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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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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釣(上)

9月16日,星期六。

柯南和曹陽淩晨3點多鐘回到了警局辦公室,盡管回來的路上兩個人換著開車分頭休息,到了辦公室後還是各自找了個長沙發倒頭睡覺了。

早上8點鐘,前來加班的夢琳和林軍沒有將隊長和曹陽叫醒,他們不約而同地多買了兩份包子,默契地相顧一笑。

“夢琳,你問問銀行查查餘同禧的消費記錄吧,我去修理廠對一下李金富的筆跡。等我回來我們去尋訪童健康的親戚朋友。”

一個意外打亂了林軍的部署。

隨著一陣嗡嗡聲在窗外傳來,一架無人機越過警局的圍墻,從4層樓的高度在警局大院裏投下了一塊小木板,然後離開警局的領空很快消失了。“咣當”的落地聲將沙發上的柯南和曹陽驚醒,兩人見到夢琳和林軍時很尷尬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出門去查看發生了什麽。

一片20*10*3的長方體木板,上面用顏料寫了幾個字:高覺遠是策劃者。

柯南一下子失了神,他竟懵了十幾秒,才想起來高覺遠是誰。想不到他也和這個事情有關,這些人已經開始內訌了嗎?柯南轉念想起高覺遠做為那個街區的居委會書記,對於明誠東方小區的內部監控癱瘓和安寧路的電子眼稀少等情況,大概率是了如指掌的,他確實符合策劃這起事件的條件。等回過神來發覺應該先追蹤無人機的去向時,兩人已經錯過了時機。

柯南和曹陽將板子帶回辦公室,四人進行緊急協商。

曹陽有點不明白對面的想法了:“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夢琳認為這架無人機是被他們昨晚的夜訪引來的,吳明樂或者吳遠的家人昨晚走漏消息了。“看來他們內部也不團結,有推卸責任的可能。餘同禧和童健康一被捅出來,他們坐不住了。”

柯南說:“是的,我們找到七寸了,剛剛操縱無人機的很可能就是童、餘兩人之一。他們拋出高覺遠也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註意力,希望不再查他們。”

“那高覺遠真的是幕後推手嗎,這個時候讓我們去找他,難道認為我們會不再顧及童健康而完全轉移目標?如果我們放棄童健康去找高覺遠,找到以後,案子不也破了嗎?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林軍覺得站在嫌疑人的角度,供出高覺遠似乎是多此一舉。

“可能背後有覆雜的原因。在知道對面的真實目的之前,童健康、餘同禧和高覺遠三個人都不能放,找到他們任何一個就能真相大白了。也許是他們知道我們人手有限,覺得拋出幹擾線索可以拖延時間。目前來看童健康和餘同禧很可能藏在了一起,夢琳、大軍,你們昨晚調查了童健康在洛陽的人際關系,分頭去各處問問吧。我去居委會找高覺遠。曹陽你去趟博物館吧,問問這些年的抗戰文物捐獻是個什麽情況,如果真的收到了大批文物捐贈,是誰出面捐贈的。李金富的字跡可以先往後放一放,相比他死亡的真相,先找到梁越更為緊迫。”

柯南調撥之後四人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柯南擔心打電話給高覺遠會打草驚蛇,因為尚無法估計昨晚造訪吳遠那邊後,接踵而至的洩露,會不會也通知到高覺遠,決定突然襲擊直接去見人。他驅車直赴居委會的小樓,值班小夥告訴柯南高書記今天不在,如果急事找他可以打手機或者上門去家裏,高書記的住處也不是秘密。

柯南接著來到位於本街區的高覺遠家門口,開門的是高書記的夫人,氣質端莊,門後的家具並不奢華,高覺遠家裏挺簡樸的。

“老高今天天沒亮就和一個朋友出門了,是去野外釣魚,他有這愛好,天氣好喜歡這樣的戶外活動。”

“您認識老高這位朋友嗎?”

“以前沒見過,說是從上海過來的一位老朋友。”

柯南直接詢問了高夫人老高和餘同禧、童健康的關系:“阿姨,您知道老高有兩位朋友叫餘同禧和童健康的嗎?”

“當然,老高、老餘和老童三人也是釣友了。”

柯南覺得老高這個時候約朋友出去釣魚不一定是巧合:“老高回來時讓他給我回個電話我再來找他,就說上次他幫助過的柯警官還有事情想要求助,非常感謝。”

“好說,不過老高有時候出野外盡興了會在外面過夜,周日才回來,他回來我跟他說。不過警官,如果是急事您可以直接打他電話呀?”

