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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七宗罪暴怒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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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七宗罪暴怒第三

已經是半夜,扶棺前談家人匯聚在休息室,門一關上,一道黑色身影上前拎住了談舟崇,猛然一拳砸得人撞在墻壁。

白色紗布包裹的手捏成拳砸在人臉上,破風的力度,不一會兒就有了血滲出來。

“阿靳!”朱珍心疼,卻只是皺眉制止,“外面還有媒體。”

談靳眼底蓄滿怒意,在那群媒體面前他已經忍了很久,冷感的男人熬紅了眼眶,散碎的黑發垂在眼前,抿唇時胸膛起伏,賽車手的手居然會抖。

他根本沒再搭理朱珍,而是厲聲問談舟崇:“為什麽這麽做?”

“談先生,我去處理一下?”

角落裏,橘黃的燈光被剪碎,鐘斌有些許不安。

他今日請談靳來是為了下次的工程競標,都說京城談家現下全由這位談公子做主,誰得了他的青眼便是一步登天。他四處托人找關系,好不容易約到,沒想到發生了這等事故。

鐘斌托著酒杯掛著笑,笑容凝固,心下一片淒涼。

“不用。”

談靳手裏把玩著一塊鏡面方形打火機,散漫擡眼,無聲看著鬧事的一堆。

那個被羞辱的女人妝容都花了,頭發一縷一縷,不大好看。

鐘斌覺之眼熟,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捏著想詳細闡述的文件,手心全是汗,兀自攀近乎:“談先生,說起來咱倆還是同學。”

鐘斌幹笑,“之前做同學時,我就聽人說您喜歡玫瑰花,恰好我和君晤的管理有些交情,就讓他們多擺了幾束,今早從法國運回來的。”耐心詢問,“你看可還喜歡?”

整個A廳都沈靜在切花月季的桃杏果香中,馥郁的甜香像是羞怯美麗的少女,欲拒還休。

聞之,談靳還是冷淡的,但好在有了興致,眼簾微垂,久久凝望不遠處,開口詢問:“你也在加州念書?”

鐘斌剛準備松口氣,聽到這句話喉嚨口發緊,笑也不是,一時語塞,尷尬極了,解釋:“不是,我以前也是明嘉的學生。”

明嘉中學,遠近最好的私立高中,卻恐怕是談靳這一生最落魄失意、不想提及的地方。

八年前的鐘斌雖不是叱咤風雲,但肯定比談靳好上一千萬倍。那時的他自認為天之驕子,大抵是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學校那個生父不詳、任人欺負的特優生未來會成為京城談家的繼承人……

十七歲的談靳穿洗得發白的校服,拿滿貧困生補貼,吃不起食堂的饅頭,因為年級第一卻沈默寡言、長著一張冷淡厭世的臭臉,叫人生不出好感,被混不吝的富家子弟捉弄,被名門的大小姐看上玩弄,大小姐家勢力太大,談靳沒法子從了,等大小姐膩了才脫身。

在當時,算是明嘉最轟動最好笑的新聞。

鐘斌半是慌張半是奉承,指甲蓋扣著玻璃杯,只得硬生生擠出笑容。

談靳輕輕笑出了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他垂眼,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微微低頭,從剪裁良好的西裝裏露出半截後頸,翻開銀色的機蓋,摩挲點火砂輪。

鐘斌訕笑,遲疑了只幾秒鐘,立即半蹲著身子上前,殷勤地用手掌幫他攏了火。

萬分小心謹慎的作態。

細小的火苗落寞,在煙草的紙邊留下纖薄的火光。

輕微的暖意,淺淡的煙草香味。

談靳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爬著清晰凹凸的青筋,指腹夾著煙,他饒有興致地詢問:“鐘先生,我一直挺好奇的。”他的嘴裏吐的是尊稱“鐘先生”,卻是俯視的視角。

談靳停頓半晌,鐘斌的笑容越發諂媚,微欠著身子,耐心:“您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談靳微挑著眉,語氣三分審視、七分薄涼,意有所指:“你們這次的工程項目已經被否決,這種已經丟掉的方案,誰給的自信覺得還能有機會重新納入選擇?”

