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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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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下午兩點多,溫暖的陽光直直撒進屋內,李桃李抱著從時月那拿的草莓蛋糕躺在陽臺的搖椅裏邊吃邊聽戲。

他吃不了太甜的,這是時月特意給他做的,用了零卡糖,不甜,小小一個,可以偶爾過過嘴癮。

喝黑咖啡早就成了奢望。

整個房間裏都是舒緩清脆又字正腔圓的戲曲唱腔,中間夾雜著牧文星“喀噠喀噠”嗑瓜子的聲音。

“你能聽點兒流行樂嗎?”牧文星問,“我同學都在聽rap,特帥。”

“不聽,”李桃李閉著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退休,“想聽你找同學放給你聽唄。”

牧文星嗑完一把瓜子,給陳默發語音,【老陳,老陳,是我,你把你那個音樂軟件的VIP給我用用,昂,給我用用。】

很多人上了年紀後就喜歡把微信當對講機用,李桃李聽得直樂,抱著蛋糕無聲笑開。

牧文星不滿地哼道:“你怎麽還不去上班?”

“不想去,”李桃李吃了一大口奶油,無所謂道,“翹了。”

“那正好,”牧文星完全不覺得翹個班有什麽大不了,拍拍手心裏的瓜子屑,“晚上出去吃飯。”

李桃李下意識問:“跟陳讓嗎?”

說完就後悔了,欲蓋彌彰地撇過視線。

牧文星揶揄地看著李桃李,笑呵呵道:“是陽陽和杜康柳樟他們三個啦。”

“……哦。”李桃李有點失望。

一群人在飯店碰到了楊帆,緊接著就都知道了上午的事。牧文星皺眉怒罵,“這什麽破科室,覺得我不在就能欺負我家小孩了是吧?他們科室主任是誰?我去跟他掰扯掰扯。”

“別掰扯了,”李桃李拽著牧文星的胳膊把人拉進包廂,“我都解決了,你饒他一命吧。”

牧文星掙紮著交代楊帆,“明天就讓我家桃子出科,咱不在那裏待了。”

李桃李明顯沒有異議,楊帆點頭,“本來他也就在那裏待六周,其他時間都在影像中心,早點出科也是一樣的,反正桃子以後也不研究超聲。”

楊帆還有事,幾人簡單聊了幾句就分開了。

晚餐氛圍和諧,除去杜康喝了酒,哭著說李桃李不講義氣,獨自殺上院長辦公室還不帶他。

柳樟一臉嫌棄地給他抹眼淚,“換個角度,他誰也沒帶,也很講義氣。”

“那倒是,”杜康仰頭猛喝一大口,“那我就放心了。”

牧文星在手舞足蹈地跟宋熠陽說她的老年大學奇遇記,還說等春天到了就去爬山,再去學游泳,還要做滑翔傘。

嚇得宋熠陽一個勁給李桃李遞眼色,“你聽見了嗎?你……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師母。”

李桃李撇嘴,“扣她一個月小紅花就老實了。”

晚餐吃了兩個多小時,柳樟送微醺的杜康回家,江致來接宋熠陽,兩人牽著手,時不時交頭接耳,依偎著在夜色裏漫步。

牧文星滿眼憧憬地目送,順便拐了下李桃李的胳膊,“你看,其實公開也挺好的,站在一起多配呀,是不是?”

“啊?”李桃李沒跟上牧文星的腦回路,隨口敷衍道,“是,挺好的。”

“那你……你和讓讓……”

正猶豫該怎麽說出口,牧文星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在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時急得抓心撓肺,恨不能代替出櫃。

李桃李滿臉莫名,“我和陳讓怎麽了?”