“也不是啥急事,不好意思打擾他敗他的興了,謝謝阿姨!”

“好說好說。”

在確認高覺遠和餘、童二人是老朋友後,柯南對無人機木牌提供的線索的真實性不再質疑,他猶豫了很久要不要現在給高覺遠打電話問清楚情況,但考慮再三還是決定等高覺遠回來。一方面梁越還在他們手裏不知所蹤,現在暴露對人質還是有風險,另一方面高覺遠如果有了警覺,完全可以不接柯警官打過去的電話,這一撥號就真的打草驚蛇了。柯南一看自己這邊的尋訪結束得早,不如去歷史博物館看看曹陽那邊的情況好了。

柯南抵達歷史博物館的時候,曹陽還在和館長沈存光討論抗戰文物捐贈的事情。曹陽把柯南叫到一旁,單獨向他傳遞了和沈館長交流獲取的信息。“十幾年來,一直在向博物館進行文物捐贈的是餘同禧,餘同禧說他覺得向民間收集這些具有紀念意義的文物,並最後捐給官方妥善安置有很重要的意義,緬懷先烈,銘記歷史,減少文物的損毀。餘同禧借助古董店的生意收集了各類民間的古物,也許其中涉及抗戰的文物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當然,餘同禧並沒有把幕後有老板提供資金支持來辦這件事的情況告訴沈館長,他給沈館長的口風是個人興趣,想為國家辦點事情,並且再三拒絕沈館長代表官方對他的謝意和嘉獎,也堅決不想上新聞熱搜,沈館長挺配合的,因此這件事情一直沒有浮出水面。沈館長計劃先尊重餘同禧的意願,等餘同禧幹不動的時候再給個最後的總結。”

隨後,柯南和曹陽跟著沈館長繼續欣賞各類抗戰文物。募集而來的抗戰文物,有代表性的都已經放入展櫃供人們瞻仰先烈。這裏面有被歲月侵蝕的黑漆漆的抗戰大刀,刃口斑駁,布滿鐵銹,殘破的木柄尾端系著暗紅色的絲巾;有在河南活動的八路軍戰士遺留下來的軍服與代表番號的胸牌;有人民群眾支援前線的鍋碗瓢盆;有發令沖鋒的沖鋒號;有殘破的紙頁,記載了某位戰士歪歪斜斜的樸實筆觸;有失去殺傷力的木柄手榴彈;還有一些我軍的,和從日軍處繳獲的各類槍械。柯南和曹陽停在了一把從日軍軍官處繳獲而來的王八盒子跟前。

“日本的南部十四式手槍,由原南部式手槍改進成型,1925年列為日本陸軍制式武器,二戰時裝備於日軍將校級軍官,俗稱‘王八盒子’,設計者是南部麒次郎,是一種指揮官身份的象征。”沈館長見柯南和曹陽對王八盒子感興趣,進行了專門的講解。

“這種槍名貴嗎?有沒有可能具有很高的價值,比如黑市上能賣出高價?”柯南詢問沈館長。

“據我所知不會,有一位美籍日本人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在美國的槍店發現了一只保存完好的王八盒子,幾乎沒有發射過彈藥,他認為可能是美軍士兵帶回的戰利品。這個槍標價750美元。可想而知,其他殘破不全的受過損害的老古董價值也不會太高。唯一有價值的可能性是,某位侵華日軍的名人用過,繳獲後極具紀念意義,才有賣出高價的可能。不過,誰用過這種事情,是很難鑒定的。柯警官你問這個幹嘛?在中國槍支彈藥都是不能交易的,古董槍也不例外,就有新聞報道說有不懂事的年輕人交易仿制的槍而犯了法。”

“我在想收集抗戰文物是不是有黑市牟取暴利的可能,餘同禧向你們捐贈了這麽多抗戰文物,你們會不會覺得奇怪?”

“原來你們今天專門來找我是為了這個啊。老餘這些年做的事情我也有些詫異,不過回頭想想,如果他是個赤誠的愛國人士,家裏不缺錢,或者先祖曾被日寇殘害,都可以構成幹這個事情的理由。在愛國問題上,不太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你們覺得老餘別有用心,可以看看他開店的收入來源合不合理。”

柯南和曹陽在向沈館長表達謝意並道別之後,他們決定再去問問吳遠,他們隱約覺得吳遠可能也認識高覺遠。由於傳喚的最長時限是12個小時,吳遠在警局度過不能提供幫助的一夜後,早上已經回家了。

