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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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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翌日,晴空朗照。

綠茵茵的足球場和深綠的軍訓服相互輝映,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

但真正頂著太陽站在這底下就不是那麽好受的了。

今天是南禮附高一軍訓的開營儀式暨開學典禮,臺上一位又一位領導挨個在陰涼裏念著重覆度極高的稿子,底下學生在無遮無攔地頂著太陽暴曬,早就開始騷動不安。

直到主持人宣布有請學生代表發言。

前一位領導有些矮,池硯上臺後先是順手調整了下話筒高度,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一一班的池硯,今天很榮幸作為學生代表在此發言……”

少年幹凈低磁的聲線透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操場,是與之前拖泥帶水的中年領導截然不同的聲音,如同炎炎夏日裏冰鎮過的凍檸水,讓人瞬間清爽提神。

察覺到周圍人的騷動,程麥也跟著望去。

不同於他平日裏寬松的私服風格,一身橄欖綠的迷彩服整潔利落地貼在他身上,有種少年人的鋒利,像是陽光下蓬勃生長的一顆青松。劍眉星目,輪廓幹凈的面龐此時已經可以褪去了不少青澀,帶上了幾分英俊張揚的味道。

他手裏拿著張稿子,但卻並沒怎麽低頭看,始終平靜地看著臺下,那種淡定松弛的感覺,就已足夠拿人,即便是陳詞濫調,也不由自主地帶著股真誠的感覺,讓人想接著往下聽。

但只有程麥知道,這家夥完全是在睜眼說瞎話,她昨天親眼見到這稿子是他臨時上網隨便扒拉了幾篇文章覆制粘貼到一起的!

並且抄完就往桌洞裏一扔,她合理懷疑在候場的那幾分鐘是他唯二看過這篇稿子的時候。

但程麥看著周圍掩不住激動的女同學們,無語地搖搖頭。一次演講,又多了一波被這人正兒八經時的美少年外表欺騙的受害者。和初中沒什麽兩樣。

果不其然,中午吃完飯回宿舍的短短一段路,“池硯”這倆字已經力壓“教官”“好累”成為飯後閑談的最高頻詞匯。

一開始的畫風還是很正常的尖叫雞吹彩虹屁狀態,諸如:

“池硯真的好帥啊!腿也好長,肩好寬,好想暈在他懷裏。”

“說話的聲音也好聽。”

“人還是市狀元,南禮附新一任校草來了。”

到後來,程麥聽著聽著,前面那幾個女生的話題卻莫名其妙往一個奇怪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校草有沒有女朋友。”

“這種級別的大帥哥肯定啊,我要是長他這樣我一天換一個,一周不重樣。”

“可我初中和他一個學校也沒聽說過,平時下了課就是和男生打球,除了他發小以外好像也沒見他和別的女孩子走的很近過。”

“發小?我好像在校門口看過,是不是那個和他走在一起,高高瘦瘦,很白很漂亮的女生?我看他倆摟在一起還以為是情侶呢。”

“說實話發小沒什麽威脅。青梅竹馬要談戀愛的話誰會選熟人。距離產生美,所有糗事對方都知道,哪有異性吸引力。”

“……”

親耳聽到別人在背後談論八卦帶上自己的名字是最尷尬的。

為了避免等會這幾個女生轉頭和她面面相覷的局面,她們嘴裏“很白很高很瘦很漂亮”的程麥忽地加快了腳步,順著人流的掩蓋迅速越過身前幾人。

可能是為了照顧像程麥這樣在沙發上賴了整個暑假的選手,軍訓第一天下午的安排也沒有太重,除了基本的站軍姿和簡單的隊列訓練以外,並沒有太多事兒。

可即便如此,簡單的“蹲下”“起立”“向左轉”“向右轉”一連套下來,像她這樣的體育廢柴也照樣懵得不省人事,連宿舍沒空調都沒空計較了,一倒下就睡得不省人事。

身體負荷達到極限以後,睡得格外沈。聽到傳聞中能將人一秒從睡夢中喚醒並讓心率飆到150的鈴聲時,她都沒能反應過來,昏昏沈沈地在床上又賴了幾分鐘才慌忙彈起,沖去公共廁所洗漱。

說實話,剛到一個新學校,又是紀律格外嚴明的軍訓期間,大家幾乎都時刻繃著腦子裏那根弦,別說賴床了,很多人,比如她的室友溫怡,甚至都能做到提前醒過來梳洗好再看會兒書。像她這樣的,才是心大的少數。

但程麥是真沒想到人外有人。

等她回到宿舍時,整層樓的人都快走的差不多了,可另一側下鋪的路夏還在那躺得安安穩穩,不省人事。

雖然第一印象感覺她好像攻擊性比較強,但程麥看了眼手表,猶豫一秒後主動沖過去搖醒對面:“餵,醒醒!快起來,不然真要遲到了!!”

6:50

全營已經站了5分鐘軍姿了,操場西邊的入口才慌慌忙忙跑來兩個人兒。

從六樓沖下來,她自己也虛得不行,可身後跟著的那個更是身嬌體弱,比她還虛,到最後幾乎是她一個人拖著兩個人的重量往前跑。

此刻全操場都像被凍住,除了偶爾幾聲教官的訓斥命令以外,沒有一點人聲。

微風吹過,皮膚上噴薄t的熱意開始發涼,她顫了一下,喊了聲:“報告。”

何教官如鷹隼般的視線掃過來,聲音雖沈但響:“幾點了?”

