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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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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翌日清早,小荷端水進門伺候祁雪洗漱。

“嘶......”祁雪忍不住低呼一聲。

小荷舉著涼水浸過的帕子敷在祁雪眼睛上,哄道:“小姐忍著點......王爺一早就吩咐我盯著小姐敷眼睛。”

祁雪閉著眼點了點頭,昨日哭得太狠,今日還要出門,腫著眼睛總歸是不好看的。

用過早膳,周行牧叮囑行津對外稱王爺旅途勞累尚在修整,不見客,而後便帶著祁雪出門了。

“只有我們兩人嗎?”祁雪疑惑道。

“人多了會被察覺。”

祁雪看向周行牧,去什麽地方要如此鬼鬼祟祟的?

周行牧帶著祁雪在宮中穿梭,躲過所有巡邏士兵和太監、宮女。

隱隱察覺到周行牧想要做什麽,祁雪小聲問:“我們要出宮?”

“嗯。”周行牧應了。

祁雪頓時有些慌了:“眼下我們可不能被皇上抓住把柄,若是私自出宮被抓,後果不堪設想!”

周行牧轉頭看她:“放心。”

祁雪發現,無論是何種境地,只要周行牧說沒事,她的心就會跟著定下來。

祁雪一路上緊跟周行牧,在穿過了數道門後,居然真的順利出宮了。

這裏並非祁雪進宮時的門,門外不遠處有一棵大榕樹,樹下停著一輛馬車,祁雪怕馬車上有人,正要躲,就被周行牧一把拉住。

“上車。”

直到馬車慢慢動起來,宮門越來越遠,祁雪才有了偷溜出宮的實感,不過周行牧就坐在馬車裏,她並未太過慌張,反而很快平靜下來。

許久沒有回中都了,祁雪再次乘坐馬車路過大街,覺得甚是熟悉。

她挑開簾子一角,看見街道旁的商販,有熟悉的老板,也有新店新人。

祁雪盯著外面看了許久,直到眼角都有些發酸了,才忽然發現兩側的路越來越熟悉了,她放下簾子,兩眼亮晶晶地望向周行牧道:“我們是去......是去......”

“去祁府,回家了。”

祁雪的胸口像是被輕輕撞了一下,出閣前,許清源總是告訴她,出嫁的女子是沒有家的,夫家若是仁厚,倒也能算是“新家”,可夫家大多是不認女子“娘家”的,因為這樣沒有家的女子最是好拿捏。

可如今周行牧清清楚楚地說“回家了”,祁雪不由心緒翻湧,她忽然覺得馬車行駛得有些緩慢了,隔一會兒便要掀開簾子瞧瞧到哪兒了。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祁雪認出這是自家後門。

周行牧有些不自在道:“走正門會被察覺。”

祁雪搖頭道:“不礙事的,倒是你......初次來卻不能走正門......”

周行牧道:“無妨,此次出行前並未告知令堂,怕是要請你出面帶我進去了。”

祁雪抿出一個笑來。

兩人下了馬車,祁雪上前敲門,不一會兒門就開了。

那人開門乍一看見祁雪,楞了楞,覆又眨眨眼,仔細看著,確認是祁雪,張嘴似是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祁雪也有些哽咽道:“張叔......我回來了......”

張叔原是從附近窮村子裏買來的,說是原名太賤,只留了姓。

當年被祁雪的父親祁競遣散後,依然念著老東家的好,祁競行刑那天他還去刑場磕了頭。行刑後,張叔深夜偷摸著去邢臺將祁競的血跡擦掉了,唯恐路人日日來回踩踏,碾臟了祁競的血。

後來祁寒英的生意做大了,便又去尋牙人將張叔買了回來。張叔在如今的祁府待了有三四年,後來祁府又買了些下人,許清源也只讓張叔做大管家,他能管住人,也信得過。

此刻張叔眼眶都紅了,啞聲應著祁雪道:“夫人在書房呢,快進來!”說著便側身將門拉開,將祁雪和周行牧迎了進去。

“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回來了!”

許清源隱約聽到張叔在喊,立刻放下手中的賬本走了出去。

許清源雖早知道祁雪被召回中都參加封後大典,但想著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是不會應允祁雪回家探親的,於是就歇了見面的心思,如今祁雪卻回了祁府,許清源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一開門,許清源便看見張叔領著祁雪和一個高大的男子進了院子。

祁雪三步並做兩步撲進許清源懷裏。

“娘......”

