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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果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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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果成

沈默了片刻,顧一白以為它不願屈服於人,遺憾要走的時候,卻見那魂魄虛空動了,朝他緩慢走了過來。

兩人間紅線越發腥紅,猶如化為實質。那一刻一人一獸間風雪似全部停住,天地見只有兩者遙遙相望。

顧一白他緩緩的笑了。

那笑清淺至極,眸底似千年不化的哀傷跟著那笑意緩緩流動。瞬間在光芒照耀下化為細碎星辰,如星星點點散亂人間。上挑瞳孔內同樣腥紅契約紋路,頗有蠱惑人心味道。

這屏息凝神的一幕。但圍觀者,只有一個滿身森寒寒意的雪豹。

它瞳孔內還滿含臨死前絕望憤怒。它為那世間未曾放下惦念,不相信人類但卻仍然走向人類,它眸中只有滿滿的警惕殺意與求生欲。

顧一白意識為筆墨在空中畫出咒文,咒文成,神魂內出現黑色契約紋路。不久雪豹魂魄內響應般也遙遙出現一稍小些的一模一樣的黑色契約紋路,隨著那契約紋路漸漸變的完整,雪豹的魂魄也漸漸凝實。

雪豹魂魄頓時像是被下方什麽東西拖下去一般,重力襲來,與紋路一並回到了下方還透著溫熱的屍體內。

一黑一紅因果線頓時從一人一獸身上溢出相互交接,如業火烈烈灼燒中猩紅色因線變為漆黑色果線。

萬籟俱靜。

風聲再次在耳邊響起時,雪豹琉璃般暗沈紅眸睜開,額間契約紋路若隱若現,最後隱於體內。一聲低吼頓時響徹林間。

因果已成。

顧一白的一魄已肉眼可見的虛弱大半,而且還在繼續虛弱。

顧一白一魄消失前,虛虛摸了一把雪豹的白毛,臉上帶了點笑意,“去做你所惦念之事吧。”

意識驟然回到了本體內,顧一白便感心臟處一股兇戾至極的氣息沖向虛弱的神魂意識處。他緊閉的雙眸睜開,內裏已經是一片腥紅冷意,與那雪豹雙眸倒是有些相似。

雪豹看了眼顧一白消失的方向,低低叫了一聲。它擡起前爪,只見之前還被大半山石壓的動彈不得的雪豹卻是不顧山石對身體的傷害,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體內不斷響起,它一點一點站了起來,硬生生走了出來。

緊接著轉身低吼一聲又沖進了另一旁被堆積的山石處,利爪刨向山石,似是在焦急找尋什麽。

許久,刨開的山石中才傳來一聲微弱的叫聲,從一被山石壓住的成人小腿高的洞口內走出了一毛茸茸的小雪豹,身上還帶著臍帶。原來卻是災難發生時這雪豹之前才剛生產完。

正是異常虛弱時,才未曾躲過山石。

在被壓住前,卻是及時將孩子藏進了這發現的洞口內。此時小雪豹興奮的湊近熟悉的但卻已是一片冰冷的屍體。

雪豹嗅了嗅,契約紋路再次浮現在它的額間,風雪中,它叼起雪豹朝山下一給予它安全感的氣息飛奔而下。

胸腔內的不死心臟砰砰跳的激烈異常,甚至傳進了屋外。皮膚下血管暴起,血管內鮮紅色血液正向青黑色轉變,能清晰看見血管內湍急血流,紋路如被詛咒的咒文迅速布滿全身,充滿不詳。青黑色血液流淌之處,所有皮膚慘白色向青黑轉變,且越來越快。

老酒鬼回頭看了看裏屋,再去聽卻已經是沒有了,他疑心他聽錯了。顧一白念了第四遍道教清心決的時候,才勉強壓下不死心臟的躁動侵襲。

道家清心決奧義——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神魂中顧一白化為湖泊中靜謐的水流,任是世間變化,湖水依然靜謐,我自不動,清水如心。湍湍水流從春雨及酷暑夏日到秋日蕭條至寒冰冬日。

包容萬物的溫和水流,任由兇戾氣息的攻擊,顧一白神魂波瀾不動,看似外表柔和卻固若金湯。同時剛完成的因果起了作用,強大了的元神急速修覆神魂,讓神魂越發堅實,不知過了多久神魂終於開始隱隱壓過兇戾氣息。

凸起的血管內湍急的血流回到正常速度,黑色血液也被元神控制的暗紅血液壓制回不死心臟。他的臉色回到了慘白色。

顧一白查看體內情況時卻發現,體內內臟器官卻是已經大好了。

顧一白想了想,唯有不死心臟的暴動導致血液流轉速度加快反而導致它的治愈力加快這一說法可解釋當前原由。他是有些驚訝的,能對不死心臟的治愈能力的具體使用又多幾分了解,對他來說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推了推眼前紋絲不動的棺木。

北國國主為保護不死心臟親自另全國煉器工匠舉力打造的棺木,上方有只有不死心臟主人才可打開的法陣,且當不死心臟主人處於虛弱期時是無法打開棺木的。

千年前三域鼎盛時期都無人能打開,如今術法沒落時期自更是無人打開。

可以看出北國國主理智在的時候顯然也頗有前瞻,在知大限將至時更是將自己先一步藏於棺木,顯然等待再次現世的那一天。但遺憾的是他還未等到那一天,他這個意外便先一步來了。

這也是顧一白為何敢在崖下便進入棺木內修養的原因。

顧一白心情大好,再需一刻鐘他便可出這棺木。

老酒鬼又進屋內,他突然趴在棺材上邊聽了聽。像是在聽裏面能有多少陪葬金銀,聽了半天他又開始推棺材,推了半天還是沒推開。他有些不甘,他視線正落在一旁鐵鍬上時,門外傳來了三聲阿彌陀佛聲。

“施主在家嗎?”

