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正經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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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正經情侶
“有沒有……有沒有什麽辦法，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們可以一直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忘了我也沒事，就作為一對平凡夫妻那樣過他們自己的日子……”
系統無辜地撲閃翅膀，表示無能為力。
李周經不死心，看著它，像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系統沒辦法理解她覆雜而濃烈的情感，只是有點不想看她哭成這樣。
半晌，小系統撲閃著翅膀飛到李母跟前，額頭抵著李母的額頭，藍色的光暈一樣的東西順著額頭消失在李母的身體中。
同樣的方式，也給李父渡了一些過去，李父李母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生機，小系統身上的顏色卻是淡了幾分。
“只能幫你到這裏了，宿主。”
小系統撲閃著翅膀，似乎累極了，“我只能分這些能量給他們，這些大概能夠維持三天……”
話未說完，系統便掉了線。
李周經連連道謝，鼻子越發酸。
片刻，李父李母終於醒了過來。
李周經眼睛紅腫，聲音嘶啞，極力整理情緒，卻仍被二老看出不對，將人拉過去一頓問詢。
李周經對上二人慈愛的目光，看著他們，眼神無限貪婪，像是要在心裏將這一幕永永遠遠地記下來，刻在心裏。
李周經跟他們說話，發現他們雖然看似清醒了，記憶卻已不覆從前。
他們只記得她是他們的女兒，只在說起她小時候的事兒的時候，眼神熠熠。卻對之外的事情記憶混亂，不知道發生過什麽。
夠了，足夠了。李周經抱著他們，她已經偷來了三天光陰，她該知足了。
等不起了，原本安排在周六的出行，李周經決心提前到明天。
父母聽說明日要去度假村，都很高興，兩個人去進了臥室收拾東西。李周經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不時附和他們的囑咐，眼神莫名。
正當時，顧陵的電話打了進來，李周經楞了下，去陽臺接電話。
這些事她沒想好要不要跟他說，卻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被自己的聲音出賣。
顧陵楞了下，關切道，“怎麽了？”
李周經清了清嗓子，有一肚子話想說，最後卻只是道：“沒什麽，想你了。”
“低頭。”顧陵突然道。
李周經機械低頭，便見陽臺下一抹身影隱在夜色中，正仰臉盯著她。
李周經指尖微顫，頓了下，拿著手機跑下了樓。
李周經的眼睛實在紅腫得厲害，整個人梨花帶雨那勁兒掩都掩不住，顧陵一問，她便全招了，將父母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顧陵抱著她，想幫她解決問題，想替她承受痛苦，卻發現他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在商場上運籌帷幄，這輩子全部的無能為力，仿佛都用在了這個人身上——他分明最在乎這個人，可是他偏偏什麽都做不了。
“明天我開車帶你們去。”顧陵輕拍她的脊背，“無論發生什麽，我會在你身邊，一直到最後一刻。”
李周經沒有拒絕——也好，在這個世界上最後幾天，最要緊的人都在身邊。
本來有點忐忑的，畢竟先前父母對顧陵誤會頗深。但第二日出發，顧陵登門，李父盯著他，只是茫然問了句“你是？”
李周經和顧陵楞了下，對視一眼，李周經指了指顧陵道，“我男朋友啊，跟你們說過的。”
顧陵溫文爾雅，朝李父李母微微鞠躬，“叔叔阿姨好，我是小經男朋友，我叫顧陵。”
“顧陵……”李父盯著二人，點了點頭，“好，好。”
李母也盯著顧陵看，笑意微微，“真是一表人才。”
“怎麽沒聽你提起過？”李父望向顧陵的眼神略帶審視，“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開始的？”
李周經楞了下，含糊道，“公司同事，前不久剛交往，沒正式帶給你們看……”