他閑涼的目光有些綿長,又無比清冷,像是一柄開膛剖腹的冷刃。

話說得有些冷淡,甚至刻薄。

鐘斌聽得冷汗直滴,汗毛豎立,勉強笑著勸說:“談少,您這說的,回頭草也不一定都是不好吃的,我們公司雖然不是國際化做得最好的,但卻是廠區規模最齊整全面的,算是國內最穩定的供應商。”鐘斌打量著談靳冷淡的神色,試探著補充,“再說如今您口中的回頭草已經做了整改,今不覆昔,如何相提並論?”

這話似乎是說對了,談靳氣息中發出一聲笑,“今不覆昔?”

疑惑,自嘲,似是意有所指。

鐘斌瘋狂地想著話術,卻見談靳沒再回答,而是閑閑地撐著下頜看向不遠處。

鐘斌順著方向看過去,只見著混亂的鬧劇中央,那個狼狽的女人自己理了妝發,將濕漉漉的碎發別在耳後。

細彎的眉毛,明亮卻脆弱的眼眸,紅而艷麗的唇色。

如此有攻擊性的美,乍一露出,哪怕是只見過一面的人,也能想起來。

歲宜。歲宜在飛馳的邁巴赫後座擡眼看這個男人,像是掠過七年的光陰在窺視曾經擡眼仰望自己的少年。

她記得那年談靳母親病重,歲宜給他掏醫藥費的時候,似乎說過類似的話。

她當時要的是什麽呢?

歲宜深深吸了一口,猛然覺得罪孽深重。

她要他在親人危難的時候想著她,讓他成為自己的籠中物。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想要回報必須付出,這是歲宜的父親江清予時時掛在嘴邊的,歲宜將之奉為真理。

少女時期的歲宜養尊處優,被眾星捧月,就算是遇見喜歡的人也是睥睨般的垂憐。

她的前十七年和母親一樣,被江清予庇佑,沒吃過半點苦。所以,她坐擁一切,面對喪家犬一樣的談靳,心動之餘,更多的是擺布。

像是對待玩具一樣,他要她成為稱心如意的樣子。

那時,歲宜從來是等著別人來她這兒付出,然後由她施舍零星好處。

可事到如今,倘若論付出,歲宜時常在思考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麽。

對於周家她可以厚著臉皮說自己是個忠誠的打工人。但是,對於談靳呢?

歲宜不自覺地想舔舐下唇,覺得幹渴,換了一個問法:“談靳,你要什麽?”

她的語氣軟和了幾分,只是垂了眼。

她老早就學會了“低頭”,雖然有些羞辱與不甘,但折了尊嚴這事,歲宜早已習慣。

人生在世,誰人不低頭。

“歲宜,”談靳的目光像是透過纖薄烏雲的寒月,追隨著她的視線,讓歲宜避無可避,語氣輕而冷,“你父親不是說過,做生意要摸清楚對方的心思嗎?”

七年前的話他還記得這般清楚。

歲宜的眉頭一顫,聽到對方繼續吐字,“那麽你現在求著我辦事,是不是該拿出一點求人的態度?”

平緩的語氣可半點不饒人,似乎是生氣了。

歲宜不熟悉這個七年後的談靳,但隱約還是能夠辨析這人不喜於形不怒於色的細微之處。

他的意思是要她求他?

女人似是微怔,明媚的長相因為眼角的紅生出了幾分被淩虐的美感,眼睛水靈靈的,閃著光亮,紅唇輕啟。

“求你。”

她吐得清晰珍重,像是一頭低眉順目被豢養的綿羊,叫談靳一點辦法都沒有。

談靳垂著眼看她,覺得有股無名火。

他俯視著歲宜,居高臨下,許久都沒講話。

冰冷的雪夜除了空調的呼聲,幾無雜聲。

前排的司機連半分眼神都不敢分給後頭。

氣氛凝滯得像是一灘風幹掉的墨,危險而可怖。

“真有你的。”談靳評價,語氣無波無瀾。

他沒有要羞辱她的意思。

談靳只是覺得歲宜太倔,為了工作和周家這麽卑微,卻拒絕他的照拂果斷地好似不用思考。

“呵。”

