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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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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

夏日天亮得早, 卯時還未過完,太陽已經冒出頭,日光均勻地落在每一寸土地上。

傅纓即便來到京城, 也依舊保持晨起練箭的習慣。

她的長發用一根紅繩高高豎起, 沒有多餘的點綴,一身颯爽利落的騎裝,與洛回雪身上京內流行的廣袖不同,她的袖口捆緊不漏一絲風,射箭時凸顯出手臂流暢的線條。

咻。

又中紅心。

洛回雪在旁邊陪著, 仔細觀察她的每一個動作,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

傅纓隨手用袖口擦掉額前的細汗, 轉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洛回雪,她穿著藕白色的紗裙, 腰間系上淺粉色的絲帶, 腰身愈發纖細嫵媚,稍微一折就能斷似的。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自己, 神色認真, 黑發如瀑般垂在背後,襯得小臉比羊脂玉還白, 瓊鼻櫻唇,清顏如玉。

長得挺好看的。

傅纓見過不少美人,但像洛回雪這樣五官精致到極點的還是少數, 她腦子裏莫名蹦出一句酸不溜秋的詩文。

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 而望幸焉。

傅纓擡頭看了眼逐漸往上攀爬的太陽,從她起床後洛回雪便一直陪伴在側, 站了約莫兩個時辰。

她後背的汗濕透裏衣,扯了扯領口還嫌熱得慌,以手做扇扇風取涼。

傅纓走過去,見洛回雪淡色的唇現在白得幾乎與臉一個顏色,身板弱不禁風,仿佛下一刻就要暈過去,不由皺眉:“你一直杵在這裏像個木頭似的幹什麽,又不能同我切磋一二,等會要是不小心曬暈,麻煩死了。”

洛回雪無視她刺耳的話,微微一笑:“多謝郡主關心,我索性無事,跟在您身邊也好隨時聽候差遣。”

她招手讓人將提前準備好的菊花茶送上,溫度不冷不熱,正是最合適的溫度。

傅纓撇撇嘴,小聲嘟囔:“我又不像你們京都貴女那麽會來事,再說你看那麽久,看得懂嗎?”

洛回雪聞言並不生氣,她溫和道:“若是回雪沒看錯,郡主方才用的步射式拇指拉弦的技法,搭箭穩,精度高,以短弓為主,常用於騎射。”

傅纓楞了下,詫異望向面前這個柔柔弱弱,隨時會倒下的大陵貴女,“你還真懂?”

