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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皇上便對外宣布晉王就藩的消息。

雖然這次晉王還是沒有認錯,骨頭硬得依舊,但是皇上能讓他就藩已經算是退了一大步。排除在朝廷權力之外, 便不會再鼓動聖上對隱田下手。

況且如今盯著晉王的大有人在,即便聖上給了隨行的士兵,能不能平安抵達西南還是個未知。這次看似是大臣與晉王的恩怨, 但是實則是皇帝與以丞相為首的大臣及鄉紳群體的博弈。他們並非無償擁護皇權, 皇帝若想要政通人和,必須得有百官及地主從中斡旋、上傳下達, 他們收取些許好處本就是理所應當。皇上退了一步,便說明他並不願意與龐大的官僚群體做切割。

如此, 朝臣們也願意退讓一步,不再對晉王出手。

諸位大臣們消了聲音,太子黨雖然還有一些不甘心, 但是他們也知道皇上不會真的殺了自己的兒子,此事鬧到現在已是對他們大有益處,繼續跟皇上對著幹,並不劃算。

其中最喜出望外的大抵要數裴元璽了。隱田一事並不是他安排的,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如何鬧出來的,還鬧得滿城風雨,朝野皆知。裴元璽問過身邊人,無一例外都道與自己無關,這倒是叫人費解, 難不成是裴元珩自己多行不義才招來橫禍?

鄭厭見太子問來問去也沒問明白, 於是道:“殿下何必費心琢磨這個, 只需結果有利於您就行了。”

別看鄭厭討好皇上,又私下與裴元珩結交, 裴元璽這邊的經營卻是一點兒沒舍得放下。作為一個出身貧寒卻又野心勃勃只想做丞相的臣子,鄭厭深知靠山的重要性,在下一任皇帝沒有確認之前,每位皇子機會均等。雖然他更看好晉王,但是難保晉王不會在西南跌跟頭。為保萬一,太子這邊也得安撫好。

不過到底沒有多用心就是了,多是敷衍之語。只要晉王能夠力壓謝家平安抵達西南,他便立馬倒戈,給晉王獻殷勤去。溜須拍馬麽,拍誰不是拍,他拍也得拍最有本事的那個。

裴元璽寫會兒心情不錯,看著鄭厭也頗為滿意,尤其鄭厭還對自己在聖上很少給裴元珩上眼藥一事誇誇其談,裴元璽以為他真的出了一份力,大為讚賞:“你能分清楚誰更值得追隨,就已經勝出旁人許多了。”

鄭厭會心一笑,這個旁人,指的大概是趙謙、陳善方之流吧,反正如今朝中都默認陳善方是晉王的人了,至於戶部,更是晉王的大本營。或許還有秦相,這次兩位丞相彈劾晉王,唯獨秦相穩如泰山,其中意味著什麽引人深思。

秦相並非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在搜集謝家作奸犯科的證據,等晉王一走他便叫人捅出來,也算是給兒子報仇了。

要說之前秦相還有些游移,那麽如今他便是徹底對太子一黨失望透頂,不過,轉投晉王還有待商榷,若是晉王能從謝家手裏逃過這一劫,他便信了有晉王能逢兇化吉的運道。既不缺能力又不缺運道,這樣的人何愁不能成就大事?屆時他再聯合戶部、工部,照樣能給晉王守好後方。

外頭的事要兼顧,家裏這個孽根禍胎也得安撫,這段時間秦朗吵著鬧著要跟裴元珩一塊兒就藩,秦相一家身心俱疲。鬧了幾日,秦相終於是累了,逐漸開始松口:“屬官一事想都不要想,但是等到晉王在西南穩定之後,送你去當地游學倒是可以考慮,前提是,這半年你得給我安分守己,不得在外胡鬧。”

秦朗一聽有戲,立馬裝乖起來:“兒子保證乖乖聽話!”

他已經聽說了,裴元珩把譚鎮還有陳徊水幾個都調過來了,甚至還撈走了今年春上剛登科的狀元,好像叫什麽顧槿安。據說出身也不好,家中赤貧但才華橫溢,這才被裴元珩盯上。

秦朗很有危機感。他早就發現了,裴元珩似乎很喜歡用出身不大好的人,若是能力出眾,多半願意待在身邊;若是再加上相貌出眾,那必然是得重用的。

他可不能讓這個顧槿安搶了自己的位置!

而被秦朗警惕的顧槿安,卻備受同年的憐惜。好好的狀元郎被晉王要了去,日後別說前途了,能否活著回京都還未可知。

原本還有人嫉妒顧槿安年紀輕輕便高中狀元,如今反而慶幸這個狀元不是自己,否則豈不是輪到他們倒黴了?

顧槿安這些日子不知收到了多少安慰,他一開始還費心解釋,自己對西南一行並不抵觸,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

次數多了,顧槿安也就不費口舌了。這一年來,晉王在地方做的事情時有傳來,顧槿安佩服這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即便是這次隱田一事掀起了軒然大波,他也從未覺得晉王做錯了。與其留在京城熬資歷,他情願跟著晉王去地方闖蕩一番。

可惜無人理解他的抱負。

隨行人員安排好了之後,裴元珩還不忘打聽謝家的事。

謝忠如今正在西南收尾,不日便能啟程歸京。謝章來無影去無蹤,京城並沒有他的消息,可裴元珩能篤定,他一定還在暗處盯著。

像裴元璽那樣的蠢貨他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謝章這樣看似人畜無害,實則下手極狠之人。

為了活命,也為了日後能夠殺回京城滅了謝家,裴元珩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他如今太過弱小,所以委屈一點兒也是可以忍受的,只要不對著裴元璽低頭,都好說。