“沒事,”牧文星洩氣地往前走,嘀嘀咕咕道,“真是的,兩個封建人,還不如我開放包容,膽子小就別搞同性戀,搞了還瞞著,這不是成心急我嘛。”

翌日,李桃李去超聲科遞交實習手冊。

昨天的事除了幾個當事人以外,還沒有其他人知道。孫主任只曉得這事驚動了書記,張順德昨天下午就被停職查看,他的姐夫陶樂還在觀察中。

但聽說領導層有意將他調去地級市的掛名醫院。

這種小道消息大部分並非空穴來風,這種明升暗調的操作在醫生群體中被瘋傳,孫主任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以至於李桃李來交實習手冊時,他並沒有察覺出任何異常。

手冊簽得很快,李桃李順便把陳讓和杜康的都帶走。八點半,穿著白大褂回了影像老家。

楊帆不常來閱片室,把自己的徒弟鐘常安派來當李桃李接下來的帶教。

鐘常安是科室裏除了實習生外最年輕的醫生,每天跟學生們嘻嘻哈哈,看著沒什麽架子。

一上午,閱片室裏都是“這拍的什麽玩意兒”、“這片子是我能看懂的嗎”以及劈裏啪啦的鍵盤聲。

李桃李撓撓臉,拍下一張腦CT斷層圖像,然後發到八個影像交流群裏。

【別叫我面包:請教一下老師們,這個報告該怎麽寫呀QAQ】

十幾分鐘後,他收到三個不太一樣的答案和一個微信公眾號鏈接。

【影像科那些事,談一談我為什麽不願意在微信上看斷層圖像】

李桃李:“……”

好無助,有點不想幹了。

鐘常安嚼著酸奶湊過來,很新奇道:“怎麽不寫呀。”

“我正在看圖,”李桃李幹笑,“磁共振的圖像好難看,我有點不會。”

“沒事兒,你大膽寫,”鐘常安摩拳擦掌,“你寫了我才能知道你哪裏不會,我才好教你。”

十來分鐘後,鐘常安擰眉盯著電腦上的報告,困惑地連吸好幾口冷氣,“你這寫得有點……太大膽了吧?”

他咬牙,“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多寫寫感覺就來了,咱們這一行靠的就是感覺。加油!”

李桃李眨巴著亮閃閃的大眼睛,點頭“嗯”了一聲。

“我就是打個比方,”鐘常安改口,“你不能真靠想象。”

李桃李眼裏的光一下子就滅了。

突然有點想念願意手把手教他的陳讓了。

好在他的基礎還不錯,在科室磋磨到周五,勉強能看懂一星半點,不至於坐在鐘常安旁邊當吉祥物。

周末,他把自己關在之心苑的房間狠狠學了一整天,傍晚半死不活地走出來,靠在墻上木著眼睛道:“我在超聲科過得還是太幸福了,都快忘了自己是個什麽德行了。”

“怎麽啦?”牧文星正在客廳跟著RAP跳廣場舞。

李桃李歪著腦袋,發自內心的不理解,“你說影像怎麽就那麽難學呢?”

“對呀,就是很難,”牧文星說,“但是學好了很吃香的,工作環境又簡單,又不用加班,最重要的——”

牧文星興奮道:“不用接觸病人!”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每年都有多臨床轉影像的?”

李桃李笑,“小小斷層,比陳讓還抽象。”

說著,突然想起來什麽,眼裏恢覆了些神采,欣喜地問道:“明天就是周末了,我們要去時月姐家吃飯嗎?”

兩個閨蜜關系一天比一天好,周末聚餐已經成了習慣。

誰料牧文星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去。”

“為什麽?”李桃李失望地拉長聲音。

“你說呢?”牧文星奇怪道,“讓讓要考試了,我們不能去打擾他。”

說著,兩手一攤,一副被波及的樣子,“就連時老師最近都不去上課了,說是要在家裏照顧讓讓,直到他考完試。”

怪不得甜品店最近都沒開門。

李桃李張嘴,半晌憋不出一句話。

良久,抱胸哼道:“他怎麽那麽巨嬰啊。”

“你別胡說,”牧文星笑瞇瞇道,“人家以後就是準研究生了。”

李桃李不服道:“研究生很了不起嗎?我也是研究生啊,我還是博士研究生,我驕傲了嗎?”