“我看見郡主手上帶了扳指。”洛回雪眼簾輕垂,視線落在傅纓右手拇指上的象牙白扳指。

“咦,你會射箭?”傅纓采用的射箭技巧不同與時下大陵弓箭手采用的平射式,他們是三指並列勾弦,用的長弓,更適合步行作戰。

“不會。”洛回雪誠實的搖搖頭。

她懂這些知識蓋因近日洛以鳴沈浸於練箭,找來不少書籍參研,洛回雪瞧過幾眼。

傅纓點點頭,僅這一點,她已經對洛回雪改觀不少,不再認為她是個嬌養在深閨,整天只知道琴棋書畫,算計人心的繡花枕頭。

她討厭京城貴女並非無緣無故,前些年她奉詔入京學習,剛來時也曾交往過幾個小姐們。

傅纓從小被鎮南王寵大,族中都將她視為下一任鎮南王,沒人敢對她起歹意,所以養成口直心快的性子。

她們明面上捧著她,誇她這裏好那裏強,實際上背地裏嫉妒她有個好爹,更嫉妒京中的俊才公子們紛紛討好她,於是背地裏各種詆毀傅纓。

說她從蠻荒之地來,行事粗鄙莽撞,連動物下水那樣腌臜也當作美味,嘲笑蒼雲九州是不是還過著茹毛飲血的蠻人生活。

傅纓記得有一年春蒐,有個交好的貴女弓忽然斷弦,傅纓豪爽地將自己從小到大的配弓借給她用,結果還回來時已經斷成兩截。

心思單純的她自然不會想到是人為,雖然難過,但還是安慰朋友不要緊。

直到傅纓無意中聽見貴女說她是故意砸在石頭上弄斷,只為看她傷心的樣子。

說是無意,實際上她也是被另一名她的對頭引過去撞上的。

從此之後,傅纓和這些佛口蛇心,面慈心惡的閨女們分道揚鑣。

反正她最終會回到蒼雲九州,這些閑言碎語與她何幹。

趁著傅纓喝茶放松時,洛回雪的手輕拂耳畔邊的碎發,不經意問:“昨晚上的賊,抓到了嗎?”

傅纓聽了臉色微變,洛回雪的心也跟著提起來,大氣都不敢出,難道盛令辭沒有毫發無損地離開?

“居然沒搜到!”傅纓氣呼呼地叉著腰大罵:“下次、下次我一定會親自捉住他。”

洛回雪心虛地微笑安慰:“也許他只是誤入府邸,沒有丟什麽東西就好。”

“哼,誤入?”傅纓斜睨了洛回雪一眼,皮笑肉不笑:“鎮南王府都敢誤入,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便是藝高人膽大。”

洛回雪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底氣不足道:“我不知道……”

傅纓以為她是怕了,大手一揮,自信道:“放心,我已經加派守衛,你住的院子周圍更是鐵桶一塊,晚上安心睡吧。”

洛回雪訕笑:“謝謝郡主體恤。”

她一點也不放心,希望盛令辭不要說到做到,別再夜闖鎮南王府了。

兩人閑聊幾句後各自回房梳洗一番,等到用午膳時,一桌子菜依舊是傅纓喜歡吃的辛辣重口之物。

“你怎麽吃這麽少,跟小鳥啄米似的。”她觀察洛回雪,發現她幾乎沒動筷子。

洛回雪本想用天熱胃口小含糊過去,想到盛令辭昨晚說的話,試探地問:“能否讓廚房上些清淡之物,我吃過於辛辣之物會腹疼。”

說完緊張地看著傅纓的臉色。

“你早說啊,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麽多菜。”她隨口道:“你喜歡吃什麽就叫下面人做,廚子不行找盛令辭換幾個禦廚來。”

洛回雪沒料到她這麽好說話,低聲道了句謝謝郡主體諒。

“這有什麽好謝的。”傅纓奇怪盯著她:“你是女官,又不是奴婢。我也沒有苛責下人的癖好,再說,飯都吃不飽,怎麽替我辦事。”

吃不飽飯的痛苦她可太清楚了,所以吃著這一桌滿意地菜肴,傅纓覺得洛回雪可以處。

洛回雪聽後眼前一亮,大著膽子問:“郡主是覺得我過關了,願意讓我繼續留在這裏?”

傅纓手中筷子一頓,口是心非道:“三日之期未到,看你表現。”

洛回雪笑著稱是。

晚膳時,桌上的菜肴已經變成半邊麻辣小炒,半邊清湯寡水,一方鮮紅,一方素白,涇渭分明,各不相幹。

洛回雪吃了七分飽躺在床上,指尖撥弄枕邊的夜明珠,熒光從她的指腹穿過,指甲蓋裏的嫩肉愈發粉白。

盛大哥果然了解傅纓。

洛回雪的指尖微頓,心裏莫名湧上一種不知名的情緒,酸酸麻麻的,在獨自一人的黑夜裏無限放大。

武定侯獨子,鎮南王獨女,聽上去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他們都是帶兵打仗之人,應該會有很多話可以聊。

洛回雪枕著一腔心事,慢慢睡過去。

夜明珠漫出的熒光盈滿輕紗纏帳,簌簌清輝落在她長翹的鴉睫上,無聲地訴說著思念與守護。

夜風徐來,今夜無夢。

往後幾日,洛回雪都照常陪傅纓練箭,偶爾聊上一兩句,漸漸熟悉起來,傅纓再沒有提三日之約一事。

這日兩人用過早膳,下人來報,有不少官眷夫人小姐遞來拜帖。

“不見。”傅纓想也沒想拒絕。

下人有點犯難,問用什麽借口推卻。

“借口?”傅纓囂張道:“我拒絕他們,需要什麽借口?”