“貧僧在十裏之外便已看到此處烏雲壓頂,邪氣沖天,你這內裏怕是招了邪祟啊!”

還在修養的顧一白猛的看向門外。

異世之魂,不死心臟,以詛咒交易占據他人身,可謂樁樁件件犯了佛教的法,屬於僧人的邪祟一說。

他方才全身心抵抗不死心臟的侵占,並未分神去察覺外間情況。顧一白心覺竟然有僧人如此厲害?短短時間內便找到了他?

啥邪祟?!

老酒鬼剛要發脾氣讓這個咒他的僧人趕緊滾,鐵鍬拿起來當即改了趕人用途,老酒鬼剛出裏屋。便見那僧人已經自顧自推門進來了,而且手往床上昏迷的孩童一指便大叫道,“邪祟就在此!!!”

“邪祟,還不立即皈依佛門!!!”說著就沖向了床那邊六歲小娃而去,那架勢是讓人擋都擋不住。

顧一白:“……”

果然不管哪個時代,都有這冒充和尚道士一流,打著驅妖邪,暗地裏卻行坑蒙拐騙勾當的。

只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神卻漸漸犯冷,一刻鐘對有些人很短但對有些人來說卻能發生很多事。

尤其那小鬼還有一個愛犯蠢的父親。

貌美惑人的青年神識冷冷漂浮到虛空,無聲看著下方即將發生的一切。

——

空氣中滿是風雪都壓不住的血腥氣。

破落的門前多了一個人,本來圍在屋外的眾人見到來人紛紛沈默讓行。

他不過取個藥的功夫,而且也聲明了不會要藥錢,老酒鬼這是做了什麽?

王琦喉間有些壓抑的顫動,之前挾持他的那歹人得知他是丹藥師時警告了他一番後,還是廢了他的一條腿才放過他。本以為這已經是令他心神皆崩的最糟糕境地。

卻沒想到他為此而奔波的小娃還是遭遇了不測,而更令他崩潰恨極的是,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屋內有三個禿頭和尚,披著一層破爛袈裟,腦門三個戒疤。

迎面便是站門口的老酒鬼,他手裏拿著酒瓶子。他擋著王琦的視線,看到王琦打著酒嗝心虛的急忙走過來。

“啊,王琦丹藥師啊!”

“來我給你說,你走後便來了幾位得到高僧,好心來給小兒驅邪呢!”

王琦充耳不聞,只臉色發白,聲音有氣無力,“你這是做什麽。”

高僧不該是念經超度嗎,可這屋子內既是高僧驅邪為什麽滿是血腥味?

他又無聲張了張嘴,未曾親眼所見卻又似乎抱著最後一絲幻想,不敢問也不敢看。

酒鬼說著說著看起來很興奮,聽到王琦問起更是高興,沒思考王琦的不對勁,只以為他是趕路累的,他甚至都沒註意到王琦不正常的走路姿勢。

在王琦聽來很聒噪的一通聲音。

老酒鬼滔滔不絕,卻越說越順,“對了!高僧說了小娃不是被我打的病重,原來是這心內入了邪祟才病重了!高僧說和我無關的!高僧現在在幫我鎮壓這邪祟讓他不能轉世投胎呢!”語氣不打哽的連他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說辭。

外邊又都是看熱鬧的鄉裏鄉親的,老酒鬼聲音更是大了幾分。見沒有反駁他的,之前那點忐忑最後也終於消失殆盡。

王琦一直沒說話。

老酒鬼依然沈浸在自己的興奮中。

王琦突的在老酒鬼慌張中推開了他,他舉目向屋內熟悉的床上看去。

老酒鬼被猝不及防推了一個趔趄,他瞪著眼,“你這是做什麽!”一切卻仿佛戛然而止。

老酒鬼一被推開屋內淒慘的景象便一下映入眾人眼底。

屋外眾人頓時傳來被嚇到的驚呼聲。

老酒鬼的聲音陡然弱了幾分最後訥訥不言。

王琦紅著眼。

裏面人似乎也因為這驟變都慌亂了幾分,但卻又繼續開始圍著屍體念阿彌陀佛。大雪與冷風都無法掩蓋的血腥便如找到出口一般,朝著門前人撲面而來。

溫熱的腥風撲了門邊人滿面。

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四分五裂的屍體還是讓王琦目眥欲裂。

懷裏的定神丹像是熱的發燙,也像是灼人的業火 ,燒的他心肝脾疼痛欲裂。此時憤怒像是烈油澆火,要讓他整個人燃燒起來,想讓他與面前這個心虛又假笑的枉為人父的人同歸於盡。

他痛丟了一條腿的結果便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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