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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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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秋天,一個豐收的季節,無數果食經歷了一個播種——生長——發芽——成熟的打磨過程,在這個季節綻放,極致展現了生命的韌性。

正如有兩頭倔驢在此季節相遇。

兩個倔驢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展現了生命曲折的韌性。

梅至和溫遠陽在家裏,開始深刻且極致的演繹了什麽叫虛與委蛇,堪稱一個現實版的你追我躲。

他倆也不嫌累,當然,在溫遠陽眼裏,這只是他老婆單方面的發脾氣。

他要是這麽想那就是不了解梅至這個人,梅至早就不生氣了,起碼在出飯店門的三秒之後,她就已經對他朋友不生氣了,她這個性格,別人怎麽看待她,怎麽對待她,她自己其實都不太會往心裏去,就算有誤解又怎麽樣,她又不跟那些人過日子,所以有誤解就有吧,主要還是溫遠陽這個人,他怎麽樣看待她對待她才是梅至所關心的。

所以問題出在溫遠陽這裏,他的行為梅至不太理解,他好多話梅至沒太聽懂,於是,一跟他在一起,她的某些行為就不受控制,連帶著日常相處都有一股子別扭的勁兒在。

總結為心裏有一股子氣但不知道是什麽氣,也不知道往哪裏發,似乎不理這個人,自己心裏就能好過點,不然的話,心裏總堵得慌。

事實上,不管她現在怎麽做,心裏都堵得慌,都不如意,很莫名其妙。

因為不想接觸人,所以,她現在反而對兩只狗有點另眼相待,總不能家裏總是一對三,她連個支柱都沒有吧。

那還是不太行,得策反個倒戈的。

她偶然某天回家,看見兩只傻狗站在客廳玩,你追我趕的可開心了。她本來要回房間的腳步頓住,腦袋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稍稍領會了後面向客廳,接著猶豫不決的對著客廳裏的兩只招招手,並試探道:“過來。”

她這突如其來“親昵”的舉動,讓兩個小東西楞住了,它倆互相看了看,知道這人在召喚它們,可看了看之後卻還是沒有過去。

兩只被溫遠陽養的倒也有點聰明,知道梅至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它們,而且已經在一個屋檐下住了一年多了,一直都是不冷不熱不理不睬的,現在突然主動接觸,那必定有詐。

小狗腦袋不大,可是卻不笨。

所以真就一個都沒有過去。

梅至堅持了幾下見它們無動於衷就氣餒了,且不說她回來了鐘鼎鐘帛就當無事發生,這要換溫遠陽回來了,兩只必定屁顛屁顛的搖著尾巴就撲過來了,撲過來的時候還爭寵,都爭相往溫遠陽懷裏鉆,他摸都摸不過來,她親眼見過好多次了。

於是第一天交戰,宣告失敗。

往後的第二天第三天,鐘鼎鐘帛依舊對她發布的施令無動於衷,但梅至不放棄,她反而愈挫愈勇,等稍微動了下腦袋之後,她學聰明了,這兩只平時什麽德行她還是略有觀察的。

某天下班後,梅至破天荒的去寵物超市給它倆買了袋零食,等再一次到家的時候,她底氣足足的,跟新帝登基發號施令一樣,對著兩只頤指氣使道:“過來。”

她這把戲鐘鼎鐘帛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它們只當這是某人回家的必備流程,依舊不在意梅至的召喚。但這次梅至有後招,它們沒料到。

只見梅至很是自信的從包裏翻出零食,接著撕開,將兩個鴨肉幹扔在腳邊,再一次對著它們招手道:“過來。”

那鐘鼎鐘帛一看有吃的,可不得了了,之前的高冷和不在意全部丟到腦後,兩只只猶豫了一瞬,接著搖著尾巴巔兒巔兒的就跑過來了,兩人不爭不搶的,一人一個,吃完了乖乖蹲在梅至腳邊。

僅僅一袋吃的就有如此成效,梅至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果然在動物世界裏,什麽都不如填飽肚子最重要。