洛回雪見下人滿臉愁色,開口解圍:“不妨說郡主因舟車勞頓,水土不服導致身體微恙,閉門休養?”

“這個好,這個好。”下人簡直像見到活菩薩:“郡主,咱們就用這個理由。”

傅纓從鼻腔裏哼了聲,算是同意。

下人大喜過望,連忙跑出去做事。

“官眷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子上過得去就行。”洛回雪雖然也不喜應酬,但人在圈中,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她不想傅纓因為這點小事被她們在背後嚼嘴巴。

人言可畏,有時候語言的殺傷力不遜與刀尖槍戟,殺人不見血。

傅纓看出來她是真心為自己著想,心裏感覺奇奇怪怪的,故意傲慢道:“多管閑事。”

洛回雪沒在意,在她眼裏傅纓和洛以鳴很像,都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善意和關心的人,他們喜歡用不友善的言論來掩飾內心的別扭。

過了一會兒,傅纓不自然地餵了聲,存心引起她註意:“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桀驁不馴,在心裏罵我。”

“沒有。”洛回雪老實道,不過她確實有個疑問:“郡主這樣,不怕惹人非議,被人參一本無禮跋扈麽?”

在她看來,鎮南王府的地位特殊,處境微妙,應當小心低調,與人為善,不引人註意才是。可傅纓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一來就表現得驕矜肆意,毫不顧忌他人眼光,現在更是拒絕所有人的示好,生怕別人喜歡她似的。

雖然任性,但洛回雪打心眼裏羨慕傅纓的隨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誰敢參我?我是陛下欽定的下一任鎮南王,只要不造反,這輩子都順遂平安。”

傅纓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們打著什麽算盤,都想把自家不成器的兒子塞到我這裏,搏一世榮華。”

傅纓是鎮南王獨女,名為郡主實則是世子之位,以後的夫婿要入贅蒼雲九州,成為王夫。

無論生下男女,選一個繼承人送到皇宮學習大陵禮法,考核通過後會由皇帝定為再下一任鎮南王,以此類推。

“好像也是。”洛回雪瞬間明白,沒有哪家的人會把嫡子送出去做贅婿,反倒家裏不學無術,沒有前途的兒子可以通過這條路搏一搏,一旦多了鎮南王府這個岳家的助力,朝堂上底氣都足了七八分。

“所以,我才不搭理。”傅纓見洛回雪一點就透,心裏更喜歡她,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再說,陛下巴不得我跟這些人交惡,我和京城顯貴們關系越差,陛下越安心。要是我沈迷於跟他們結交走訪,他才要睡不著咧。”

洛回雪聽了噗嗤一笑,傅纓看著大大咧咧,實則心思通透。

“所以,下次再有人來問,直接拒絕就好。”傅纓看見她笑容明朗,雙眸彎如新月,美得像個雪做的精靈似的,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頓覺如同摸到剝殼的五分熟雞蛋,又軟又滑。

洛回雪疼得輕吸了口涼氣,嚇得傅纓趕緊松手,但她臉上還是留下兩道紅色指印,看上去像被打了一樣。

盛令辭走進來時,恰巧看見這一幕。

洛回雪眼眸含水,半捂著臉,傅纓在旁邊皺著眉,一臉不耐煩。

“傅纓,你把她怎麽了?”盛令辭冷斥道。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兩人之間,將洛回雪擋在身後。

盛令辭眉頭比傅纓更深,眼眸寒冽,怒氣上臉:“她是你的女官,你怎可隨意打罵。”

“我沒……”洛回雪急急解釋。

“我的女官,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傅纓從小打大沒被人兇過,見盛令辭這般兇神惡煞,下意識反應懟回去。

盛令辭一臉戾氣,當場拍板:“現在不是了,我自會向陛下回稟。今天的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說罷,拉住洛回雪的手往外走,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大夫給她看看。

“我的人,你想帶走就帶走?”傅纓也火冒三丈,健步而上攔住盛令辭:“不許走!”