李周經順勢挽起母親的手，轉移了話題，“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出發吧，正好讓顧陵開車。”
李父李母沒再說什麽，幾人拿了行李，母女倆走在前面，顧陵和李父走在後面，一路交談。
李周經和李母上了車，李父拉著顧陵在不遠處站著，又說了許多話。
她聽不見二人說的什麽，只見李父不時看過來，眼神切切。
後面李周經跟顧陵獨處，李周經問顧陵她爸跟他說什麽，顧陵盯著她，淡淡笑了下，老丈人見女婿能說什麽，自然是叫我好好對你。
李周經也笑了下，眼睛卻有些酸澀，顧陵揉了揉她的頭發，牽著她的手進了酒店。
房間是顧陵定的，定了三間，李父李母一間，李周經和顧陵各一間——顧陵私心倒是想定兩間，但在李父李母眼皮子底下，終究是將溫文爾雅紳士自持的人設進行到底。
下午一行人去外面逛了逛，在顧陵定的一家餐廳用了晚餐。幾人相處自在，氛圍和諧，用過晚餐後在外面欣賞了一會兒夜景，一齊回了酒店。
李周經洗完澡，在床上滾了兩圈，心裏頗有些亂，正要去父母房間裏看看，門突然被敲響了。
開了門，是顧陵，一進門就抱過來，摟著她不撒手。
要親，要抱，李周經一一應允，親完抱完仍不願走，還要抱著人睡覺。
李周經無奈，“要這麽膩歪嗎？”
顧陵臉埋在她頸窩，高冷形象全無，像只撒嬌的綿羊，“很過分嗎？”
二人正膩歪，房間門被敲響，李周經登時清醒，未做思索下意識便將人推到陽臺上拉下了窗簾。
李周經藏完人要走，被顧陵拉住胳膊，神情有點好笑：“為什麽要躲？你心虛什麽？我們是正經情侶，又沒做別的，相互串個門都不行？”
“我爸媽比較傳統。”
李周經撂了這句話人便抽身走了，十分的鐵石心腸。
顧陵：“……”
李周經急匆匆過去開門，開了門，李母站在外面。
“媽？”李周經挽手過去，“怎麽了媽？”
母女二人往屋裏走，李母看著她，眼神慈愛，“沒怎麽，就是想來看看你。”
“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老忘事兒，心裏老是不踏實。”李母喃喃道，“心慌，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兒……”
李周經挽著母親的手臂，聞言頭靠到母親肩上，輕聲寬慰道，“咱們一家三口齊齊整整都在這裏呢，能發生什麽事？別胡思亂想了。”
李母拍了拍她的手，突然道，“今天晚上我在你這裏睡吧，咱們娘倆還能說說話。”
“好呀。”李周經點頭，笑眼彎彎，“確實好久沒跟媽媽一起睡覺了。”
李周經懶懶靠在母親肩上，這話說完突然想起窗簾後邊還有一個人。
頓了下，李周經輕輕搖了搖母親的胳膊，撒嬌狀，“我們去跟爸爸說聲吧。”
二人起身，李周經扭頭，隔著窗簾縫隙給顧陵使眼色，示意顧陵離開。
窗簾後的人笑了下，表情柔和，明知她看不見，卻也乖巧點了點頭。
顧陵回了房，洗完澡後打開電腦在屋裏辦公，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突然被敲了兩下。
顧陵走過去，開門，便見李周經穿著睡衣出現在門外，素面朝天，眉目清潤。眼前人安靜站在那裏，眸間笑意微微，門打開的瞬間，忽而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不能讓你抱著睡覺了，晚安吻還是有的。”
說罷，未做停留，匆匆忙忙走開了。
顧陵被留在原地，鼻息間暗香未散，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
次日，顧陵作陪，一家三口在外面開開心心玩了一天。
李父李母的記性越發差了，時常一句話問許多遍，回答過的問題過幾分鐘便要再問一回。李周經每次都表現得像第一次聽見，耐心得過分，只在二人轉身的時候，眸底掩不住落寞。
晚上用過晚飯回到酒店，李周經留在李父李母的房間裏，李父似乎有點累了，躺床上歇著，沒多會兒就睡著了。李母則坐在沙發上，很安靜，偶爾看過來，跟她說上一兩句話。
“有蘋果嗎？”李母問。
“有，”李周經忙拿了個蘋果洗了洗，拿出削皮器開始削蘋果，“等一下哈，我削一下再吃。”
李母看著她熟練地削蘋果，眼神平和，“謝謝你啊。”
李周經動作不停，失笑，“謝什麽。”
“你在哪上班？”李母問。
李周經以為他們又忘了她離職的事情，也懶得解釋，直接道：“顧氏家居。”
李母聞言一臉喜色，神情莫名自豪：“顧氏家居啊，我們小經也在那裏上班。”
削蘋果的手頓住。
李周經擡眸看過來，正對上一道陌生而慈愛的視線。
陌生是給她的，慈愛也是給她的。
“我就是……”
李周經本想說，我就是小經。
開了口卻發現，嗓子像失了聲。
