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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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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冬至後幾天,江陵城的大街小巷忽然張貼滿了布告,布告上寫的全是廣陵王妃薛采蓮如何不守婦道,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的淫行,以及如何戕害後院妾室的暴行,種種舉措令人發指。

所有人嘩然。

大家都沒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王妃娘娘私下居然如此不堪,和別的男人私通,更沒有想到即使是身為皇子的王爺也有被媳婦戴綠帽的一天,一戴還就是三,這真是太刺激了。

歷來桃色新聞傳的最廣,尤其還是一般平民百姓接觸不到的皇室秘辛,百姓們更加興奮了,布告張貼出來沒多久,江陵城沸騰了,大街小巷、販夫走卒,每個人說的都是廣陵王妃如何不守婦道的事。

當外邊的風言風語傳進齊郁禮耳裏時,他一下白了臉,阿娘再不堪也是王妃,是廣陵王府的臉面之一,沒有人敢隨意的將王府的陰私散播出去,現在這樣只能說明這事是阿父授意允許的。

是他讓人這麽做的。

齊郁禮恐慌不已,阿父這麽不留情面,即使丟人也要將阿娘做的事宣揚出去,他這麽做是想要出妻,休棄了阿娘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齊郁禮眼前就是一陣眩暈,心跳快的也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就在這時三妹守貞忽然哭著從外邊跑進來,“大兄!”

齊郁禮忙收起自己的那些心緒,轉而關切的問妹妹,“怎麽了?”

齊守貞見到兄長,哭的更厲害了。

她今兒外出,耳邊聽到的全是阿娘偷人的事,她羞愧不已,根本沒勇氣下轎子,就讓轎夫調轉回王府,可是一路上聽到的也還是阿娘的事,那些人說阿娘□□放蕩,說她不守婦道,還有過分的甚至說他們不是阿父的親生子。

齊守貞捂住臉,淚珠一顆接一顆的從指縫間滾落而下,她悲慟的問道:“大兄,阿娘為什麽要那樣?她為什麽要那樣啊?為什麽不能守婦道一些呢?”

齊郁禮答不上來。

他摸著妹妹的背給她順氣,眼裏全是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慌,現在這樣,他,阿娘,還有兩個妹妹以後要如何在王府、皇室裏立足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很恐慌,並且這份恐慌隨著阿父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挑剔,下人管事的慢待,奴仆們的竊竊私語,王府外的風言風語更加多,到最後都快要將他淹沒了。

齊郁禮知道,他和妹妹,娘親很難在王府裏立足了。

**

王府內風雲變幻時,朝堂上更是波雲詭譎,當今陛下年輕時英明神武,重賢臣遠小人,又勵精圖治,朝堂一片清明,大魏國勢蒸蒸日上,國富民強,物阜民豐,是四國之中最有望統一天下的皇帝。

魏順帝對此志得意滿,漸漸地就生了驕矜之心,又自覺自己勞苦功高,執政三十一年一直克己覆禮,兢兢業業治理國家,從未有過享受,不像一個帝王,就想好好犒賞一下自己。

於是,一座又一座飽含了民夫血淚的園林宮殿拔地而起,一個又一個的花鳥使沖進民間強搶民女,一船又一船讓無數百姓家破人亡的奇珍異寶送進了京。

這些背後全是百姓們的血和淚,皇帝對此卻視而不見,他只是樂呵呵的接受,並以禮物的多少為升官與否的標準依據。

官員們為了能升官,更加橫征暴斂。

許多女子被搶,許多人家田宅財物被征,民間怨聲載道。

上行下效,王公貴族們見皇帝如此做派,也有樣學樣。

後來他們又比誰的衣裳華麗,比誰的珍饈更加美味,比誰的姬妾更加貌美,比誰的家裏更富有。為了將對方比下去,王公貴族甚至公然鬥起了富。

皇帝堅見此不但不阻止,呵斥這種不良的風氣,反而興沖沖的參與到大臣們的鬥富中去。

這個舉動更加助長了這股歪風。

王公貴族們鬥的更厲害了,慢慢的這股風氣也蔓延到民間,全民豪奢。

可是僅憑官員們的那點俸祿和產業的產出根本不足以支撐起如此豪奢的生活,官員們開始賣官鬻爵,打公器的主意,這些皇帝統統不管,這時的他身邊圍繞的不再是賢臣,而是小人奸臣,他們蠱惑他,迷惑他,慫恿他,讓他更加昏庸。