“你敢攔我。”盛令辭語氣平靜,然而眸底黑沈如墨,翻湧的暗色讓傅纓忍不住僵了一下。

他是真動怒了。

傅纓咬牙強忍著與他對視,一步不讓。

氣氛忽然變得劍拔弩張。

“盛大哥……你抓疼我了。”洛回雪見狀,及時站住來制止無聲的炮火繼續蔓延:“我有話說。”

盛令辭瞬間斂去駭人的冷意,放開她的手,轉頭柔聲道:“不著急,慢慢說,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在告訴洛回雪,受了什麽委屈只管大膽說出來,他自會做主。

憋了一肚子火準備隨時幹架的傅纓見他語氣忽然溫柔,忍不住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洛回雪趕緊三言兩語澄清誤會。

盛令辭聽完後沒什麽表情,“傅郡主,真是……興趣特別,時間充裕。”

傅纓聽出他在拐著彎罵自己閑得發慌,沒事找事。

“是啊,整日裏只有我和回雪兩人,我不找她玩找誰。”傅纓松開攥緊的拳頭,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在洛回雪的手腕上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道:“我確是閑人一個,比不得盛世子貴人事忙。如果你願意天天來陪我,那自然最好,咱們好久沒有切磋,我想念得很。”

盛令辭神色冷淡:“今日剛好有暇,請郡主賜教。”

言語間,竟然還是要打一場。

洛回雪急切地拉住他們,不料兩人同時開口。

“回雪,我們只是玩玩。”

“阿雪放心,我有分寸。”

校場上,烈日當頭,紅衣女子手持長劍,她對面的白衣男子隨手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抓出一把槍。

洛回雪想上前些,被兩人呵止,最終無奈呆在樹蔭下,緊張地盯著場上的動靜。

不多時,兩人打了起來,洛回雪的心也跟著高高提起。

傅纓明顯感覺盛令辭沒有手下留情,槍尖打在劍刃上,震得她虎口發麻,不得不倒退幾步緩解沖擊力。

“你是真不懂憐香惜玉啊。”傅纓咬牙切齒看著盛令辭。

“你需要嗎?”

傅纓沒了脾氣,她確實不需要。

即便她再三強調自己不怕輸,也不怕重傷,在蒼雲九州時仍然沒有一個人敢對她真下重手。

這一場較量,傅纓打得酣暢淋漓。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早忘記剛才為什麽與盛令辭起爭執,專註地應對眼前人的招式。

洛回雪起初在下面膽戰心驚,後來察覺傅纓臉色由陰轉晴,眼神中還帶著興奮。

她神采飛揚,舉手投足間自信滿滿,莫名讓人想到盛放在驕陽下的丈菊,迎烈陽而開,永遠追逐光。

亦或者,她本身就是一道耀眼的光。

洛回雪的視線又落在與她旗鼓相當的盛令辭身上,腦中不由浮現那日他說起心儀女子時的神態。

“她是個樂觀堅強,勇敢無畏,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相信春天會來的人。”

洛回雪抿緊唇,眼神恍惚凝視校場上打得不分彼此的兩人。

盛令辭鮮少有露出這樣認真的神情,他對待傅纓也不像對其他人一樣處處透著疏離冷淡,反倒是……反倒是像多年好友一般隨意自在。

也許不止是好友的關系。

這幾日傅纓偶爾在言談中,毫不掩飾對盛令辭的欣賞,言談間大有整個大陵也就他能勉強入眼的意思。

洛回雪捏緊手中的錦帕,傅纓很好,盛令辭也很好,他們兩個人的確般配。

自己,自己應該要祝福他們。

不可否認,洛回雪在聽見傅纓說要招人入贅時,心裏暗自竊喜,盛令辭作為武定侯獨子,是絕不可能奔赴千裏去給人當上門女婿。

別說他先答不答應,武定侯定然不會同意。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洛回雪覺得盛令辭不是迂腐之人,他能很輕易地接受游記雜談中的各種奇聞軼事。