許清源抱著祁雪,輕輕撫了撫她柔軟垂順的頭發。

按規矩,女子出嫁都需將發髻挽起,但如今許多女子覺得挽發髻不如垂發美,加上家丈夫寵愛,挽發髻的規矩便漸漸不那麽嚴苛了。

許清源擡眼與周行牧對視,周行牧微微頷首。

想來這位便是北都王了,尋常男子是絕沒有這種氣概的。

周行牧見祁雪還傷心著,怕是要同許清源再黏一會兒,便對一旁的張叔道:“門外馬車上有兩個箱子,煩請管家差人擡進屋來。”

張叔應聲,轉身喚人去擡東西了。

許清源輕輕拍了拍祁雪的背道:“去前廳說話,姑爺第一次上門,凈顧著哭了,像什麽話。”

到了前廳,許清源引著周行牧上主座。

周行牧領會到許清源的意思,停住腳步道:“我不講究這些,您請上座。”

許清源正琢磨周行牧這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便聽祁雪道:“娘,他不愛講那些繁雜禮數。”

聽女兒都這麽說了,許清源便大大方方上了主座,祁雪和周行牧坐在一側。

三人甫一落座,張叔便帶著人將周行牧說的箱子搬了進來。

開箱子時,祁雪忍不住側身探頭去看,半個身子都擋在周行牧前面。

許清源見周行牧也不惱,由著祁雪擋著,心下訝然。

往先在家裏教祁雪禮數,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只消講一遍,她便不會犯錯,如今在周行牧身邊竟如此恣意,看來這北都王確實是位不愛行虛禮的。

第一個箱子裏裝著金銀珠寶,有好些祁雪都在王府庫房裏見過的,行止說有許多是從北胡帶回來的,價格倒是其次,只聽說這些都是極其罕見的物什。

第二個箱子裏裝著布匹繡品,布匹料子都是極好的,上面的花樣是北都樣式。

祁雪知道北都的布匹並不如中都精美,這布匹定是周行牧從別處買來,再請北都的繡娘銹的花樣。她竟然都不知道周行牧還帶了這些東西來中都,不由側眼看著周行牧。

周行牧正向許清源介紹箱子裏的東西,聲音低沈、不急不緩、神色認真,眼眸微垂著,鼻梁高挺,嘴唇一開一合間能看見雪白的牙齒。

祁雪看著看著便發起呆來。

“阿雪?”許清源叫祁雪。

祁雪回過神,茫然地看著許清源。

“東西我收下了,姑爺說他有事要出去辦,晚些時候來接你。”許清源道。

祁雪轉頭看周行牧,他朝她點點頭,祁雪會意,這是想給自己和娘單獨相處的時間。

周行牧走後,許清源便讓下人們都散了,她拉起祁雪的手,問她在北都住不住的慣、平日裏都做些什麽。

祁雪一一都答了。

“他是這樣同你說的?若有機會便放你走?”許清源問。

祁雪點點頭道:“他從未想過將我困在北都,不同我圓房,也從未動過我帶去的嫁妝。”

許清源聽了,心中有了計較,方才周行牧的言行還能說是當著她這個母親的面假裝出來的,現下聽祁雪這麽一說,才發覺周行牧確實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且看祁雪談起周行牧的表情,怕是動了心......

許清源看著祁雪,心中不知該欣慰還是該失落,她默了默才道:“如此甚好......”片刻後,她還是有些猶豫地問,“那你願意走嗎?”

祁雪疑惑地看著許清源:“娘,你在說什麽?若是有機會,我定要走的。”

許清源見祁雪臉色認真,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因何這樣問她,心中輕嘆了一聲傻姑娘,緩聲道:“娘和你哥哥,給你在南都安排了院落,待我們尋到脫困之法,就送你去南都。”

“我不能回中都嗎?”祁雪蹙起眉。

“中都眼線眾多,哪有南都自在?”

“那娘和哥哥去南都嗎?”

“會去的,要晚些時候,待我們都想到脫困之法,自然要去南都同你團聚的。”

“那便好。”祁雪笑道,轉頭四處看,似是在找什麽。

許清源知道她在找祁寒英,便道:“寒英還在西都,近日中都守衛森嚴,他不好回來。”

這日午後,兩人就在前廳坐著,糕點上了好幾回,茶也換了好幾壺,直到日頭西斜。

周行牧出了祁府,戴上鬥笠便往城南去。他繞過宮門來到一處院落,門板破舊卻幹凈,隔著院墻都能嗅到院子裏飄出來的藥香。

他擡手敲了門,不一會兒門開了,探出來一張年輕的面孔,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

男孩長著一張圓臉,眼睛也圓圓的,正上下打量周行牧。

“我找劉墨先生。”

那男孩轉頭沖院子裏喊:“師父!找你的!”

周行牧透過門縫見一鶴發老者坐在石臼前搗藥,老者面容清瘦,雖氣色挺好,手上的動作卻有些顫抖,他聽男孩說有人找自己,便擡起頭看過去。

“何事?”劉墨看見徒弟身後跟著個高大男人,還以為他是來求藥的。

周行牧走到劉墨身前,摘了鬥笠,俯身拜了下去:“周行牧謝過劉先生當年救命之恩。”

劉墨頓了好一會兒,才顫著手去扶周行牧:“阿牧......阿牧回來了?”

許是太激動,老者咳嗽起來,幾下之後竟暈了過去,男孩對周行牧說這是氣沒喘勻,歇會兒便好了。

周行牧在男孩的指引下將劉墨送回了屋子,待安頓劉墨睡下,周行牧才又回到院子裏。

“你就是那個鎮北將軍?”男孩問。

周行牧看著那男孩,男孩一臉的無畏無懼,眼睛瞪得溜圓盯著自己,他問那男孩:“你叫劉靜?”

“對。”

“那你應該聽你師父提起過我。”

劉靜臉都皺起來了:“何止啊!他天天念叨!說等他死了,讓我去北都投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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