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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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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從林淮溪轉過來後,孫柏逸就像是泡在了蜜水裏,開心得不行,時不時對著空氣傻笑,還因此被老師點名了幾次。

他人緣一向好,剛開學不久就有了一群好兄弟,作為組織者,負責招呼大家,但他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了林淮溪身上,導致好兄弟們經常找不到他的人影。

孫柏逸因為傻笑被語文老師罰站了半節課,下課後,兄弟們趁著他腿麻,把他堵在了桌旁,“孫柏逸你最近在忙什麽,怎麽不跟我們一起打籃球……是因為那兩個男生嗎?聽說你們是初中同學,不能有了老同學就忘了新同學啊!”

孫柏逸緩緩地搖了搖頭,嚴肅道,“你們說錯了,不是初中同學,是小學加初中同學。”

看著孫柏逸認真糾錯的樣子,大家都被他的沒義氣搞沈默了。

孫柏逸的同桌換了個主意,“既然關系都這麽好,可以改天叫他們一起玩啊。”

“那可不行!”孫柏逸像是在守護他最喜歡的玩具,“祁妄那廝已經很礙眼了,溪溪認識了你們,分給我的時間更少了怎麽辦!”

這話把圍在旁邊的男生都鎮住了,恍惚了幾秒後,他們當著孫柏逸的面互相使眼色,就差大聲密謀了。

孫柏逸緊緊皺起眉,語氣不善地說道:“怎麽,你們對我還是對溪溪有意見?”

男生撞了撞孫柏逸的肩膀,“大家一起玩吧,我們都是好兄弟,哪有什麽意見啊,就是覺得你沒必要吃醋。”

“吃醋?”孫柏逸頭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男生循循善誘道:“如果我認識了那個林淮溪,跟他玩得更好,你會對我有意見嗎?覺得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

聽到這話,孫柏逸立刻肉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警惕地後退了一步,瞪著男生:“別搞這麽惡心的一出,你到底想幹嗎!”

男生嘖嘖了兩聲,“看你多雙標,換成林淮溪就吃醋,換成我就覺得惡心。”

“溪溪哪能跟你們一樣。”孫柏逸話不過腦子地說道:“我一年級就認識溪溪了,溪溪那個時候特別可愛,臉蛋圓圓的,眼睛也是圓的,像只小兔子,班裏的人都很喜歡他,搶著跟他玩,我如果不看緊一點,現在早排不上隊了,說不定溪溪都不認識我了!”

聽著孫柏逸的話,大家努力腦補。

林淮溪雖然長高了,是個青澀又幹凈的少年,但皮膚放在男生之中屬於非常白的,眼睛也大大的,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格外精致秀氣,在他們的印象中,林淮溪變成了一只加大版的小兔子。

確實挺乖的,還很甜,從小長大的這樣一個朋友,他們確實也不會……還是無法理解孫柏逸的舉動。

孫柏逸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沒想讓其他人去理解。

他就是覺得林淮溪天下第一好,就是想跟林淮溪天天待在一起,還不想林淮溪跟別人玩得好,特別是祁妄!

人以群分,跟孫柏逸玩得好的都是大大咧咧的,沒幾個開竅的,更別說是同性之間的感情了,沒想出答案,便將這拋之腦後,按著他的肩膀說道:“大家都在同一個學校,相逢就是緣分,以後體育課上打籃球缺人,你再把林淮溪叫來。”

孫柏逸驕傲臉,“溪溪打籃球可厲害了呢,而且他還學了七八年的武術,一拳一個小朋友,你們幾個加起來都不夠他打!”

“行行行,我們都比不上他,”同桌見孫柏逸一副快要坐不住的樣子,無奈地說道:“你趕快去找他吧。”

他話還沒說完,孫柏逸便向一支箭射了出去。

林淮溪住在頂樓,而他住在一樓,每次去找林淮溪,他都要爬過六層樓,課間休息的時間本就少,來回折騰後,更是少得可憐,見面後話都說不了幾句,但孫柏逸從來不覺得累,只要看林淮溪一眼,他都會無比滿足。