“你也厲害,”牧文星哄道,“等下周末讓讓考完,咱們再一起吃飯,昂。”

“我吃個飯憑什麽要為他挑日子?哎呀媽你別聽你那RAP了,擾民。”說完,氣呼呼地回了房間。

牧文星有點懵,不明白好好的桃子怎麽突然就炸了。

好不容易等到研究生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李桃李悄咪咪蹲在昴中門口大樹下時還特意拉低帽子,警惕地看了眼尚未開啟的校門,小聲對身邊的跑腿說:“你記住照片上的人長什麽樣子了嗎?”

小哥為難地抿唇。

李桃李不願意把陳讓的照片發給其他人,寶貝似的握緊手機又給小哥看了眼,念念有詞道:“就這個,拽了吧唧,腦門上刻著昴大研究生幾個字的人,別送錯了嗷。”

小哥抱緊手裏的鮮花,任重道遠地點頭。

又等了十來分鐘,學校大門終於慢吞吞地打開。

李桃李不好意思讓陳讓知道自己一大早就來蹲點,用口罩帽子擋著臉,瞪著大眼睛緊張地追隨跑腿小哥後背上明亮的反光條。

門口聚集的人太多太亂,李桃李盯得眼眶發酸,還是把人盯沒了。

李桃李懊惱地“嘖”了一聲。

早知道就找兩個跑腿,一個送花,一個進行“非正常拍攝”。

他錘了捶酸軟發麻的腿,重新探出腦袋。

正好撞上陳讓含笑的眼睛。

“你好呀,”陳讓每個字的尾音都詭異地晃了一下,“親愛的小桃子。”

李桃李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在地上,尷尬得臉色通紅,“你,你怎麽找到我的?”

陳讓得意挑眉,一手抱花,一手撐樹,說秘密似的,“我問了跑腿啊。”

李桃李震驚地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這裏那麽多人,人家跑腿又不認識我,對著照片找人很容易就漏掉了,”陳讓分析得有鼻子有眼,“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會為了萬無一失,親自過來告訴跑腿我在哪。”

說著,陳讓突然想到了什麽,嬌羞地垂下睫毛,“等哥哥很久了吧?還說自己不粘人,明明就是一刻都離不開我嘛~”

“誰等你了?剛好路過而已,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李桃李站起來嘴硬,幹巴巴道,“我要回去吃飯了,要不要帶你?”

陳讓一副“懂得都懂”的樣子,蕩漾地點頭。

李桃李被他黏糊糊的視線看得差點順拐。

兩人走到路邊,李桃李從某輛粉色的小電動車上取下一個帶著竹蜻蜓的頭盔戴在頭上,順手把車筐裏的黑色頭盔遞給陳讓。

陳讓大為震驚,“你怎麽騎我媽的車?”

“早上開車來,但是太堵了,”李桃李下意識道,“就回去換了個方便的。”

陳讓長長地“哦”了一聲,表情變得微妙。

李桃李反應過來露餡,惱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腳,兇巴巴道:“上車。”

坐上李桃李的後座,陳讓依舊一手抱花,另一手不見外地環住李桃李的腰。

手心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陳讓下意識摁了一下。

李桃李整個人就是一抖,差點沒把住車把手,反手給了他一巴掌,“不許亂摸。”

“哦。”

陳讓沒再摁,乖乖把手放在他的肚皮上。

幾秒後,還是忍不住用臉頰貼著他的背,小聲問:“是不是那只蝴蝶?你又戴它了?”

頭盔下,李桃李的臉色紅透,咬牙切齒道:“再說話就滾下去。”

“哦。”陳讓悶悶地應了一聲,擡頭看著李桃李嫩紅的耳垂,手上的力氣微微大了些,將他緊緊摟住。

李桃李嚇了一跳,差點從車子上跳下去,“你又幹嘛?”

陳讓抿緊唇,撇開視線。

半晌,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罵一句臟話。

真他爹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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