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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 30

半小時前, 諶降打完球回座位,手機正好收到條微信。

離晚自習打鈴僅剩三四分鐘,男生翹著椅子, 低頭解開鎖屏, 以為要麽是白淩晝的廢話轟炸要麽是哪個班級群又忘記屏蔽了,但都不是, 是宋驚晚。

她只給他發了兩個字——回家。

口吻就特像那種實權妻子讓丈夫趕緊滾回家吃飯, 諶降瞟了一眼她的座位,書包沒了, 然後問前桌我同桌她人呢, 前桌說她好像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了。

於是他也翹了晚自習。

當電梯門撐開, 諶降看見了逐漸癱軟下來的女孩和旁邊滿臉錯愕的章螢, 他沒有工夫去思考章螢為什麽也在, 只是下意識地沖過去接住宋驚晚。她渾身軟的像沒骨頭, 少年單膝跪著, 讓女孩先把腦袋枕在自己肩膀, 接著打腰公主抱起。

他往左邊走,被章螢顫著聲喊住:“你......你跟她住在一起麽?”

懷中少女呼吸勻長, 諶降停下腳步, 背對著聲控燈忽明忽暗的光亮,覺得有些話似乎是時候該講清楚了。

“不是, 我是她鄰居。”

他稍稍側臉,光線描摹輪廓, 另半張臉則浸在昏昧裏。男生高大、肩寬,天生極具壓迫感, 眸底漆黑,無甚表情地斜低下眼, 毫無溫度可言。章螢被他打量得瑟縮著後退幾步,聽見他開口:“別說出去。”

“好....好的。”

她的思維無法扭轉的變得混亂空白,望著男生背影,卻又不死心,“諶降!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宋驚晚?”

脫口而出的瞬間,章螢有些後悔,因為他大概率不會回答,但對方忽然彎了彎眼睛,愉悅地朝她微笑,目光仍是睥睨的、銳冷的,不緊不慢地承認:“對啊。”少年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欲得很、撩得很,完全不像在開玩笑,“噓,這個也別說出去。”

直到關門聲音響起,章螢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他說了什麽?

他承認了?

章螢狠狠拍了拍耳朵,妄圖確認剛才聽到的都是假的都是幻覺,可是他說話的語氣說話的表情都清清楚楚烙印在大腦裏,她甚至可以再模仿出來。

不是假的。

某些自以為是的美夢轟然破碎,她漲紅了眼,知道自己半點希望都沒有了,她曾經處心積慮過,也曾在無數個夜晚因為他掠過自己的眼神、疏離適度的話語而春心萌動。起碼諶降現在為止還沒有女朋友,起碼沒有人知道他喜歡的是誰,所以誰都有機會,誰都有。

可他剛剛親口承認,而且只親口告訴了她。

章螢不是不明白,諶降在讓她死心,讓她不用再動什麽歪腦筋,讓她離宋驚晚——

遠一點。

可笑的謀慮就這樣被他倏而揭穿。

自己該死心的,可又不甘願,牢牢地攥緊了拳。



月光純白似鹽。

宋驚晚茫茫然地睜眼,盯著陌生的天花板和掛燈,在視線短暫聚焦後,她蹬開被子坐了起來,環顧著周圍偏黑曼巴風格的陳設還有睡著的明顯比自己房間大一號的床。還在懵,但暈乎乎的感覺已然消失,這算是她睡過的最踏實最舒服的覺。

枕頭、被子都特別軟特別好聞,宋驚晚記不得自己有沒有無意識地蹭啊嗅啊,雖然這個房間並非諶降家的主臥,而是次臥,這張床估計也不是他平常睡的那張,這一點他還是比較紳士的,否則宋驚晚絕對更加羞愧難當。

但她的身上依舊沾染了他的味道,是冷調的木質香,混含微微的皂感,像被他獨家標記。宋驚晚走出房間,看見了客廳電視在放,茶幾擺著兩罐飲料和幾串燒烤,諶降沒心沒肺地敞著腿,邊吃邊看電視節目。

“醒了?”他似乎知道她睡一覺就能好,所以才點了那麽多好吃的特意在睡醒後勾引她。宋驚晚咽了咽唾沫,然後尤其自然地坐到旁邊沙發椅,順了根羊肉串,他瞟她一眼,“怎麽是章螢送你回來?”

“她幫我買了瓶脈動,我喝完不大舒服,”說得點到即止,聰明人都能明白,宋驚晚吃完一根又順一根,不理解地嚼著腮幫,“感覺章螢是想進我家.......那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幹嘛處心積慮的。所以我總覺得她對我可能有所企圖,但我身上有什麽東西能被她圖?”

她掃視了全身一圈,目光落到諶降,無辜道:“有嗎?”

少年挑了挑眉,比她更無辜。

“有吧,我大概知道。”

“什麽什麽?”