他冷笑一聲,有些嘲弄意味,坐直了身體,看向前方的路,沒再管她。

十一點五十八分,車輛順利抵達周氏藥業分公司的寫字樓。

歲宜看著那個定格的時間,不免激動地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

趕上了。

太好了。

她抱著合同急匆匆地下了車,恍然意識到他好像還是幫她了。

歲宜回了頭想說幾句最沒有意義的“謝謝”,可黑色的邁巴赫已經調轉了車頭,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算了,應該也不會見面了。

雪夜裏,女人眼中噙著淚霧,因為今日的遭遇,妝容像是被水洗過的水粉調料盤,偶有幾處,宜著沈澱的青綠雜色。

她摟緊了黑色的羊絨大衣,深深看了一眼邁巴赫後排男人,轉身進了大樓。

-

頂樓。

一位西裝革履的三十歲男人正站在座椅旁,他長得英俊,打扮商務,看著像極了傳統意義上的成功人士。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副要走的樣子,但被宿以煬他們拉了下來。

“陳經理。”歲宜快步上前,攔住了陳建武的去向,動作迅疾地從托特包裏把合同拿了出來,塞進了他懷裏。

陳建武本想拒絕,可一擡眼看見歲宜的樣子又楞住了。

周氏藥業的江特助,雷厲風行,手段高明,在合作時他就見識過歲宜的厲害,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隱隱知道緣由。

無它,歲宜太漂亮了。職場對於女性總是挑剔的,美貌是加分項亦是減分項,當一個姑娘漂亮得過分時,她的其他閃光點都顯得不重要了。“花瓶”這個詞不僅可以給那些不夠有能力的美人,同樣可以給漂亮的競爭對手亦或者打壓對象。

可往日裏,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歲宜。

江特助很註重自己的形象,畢竟這代表著周氏藥業。

而此時,她半濕著黑色羊絨大衣,沾了外間的風霜和肆虐的酒味,鴉羽般的長發隨意地挽在一旁,像是一株被驟雨打殘的落魄玫瑰,雖美但脆弱,沒有了往日的堅韌。

陳建武給了她面子,回了一句:“江特助。”

會客廳的一眾職員都靜了下來,似乎找著了主心骨。

歲宜的眼睛掠過周遭。她沒在意自己的樣子,勾唇淺笑,打商量的語氣:“陳經理,合同我給您帶到了,合作可以繼續了吧?”她擡起手機,亮了時間,“十一點五十九分。”

這是帶著勝利的語氣,但是由歲宜說出來又有些動人。

她做到了。

“合作愉快,陳經理。”

歲宜伸手,淺笑依然。

-

“終於搞定了。”宿以煬疲累地跌坐在座椅上,像是被狐貍吸幹了精氣,他本就生得高瘦,細長的胳膊像是營養不良的樹木延展開來,伸了個懶腰。

他跟同事們叨叨著難搞的陳經理,叫來的隔壁部門小姑娘被他逗樂了,手捏成拳頭貼在唇鼻間忍俊不禁。

“陳經理臉黑的跟煤炭一樣了,我真的懷疑如果陳經理十二生肖屬河豚是不是就已經炸了?還好歲宜姐厲害把他拿下了,我還以為咱們玩完了。”

“還要給陳經理送禮物,白天再去後勤那裏開發票給陳經理買手表吧,也不知道能不能上班時間去?搞定了還要賠禮道歉,歲宜姐也真是。”

“還有啊,這種善後的事情為什麽每回都是我,如果下班之後去是不是不算加班啊?”

“周副總兩天沒來上班又錯過文件簽字了,這已經是今年第六回了……”

宿以煬像是一只重獲自由的小蒼蠅,喋喋不休,話說到一半,倏然被一旁的咳嗽聲給制止。

他自知失言,不該議論領導的不是,惺惺閉上了嘴。

安靜了一會,宿以煬又驚詫地發現了一點不對勁兒,擡起頭問正在調時鐘的紀凱:“凱哥,歲宜姐人呢?”

