住在這裏嗎？”
“這不是挺好的，怎麽你和我媽都這麽嫌棄？”陳讓給他抽了個凳子，隨便找了包抽紙擦幹凈，而後退到離他稍遠的地方示意他坐，“你說你，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地方，幹嘛非要過來呢？”
“那你為什麽非得自我隔離？”李桃李反問，“明知根本不會傳染。”
視線落回他身上，嘲道：“還離我那麽遠。”
陳讓啞然。
因為關心在乎唄。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李桃李走過去擰開保溫桶，將裏面的雞湯端出來。
昴城人都愛喝湯，也會煲，杜康今天下夜班，下午在家裏精心燉了好幾小時。蓋子剛打開，鮮香清甜的味道就飄了滿屋。
就著昏黃的餐廳燈，屋子裏勉強算是有了絲人氣。
“聽陽陽說你今天一直在忙，都沒時間吃飯？”李桃李邊從蓋子上扣餐具邊垂眼問。
“是有點，”陳讓盯著李桃李忙碌的手，答得似是而非，“但也還好，三點多吃上了。”
聞言，李桃李心疼更甚，想到他剛才還吐了一場，李桃李把筷子和湯匙放在幹凈的紙上，退後一步讓他過來，“喝點湯，我去給你買點東西。”
“買什麽？我什麽都不缺。”陳讓道。
李桃李淡淡掃了他一眼。
陳讓乖乖閉上嘴。
小區前門旁就是一家中等規模的超市，李桃李買了兩箱礦泉水和其他類似於紙巾、除濕袋、樟木條之類的生活用品。
付賬之後發現完全搬不動，又多付一筆錢托老板幫忙送回去。
正在喝湯的陳讓困惑地盯著老板來來回回兩三趟，等人走後才擰眉猶豫道：“小桃子，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只是自己跑出來單住，沒有真的被隔離。”
李桃李當然知道，但他總是想為陳讓做些什麽，一時不願意承認自己關心則亂，兩眼望天硬梆梆道：“給你買你就用，廢話那麽多幹嘛？”
“知道了，”陳讓寵溺點頭，“你給我買的我都用上，好不好？”
李桃李覺得尷尬，耳根緩緩升溫，他怕被陳讓看出來，抱胸裝模作樣地在屋裏亂轉。
搬家時陳辭還沒出生，屋子裏大部分都是陳讓的小東西。
陽臺上放著一排曬得脫色的小超人，架子的角角落落都是陳讓小時候的照片。兩只漆黑的眼睛透著股機靈勁兒，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突然變茶的。
桃木櫃子裏塞滿各式各樣的漫畫、立體書還有沒用完的素描紙和水彩筆。
教材壓在最下面，李桃李從裏面抽出一張72分的語文試卷。
“陳讓，”李桃李拎著試卷扭頭問，“三年級的期末考試，你居然拿不了雙百？”
準研究生陳讓臉面有些掛不住，嚼著菌絲含糊其辭，“我當時可能是發燒了。”
“是嗎？”李桃李不信，微瞇起眼睛，想到什麽，故意問，“你小時候沒少被告狀吧？”
陳讓被湯嗆到，捂嘴咳了陣，臉憋得通紅。緩過來後得意揚眉，“就這麽說吧，家屬院裏的那幫小男孩，就沒一個沒挨過我揍的。”
“你揍人家幹嘛？”李桃李來了興趣，歪頭靠在墻壁上，手裏還拿著他的試卷，隨意地抱著胸調侃，“怪不得整棟樓都要給你班主任打電話。”
“小孩子打架能有什麽理由？”陳讓撇嘴，努力回憶著，“想起來了，因為他們總是汙蔑我不寫作業，還跑去告訴我班主任，我忍不了，就把他們挨個揍了一頓。”
李桃李輕輕一笑，目光終於軟了下來。
見他不再問，陳讓就繼續喝湯。
兩人一站一坐，李桃李的目光始終放在陳讓蒼白的側臉上。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李桃李一下子就想起那個冷冽又溫情的夜晚，陳讓抱著他，又在他的床上安靜沈睡。
呼吸不自覺消逝，反應過來時已經接近窒息。李桃李無聲移開視線，閉眼沈默地做了幾組深呼吸。
緩過來後欲蓋彌彰道：“我已經拿到圍巾了。”
頓了下，補充道：“你老師給我的。”
咀嚼的動作漸緩，陳讓不斷在心裏猜測他現在提起圍巾的用意，琢磨他是不是已經看見那枚蛋糕了。
未果，幹巴巴道：“拿到就好。”
“嗯。”
氣氛陡然僵了下來，李桃李靜靜等了幾分鐘，發現陳讓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失望地站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這下陳讓開口了。
他驚愕道：“明天還來？”
李桃李一下子就不高興了，繃著臉沈沈地盯著他。
“我的意思是，”陳讓攤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吃得好活得好，早上逗逗鳥，晚上下樓跳個廣場舞，還能抽空看我那退休的班主任下象棋，我……”
“閉嘴，”李桃李打斷他的胡言亂語，“在家老實呆著。”
陳讓跟他商量，“我老實呆著，你就別來了唄？”
“少管我。”