李周經失聲流淚，強作的堅強一瞬間潰不成軍。李母在旁邊坐著，有些無措。
李父還在睡覺，一直沒醒。李周經忽然覺得好無助——她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這件事突然發生，帶給她的痛感和撕裂還是比想象中強烈太多。
須臾，李母似終於回神，看著她，一臉錯愕心疼，“怎麽了這是？”
李周經對上她的眼睛，有點不確定，小心翼翼的試探：“我是誰？”
李母似乎有點奇怪，“你是小經啊。”
李周經聲音哽咽，“……認識我了？”
“這叫什麽話，”李母蹙眉，“我還能不認識你啊。”
李周經抱住李母，怕嚇到他們不敢哭出聲，身體卻微微發顫。
適時李父醒來，望著二人一臉詫異，“怎麽了這是？”
李周經不說話，只搖搖頭，抱著母親不撒手。
李父沈默片刻，道，“咱們明天回家吧。”
李周經吸了吸鼻子，“怎麽了？這裏不喜歡？”
“不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回家。”李父說。
“對，回家吧，我也想回家了。”李母說，“還是在自己家裏好。”
李周經默然片刻，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回家。”
次日一早，幾人提前返了程。
一家三口坐在後面，李周經坐在父母中間，李父李母靠在她肩上睡了一路，睡得格外沈。
強撐著身體到了家，進門後看了她一眼，又睡了過去。
然後，再也沒醒過來。
興許是心裏已經被迫做了無數次起起伏伏的鋪墊，李周經沒有想象中那樣情緒激烈，她看著他們在她眼底變得僵硬，永遠沈睡，只是眼神木然，連流淚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系統適時出現，身體的水藍色已恢覆如初。
系統停在空中撲閃了兩下翅膀，片刻，額間亮光起，兩道強光照到了李父李母身上。
兩道身影在她眼前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只剩下兩枚紐扣大小的芯片。
李周經握住那兩枚芯片，抓住了芯片上殘留的最後餘溫。百般情緒上湧，她克制著，忍耐著，身體卻止不住發顫，被顧陵小心抱進了懷裏。
顧陵抱著她，手覆上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普通人類死亡後，愛一個人的記憶和能力就消失了，但他們不會，這些愛你的數據會永遠保留，一直存在。”
他在安慰她。
卻突然生出另一種想法。
一種不合時宜的艷羨。
——如果他也是機器人就好了，他會將自己刻成光盤，被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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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周經不死心，看著它，像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系統沒辦法理解她覆雜而濃烈的情感，只是有點不想看她哭成這樣。
半晌，小系統撲閃著翅膀飛到李母跟前，額頭抵著李母的額頭，藍色的光暈一樣的東西順著額頭消失在李母的身體中。
同樣的方式，也給李父渡了一些過去，李父李母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生機，小系統身上的顏色卻是淡了幾分。
“只能幫你到這裏了，宿主。”
小系統撲閃著翅膀，似乎累極了，“我只能分這些能量給他們，這些大概能夠維持三天……”
話未說完，系統便掉了線。
李周經連連道謝，鼻子越發酸。
片刻，李父李母終於醒了過來。
李周經眼睛紅腫，聲音嘶啞，極力整理情緒，卻仍被二老看出不對，將人拉過去一頓問詢。
李周經對上二人慈愛的目光，看著他們，眼神無限貪婪，像是要在心裏將這一幕永永遠遠地記下來，刻在心裏。
李周經跟他們說話，發現他們雖然看似清醒了，記憶卻已不覆從前。
他們只記得她是他們的女兒，只在說起她小時候的事兒的時候，眼神熠熠。卻對之外的事情記憶混亂，不知道發生過什麽。
夠了，足夠了。李周經抱著他們，她已經偷來了三天光陰，她該知足了。
等不起了，原本安排在周六的出行，李周經決心提前到明天。
父母聽說明日要去度假村，都很高興，兩個人去進了臥室收拾東西。李周經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不時附和他們的囑咐，眼神莫名。
