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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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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

他不辭辛苦地再補上一斧頭,讓我的右手徹底斷裂,一個完美的弧線,回落在身,鮮血直接爬上了短袖,然後滴答滴答,落了一地的碎紅。斷骨碎肉的我萬分痛苦,緊咬著下唇,把目光從斷手移向他。

他卻哈著氣,笑得異常燦爛:“夏永卓雖被迷暈,卻不是暈死。先伐其足,斷其手,再砍其頭。他可一滴淚都沒有掉。你才斷一手,就哭得沒了人形,可配不上曾是帝王的他。”可能是文官的他,舉著這麽重的斧頭,費了這麽大的力,要再次高高舉起,還是勞身,便緩了緩過快的節奏,放下斧頭繼續調侃我:“也不知道你沒了手腳,能不能把他伺候好。”

疼得要死的我聽了他這堆屁話,真想斷了他的手足,再把他踩在腳底趾高氣揚地問:“疼不疼”,喊:“給老子端一盆水來,灑了一滴再砍一刀。”可聽他這麽一補充,我對這個枉死的夏永卓真是憐憫到底了。

我的斷肉還在不自覺地驚搐,他的斧頭又舉起了起來。我看到自己的血,劃過利刃,落進他的手心,又鉆進他厚實的衣衫。無法改變命運的我看到斧影揮下,無力地閉上了眼,感受著熱汗從額頭一滴接一滴地劃過臉頰,用力地握緊左拳,只望他能一次性到位。

耳邊激烈的咕咕聲,我知道是誰在為我難過。我也替自己難過,就算閉上了眼,淚珠子也關不住要往外面跑。這真的疼。我可是打針都怕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一次比一次的傷重。我這顆脆弱的小心靈,可經不起幾次這樣的折磨。

人家穿越是享福,為啥到我就是各種磨難。我是來免費體驗傷痛的嗎?這樣的幸運我可堅決不要。

正當我還沈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意外的驚喜,真的從天而降。

“郭宰相,不好了,金劍又開始異動了。”

我的救星來了,必須睜眼瞧瞧。兩個身穿鎧甲的侍衛面掛愁容,向郭叔義拜見。郭叔義也沒了心思繼續折磨我,將手中的斧頭往地上一扔就往外面疾走。這急轉彎讓我可高興了。

可我還沒有高興一會兒,他又停了步子,轉了身,看向我,微微一笑:“這不就有現成的血袋。”

我剛放下的心又被一激,整個身子塌了下來。

他向侍衛交代:“把她的傷口包好,別失血過多,到時候不夠。”說完匆匆而去。

侍衛是一把好手,找出櫃子裏的紗布,幾下就將我的斷手包好,然後重新把我捆綁,直接抗上了肩就走。

而另一個侍衛則把大手伸向了關押山精們的牢籠。這個時候,能動的,都跪帶爬地往角落裏擠,只有紅玉這只大笨雞,伸著長脖子讓人抓。

我垂著頭把這一幕看在眼裏,死成枯潭的心突然暖了起來。感動的淚珠子鉆了出來。我虛弱地對著咕咕叫的紅玉說著:“謝謝。”也不知道它聽到沒,反正我幾個顛簸,痛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躺在了一張白玉石鋪上。而旁邊的紅玉鋪上躺著一具穿著華麗衣衫的人,和一把金劍。不用猜,我已經知道他是誰。只是沒想到,居然能在慘死的他如白紙的臉上看到些許笑意。是我看錯了?

輕松的腳步聲,讓我看到了老熟人郭叔義。他先走到夏永卓的身邊,嘲笑著:“本該是閑雲野鶴,幽林之鹿,卻非要當國之帝王,睥睨天下。就算是金龍又如何?還不是被自己的親弟弟斬殺獻祭以改國運。你說你,生在帝王之家,空有長子之名,卻無治國之力,又有何用?”

他瞟到我也醒了,指著好似睡著的夏永卓繼續:“我入殿第一次叩拜,就發現他毫無帝王的風範,不配當真龍天子。那日正好夏永泰出征邊塞凱旋而歸。他卸下重重的鎧甲,臉上的沙塵已被洗凈,但由內而外透散發出來的帝王之氣,在跨進大殿的那一步,就已經註定了。”他本該平緩的語調突然激昂了起來:“都是迂腐嫡長制埋下的禍根。不然我京夏豈會沈屙這麽多年。要是再讓他坐在那把龍椅上,社稷為墟,他又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

“獻祭,是你們奪位的圈套?”

他將目光從夏永卓身上移到亮晃晃的金劍,冷冷的言語裏露了太多不屑:“圈套?擅改國運豈是我等能夠做到?”對上我疑惑的目光,他翹了最大的嘴角:“你不想知道是誰,為什麽?”