說完，李桃李面不改色地順走桌子上的門鑰匙，拎著保溫桶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你……”陳讓哭笑不得，“你怎麽跟強盜似的？”
李桃李沒理他，關門酷酷離開。
到家時朋友們都還沒走，杜康給他留了菜，邊給他端上餐桌邊問：“陳讓怎麽樣？”
李桃李回憶著剛才的相處，他能清晰感受到陳讓心裏的恐懼，只是面對他強撐著精神開玩笑，仿佛真的沒什麽似的。
陳讓不知道，他懨懨的神色根本藏不住，時常笑著笑著眼睛就心事重重地空下來。
這些李桃李都沒當著陳讓的面說出來，裝作被他騙得很好的樣子，安心地從老房子離開。
李桃李咬著筷子，有些吃不下去，平靜道：“裝裝的……我以後每天下班都去陪他一會兒。”
柳樟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杜康跟道：“那我也去。”
宋熠陽眨眨眼，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李桃李身上，提醒道：“突然過去那麽多人真的好嗎？萬一被鄰居們知道陳讓現在的狀況，他們會不會多想？”
兩人顯然沒想到這一層，一時啞然。
李桃李拍板，“那就我自己過去吧，你們也別太擔心，我會把他的情況告訴你們的。”
“那就只能這樣了。”柳樟遺憾道。
深夜，柳樟和宋熠陽都回了家，杜康洗完澡回去睡了。
李桃李盤腿坐在飄窗邊，腦袋完全放空，沈默而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閃爍的燈光。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了一下，李桃李眨眨酸澀的眼睛，點開看進去。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手機上新添加的倒計時變成了【距離很重要的事 還有[14]天】。
沒什麽反應地關掉手機，幾秒後，又重新打開。
用左手的無名指解鎖，手機進入了另一套系統。
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只精心換了一張非系統壁紙。
是那天晚上特別特別、特別可愛的陳讓。
李桃李的心定了下來，起身靜悄悄地去洗漱。
回來後習慣性的整理床鋪，提前配好明天要穿的衣服。
在房間找了一圈，才想起來圍巾還在袋子裏。李桃李伸手拿圍巾，不小心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遲疑地掏出來，他才發現那枚小巧精致的草莓蛋糕。
蛋糕盒子下面還壓著一張白色花邊卡片，上面畫了個毛茸茸的小桃子。
李桃李知道這是給自己的，想起最開始認識時，陳讓就跟自己說過他很會做蛋糕。
珍惜地拍下照片傳到副系統裏，李桃李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叉子，轉身去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和勺子餐盤。
下刀時能明顯感受到阻隔感，李桃李猜測這應該是個草莓千層，把那四分之一放進盤子裏，正要下勺，突然察覺出些許不對勁。
他神色凝重地又切下薄薄一片，又切了一片。
沒了奶油的遮擋，切開的千層蛋糕才算是完全展現出原本的樣子。透薄的千層皮層層疊疊組在一起，堆出一顆火紅的愛心，不管從哪裏下刀，都能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蛋糕不大，每一層每一層都是剖白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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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以前住的老房子是陳明飛剛當上老師時市裏分的，就在昴城一中的家屬院，單元樓之間種滿綠植和各類鮮花，陳讓在這裏從出生長到小學畢業。
李桃李第一次來這裏，對道路不太熟悉，伴著各家飄香的晚飯味道，摸索著找到種滿臘梅花的樓梯口，推開單元門安靜爬上三樓。
這裏各家各戶門外都裝著老式的漆黑防盜門，李桃李仰頭核對三零二的門牌，擡手輕輕敲門。
可能是一直在等待，大門敲響的下一秒，陳讓就笑瞇瞇地打開裏面的那道門。
“怎麽那麽快？”陳讓彎著眼睛，竭力讓自己的氣色看上去好一點。
李桃李用下巴示意防盜門，“打開。”
“不用了吧？”陳讓拒絕，“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
說著，他打開手原地轉了一圈，“你看，好好的。”
李桃李懶得跟他廢話，握緊保溫桶的提手，面無表情地後退半步，就在陳讓松口氣的時候，突然擡腳踹上那道結實的鐵門。