她想要是它們的主人也像這樣一般好辦就好了。

梅至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她一天只餵一次,餵完了收點利息。

就這麽順順利利餵了兩三天,某天再一次回家並實施了收攏之後,梅至覺得時機到了。這一天她餵完沒有立刻回房間,而是慢慢蹲下來,小心試探著要去摸鐘鼎鐘帛的頭,她伸手的過程很忐忑,期間手一直抖,就生怕鐘鼎鐘帛一個不高興了或者會錯意了上來就是一口,她這可是手指頭啊,經不起狗子的任何一口。

但是鐘鼎鐘帛是有靈性的,它們意識到梅至的意圖之後,會主動趴下來將毛絨絨的頭伸過去,甚至在梅至收手的時候還不願意,還要湊過去求摸摸。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精準說的就是它倆這模樣了。

梅至沒預料到那麽快自己回家的待遇就和溫遠陽差不多了,只餵了這麽幾次,兩只就已經形成習慣並且每晚開始萬分期待她的下班了,現在是只要電梯一有動靜,鐘鼎鐘帛的耳朵就立刻支棱起來,乖乖去門口等著了,誰進來它們都撲著來歡迎。

梅至乍一受到這個待遇還有點不習慣,而且差點被嚇個半死,這兩只體型都不小,站立起來快有她大半個人高,設想下她進門的一瞬間這兩只大體型撲過來,簡直就是巨大陰影籠罩啊。梅至第一天經歷的時候是尖叫著落荒而逃,到第二次第三次就有心理準備了,她現下終於也能體會到溫遠陽一只手摸一只狗頭是什麽滋味了。

她現在班都不願意加,一下班準備就跑,為的就是比溫遠陽提前個二十分鐘到家,到家去餵他的狗,順便去摸摸它們。

這天她沈浸在狗頭的柔軟觸感裏無法自拔,忽聽得門外似乎有電梯門開的聲音,今天溫遠陽比往常早到家五分鐘,梅至措手不及,但她反應極快,轉瞬之間她就一個哧溜站起來火速奔向房間並“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那鐘鼎鐘帛還在享受呢,她這邊人就已經不見了,可見為了做偷摸事聽覺已經訓練得跟鐘鼎鐘帛一樣了。

溫遠陽在開門前就察覺到家裏有動靜,等開門的時候,卻只見兩只狗子正休閑的趴在門口,那姿勢主打一個隨意舒適,而客廳並無其他人。

他撂下鑰匙,邊往裏走邊往梅至門口看,他現在通過門關得嚴實程度判斷人到沒到家,門如果敞著,那說明人還沒回來,門如果關得緊緊的跟防賊一樣,那這小妞絕對已經到家了,且故意把自己緊緊關在房間裏,不出來。

就是不出來。

溫遠陽到家後走去吧臺給自己倒杯了水,喝水的間隙他隨意瞥了瞥鐘鼎鐘帛,又隨意瞥了瞥梅至房門,最後眼睛垂下,不知道在想什麽。一杯水喝完之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端著水杯走進房間。

他將門輕輕帶上,聲音很小,但梅至狗耳朵,還是聽到了。

靜默了好幾分鐘之後外面還是毫無動靜,梅至悄無聲息的出來了,出來後直奔廚房,準備去找點吃的,她餓了。

以前夏天晚上她隨隨便便吃個沙拉就打發了,現在不行,現在天冷了,她想喝點熱乎乎的。

打開冰箱,倒騰了兩下,根據自己的廚藝,她翻出了蘑菇和土豆,準備做了蘑菇土豆濃湯。

這個簡單,她最會做了,還省時省力,秋冬喝正好。

她之前還說鐘鼎鐘帛是被食物支配著的小東西,到了她自己,儼然也是沈浸其中渾然忘我,和鐘鼎鐘帛比起來,顯然不遑多讓。

她在廚房動靜越來越大,大到切個土豆砰砰砰的,偏偏此刻她對食物的渴望大於了一切,於是她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依舊只是哼哧哼哧的切土豆,切到溫遠陽默默站在她身後都不知道。