我當然想知道是誰,為什麽,可我還沒有開口,腦袋又開始發沈,眼皮子也重了。。。

不出所料,我又回到了那個層層帷幔的片段裏。只是這一次,我的視野變了,應該是我俯身的帷幔變了。從這個縫隙看出去,我看清了跪著的人,的確是郭叔義,只是兩鬢還沒有斑白,年輕了許多。而站在祭臺前毫不猶豫揮下金劍的人,和我剛才在紅玉鋪上看到的人,都頂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這可驚得我趕緊往祭臺上再瞧去。再三核對之後,的確,臺上臺下,這倆人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我看著夏永泰面無表情地舉起金劍,用力地揮向夏永卓。不知他在看到和自己一般模樣的哥哥時,會不會恍惚之間看到是自己。斬向另一個自己,還得斬五次,這得有多大的勇氣與毅力。我有些佩服這哥們的定力。怪不得是能從戰場上殺回來的人。這是不是就是郭叔義所看到的帝王之氣?這也忒狠了。

在看到金劍斷了夏永卓的手腳時,我都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震了幾下。這感同身受,在這裏體驗就可以了。

我又認真觀察了夏永卓,他的確不像我這般疼得淚水橫流,氣都喘不上。但他的確是有感知。在斷腳時,雖然他刻意保持面無表情,但他握緊的拳頭有輕微地一緊。而斷手後,我捕捉到他緊閉的眼瞼下在抽動。

而我也關註了下狠手的夏永泰。雖然他沒有絲毫猶豫,但在每次落劍時,他都刻意閉了眼。是怕血濺了自己迷了眼,還是其他。我不想再多加揣測。

鮮血從斷裂處汩汩流淌,整個祭臺被紅色鋪滿,然後被什麽牽引似的往下奔流而去,落進地上刻下的符文裏。這讓我想起了郭叔義拖劍而行。這些符文,是金劍所刻。那這把劍是誰的?好久都沒有反應的心口痛又開了。

這時,一個聲音從帷幔後面傳了出來。這聲音有些稚嫩有些小,卻嚴肅地不容置喙:“真龍歸位,重啟國運。”

緊接著,一股微弱的力量推動著帷幔飄動了起來。然後我看到屋頂模模糊糊出現了銀河,接著就是隕落與替換的籌碼。大家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淹沒了後面的窸窸窣窣。風停了,後面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我看到郭叔義隆重地叩拜完新帝,站起來急忙扶住險些要摔倒的夏永泰,並提醒他:“事已至此,往後只能用匡扶社稷、勵精圖治來回報先帝的大義。”

夏永泰斬完最後一劍,一直都沒有擡頭,就連星辰更疊,也不在乎。但聽完郭叔義的話語後,手中的金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哐當聲。他撐在祭臺前,依舊不做聲,只是淚珠子落在血河裏,就悄無聲息地融在了一起。

莫名的,我心頭一酸。看著祭臺上破碎的夏永卓,不知道他看到此景,會不會釋懷?畢竟,每個人的軌跡,總是那麽的不盡如意。。。

睜開眼,看著站在我身邊的郭叔義,就抓緊發問:“站在帷幔後面的人,是誰?”

他略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然後笑道:“小姑娘,你究竟是誰?或者。”他仔細地打量著我:“你到底來自何處?”

他可是第一個問我來自哪裏的人。驚得我睜大了眼睛。而他也被我的表情吸引了:“你也是鬼蜮來的?”

但是他的這個答案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見我反應不大,他把手邊的金劍拿起,然後雙手握住劍柄,劍尖指向我的心臟。

我心頭大顫,開口說話也不利索了:“你,你要幹什麽?”

他嘴角一翹:“你不是什麽都清楚。也不知道,你們鬼蜮的血能否用?”

“我只知道過去。我不是鬼蜮來的。”我大聲喊著,“你,別沖動。”

他將金劍慢慢刺進我本就發病的心頭,心平氣和著:“不是沖動,是沒有辦法。他留下了金劍突然消失,陛下的失心瘋時好時壞。京夏,不能再亂了。”

他看似沒有用力,我卻疼得清晰地感受著利刃破皮而入,毫無阻礙地穿透骨肉繼續往裏面鉆。我疼得腳趾卷曲,唯一的左手也在玉鋪上抓。死死咬著唇舌,希望能緩解,卻半分疼痛也沒有減輕,於事無補。忍不住的生理鹽水又開始往外面冒。毛孔裏也開始往淌。

利劍越往裏,我越鉆心刺骨的疼,張開嘴開始嚎叫。看來我今天不是被砍死就是被刺死。可我現在正在經歷最痛苦的疼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嘴裏喊還是心裏叫,只知道來來回回著:聶雲霞,救我,救我,好疼,我真的好疼,手也疼,心也疼,哪兒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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