樓梯間霎時就響起“哐”的一聲巨響，門框邊積年的墻灰撲簌簌往下掉。
他忍了一晚上，惴惴不安了一晚上，明明都聽到陳讓毫無防備地脫口而出難受，一路疾馳過來看他，他卻又是這副沒事人的樣子。
可以在柳樟面前示弱，不能在他面前服軟嗎？
把他當什麽？陌生人？
李桃李眼眶猩紅，咬著牙冷聲道：“把門給我打開。”
從沒見過他發那麽大火的陳讓嚇了一跳，瞳孔震動，目瞪口呆地楞在原地。
如果不是鐵門擋著，陳讓覺得那一腳百分之兩萬能把自己踹骨折。
他緊張地做了個幹咽的動作。
見他毫無反應地呆在原地，李桃李皺眉，又要一腳跺上去，陳讓連忙七手八腳地筆劃噤聲的手勢，兩根食指懟在嘴邊，“噓”得整張臉都皺起來。
“大哥，求你了有點素質好不好？”陳讓緊張地打開鐵門，“一會兒這棟樓都該給我班主任打電話了。”
如願進入房間內，李桃李沒理他，簡單看了眼陳設，雖然東西都不缺，但因為長久不住人，家具上全是灰，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潮濕的味道。
李桃李心裏一酸，神色柔和一些，“你就住在這裏嗎？”
“這不是挺好的，怎麽你和我媽都這麽嫌棄？”陳讓給他抽了個凳子，隨便找了包抽紙擦幹凈，而後退到離他稍遠的地方示意他坐，“你說你，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地方，幹嘛非要過來呢？”
“那你為什麽非得自我隔離？”李桃李反問，“明知根本不會傳染。”
視線落回他身上，嘲道：“還離我那麽遠。”
陳讓啞然。
因為關心在乎唄。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李桃李走過去擰開保溫桶，將裏面的雞湯端出來。
昴城人都愛喝湯，也會煲，杜康今天下夜班，下午在家裏精心燉了好幾小時。蓋子剛打開，鮮香清甜的味道就飄了滿屋。
就著昏黃的餐廳燈，屋子裏勉強算是有了絲人氣。
“聽陽陽說你今天一直在忙，都沒時間吃飯？”李桃李邊從蓋子上扣餐具邊垂眼問。
“是有點，”陳讓盯著李桃李忙碌的手，答得似是而非，“但也還好，三點多吃上了。”
聞言，李桃李心疼更甚，想到他剛才還吐了一場，李桃李把筷子和湯匙放在幹凈的紙上，退後一步讓他過來，“喝點湯，我去給你買點東西。”
“買什麽？我什麽都不缺。”陳讓道。
李桃李淡淡掃了他一眼。
陳讓乖乖閉上嘴。
小區前門旁就是一家中等規模的超市，李桃李買了兩箱礦泉水和其他類似於紙巾、除濕袋、樟木條之類的生活用品。
付賬之後發現完全搬不動，又多付一筆錢托老板幫忙送回去。
正在喝湯的陳讓困惑地盯著老板來來回回兩三趟，等人走後才擰眉猶豫道：“小桃子，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只是自己跑出來單住，沒有真的被隔離。”
李桃李當然知道，但他總是想為陳讓做些什麽，一時不願意承認自己關心則亂，兩眼望天硬梆梆道：“給你買你就用，廢話那麽多幹嘛？”
“知道了，”陳讓寵溺點頭，“你給我買的我都用上，好不好？”
李桃李覺得尷尬，耳根緩緩升溫，他怕被陳讓看出來，抱胸裝模作樣地在屋裏亂轉。
搬家時陳辭還沒出生，屋子裏大部分都是陳讓的小東西。
陽臺上放著一排曬得脫色的小超人，架子的角角落落都是陳讓小時候的照片。兩只漆黑的眼睛透著股機靈勁兒，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突然變茶的。
桃木櫃子裏塞滿各式各樣的漫畫、立體書還有沒用完的素描紙和水彩筆。
教材壓在最下面，李桃李從裏面抽出一張72分的語文試卷。
“陳讓，”李桃李拎著試卷扭頭問，“三年級的期末考試，你居然拿不了雙百？”
準研究生陳讓臉面有些掛不住，嚼著菌絲含糊其辭，“我當時可能是發燒了。”
“是嗎？”李桃李不信，微瞇起眼睛，想到什麽，故意問，“你小時候沒少被告狀吧？”
陳讓被湯嗆到，捂嘴咳了陣，臉憋得通紅。緩過來後得意揚眉，“就這麽說吧，家屬院裏的那幫小男孩，就沒一個沒挨過我揍的。”
“你揍人家幹嘛？”李桃李來了興趣，歪頭靠在墻壁上，手裏還拿著他的試卷，隨意地抱著胸調侃，“怪不得整棟樓都要給你班主任打電話。”
“小孩子打架能有什麽理由？”陳讓撇嘴，努力回憶著，“想起來了，因為他們總是汙蔑我不寫作業，還跑去告訴我班主任，我忍不了，就把他們挨個揍了一頓。”
李桃李輕輕一笑，目光終於軟了下來。
見他不再問，陳讓就繼續喝湯。
兩人一站一坐，李桃李的目光始終放在陳讓蒼白的側臉上。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李桃李一下子就想起那個冷冽又溫情的夜晚，陳讓抱著他，又在他的床上安靜沈睡。
呼吸不自覺消逝，反應過來時已經接近窒息。李桃李無聲移開視線，閉眼沈默地做了幾組深呼吸。