溫遠陽站在那也不說話,只居高臨下的看她在幹嘛,怎麽就跟打仗一樣的了。

看了幾秒,他明白了,怪不得那麽大動靜呢,這一塊土豆,她妄想憑借自己的刀工切得細細碎碎的,偏偏那土豆還打滑,那刀使在她手裏也跟不順手一樣,翻來覆去的換姿勢想切好,結果那每一下看得人都觸目驚心的。

溫遠陽老早就知道,他老婆是會做飯,做得也還可以,就是這個過程,每次都有點過於曲折坎坷了。

他一言不發的從梅至手裏抽出刀子。

梅至虎口驟然一松,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就見溫遠陽站在她身後,正從容淡定的看著她。

“你幹嘛?”

梅至心一驚,且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她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人。

溫遠陽也不回答,他只拿著刀站在了她的位置,直接上手開始繼續切。

他刀工明顯比她熟練多了,刀具也使用的得心應手,在梅至手裏重重的一把刀,到了他手裏跟把塑料一樣,輕拿輕放的。

溫遠陽飛速給她切好一盤,接著回頭問她:“想要吃什麽?”

梅至楞了下,她舔舔嘴唇說:“我自己做。”

“我現在還沒有跟你分家的打算,我自己還要做吃的,為了節省時間,你最好快點告訴我。”溫遠陽瞅著她。

梅至聽他這話悄摸橫他一眼,隨即指指旁邊的蘑菇,溫遠陽看了一眼,明白了。

他將蘑菇清洗幹凈然後手腳利落的切好放旁邊,然後小火開始翻炒土豆丁,隨後加入蘿蔔一起翻炒,然後再舀出一部分放在攪碎機裏面打得細細的,最後全部倒回鍋裏,加入黃油、鹽和胡椒,最後蓋上鍋蓋小火繼續煮。

他動作一氣呵成,梅至切個土豆丁的時間,他已經把一系列流程都做完了。

做完等待的時間裏,他一直抱臂看著梅至,看得人心裏發虛。

梅至站在那明明是幹活的,只不過活兒被他搶了,於是她只能站在那看著,無事可做,像偷懶一樣。

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麽,不然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怪尷尬的,不過梅至犟驢脾氣,不打算主動開口。

這尷尬的氛圍蔓延了大概五分鐘,等鍋裏咕嘟咕嘟得差不多了,溫遠陽最後在關火前放一小搓茴香增味,然後將湯替她盛出來。

“慢點喝,現在燙。”他替她端到餐桌上,隨後才去廚房忙自己的晚飯,他晚上精簡點,就給自己煎了點三文魚。

梅至正好不愛吃魚。

溫遠陽似乎和她有心理感應似的,出來第一時間給她一盤子煎好的魚肉,梅至看了,腦門直皺。

“吃吧,我不像你,只顧著自己,我會分享。”溫遠陽坐下說道。

“我不愛吃魚。”梅至推開。

“而且這湯你明明做的是二人份的。”梅至補充。

“嗯。”溫遠陽喝著湯應道,“作為回報,你吃我的吧。”

“我不吃魚。”梅至堅持,正好溫遠陽這時候擡頭,兩人一對視,都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轉到客廳去了,一時間兩人各自心懷鬼胎。

“別指望它倆能分擔你的魚。”溫遠陽率先戳破梅至心中所想。

“關你什麽事。”梅至被戳破心思惱羞成怒,轉臉將魚肉塞進嘴裏,似乎為了證明溫遠陽說得是錯的。

魚肉只被他兩邊稍微煎一煎,內裏還是原始模樣,肉質細嫩絲滑,是好吃的,就是梅至不愛吃,但她賭氣一筷子一筷子噎得嚴實,兩三塊肉沒費勁就幹完了。

溫遠陽瞥一眼問她還要嗎?梅至不客氣的還他個白眼。

一頓飯還算順利吃完,晚飯後,大家開始了各做各事。溫遠陽常駐客廳打掃衛生,梅至偶爾出來倒杯水喝,在她幾回進出之後再一次鉆出房間之後,溫遠陽對著她發話了:“你看看沙發上的衣服,是你的嗎?”