給溪溪的面包,也不知道他吃了沒有,這是他挨個檢驗商店的面包,評出最好吃的一種,還有豆奶,聽說這玩意兒喝了對大腦好,溪溪這麽聰明,喝三年豆奶絕對能上名牌大學。

那他是不是也得喝點,要不然他追不上林淮溪,沒法繼續跟他做同學了。

孫柏逸的思緒發散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恨不得立刻去買上一箱豆奶代替水,天天往嘴裏灌。

但不管什麽事,只要跟林淮溪相關的,他都很感興趣,也很開心。

孫柏逸明明還在發愁,卻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長腿一邁,直接跨過了三層臺階,擡頭看著上面。

可這一擡頭,他的笑容僵在嘴角,瞳孔緊縮,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整顆心像是被人提起,狠狠地攥在手心裏。

林淮溪站在更高的臺階上,像一只墜落的小鳥,身體向後倒去。

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孫柏逸來說卻如一個世紀般漫長,他的身體本能地動了,幾乎跨過極限,一步邁上了四個臺階,還沒站穩,手便本能地朝林淮溪伸去。

“咚!”

兩個人的體重疊在一起,狠狠地砸在地上,樓梯都在跟著震動。

孫柏逸趴在地上,強行擡起被磕到青紫的下巴,看著遠處林淮溪。

幾秒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他沒有趕上,只是將手墊在了林淮溪的腦後,他看著林淮溪一聲不吭地躺在那,心慌得厲害,肌肉也因為缺氧微微酸痛,他想把林淮溪扶起來,但手卻脫離了他的支配,動彈不得。

林淮溪摔得眼前發黑,緩過神來才劇烈地咳嗽起來,睫毛微顫了兩下,慢慢地睜開眼。

隨著這一聲,遠去的世界也重新回到了孫柏逸身邊,他突然聽到了嘈雜的聲音,周圍的環境也逐漸有了色彩。

孫柏逸保護重新活了過來,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連滾帶爬地湊到林淮溪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林淮溪看了他幾眼,才像是認出了他,“孫、柏逸……”

他本想問你在這做什麽,只是剛一開口,聲音便因為鉆心的疼痛微微顫抖。

“溪溪你怎麽了?是哪裏疼嗎?”孫柏逸自認為男子漢,一年級後再也沒哭過,現在卻急地帶上了哭腔。

他沒等到林淮溪的回答,得知消息的老師匆匆趕過來,看著兩人的樣子後,嚇得頭發都快炸了,連忙湊了過來,手忙腳亂地,采取急救措施。

林淮溪被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擡了起來,送到急救室,孫柏逸的目光一直看著林淮溪,也站了起來,下意識追了上去。

只是他剛走了幾步,便聽到了尖叫聲。

孫柏逸的思緒被打亂,楞楞地看了過去,看到女生無比驚恐的表情。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慢慢地低下頭,看到左手以扭曲的姿勢垂在那,血不斷地往下滴,順著他走過的路,留下了幾個血腳印。

他的手墊在林淮溪腦後時,完全沒有知覺,只是感覺有一點濕潤。

這一聲尖叫像是開啟了某種開關,孫柏逸感覺到鉆心的疼痛,左半邊身體都因此酸麻,差點讓他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孫柏逸卻顧不上這些,盯著林淮溪離開的方向,見林淮溪頭發是幹爽的,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血都是他的。

孫柏逸之前表現得太正常,老師們都忽略了他,如今發現這還有一個傷員,嚇得魂都快飛了,連忙也把孫柏逸送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條件有限,只做了簡單的處理後,他們被送去了醫院。

……

三個小時後。

林淮溪腿上綁著石膏和繃帶,坐著輪椅從病房中出來,他身後是吊著胳膊,同樣纏著繃帶的孫柏逸。

林淮溪抿了抿唇,左右張望,有點難為情,“不用坐輪椅,給我個拐杖就行,我能跳回去。”

“得了吧,傷筋動骨一百天,醫生說你這些時日最好不要動,再說了,輪椅又不是借不到,幹嗎要用拐杖。”

林淮溪還在嘴硬,“不要緊的,我還年輕,你看人家老爺爺還在用拐杖呢。”

孫柏逸妥協了,“那你等著,我去給老爺爺也借個輪椅。”

“……”林淮溪見他轉頭就走,連忙攔住了他,“好了,我會坐輪椅的,你別亂跑了。”

