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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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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

裴元珩懶得跟其他幾個瞧不上他的官員寒暄,才剛踏出大牢,便發現有一架馬車早已等候多時了。

青驄馬,油壁車,乍一看像是貴夫人出行,但實則車主人卻是中書令家的小公子秦朗。

“出來了。”商止提醒身旁已經擔心到坐立不安的秦朗。

“這麽快?”秦朗連忙掀開車簾,果真見到裴元珩,好似泥鰍一般從馬車上滑下來。

裴元珩與系統的孽緣由來已久,跟秦朗也是。原劇情裏,秦相之子可是裴元璽的堅定擁護者,這輩子一開始也是如此,秦朗入宮後一直按著秦相的吩咐,唯裴元璽馬首是瞻。

這原本沒什麽,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了給裴元璽出氣招惹到裴元珩身上。一開始,裴元珩看他一身的牛勁兒跟使不完的蠢氣兒不願與他計較,不想他竟然得寸進尺真把裴元珩當面團揉捏,裴元珩也只能出手教訓了。

年幼的秦朗每每都被整得嚎啕大哭。

他幼年時長得胖乎乎,哭起來還挺好玩。裴元珩就在旁邊等著,看他哭個夠。

但這家夥不長記性,消停沒多久又想跟裴元珩碰一碰,然後再次被教訓,如此反反覆覆……他自以為是為了替裴元璽出頭,到頭來不僅沒人感謝他,還受盡委屈。興許是被教訓得多了,每回想找人告狀又找不到證據。久而久之,秦朗心態就變了——他從親近裴元璽,變成了親近裴元珩。

只要討好裴元珩,便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他了!秦朗覺得自己聰慧極了。

裴元珩也無暇顧及他這莫名其妙的親近是不是有受虐傾向,不過秦朗此人除了時常犯蠢之外並無惡習,舊處不厭,還能常看常新,裴元珩並不排斥。很長一段時間,秦朗都是裴元珩身邊唯一的朋友。

今日秦朗依舊穿著一身鮮亮到刺眼的衣裳,咋咋呼呼直奔過來後,先圍著裴元珩上下打量一圈,劈頭蓋臉地問:“他們沒對你用私刑吧?”

裴元珩挑眉:“你說呢?”

這臭屁的語氣,聽得秦朗直皺眉,得了,是他瞎擔心了。

他也跟裴元珩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以前光顧著腹誹對方性情惡劣,至於裴元珩究竟有多少手段,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摸清楚。看似一無是處,但是每每都能逢兇化吉,神秘極了。

“我不是怕你在裏頭受委屈麽,你也知道自己名聲有多臭,便是我父親位高權重也不願意保你。昨兒你下獄之後,商止這家夥都快要擔心死了,咱們三個人裏頭就屬他最沈不住氣。”

說完,秦朗還賊眉鼠眼地看了一眼旁邊跟悶頭葫蘆一樣的商止:“方才也是他非得拉著我過來的,這麽大人了,還這麽不沈穩!”

商止默不吭聲,默默承受所有指責,就當是他沈不住氣吧。

語畢,秦朗一邊拉著裴元珩離開,一邊還要數落商止。他只有在商止這兒才能感受到揚眉吐氣是什麽樣的感覺,從前只有自己老被裴元珩說呆笨,如今來了一個商止,比他還要呆,還要笨。這樣一個墨守成規的小書呆子,走哪兒都得他跟裴元珩來護著,要不然還不得被人欺負死?

上了馬車之後,秦朗還在洋洋得意地教育商止多跟他學著點兒:“像你這樣的書呆子,進了朝堂還不得被他們吃得骨頭都不剩,不長點心,回頭就等著哭鼻子吧!”

商止低著頭,似乎挺受教的。

裴元珩眼神微妙,也沒吱聲。算了,秦朗既然喜歡這種相處模式就索性讓他誤會下去好了,說開了之後以秦朗那藏不住話的性子,興許又要跟秦相分享了。

回去簡單洗漱一番,裴元珩又被秦朗拉著去用飯,鬧過一場之後天也不早了。商止沒跟秦朗一塊出去,而是留在了晉王府。

裴元珩自來不喜歡旁人服侍,如今出了張侖這樣的事,正好借機將府裏的人都丟出去。

伺候了裴元珩十來年的封公公聞言仿佛天塌了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求道:“王爺,奴才伺候了您這麽多年,如今已是這把年紀了,您怎麽忍心攆走奴才?”

裴元珩坐在躺椅上,聽著他的哭訴只覺得膈應。

裴元珩沒良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封公公心裏清楚他靠不住,遂看向商止。這位比他還得王爺看重,且素日裏瞧著溫吞無害,他便求起了對方:“商公子,您給咱們求個情吧。咱們都是從宮裏出來的老人了,從前在娘娘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多年來伺候王爺一直忠心耿耿,縱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商止還是那副書呆子模樣,不過低頭看向封公公時臉上並無表情,輕聲問:“忠心耿耿,指的是與太子通風報信,還是與張侖裏應外合?”

封公公如遭雷劈,半晌回不過來神。

若說裴元珩的本性是喜怒不定,那商止便是冷血無情了。他是被裴元珩從乞丐堆裏面撿回來的,對旁人沒有多少同理心,尤其是這些吃裏扒外的奴才。

當初裴元珩資助孤兒,也是因為裴元璽。裴元璽似乎很喜歡拿他生母的出身說事,十歲那年裴元璽又一次犯賤後,裴元珩便動了心思了。系統不讓他明著反,他就暗著來。他不僅在城外建廠,還收留了不少孤兒,教他們讀書識字,日後好能為己所用。

商止便是其中佼佼者,學什麽都快,不過可能學的東西太多太雜人瞧著便有些呆,但是下手果決,毫不拖泥帶水,裴元珩很是欣賞。

前些日子裴元珩從系統那裏得知了番外劇情後,還讓商止背地裏偷偷研制炸藥。他甚至想著若是系統一定要逼他去死的話,他就把皇宮給炸了,讓這對父子一起升天!他可以去死,但是裴元璽跟狗皇帝也別想茍活!