他沒有兵權,所以皇帝給的那兩萬兵力裴元珩不打算換,這些日子去進宮裝孫子,日日表現一副生離死別的惶恐模樣,又讓皇上軟了心腸,答應他那兩萬的兵力就留給他在西南鎮場子了。

其實皇上也擔心老二在西南被暗殺,日後回不來京城。西南離京城太遠,真有什麽意外他也照顧不上。至於裴元珩是否有造反的念頭,皇上是不擔心的,兩萬的兵力而已,真留與老二又有何妨?朝廷還不至於膽小怕事成這樣。

裴元珩露出感激的表情,隨即又道:“兒臣此去,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父皇年歲漸長,近來有多操勞,切記牢記太醫叮囑千萬少動怒。即便太子有何不妥之處,引導一番也就罷了,太子純孝,您先退一步待他想明白自然會醒悟過來,無需同他爭執,更不必為了兒臣與太子爭執。兒臣離開之後,太子應當也就放心了。”

推心置腹的一番話,聽得皇上眼淚都快要下來了。他就這麽把老二給舍出去了換得朝野安穩,究竟是對還是錯?

裴元珩很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上眼藥上到這種程度也就停手了,剩下的都是在絮叨父子情深。雖然有點惡心,但是用處顯而易見,畢竟裴元璽如今可說不來這麽肉麻的話。

等到從宮裏出來之後,皇上大手一揮,又給裴元珩撥了一筆巨款,用以修繕西南的晉王府。

錢拿到手後,譚鎮跟陳徊水也到了。他們來到京城拜訪裴元珩之後,便立馬約著一道去拜訪祝卿安。

裴元珩知道祝卿安住在那兒,還是他領著譚鎮等人前去探訪的。

聽到敲門聲,祝卿安抄起長鞭盤在腰上就出了院子。

這一年來,裴元珩的酒樓生意日漸紅火,祝卿安靠著賣辣椒賺錢也賺到手軟,原先欠的錢早就還上了。不過她的辣椒夠惹眼的,總是引來些心術不正之人,晉王臨行前應當是打過照顧,那位秦家大公子還過來幫了她兩次。不過靠著秦大公子並不能解決所有人,祝卿安還是更相信自己的武力,反正秦大公子放話了,凡是有人上門鬧事她只管打,只要不打死,他自有應對之策。

今日外頭有了動靜,祝卿安便以為那些貪心的狗賊又來了。誰料開門一看,卻是晉王。

晉王身後還跟著五個壯漢,那五個人一看到她,眼淚立馬湧了出來,比她還要高上一個頭的壯漢,楞是哭得像個孩子。

祝卿安人都呆在了原地:“這……”

裴元珩也沒想到他們還是這樣的性情中人,有些難為情地道:“他們是你父親的舊部。”

提到父親,祝卿安眼神幽深了許多,再回頭看這些人時,竟從他們淚眼模糊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熟悉感:“譚叔,陳叔?”

“姑娘還記得我們?”譚鎮抹了抹眼淚,看著這破屋子心酸極了,他們將軍從前何等風光,如今卻被謝家跟祝家坑害得死不瞑目,連帶著姑娘也跟著受累。

父親出事時祝卿安雖然年紀不大,但也記事了,也見過父親的部下,這些年也收過他們從各處寄過來的東西,只是始終沒見到人。祝卿安猜測他們也被謝家給迫害了,只是不曾想兜兜轉轉,他們又再次相遇了。

祝卿安看他們跟在晉王身後,也知道他們投靠晉王了,更知道晉王的來意。

她父親雖然失勢了,但是在軍中名聲還是不錯的,更有不少誓死追隨的部下。當年若不是被害,還能爬得更高,可惜他得罪的是謝家,權勢太盛,豈是他父親能夠抗衡的?如今晉王來此,多半是要從她這兒借父親當年在軍中的那點名聲了。

祝卿安嘆息一聲:“諸位進來說話吧。”

裴元珩沖著她點了點頭:“多謝。”

聰明人說話,不需要點得太透。除了譚鎮跟他後面的幾個大老粗還在心酸祝卿安住得不好,裴元珩跟陳徊水已經開始琢磨如何說服祝卿安跟他們同行了。

祝將軍雖然被定了罪,但是軍中多人受過他的恩惠,包括如今在西南的不少將領都與祝將軍關系匪淺。帶上祝卿安,肯定對他們有利,但是對祝卿安來說,風險也不小。

幾人坐下之後,裴元珩還沒來得及想好措辭,祝卿安便先問道:“晉王能出手對付謝家麽?”

裴元珩一楞,隨即鄭重道:“我此去就藩,就是為了積蓄勢力鏟除謝家。”

祝卿安笑了笑:“王爺手中無兵吧?”

裴元珩游刃有餘:“這並非難事。”

只要帶著這些人活著趕往西南,一切都可以經營。

祝卿安看向自己的武器架,父親留下的紅纓槍她日日擦拭,只是並未怎麽見血。若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京城,她也沒有這麽多野心,但是看到譚鎮追隨晉王之後,祝卿安心中的火苗開始跳動了起來,低聲詢問:“王爺軍中可願留有女將的位置?”

“自然,有能者不分男女。”

二人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不服輸的執拗。

裴元珩想要覆仇,祝卿安何嘗不想呢,她對謝家的恨意並不比裴元珩少。若是有朝一日他們能殺回京城,祝卿安希望自己能手刃謝家滿門。

幾日後,京城人終於等到了晉王啟程就藩的日子。先前彈劾晉王的朝臣們為此特意起了個大早,他們可不是為晉王送行的,而是去等著看晉王是如何灰溜溜被趕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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