整個國家朝堂一片烏煙瘴氣的。

就在這時,原北夏的大司徒張圳因為和北夏新主有隙,在新主上位後立馬叛變,率兵南下投靠南魏,魏順帝想借張圳的力量北伐,不顧太子和太傅的堅決反對,接受了張圳的投誠。

在張圳率眾投降後,魏順帝又封他為河間王,大將軍、使持節、都督河南南北諸軍事。

張圳到壽陽後就廢除了魏順帝盤剝百姓的市場稅和田租,這一舉動獲得了百姓們的大力支持,之後張圳又將百姓的子女分配給士兵,從而獲得了軍心。

憑著這些舉措,張圳迅速在壽陽站穩了腳跟,百姓們也為了能吃飽飯,討的上媳婦自動加入到他營下。

養軍需要大量的錢財,張圳就向朝廷要錢,魏順帝因為還要用他,對張圳有求必應,朝中有大臣對此很擔憂,再三的提醒魏順帝要小心張圳,不能養大了他的野心。

魏順帝卻聽不進去,他對自己的手腕能力非常自信,覺得有他在,張圳翻不了天。

張圳也乖覺,為了地位的穩固,他不斷的花重金賄賂皇帝身邊的寵妃重臣,讓他們替他說好話。枕頭風的威力是巨大的,寵妃和重臣們一說,魏順帝對張圳更加放縱。

張圳的兵馬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增長。

張圳這人野心極大,見魏順帝如此昏聵,就起了謀反的心思,為了達到目的,他又勾搭上了朝中心懷異志,想要謀奪皇位的邵陵王,想哪天給魏順帝致命一擊。

就在這時,終於整頓完內部矛盾的北夏新主派軍討伐張圳,魏順帝派侄子錦鄉侯支援,結果大敗,錦鄉侯被俘。

北夏沒有繼續攻打,而是提出議和,這個舉動讓張圳驚恐萬分,他知道北夏是為了想要回他,為了測試一下魏順帝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打算,張圳就假冒北夏新主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張圳提出要以他換回錦鄉侯。

魏順帝是個重情的,本來就為侄子被俘一事而憂心忡忡,現在見犧牲一個張圳就能換回侄子,就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張圳見他答應了,勃然大怒,立馬起兵叛亂。

硝煙起後,優勢本來在朝廷,可因為魏順帝的昏聵無能,昏招頻出,逼迫大將出城迎戰,使得五萬大軍盡死於敵手,加上邵陵王的裏應外合,開了城門迎接,最終張圳攻入建業。

張圳攻入建業後就派宦者勒死了魏順帝,接著扶持太子齊蕭平繼位,也就是魏慜帝。

齊蕭平不甘做傀儡,繼位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派了使者前往江陵對齊蕭升宣讀密詔,在詔書中予齊蕭升侍中、假黃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並讓他入京勤王。

齊蕭升接受了齊蕭平的封賞,卻沒有像齊蕭平所想的那樣起兵勤王。

先皇帝已死,他和太子又有奪妻之仇,齊蕭升沒忘記當日太子在書信中是如何羞辱他的,現在他有難了,就想他發兵勤王?

齊蕭平是在做夢!

而且,這也是他最後的機會,只要齊蕭平一死,他就有機會登上至尊的寶座了。

齊蕭升按兵不動,冷眼旁觀,果然沒多久京中就傳來消息說張圳殺了齊蕭平和他的幾個兒子,接著又扶持了錦鄉侯的小孫子為帝,小皇帝名不正言不順的,沒多久就被張圳廢了。

弒君、廢帝的張圳也不裝了,直接自立為帝,大魏滅亡。

齊蕭升起兵討伐張圳。

**

齊郁禮知道父親要起兵討伐張圳後,思索了一番,就求到齊蕭升面前說要隨軍出征,平定叛亂。

齊蕭升沒好氣的說道:“你素來不懂軍事,又沒有上過戰場,你上戰場能做什麽?”

“調兵遣將兒不會,但安撫軍心,砍殺敵人,計算軍糧,安排後方,兒會,請阿父準許兒去,兒願為阿父效犬馬之勞。”

齊郁禮懇求齊蕭升,齊蕭升這段時間因為薛采蓮的事,對他也是橫豎看不順眼,現在見他這麽強烈的要求上戰場,也沒多憐惜,而是說道:“你要去就去吧。”

齊郁禮驚喜萬分,他深深的彎下腰去。

太好了,他想,只要他在戰場上立功了,他和阿娘,兩個妹妹就可以在王府立足了,或許還能為兩個妹妹掙出一份前程來。

**

大軍很快開拔。

開拔的那天,齊郁禮早早的就起來了,他先是去到薛采蓮的院子外磕了三個頭,接著又去了三妹守貞的院子。

齊守貞見他一身甲胄,楞了,“大兄你,你,你這是要去哪?”

齊郁禮溫柔的說道:“大兄要隨軍出征了,”見妹妹瞪大了眼,他拉過妹妹坐下,一字一句的叮囑她,"時間緊迫,大兄長話短說,大兄知道你能幹,所以大兄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裏的一切就多拜托你了。”

“鳶儀心思重,身體不好,你就多去陪陪她,跟她說說話,開解開解她。”

“阿娘……”齊郁禮頓了下,又說:“阿娘這樣是因為她心裏生了病,她自己也不想的,守貞你不要怨恨她,大兄走後,你多替大兄去阿娘的院子看看她……”

齊守貞聽不進去了,她直搖頭,“我不,我不去。大兄,大兄,你別去,大兄,你不要上戰場,戰場兇險,刀槍無眼,大兄你別去,別去!”

齊郁禮卻只是笑,他看著妹妹,緩慢而又堅定的說:“可是守貞,大兄必須去啊,大兄再不去……”

齊郁禮沒說完,齊守貞卻知道他話底下的含義,大兄要是再不去,再不在阿父面前爭點什麽,他們幾個將在王府如何立足呢?

阿娘背叛了阿父後,阿父惱恨她的舉動就將她的所作所為公布了出去,這一舉動不僅讓他自己顏面大失,也讓他們幾個在府中更加難以立足,這一年多下來,他們受盡了白眼,聽夠了笑話,吃盡了苦頭,日子過的比府中的管事還不如。

要是他們再不做點什麽,讓阿父消氣,之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

可是,可是上戰場這代價未免太大了,那是戰場,不是騎射場,要是一個不小心……

想到這,齊守貞又搖頭反對,她緊緊抓著齊郁禮的手懇求,“大兄,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我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好不好?不要上戰場,我們不上戰場。”

齊郁禮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妹妹,眼神說不出的悲傷。

齊守貞看著兄長的眼神,再也說不下去了,她眼睛一酸,淚就流了下來。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好好的,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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