“報告教官,”程麥吞了下口水,老老實實說:“不,不知道。”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此話一出,連隊裏接連傳來幾聲噗嗤低笑聲。

池硯倒是沒笑出聲,不過程麥看到了,他的嘴角狠狠一抽,隨後微微低下了頭,肩膀小幅度抽搐了幾下。

何教官轉身,冷聲發問:“好笑嗎?”

像頓時蓋上了一個隔音罩,連隊立馬恢覆肅靜。

他的目光接著轉回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她倆好幾秒,才問:“幹嘛去了?”

這次還沒等她回答,路夏終於從早上起床後的一系列雞飛狗跳中恢覆過來,略帶嬌橫地看她一眼,像是生怕她說什麽一樣立刻搶話道:“是我,我疊被子洗漱耽誤了點時間。”

程麥聽著她呼哧帶喘的聲音,一時間心情有些覆雜。

難道她是怕自己把鍋攬過去?

那倒是猜錯了,她也不是那麽有擔當的。從來都只有她甩鍋給別的受害者的,比如池某。

而且。

程麥喵了一眼教官。

在這種情況下,鍋在誰那好像都沒區別,兩個人鐵定一起罰。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教官尾音上揚反問路夏:“這整個操場,是只有你洗漱了整理了內務嗎?”

“不是,但我。”

路夏辯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你倆,先去跑五圈,結束後來隊伍前排站軍姿。30分鐘,站完才能去吃早飯。”

……

一大早的,人根本提不上來半點勁。

等他們倆死狗樣地爬完那五圈再去站軍姿,早訓都已經只剩五分鐘了。

最後還是副連看她倆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大有再不放人休息吃飯就要當暈過去的勢頭,才睜只眼閉只眼,揮手提前讓他們走人。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7:45收餐,她們到食堂的時候,阿姨都開始收桌子了,整個食堂如蝗蟲過境般掃蕩的幹幹凈凈。最後還是阿姨破例,拿出些饅頭,又看時間來不及了,破例讓他們帶出食堂,在回去的路上吃。

回程兩人嘴裏嚼著幹巴巴的饅頭,好半晌沒說話。

直到身邊的人清清嗓子,語氣變扭的問:“你今天早上,幹嘛主動叫我?”

這叫什麽問題。

程麥無語地丟她一個眼神,“你躺在那不省人事的,沒人叫感覺能睡到十點,難道我還能當沒看到?”

她撇撇嘴,像是不服氣,又問:“那你還幫我一起疊被子。”平時大多數女生對她都是敬而遠之,偶爾有那麽幾個,貼上來也都是因為她有錢。

可程麥卻是第一個主動幫她,還讓她覺得沒什麽意圖的人。

大概是因為在跑步罰站還有拿到饅頭的那幾刻她都毫不掩飾對她之前磨磨蹭蹭的譴責。

她這話也讓程麥沈默片刻。

確實。

如果不是倆人一塊大汗淋漓地折騰那個豆腐塊被子的話,即便花了時間叫路夏起來,她也不會遲到。

但就像池硯總是罵她的那樣,泥菩薩一個,沒本事又愛多管閑事,最後連累自己。

她被饅頭噎了下,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才緩過來,半真半假地回道:“大概是因為……我閑的?”

路夏似乎也被她的回答哽到,幾秒後才語氣飛速地丟下一句“謝謝”,卻看也不看她。

程麥落後她半步,正看著手裏的半個饅頭天人交戰,吃——幹巴巴的沒滋沒味,實在對不起她的胃;不吃——她是真的餓了。

忽地,馬尾卻被人從後面扯了下。

她回頭。

池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估計是剛剛洗完臉又沒擦幹,碎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眼眸黑亮,清俊幹凈,少年感十足。

但看不過一秒,程麥的視線就被他手裏拎著的那個塑料袋吸引:一小截玉米、雞蛋、還有小塊的雞蛋糕。

要知道,軍訓的要求是食物只能在食堂吃。

為了增強他們珍惜食物的意識,甚至於校內小賣部在軍訓這一周都暫停營業。

這一袋子的東西,可不亞於偷渡來的違禁品。

程麥內裏心花怒放,嘴角都要翹上天,伸手就要去拿。

可那只手瞬間舉高到她夠不著的地方。

她炸毛:“你幹嘛?”耍人啊。

池硯輕飄飄看她一眼,“禮貌呢,離家出走了?”

“……謝謝,”看到他微挑的眉梢,她頓了下。

骨氣是什麽,在蛋糕面前一文不值,程麥從善如流狂誇一通:“硯硯,你真是個心善的大帥哥,我認證,今天氣場兩米八。”

面前的少年哼了一聲,沒說什麽,卻眉目舒揚,垂眸瞥她一眼,沒再為難她:“趕緊吃,等下又要訓練了。”

說完,他雙手插兜往前邁,卻在徹底走遠之前丟下一句:“長點心。下次再被罰,懶得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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