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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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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路途奔波加上一夜未睡,祁雪的腦子在氣血翻湧的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她正躺在床上,還是那張吱呀作響的床,擡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她有些分不清方才是真的......還只是她累極了,發了癔癥?

“醒了?”周行牧推門進來,手上端著木盆。

祁雪的目光追著他,見他將木盆放在屋子中唯一的矮凳上,盆中盛著清水,應該是用來洗漱的。她又轉頭望向窗外,沙地上一片金黃,村民們赤足在海邊走著,身上扛著漁網。

“我睡了多久?”祁雪問。

“日出到日落。”

難怪自己覺得頭腦清醒、精力充沛......祁雪的目光幾次滑過周行牧的嘴唇,她一邊掀被子下床,一邊問:“我是......如何昏過去的?”

周行牧並未答她,只拿了帕子遞過去:“洗臉。”

她在矮凳前蹲下身,沾濕帕子擦了擦臉,周行牧忽然蹲在她面前,盯著她的臉。

“怎麽......了?”祁雪攥著帕子,不知道周行牧要做什麽。

先前祁雪哭得眼眶通紅,他當時並未細究她眼下的青黑,現下看來,她昨夜應當是沒有睡覺的。

“你昨夜未睡?”

若是昨夜睡了,今日還睡一天,那也太奇怪了,於是祁雪點頭承認了。

沒睡,就是知道自己摸了她的臉......也不曉得她躲在哪裏偷偷陪著自己熬了一整夜,難怪早上親了一會兒就昏過去了......

無論如何,祁雪裝睡這件事確實是在“騙人”,見周行牧不說話,她便主動開口道:“我昨夜裝睡是我不對......”

從前在北都時,她也闖過禍,只要誠心認錯,周行牧並不會追究。

就好比前幾年有一回陳明珠休假來王府小住,臨時起意要教祁雪爬樹,卻忘了祁雪不是營中士兵,並不如軍中人矯健,眼睜睜看著她被裙擺絆住,兩人摔在地上滾作一團,恰好被周行牧撞見。

兩人還以為少不了要挨訓,起身後可憐巴巴地認錯,想讓周行牧輕點罰,結果周行牧只是指出了陳明珠的大意,又給祁雪綁了襻膊,隨後便站在一旁看她倆爬樹。

有周行牧守在一旁,祁雪膽子大了許多,放開手腳往上爬,竟很快便學會了。

此後她便常常爬上去,坐在樹上看王府外的風景,那日她與陳明珠在樹上看見隔壁鄰居家的羊跑了,便急忙下樹出門去追。

那羊見兩人沖過來,頓時受了驚嚇,亂跑亂撞起來,最後被陳明珠抓住時,羊腦袋上已經撞了個窟窿,嘩嘩往外淌血,沒一會兒羊就斷了氣。

兩人磨蹭著,拖著死羊回了王府,見了周行牧便低頭認錯,周行牧只道兩人好心辦壞事,扛著羊、領著兩人去鄰居家道了歉,將羊的銀錢賠了,晚上北都王府中還吃了一頓全羊宴......

祁雪知道只要認錯,周行牧便不會罰自己,於是每每犯了錯便主動承認。陳明珠為此也總說周行牧偏心,明明在營中說一不二,到了王府,只要祁雪求情,就連她也能沾光免去大半責罰!

此刻她正誠心認錯,希望周行牧別追究她昨夜裝睡的事。

果然周行牧沒多說什麽。

不過另一邊的陳明珠就沒這麽好過了。

“你!”陳明珠拎著刀在院子裏跳腳,“我說過多少次?後院是我練刀的地方,危險!”

靠坐在椅子上的陸巖表情無辜:“我沒進去。”他的椅子正放在院門口,確實沒進院子。

“刀劍無眼,你不怕死?”陳明珠氣得不行,自陸巖能下床後,他便進宮請了旨,讓皇上準許他每日入宮來尋自己,此後每日宮門一開便來,又踩著宮門落鎖的時候出宮,來了也不做別的,只盯著自己看。

“姐姐武功高強,不會誤傷我。”陸巖想對她笑,但臉上的淤青未消,扯動嘴角時疼得臉抽搐了一下,“嘶......”

陳明珠看他這樣子便來氣:“你傷勢未愈,急著進宮做什麽?”

索性陳明珠也知曉了自己的心意,陸巖便直白道:“想見姐姐。”

陳明珠哽了一下,道:“我又沒受傷,來見我做什麽?該去看望你才對吧?”