洛陽市郊的某處池塘邊,高覺遠和徐大明戴著草帽阻擋烈日,正在一邊釣魚一邊聊天。

“平時都是與老餘和老童一起垂釣,這次你來可是稀客。”高覺遠望著幾米開外的魚漂,壓低聲音和身邊的徐大明交流。

“嗯,這次來洛陽,一方面是公司的事情,一方面順帶來見見你們,因為這次的事,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了。”徐大明的魚線拋得更遠,接近池塘中央,盡管他一直覺得“放長線釣大魚”沒有啥科學依據,他還是習慣性地拋著長線。

“你覺得我們會被警察一鍋端嗎?”老高對徐大明“以後不能見面”的說法頗為在意。

“不是這個,以我們團隊的專業性,哪些文物可買,哪些不能碰,以及我們的買入並捐獻,都是幹幹凈凈的,警察就算翻爛了賬簿,也很難定性我們的罪責。但是,這次的事情以後,我們的團隊就到頭了。”

“噢,你是說老板幹完這次就收場了。”

“嗯,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那小子有個三長兩短,落到我們頭上的懲罰可能會很嚴重。老童和老餘,已經和你涇渭分明了。”

高覺遠的魚漂動了一下,但沒有下沈多久,又重新浮了上來。他趕緊起桿看了一下,果然餌料已經被魚銜走了。他重新上了魚餌,又拋了一桿。“我認為不太會,老板要的是東西,和那小子沒啥仇怨,應該把事情摸清了就放那小子回來了。”

“所以你就放心大膽地站在老板一邊了,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徐大明順著高覺遠的邏輯接了話。

“你懂的,我做了一輩子為人民服務的基層工作,很少考慮自己要賺多少,也賺不到多少,反倒在老板這邊時有外快。這次的事情,老板給了我一個可以安享晚年的數字。”高覺遠對自己的選擇堅信不疑。

“但是這次你的選擇和老餘老童們背道而馳了,以後可能做不了老夥計了。”徐大明的魚漂沈下去了,一條一斤左右的鰱魚被拉了起來,徐大明沒有嫌小,將戰利品放入小桶,裝上魚餌繼續放他的長線。

“不知道他們怎麽想,我覺得只要大家都沒啥損失,這個錢我就可以賺,況且老板搞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這個,對我們也非常好,我們多少也要有點感恩之心。”高覺遠對老板有一些尊敬。

“老餘和老童和你不一樣,他們更擔心那個小子的安全,甚至忘記了這麽多年老板給的好處,要在這最後的關鍵時刻進行‘背叛’。”

“也許他們想多了,老板這麽多年的誠意,大家都看到了。倒是你,在這件事一直扮演一個局外人的角色,倒讓我琢磨不透。”高覺遠說罷望向了徐大明的側臉。

“我算局外人嗎?選擇和你來釣魚不是你這邊的人嗎?其實從心態上看,我確實是想做局外人,但是因為我們公司的事情,我多少想給梁靖一點深刻的記憶,既然老板這邊綁了他兒子,那我正好作壁上觀。”徐大明對自己的位置頗為得意。“我確實沒有參與這起綁架案,不告訴警察更多,也許涉嫌窩藏包庇,但也是為了那小子的安全,如果警察找到老板那邊去了,以老板的性格,也許真完了。”

“你和老板平時都在上海,老板那邊確實是你直接接觸的最多,以你對老板的了解,你覺得老板會把那小子怎麽樣?”高覺遠想再次確認自己的判斷對不對。

徐大明默不作聲,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或者根本也猜不透老板的做法。他轉移了話題:“明天你送我上飛機以後,如果警察找到了你,你怎麽辦?”

“警察能找到我嗎?吳遠那邊我給了封口費,遇到警察不要供出我,除非老餘和老童被警察找到後,把我供出來。但是他們也怕被警察找到,老板如果被警察打擾,那小子就危險了,所以他們一定會躲得好好的。”高覺遠覺得自己短期內是安全的。

“老餘和老童是不會為了那小子的安全冒險的,即使被找到了應該也會拖延為先。但是你可能真該想想了,如果老板的事情沒辦成,你這邊又成了老餘和老童眼中的‘叛徒’,其實處境最尷尬的是你。”徐大明說道。

高覺遠釣上來一條兩斤不到的草魚,又上了一次餌。“如果你明天不能順利上飛機,那我們就全被挖出來了,其實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老餘和老童被逼急了,可能是會供出我,所以我最好的做法其實是先消失幾天,直到老板把事情辦完。但我不能瞞著老婆就失蹤,明天還是得回洛陽。如果警察找到我,我啥都不說就是了。老板確定是明天來嗎?”

“也有可能今晚,事情辦完就回去了,頂多待一天。”

“最晚到下周一晚上,事情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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