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孫柏逸的胳膊,“我可以自己推,醫生說你傷得也很嚴重,要好好休息。”

孫柏逸還想逞強,試著把左手擡起來,表示自己沒事,但他剛一動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林淮溪下意識想從輪椅上站起來扶他,但他的腿也不爭氣,疼得眼前一黑,兩個人爭相倒吸冷氣。

緩過來後,他們對視了一眼,不知戳到了哪個笑點,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行啦,我們都老實點兒吧。”林淮溪看著孫柏逸,“你站在左邊,不許再推輪椅了。”

孫柏逸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見林淮溪推得毫不費力,這才松了口氣,“這些天就好好坐輪椅吧,到了學校也不能換成拐杖。”

“那你也是,好好吊著胳膊,別再去打籃球了。”

兩人互相囑咐了幾句,林淮溪的神情突然變了,聲音也變得幹澀,“多謝你了,如果你不在,我這次就慘了,不過你也被我連累,手臂傷成這樣。”

剛剛醫生的話,再次浮現在兩人的耳邊。

林淮溪摔下來的地方正好是臺階,如果後腦勺直接磕上去,後果非常嚴重,他可能現在還在昏迷,孫柏逸及時趕過來,用手墊了一下,才救了他。

孫柏逸見林淮溪一臉愧疚,胸口一抽一抽地疼,完全壓住了他的左手,“你別多想。”

說完他用完好的手拍了拍胸膛,一副哥們義氣的樣子,“如果今天換我出了這種事情,你也會來救我的,咱倆誰跟誰啊,千萬別說謝!”

林淮溪抿了抿唇,心更加酸澀,他怕影響孫柏逸的心情,沒有繼續聊下去,而是問道:“你怎麽會正好出現在那?”

“我找你是……”孫柏逸突然想起了正事兒,語速極快地問道:“喝豆奶能不能補腦子,我把它當水喝,灌上三年,也許就能跟你考同一個大學。”

“……”

林淮溪艱難地說道:“對大腦好的應該是核桃吧,只是吃多了對身體也不好,你要是想考個好大學,最好不要指望這種東西,還是好好學習吧。“

孫柏逸蔫巴了幾秒,再次支棱楞了起來,”你放心吧,這麽聰明,努努力絕對能跟你去一個大學,到時候我還守著你,我已經有經驗了,如果再出現這種事,我一定能撲上去抱住你。”

林淮溪開玩笑,“你能不能想我點好,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孫柏逸皺了皺眉,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從臺階上摔下來,是沒站穩嗎?”

聽到這話,你好臉上的笑意慢慢收起,咬著下唇,微垂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覆雜的情緒。

孫柏逸智商上線,雖沒有得到回答,但猜到了他的心思,“你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來的,是有人推你嗎?!”

林淮溪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聽到有人焦急地在喊他的名字,是他熟悉的聲線。

林淮溪擡起頭,看著氣喘籲籲跑過來的祁妄,又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祁妄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癥,很在意自己的儀表,但如今他的頭發被風吹亂,寬大的校服也歪歪扭扭地掛在身上,眼裏布滿了紅血絲,像是熬了幾個夜晚沒有睡。

看到林淮溪後,他並沒有覺得安心,胸口像是被死死地勒住一般,讓他沒有勇氣再向前走一步。

在來的路上,腦海裏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後悔,厭惡他的自大。

他以為自己可以處理這些事情,也不想因此破壞林淮溪的好心情,便一直隱瞞著,狂妄又自大地覺得可以維持好原來的生活。

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以最惡劣,傷害性最大的方式將林淮溪牽扯了進來。

如果他當初跟林淮溪坦誠交代,如果林淮溪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許不會這樣。

祁妄給自己上了一道道枷鎖,鐵鏈緊緊地纏著他的脖子胸口,讓他喘不過氣兒,渾身發痛,很難再往前跑一步,幾乎被愧疚和自責淹沒了。

但見到林淮溪的那一刻,他被重新賦予一切。

林淮溪被他連累,因為他被推下樓梯,坐在輪椅上,忍受著鉆心的疼痛,臉色蒼白,看著他的眼睛仍然澄澈幹凈,沒有指責,沒有憤怒,沒有埋怨。

而是擔憂。

林淮溪在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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