“那姐姐為何沒來看我”陸巖問。

“我......”陳明珠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與陸巖的婚事由宮中操辦,周懿放為了快些綁住她,便速速將婚期定在了一個月後。

這段日子總有公公嬤嬤往她這兒跑,為她量體裁衣、教導她如何行婚禮,她煩不勝煩,每日除了練功,哪裏都不想去,尤其是陸巖那兒,本就是因成親才煩惱,再看見“新郎”,心中只會更加煩悶。

可現下陸巖還躺坐在椅子上,總不能讓他傷了身還傷心,於是陳明珠閉上了嘴。

戶部尚書丁路海得了消息,下朝後便趕來了陳明珠這兒。

“陸編修!可算是找著你了!”丁路海聲音很大,山羊胡隨著他的嘴張合而顫動,一雙三角眼與丁陵極其相似。

陸巖掙紮著要起身行禮,被陳明珠按住了。

“丁尚書,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兒?”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陸編修正同陳將軍......”後面的話他沒說,表情卻有些猥瑣,看得陳明珠想給他一巴掌。

“丁尚書找下官有何事?”陸巖見陳明珠臉色不大好了,連忙解圍問。

“前些日子犬子無狀,傷了陸編修,我來替他看看你,先前去陸編修的院子等了半日也沒見著,陸編修真是貴人事多,今日能見上也是我的榮幸。”

一番話陰陽怪氣,陸巖能聽,陳明珠卻不樂意:“人見著了,還有何事?”

丁路海伸手捋了捋胡子,似是不打算離開,慢悠悠道:“陳將軍是女中豪傑,揮手便將犬子打暈,雖不知陳將軍是如何上得了比武招親的臺子,可總算是覓得良婿,我也該來慶賀慶賀不是!”

原來是為丁陵找場子來了,陳明珠上前半步,擋在陸巖與丁路海之間:“那日情況緊急,不得已為之。”

“不得已......”丁路海重覆了一遍,變了臉色,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好一個不得已,不得已便可將我兒之功拱手讓與他人,不得已便能讓皇上改了心意,陳將軍真是好手段啊......”

中都皇宮不比北都城,在這裏闖禍沒有祁雪替她求情,周懿放也不如周行牧那樣公正嚴明,只有吃虧的份,於是陳明珠沈住氣沒吭聲,心想著待丁路海撒完氣便好了。

誰知丁路海見兩人無動於衷,便怒從心頭起,轉頭盯著陸巖,獰笑著道:“陸編修好福氣,得了這門好親事,陳將軍驍勇,我兒尚且無福消受,不知體弱的陸編修......受不受得住?”

陸巖本聽不大明白,奈何丁路海的目光總往他的下三路看,他隱隱覺察到丁路海的意思。

果然,丁路海繼續道:“陸編修連我兒都打不過,又如何壓得住陳將軍?莫不是成親後,也只能在陳將軍身下......”

“丁尚書!謹言慎行!”陳明珠開口警告。

他這話說得惡毒,若是傳了出去,往小了說便是二人房事不合,往大了說便是陸巖失了男子氣概,在女子身下受玩弄。

丁路海見陳明珠有些急了,心中總算舒坦不少,吊起三角眼輕聲道:“我自然會謹言慎行,可宮中耳目眾多,若是傳了出去......呃!”

陳明珠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單手將他提了起來,她手中有分寸,且掐在能閉氣卻不留痕的穴位處,丁路海憋得額頭爆出青筋,一臉的不可置信。

“丁尚書,我是個粗人,不懂隔墻有耳的道理,所以若是我往後聽到了什麽閑話......”陳明珠收回些手,同丁路海面對面,壓著聲音道,“令公子□□那二兩肉,第二日便會掛在大人的床頭,我說到做到!”說完她便松了手。

“咳咳咳!”丁路海跌坐在地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伸手指著陳明珠點了許多下,卻說不出半句話,只好捂著嗓子落荒而逃。

“那可是戶部尚書,你不怕得罪他?”陸巖問。

“怕什麽?你不是說成親後要隨我去西都嗎?他的手沒那麽長,西都是我的地盤,能拿我怎樣?”

陸巖想想,說的也是。

陳明珠轉頭看了看陸巖,他看起來並未動怒,於是問:“他那樣說你,你不生氣?”

“嗯?”陸巖擡頭看陳明珠,反應過來她在說何事,便扯著嘴角笑,“無妨,清者自清。”

陳明珠點點頭,又聽陸巖道:“再說了......姐姐確實厲害,若是姐姐想壓我......我確實也是無法反抗的......”他說著,臉上竟還有些期待。

“......”陳明珠伸手掐住他下巴,擡起他的臉,一字一句道,“再說一遍,我對那檔子事不感興趣!”

陸巖的表情有些委屈,但還是乖乖點頭。

陳明珠松了手,蹲下身輕聲道:“這幾日你繼續來宮中尋我,我有事要出去,幫我打個掩護。”

“你要去哪兒?”陸巖問。

陳明珠怕被人聽見,只能又湊近了些同他道:“將軍秘信,有人帶著北都虎符藏在南都,那人不知從哪兒得了信,竟先將軍一步逃了,將軍懷疑中都有內應,我得同行津出宮去安排人守著。”

“會有危險嗎?”

“應當不會。”

“那你去吧。”陸巖坐在椅子上,臉上雖寫滿了擔心,但嘴上還是讓陳明珠放心出宮去。

陳明珠起身,總覺得怪怪的,自己好像個非要出門鬼混的浪蕩子......而陸巖就是那個苦守寒窯的癡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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