他說不告訴你。

第二天回到學校補作業,整個早自習還有上午一節課,宋驚晚上課下課都在寫。期間有同學過來告訴她,外面有個短發女生找你,宋驚晚覺得應該是章螢,她筆沒停,捋了捋碎發,“說我不在。”

結果自己趕得手酸死,同桌卻悠哉悠哉地在看課外書,靠著椅背,嘴裏叼根棒棒糖,模樣委實欠抽。宋驚晚真心看不下去,嘴他:“學人家裝逼好歹也叼根煙吧。”

棒棒糖在他嘴裏轉了轉,諶降不為所動地翻頁,語調拉得又狂又飄,“臉帥就行。”

她無言。

這時後門有個廣播站的學弟找他,諶降就待在位置上跟他聊,人學弟大老遠地過來只為了一件事,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要說:“學長,明天你生日我能不能再帶個廣播站的同學來?是魚嘉佳她也想來,這不馬上換屆了嘛,可能打算搞搞關系。”

諶降怎麽回覆他的宋驚晚沒聽清,反正看到小學弟一臉遺憾地走了,他呢繼續看他的課外書吃他的棒棒糖。宋驚晚交完作業從辦公室回去,又正好遠遠眺見魚嘉佳親自來了五班後門,遞進去個什麽東西便跑走了,應該是給諶降的生日禮物。

她知道自己不該好奇。

但真的控制不住。

禮物被諶降放進了桌肚,宋驚晚邊抻懶腰,身體順理成章地向後靠,她頭往旁邊歪得過分,仗著諶降看不見,偷偷摸摸實際明晃晃地左瞄右瞄。往往這種時候是最不禁嚇的,前桌許冕突然回頭叫她,女孩嚇了一跳,差點整個人歪倒在諶降身上,還隱約聽見了他在輕笑。

得。

釣魚執法,早發現了是吧。

“下午的學生大會我要上臺發言,晚晚你有空幫我對對稿嗎?我第一次有點緊張。”許冕說。

宋驚晚答應了,許冕讓她坐在鄒豪鑫的座位,方便交流。兩人對了一遍稿子,宋驚晚給他提了一些建議,許冕都認認真真地摘記,男生從筆袋裏取出修正帶,不小心把口子拉得有點大,露出了藏在裏面的照片,宋驚晚瞥了眼便認出是她和他運動會的合照,但許冕很快將拉鏈拉好,臉微紅。

她回到自己座位以後諶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真是天助我也。女孩立馬光明正大地低頭彎腰去瞧他的桌肚,黑黢黢的,但沒等她仔細看清,後頸驟然一涼。

像不聽話的小貓被逮著了後脖子拎起來就沒法搗亂,這個動作帶有強烈的掌控欲和隱晦暗示,不過僅僅兩三秒,他收回覆著的手,眼神促狹,仿佛就單純為了嚇她,“抓住只狐貍小偷。”

背挺得僵,心在狂跳,少女假裝自己在註意講臺附近的男生蹦起來,然後伸手去碰前門門框的樣子,她也反覆地用手背貼著頸側降溫,不吭聲。

“你也有禮物給我?”他問。

“詛咒小人要不要。”

她被他搞的快得心臟病,抽出兩團紙巾捏了個頭捏了個身體,用膠布纏起來,再把頭砸扁,丟給他,跟之前他們鬧別扭互相慪氣做的小人如出一轍。

諶降收了,還收進了他的筆袋妥善保管,貌似挺滿意。

等到學生大會結束,宋驚晚後悔了,因為她本來就不準備送給他什麽詛咒小人,有誰會樂意收到的生日禮物是兩坨餐巾紙,也就諶降,還寶貝地裝進筆袋。宋驚晚看了看塞在自己書包裏的藍色禮盒,是她原本要給他的生日禮物,心裏突然非常不是滋味。

她把餐巾紙小人扔進了垃圾桶,放學主動提出跟諶降一起回家。

傍晚天空是浪漫的橘粉色,夕陽在落,橙紅的光芒覆蓋在形形色色的行人、車流以及少年寬闊的脊背,還有被風吹得鼓起的校服。

歲月靜謐悠揚。

走到單元樓門口,諶降去車庫放車,宋驚晚忐忑地取出禮盒,放在了大門邊。他一回來,她就指著門口的禮盒故作驚訝地喊:“這是什麽?”然後拿起來交給他,順便念了禮盒上粘著的紙條的話,“送給諶降的生日禮物,是誰給你的呀?”

諶降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望著她,一字一句:“宋驚晚,你的筆跡我是不認得麽。”

“這叫創意。”

她說,而後飛速地擺擺手逃離,“回家再拆!回家再拆!不許在我面前拆!反正要在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偷偷拆!偷偷看!看完了也不許在我面前發表任何意見!不喜歡也憋著,喜歡的話......你就自己偷著樂,反正不要告訴我!”

她跑了。

生怕再晚一步他就會當面拆了禮物似的,弄得她又要臉紅。

諶降掂了掂禮盒重量,突然感覺臉酸,才發覺是自己的嘴角根本壓不下來。

因為這是宋驚晚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第一次。

他回到家,將禮盒鄭重其事地擺在桌面,接著慢慢地動手去解上面綁著的蝴蝶結,輕輕的,不敢扯壞一絲一毫,直到包裝殼剝落,裏面的東西完全呈放在自己眼前。

會是什麽呢。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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