她突然記起之前在春山樓時,盛令辭曾說過一句奇怪的話。

“世俗眼中所不容的愛。”

所以,所以他果真喜歡的人是傅纓,而世俗不容指的是“上門入贅”?

這樣,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盛令辭對傅纓來京格外重視,早早找到她來準備接待事宜,鎮南王府的布置物件每一個都是經他的手,足以見用心竭力。

洛回雪整個人像被放進蒸籠,又像掉入冰窟,一會熱一會冷,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堵住,空氣裏都是苦澀的味道。

她極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們,餘光卻不聽使喚,緊緊盯著前方兩人的一舉一動。

“痛快,好久沒這麽痛快了!”傅纓爽朗的笑聲回響在校場上。

她收了劍,興高采烈地跑到洛回雪面前,抽出她手中的帕子擦汗,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新的領悟,要趕緊回去記下來。回雪,我先走了,有事再叫你。”

傅纓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跑到五步開外,風風火火離開。

洛回雪手裏一空,心也跟著空起來,盛令辭走到跟前時,她費力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沒事吧?”

盛令辭搖頭,從自己懷裏拿出帕子擦汗。

洛回雪垂眸,不經意間瞥見他胸前露出一根細繩,上面的繩結好生熟悉。

盛令辭察覺到她在發呆,不動聲色收回手帕,順帶將不小心露出的香囊細繩藏進去。

“你的手怎麽樣,我看看?”

洛回雪的註意力被瞬間轉移,連忙背在身後,“不妨事。”

盛令辭眼皮輕壓,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紅痕已經完全消失,肌膚再次恢覆成吹彈可破的白膩潤澤。

要是他弄上去的,該多好。

盛令辭視線偏移,掠過她小巧的瓊鼻,鼻梁冒出細細的汗珠,順著往下匯聚在鼻尖懸掛著,搖搖欲墜,隨時會掉進誘人的紅唇裏。

他的呼吸變得沈重炙熱,眸底墨色翻湧,有那麽一瞬間盛令辭嫉妒傅纓能夠明目張膽地觸碰她。

如果他也可以,如果她能允許。

盛令辭不著痕跡地偏過頭,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

“你不需要事事都聽傅纓的話。”盛令辭想到她那句“我的人”心裏有點不高興,“聽說你每日都陪她早起練箭,是她要求的嗎?”

盛令辭更嫉妒了,語氣不自覺有點沖:“不用慣著她,你別累壞自己。”

“沒關系,我跟在郡主身邊也許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盛令辭細品這句話,眼波流轉間胸口的妒意化成熱流,低笑了聲,“原來是為我去接近傅纓的嗎?”

洛回雪慌張擡頭,面紅耳赤道:“什麽?”

“難道不是為了幫我找出藥方,才這麽努力嗎?”盛令辭微微前傾上半身,陡然拉進兩人間的距離。

他的動作不大,卻極具侵略性。

洛回雪反射性往後退一步,但後面是樹樁,她退無可退。

於是只能偏開頭,躲避他灼人的視線。

餘光瞄到不遠處有下人正往這處走,他們稍微一靠近便能發現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暧昧。

洛回雪緊張地蜷著手指,張嘴半天,最後結結巴巴說了句“有人來了。”

言外之意是讓他註意點。

盛令辭突然笑了,笑聲比之前更大。

滾燙的鼻息噴灑在她脖頸間,漾開一片酥麻撩人的癢意。

他更近一步,俯身在她耳邊輕喃,聲音喑啞,分外醉人。

“你說,是不是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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