梅至聽聞過去瞅了一眼,她點頭:“是的,都是幹凈衣服,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再說了不是她的是誰的呀?這都女人衣服,難不成是他自己的。

梅至拿著杯子暗自腹誹,不過看他幹得熱火朝天的,她也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主動過去收拾衣服。

她在這邊疊,溫遠陽在那邊拖,動不動就讓她擡腳,要不就是讓一讓,梅至幹個活左轉右轉的,最後實在不樂意,一把搶過溫遠陽手裏的拖把道:“我來拖,你來疊衣服。”

溫遠陽喘口氣看著她,說:“好啊。”

於是梅至拿著拖把哼哧哼哧的拖地,溫遠陽閑庭信步的疊她的衣服,拿在手裏看著那一件兩件的,他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把自己塞進去的。

等雙方都結束了,溫遠陽拉著她手腕子說道:“剩下的活也要平分。”

“什麽活?”梅至微微冒了點汗,可還是在賭氣似的中氣十足的問。

她今晚給他把活兒都幹完了,看他怎麽說。

“鐘鼎鐘帛的玩具很多,要一件一件收拾。”

溫遠陽說完給她一個簍子,接著扣著她手腕,抓著她一步一步的撿分散在家裏四周圍的鐘鼎鐘帛的玩具,他蹲一下梅至就要蹲一下,他撿完了就往梅至的簍子裏一丟,梅至就那樣抱著簍子跟他小跟班一樣大半夜的滿家裏亂晃。

晃到最後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梅至喘著粗氣,硬是沒撒手,繼續跟著他。

不蒸饅頭爭口氣。這是梅至今晚的人生宣言。

這倆狗看著不怎麽樣,居然有這麽多玩具,堪跟她小時候的玩具數量媲美了,沒看出來溫遠陽居然這麽寵這兩只,這明明就是兩只傻狗啊。

還有,買這麽多,給它們隨意亂扔,都快要累死她了。

最後跟著溫遠陽逛了一大圈,走遍了家裏的每個角落,他最終才肯罷休,從梅至手裏接過了簍子,對著她說道:“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你去洗澡吧。”

聽了這話,梅至瞥了一眼塞得滿滿當當的簍子,裏面有幾樣玩具,她看著還蠻眼熟的,不過她沒在意,只呼哧呼哧的轉身進浴室了。

本以為洗完澡大家都已經相安無事風平浪靜了,沒想到在最後臨睡關頭,梅至又在陽臺碰上溫遠陽,彼時她正好洗完了衣服準備去晾,而溫遠陽正好去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那晾衣架溫遠陽就降了那麽一點點,對他來說正好,可是對梅至來說,簡直夠不著啊,眼見著這人也不打算為了她將晾衣架降下來點,她只好拿著衣服,準備等這人走了再將衣架搖下來點。

可溫遠陽還就不走了,拿個衣服拿了半天,梅至手上舉著要酸死了,他還不走,就等梅至快要發急的時候,他從梅至手上取過衣服,一件一件給她掛上,等都掛完了,才一聲不吭的回房間了。

梅至兩手空空,看著這人背影,想說什麽,但還是沒說,最終也一聲不吭的回房間了。

這段時間兩人就這麽別扭的相處著,說話不好好說,做事不好好做,但同在一個屋檐下,兩人生活軌跡又幾乎重疊,無論是起床洗漱吃早飯還是晚間洗澡曬衣服,總會不可避免的碰到一起,每當這個時候,兩個就跟打仗一樣,但是是無言的打仗,具體表現在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來的扭捏詭異,似乎雙方還真就樂此不疲,硬生生受著。

真就活生生兩頭倔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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