好在一切都沒有發生,系統走了,他解放了,炸藥暫且用不上,不過晉王府的這些墻頭草卻得趁早清理。

商止字字清晰:“王府的膳食時常食物相克,王爺的寢衣被浸泡藥水,私自放女妓入府敗壞王爺名聲,借用晉王府的名聲在外橫行霸道……封公公,你的本事可不小啊,靠著賣主,家裏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富商了。晉王府從未短了你的例錢,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還是去尋你那位東宮主子吧。”

封公公楞楞地望著商止,不明白這個書呆子怎麽打聽得這般清楚。

裴元珩已經沒有了耐性,以前他是被系統約束才不能處理這些吃裏扒外的狗東西,現如今哪裏管得了那麽多,遂惡聲惡氣地道:“自己去領三十板子然後滾,否則張侖便是你們的下場。”

封公公等人嚇得臉色煞白,張侖如今已經下了獄,就算沒死也活不成了。

三十板子就三十板子吧,好歹不死人,一群人也不等裴元珩再發火,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趕忙滾去討打了。雖然在晉王府沒撈到什麽,可好歹在太子那兒賺到了,算起來也不虧。

剩下的人顫巍巍地站在旁邊,生怕王爺也將他們一道發作了。好在王爺沒管他們,只點了肅寧做王府大管事,之後便讓他們下去了。

這些人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是膽子小,沒鬧過事,裴元珩也不至於容不下他們。

人走盡後,商止依舊守在裴元珩身邊,問他:“就這樣放他們走嗎?”

“怎麽可能這麽便宜了他們?你讓肅寧擬個單子,就說王府丟了東西,明日去京兆府報案,派人去封家等處挨家挨戶去尋。”那些人不敢將裴元璽供出來,必然說不清家中田產源自何處,總能要回來的。

裴元珩生母出身落魄商賈之家,手裏積攢的體己不多,裴元珩年幼時過了一段時間的清苦日子,等稍大些情況才得以緩解,如今錢還夠用。不過,誰會嫌棄多出一筆錢呢,尤其是這筆錢還是裴元璽的。

大明宮中,鄭厭等人已向皇上再次稟明情況,包括今兒下午晉王府遣散了一群奴才之事。

皇上一貫瞧不上裴元珩的出身,他也曾寵過趙美人,不過跟京城的世家女子比起來商賈出身終究粗鄙。趙美人能夠誕下皇子也是偶然,難產而亡更是偶然了,皇上自裴元珩出生起便覺得他命硬,不大喜歡,養到一歲還未曾取名。裴元珩這名字還是太後心軟給取的,且還是隨著太子往下取的,把皇上給膈應壞了。

但再不喜歡,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得知裴元珩確確實實沒有謀反,皇上才舒了一口氣。沒想造反就行,他也不希望幾個皇子野心勃勃企圖與太子相爭,等過些日子他便找個借口將這幾個皇子都攆出京城去。他的皇位,只能是太子的。

從大明宮出來後,鄭尚書一直與太子並行。

裴元璽對張侖臨時反水頗為不解,眼下張侖自裁,更讓他覺得這裏面有裴元珩的手筆。他早已料到裴元珩不是什麽善茬,可沒想到裴元珩已經快要手眼通天了,這讓裴元璽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你速去查查究竟是誰在幫助裴元珩。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將人救走,絕非善類。”

這樣的人留在裴元珩身邊終究是個禍患,裴元璽再次叮囑:“查到之後,盡早解決了吧,免得徒增煩惱。”

鄭尚書憋屈,讓他解決他自己?真是笑話。

這回他沒有立馬順著太子的話往下回,直到太子察覺不妥回頭看了他一眼,鄭厭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殿下放心,微臣必將這幕後之人揪出來!”

裴元璽不甚痛快地“嗯”了一聲,這回沒能將裴元珩弄垮,他這心病是越發重了。即便坐上了儲君之位,裴元璽還是煩躁。

鄭厭也煩躁,過些日子便是他夫人的忌日了,每年這個時候鄭厭都會大肆宴請賓客,寫詩悼念亡妻。自己多年未娶,還對亡妻一往情深,誰看了都由衷敬佩他的為人?就連岳丈一家也都對他愧疚不已。可眼下有了裴元珩這個禍患,他是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然而鄭厭的黴運似乎並未停止。散值之後,他被裴元珩的人給找上門了。

青天白日的,竟這樣不講究!鄭厭飛快地看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人才罵罵咧咧地跟著對方來到了一處茶館雅間。他最厭惡的那位正坐在裏頭談笑品茗,旁邊還有個他不認識的年輕人,多半是昨兒來探監的那個商止。

裴元珩笑吟吟地看著鄭厭。自己因為劇情無奈丟了官職,如今沒有劇情制裁總要重回官場的吧。不回官場,怎能將裴元璽的東西一點一點搶過來?

鄭厭知道這祖宗叫自己過來準沒好事,可當他聽到裴元珩的要求之後,仍舊難以置信:“您還想進戶部?”

這祖宗當初不就是因為犯了大錯被戶部尚書掃地出門的嗎,他怎麽敢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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