踩在凳子上的青年從板凳上跳下來,已經把時間調回正確時間,他將咬在嘴裏的螺絲刀扔回工具箱,閑聊:“和你霞姐去廁所了吧?”

衛生間裏,歲宜正用清水洗臉。

女人已經脫下了半濕的羊絨大衣,露出裏面的白色毛線裙,隱約可以看出軟糯材質下誘人的曲線,像是一株黎明前破土的冷欲玫瑰。

“怎麽弄成這樣?”明霞小聲地詢問。

她今年三十出頭,剛剛成家不久,是個幹練而細心的漂亮女人,任總裁助理 。往日裏她同歲宜的關系不錯,方才看到歲宜狼狽的樣子又是震驚又是不解,但因著工作上的事情,也沒多言。

“周起樾弄的。”歲宜沒做掩飾,坦言。

明霞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小周總他……”

“喝醉了,又想解除婚約,沖我發脾氣。”

兩個人都陷入了沈默。

不是第一次了,周起樾對於歲宜的不滿分公司上下都清楚,但平日裏,周起樾有求於歲宜,要她全權幫忙處理本該是他的事務,兩個人之間建立了微妙的平衡。雖然不給歲宜太多的面子,但絕不會做得這麽過分。

這次……居然鬧成這樣。

本就是他們周家家族企業的事務,不尊重也就罷了,還這樣作賤人。

明霞嘆了口氣,她來總經辦七年了,自然清楚,有些無奈:“小周總還真是……”

“窩囊。”歲宜冷笑了一聲,輕輕吐了字。

如此重的評價,還是頭一回從歲宜口中說出來。

明霞一頓,沒有否認。

她為好友忿忿:“怎麽可能解除婚約?周總的決定他這個當兒子的都反抗不了,你怎麽去反抗?”

“是呀。”歲宜從包裏抽出口紅,在衛生間暖色的燈光下將膏體均勻塗抹,紅唇俏麗,眸波瀲灩。

歲宜對於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我只是個當下屬的。”

縱然她對周起樾諸多不滿,周玉笙對她江家有恩,她就不能和周總對著幹。

她不可能當那個提出解除婚約的人,也必須恪盡職守地做好這個體面而能幹的“周少未婚妻”。

周起樾再鬧、再爛、再怎麽羞辱,只要她還是他的未婚妻一天,歲宜都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從六年前答應周玉笙開始。

管好周氏藥業的分公司,也管好自己。

對所有人,包括談靳。

鐘斌幾乎是一瞬間想起來這個名字,震驚得忘記呼吸。

歲宜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在圈子裏一度如艷陽高升,後來又隕落無人問津,偏生又和他身邊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有不得不說的禁忌關系。

這不就是當初那個掠奪談靳的大小姐嗎?

鐘斌思緒百轉千回。

卻見一個有些痞氣的醉酒青年,訓責般罵著歲宜。

周起樾帶著鄙夷的目光好似一柄銳劍,滿載厭惡地紮向歲宜。他的聲音很大,似乎是故意說給所有人聽,“歲宜,要不是我們周家,你那個癆病鬼爹早就死在最狼狽的時候了,被人追著債等死,根本看不起病,還能體面地在搶救室死掉嗎?”

他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齒,眼下的烏青讓他添了幾絲陰郁和醜陋。

他哈哈大笑:“明明簽了賣身契給我家當牛做馬,只不過我爹媽給了你體面一點的身份,還真以主人自居?笑死個人了。”

這話一出,鐘斌也理順了前後關系,他聽人說江家破產後歲宜便從他們這個圈子消失匿跡,原來是去了小小的周家。

依周起樾的意思,歲宜竟然做了他的未婚妻。

真是可笑。

曾經江家風頭正盛時,誰敢與之較量。

江大小姐是那般的眾星捧月、風頭無二,縱然她肆意妄為,但看在江家的面子上沒人敢說個“不”字。

江大小姐為了和朋友的賭約,說是把談靳追到手便可以拿到一個限量版的天文望遠鏡。

鐘斌當時還戲謔地和同學議論:“談靳住的那種貧民窟,就算是把家裏房子賣了都湊不夠那個望遠鏡的零頭,他也就這點價值了。”