緩過來後欲蓋彌彰道：“我已經拿到圍巾了。”
頓了下，補充道：“你老師給我的。”
咀嚼的動作漸緩，陳讓不斷在心裏猜測他現在提起圍巾的用意，琢磨他是不是已經看見那枚蛋糕了。
未果，幹巴巴道：“拿到就好。”
“嗯。”
氣氛陡然僵了下來，李桃李靜靜等了幾分鐘，發現陳讓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失望地站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這下陳讓開口了。
他驚愕道：“明天還來？”
李桃李一下子就不高興了，繃著臉沈沈地盯著他。
“我的意思是，”陳讓攤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吃得好活得好，早上逗逗鳥，晚上下樓跳個廣場舞，還能抽空看我那退休的班主任下象棋，我……”
“閉嘴，”李桃李打斷他的胡言亂語，“在家老實呆著。”
陳讓跟他商量，“我老實呆著，你就別來了唄？”
“少管我。”
說完，李桃李面不改色地順走桌子上的門鑰匙，拎著保溫桶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你……”陳讓哭笑不得，“你怎麽跟強盜似的？”
李桃李沒理他，關門酷酷離開。
到家時朋友們都還沒走，杜康給他留了菜，邊給他端上餐桌邊問：“陳讓怎麽樣？”
李桃李回憶著剛才的相處，他能清晰感受到陳讓心裏的恐懼，只是面對他強撐著精神開玩笑，仿佛真的沒什麽似的。
陳讓不知道，他懨懨的神色根本藏不住，時常笑著笑著眼睛就心事重重地空下來。
這些李桃李都沒當著陳讓的面說出來，裝作被他騙得很好的樣子，安心地從老房子離開。
李桃李咬著筷子，有些吃不下去，平靜道：“裝裝的……我以後每天下班都去陪他一會兒。”
柳樟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杜康跟道：“那我也去。”
宋熠陽眨眨眼，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李桃李身上，提醒道：“突然過去那麽多人真的好嗎？萬一被鄰居們知道陳讓現在的狀況，他們會不會多想？”
兩人顯然沒想到這一層，一時啞然。
李桃李拍板，“那就我自己過去吧，你們也別太擔心，我會把他的情況告訴你們的。”
“那就只能這樣了。”柳樟遺憾道。
深夜，柳樟和宋熠陽都回了家，杜康洗完澡回去睡了。
李桃李盤腿坐在飄窗邊，腦袋完全放空，沈默而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閃爍的燈光。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了一下，李桃李眨眨酸澀的眼睛，點開看進去。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手機上新添加的倒計時變成了【距離很重要的事 還有[14]天】。
沒什麽反應地關掉手機，幾秒後，又重新打開。
用左手的無名指解鎖，手機進入了另一套系統。
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只精心換了一張非系統壁紙。
是那天晚上特別特別、特別可愛的陳讓。
李桃李的心定了下來，起身靜悄悄地去洗漱。
回來後習慣性的整理床鋪，提前配好明天要穿的衣服。
在房間找了一圈，才想起來圍巾還在袋子裏。李桃李伸手拿圍巾，不小心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遲疑地掏出來，他才發現那枚小巧精致的草莓蛋糕。
蛋糕盒子下面還壓著一張白色花邊卡片，上面畫了個毛茸茸的小桃子。
李桃李知道這是給自己的，想起最開始認識時，陳讓就跟自己說過他很會做蛋糕。
珍惜地拍下照片傳到副系統裏，李桃李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叉子，轉身去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和勺子餐盤。
下刀時能明顯感受到阻隔感，李桃李猜測這應該是個草莓千層，把那四分之一放進盤子裏，正要下勺，突然察覺出些許不對勁。
他神色凝重地又切下薄薄一片，又切了一片。
沒了奶油的遮擋，切開的千層蛋糕才算是完全展現出原本的樣子。透薄的千層皮層層疊疊組在一起，堆出一顆火紅的愛心，不管從哪裏下刀，都能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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