值錢的買賣。

但如今,當真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如果他是談靳,今天這場面一定十分快意。

鐘斌偏頭小心打量談靳的神色,似是沒有變化,眼底卻有暗流湧動。

鐘斌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立馬得了主意,心說自己的生意恐怕有了轉機,陪笑:“談少,這場面還真是上不了臺面,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女人如此不懂知恩圖報。”後半句的“知恩圖報”吐得極重。

見談靳沒搭理,鐘斌趁熱打鐵,繼續補充:“我們公司就不會這樣,您是知道的,誰給了我們鐘氏一口飯吃,我一定會銘記一輩子,絕不會做這種忘恩負義之徒。”

談靳終於閑閑掃了他一眼,先是審視,轉為冷漠,最後變成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寡淡笑容,叫人捉摸不出是什麽意思。他施施然站起身,快步走入鬧劇。

鐘斌立馬明白過來:得!談少這是打算給歲宜一點顏色瞧瞧了。

周起樾不認識談靳,便沒多在意其他人的靠近。

他的眼裏只有那個窘迫不已的未婚妻。

他冷笑著要拿出周家大少爺的氣派,揚起手掌準備打人,還沒落下,霎時,天旋地轉。

周遭靜了。

只餘下周起樾吃痛的吸氣聲。

鐘斌直接傻眼了。

周起樾更是懵得不說話,只有那個喜歡她的小姑娘一下子急了,罵:“你誰啊,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就敢這樣!”又罵同行的幾個兄弟,“楞著幹啥啊!趕緊讓這個男的滾出去啊!他居然敢打周少!”

同行的幾位也不全是空把式,雖然不是豪門嫡系,但有眼力見的都認出來這是誰了,就算是沒認出來,也覺察出談靳絕非常人的氣質,一個個不敢上前。

西裝革履的男人長著一張冷淡惑人的臉,應該是自持的,可卻像是個暴徒,力氣大得嚇人。

談靳幾乎是一瞬間踹了周起樾的膝蓋骨,單手降住他的雙臂,屈膝將周起樾制服在地。

他壓著周起樾的後腦勺,蠻狠得沒風度。

周起樾狼狽地跌跪在地上,這才反應過來,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轉過頭,他想要掙脫卻動彈不得,側臉貼著地面質問:“草,是不是想死,你知道我爹是誰嗎?知道我家是幹什麽的嗎?”

他聽到一聲短促的冷笑。

談靳漲滿青筋的手上殘留著高檔煙草的清香,垂著眼,對身下平平無奇的男人說:

“知道。”

“周氏集團的獨子,父親叫周玉笙,幹仿制藥起家。”

“你的情況,我都知道。”

他輕聲重覆,手下的力氣沒松半點,更沒有看站在他身後的歲宜,只是湊到周起樾的耳邊,眼神陰鷙,像是一只蟄伏而兇狠的獅子,低沈著聲音問:

“但是姓周的,你知不知道自己作弄的是誰?”

江歲宜打斷:“你解決不了!”她擡眸冷冷註視眼前人,“就算你處理得了,事情也已經發生、已經對我造成傷害了!”她一字一頓,“談靳,我求你了,不要再找我了,你找我我就會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別讓我對你的那些崇拜和回憶變成恨意與惡心!”

男人身型僵住,表情消失了,眼眶卻一瞬間紅了,他心如刀絞,低聲問:“你是養不熟嗎?”

江歲宜聽到他涵蓋厭惡的質問,沒有反駁。

到暗戀的人身邊最大的孤勇,是用謠言打敗謠言,自揭傷疤,深陷地獄,代價卻是永遠離開他。

江歲宜上午九點約了教授見面面試,時間緊迫,也不想多做耽擱,說:“我走了,你手傷不好,就不要抽煙了。”

談靳怒意和心疼混雜,說不上是個什麽表情,根本無從發洩了,最後只能混雜淚光,自嘲失笑,說她:“你比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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