正當時，顧陵的電話打了進來，李周經楞了下，去陽臺接電話。
這些事她沒想好要不要跟他說，卻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被自己的聲音出賣。
顧陵楞了下，關切道，“怎麽了？”
李周經清了清嗓子，有一肚子話想說，最後卻只是道：“沒什麽，想你了。”
“低頭。”顧陵突然道。
李周經機械低頭，便見陽臺下一抹身影隱在夜色中，正仰臉盯著她。
李周經指尖微顫，頓了下，拿著手機跑下了樓。
李周經的眼睛實在紅腫得厲害，整個人梨花帶雨那勁兒掩都掩不住，顧陵一問，她便全招了，將父母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顧陵抱著她，想幫她解決問題，想替她承受痛苦，卻發現他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在商場上運籌帷幄，這輩子全部的無能為力，仿佛都用在了這個人身上——他分明最在乎這個人，可是他偏偏什麽都做不了。
“明天我開車帶你們去。”顧陵輕拍她的脊背，“無論發生什麽，我會在你身邊，一直到最後一刻。”
李周經沒有拒絕——也好，在這個世界上最後幾天，最要緊的人都在身邊。
本來有點忐忑的，畢竟先前父母對顧陵誤會頗深。但第二日出發，顧陵登門，李父盯著他，只是茫然問了句“你是？”
李周經和顧陵楞了下，對視一眼，李周經指了指顧陵道，“我男朋友啊，跟你們說過的。”
顧陵溫文爾雅，朝李父李母微微鞠躬，“叔叔阿姨好，我是小經男朋友，我叫顧陵。”
“顧陵……”李父盯著二人，點了點頭，“好，好。”
李母也盯著顧陵看，笑意微微，“真是一表人才。”
“怎麽沒聽你提起過？”李父望向顧陵的眼神略帶審視，“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開始的？”
李周經楞了下，含糊道，“公司同事，前不久剛交往，沒正式帶給你們看……”
李周經順勢挽起母親的手，轉移了話題，“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出發吧，正好讓顧陵開車。”
李父李母沒再說什麽，幾人拿了行李，母女倆走在前面，顧陵和李父走在後面，一路交談。
李周經和李母上了車，李父拉著顧陵在不遠處站著，又說了許多話。
她聽不見二人說的什麽，只見李父不時看過來，眼神切切。
後面李周經跟顧陵獨處，李周經問顧陵她爸跟他說什麽，顧陵盯著她，淡淡笑了下，老丈人見女婿能說什麽，自然是叫我好好對你。
李周經也笑了下，眼睛卻有些酸澀，顧陵揉了揉她的頭發，牽著她的手進了酒店。
房間是顧陵定的，定了三間，李父李母一間，李周經和顧陵各一間——顧陵私心倒是想定兩間，但在李父李母眼皮子底下，終究是將溫文爾雅紳士自持的人設進行到底。
下午一行人去外面逛了逛，在顧陵定的一家餐廳用了晚餐。幾人相處自在，氛圍和諧，用過晚餐後在外面欣賞了一會兒夜景，一齊回了酒店。
李周經洗完澡，在床上滾了兩圈，心裏頗有些亂，正要去父母房間裏看看，門突然被敲響了。
開了門，是顧陵，一進門就抱過來，摟著她不撒手。
要親，要抱，李周經一一應允，親完抱完仍不願走，還要抱著人睡覺。
李周經無奈，“要這麽膩歪嗎？”
顧陵臉埋在她頸窩，高冷形象全無，像只撒嬌的綿羊，“很過分嗎？”
二人正膩歪，房間門被敲響，李周經登時清醒，未做思索下意識便將人推到陽臺上拉下了窗簾。
李周經藏完人要走，被顧陵拉住胳膊，神情有點好笑：“為什麽要躲？你心虛什麽？我們是正經情侶，又沒做別的，相互串個門都不行？”
“我爸媽比較傳統。”
李周經撂了這句話人便抽身走了，十分的鐵石心腸。
顧陵：“……”
李周經急匆匆過去開門，開了門，李母站在外面。
“媽？”李周經挽手過去，“怎麽了媽？”
母女二人往屋裏走，李母看著她，眼神慈愛，“沒怎麽，就是想來看看你。”
“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老忘事兒，心裏老是不踏實。”李母喃喃道，“心慌，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兒……”
李周經挽著母親的手臂，聞言頭靠到母親肩上，輕聲寬慰道，“咱們一家三口齊齊整整都在這裏呢，能發生什麽事？別胡思亂想了。”
李母拍了拍她的手，突然道，“今天晚上我在你這裏睡吧，咱們娘倆還能說說話。”
“好呀。”李周經點頭，笑眼彎彎，“確實好久沒跟媽媽一起睡覺了。”
李周經懶懶靠在母親肩上，這話說完突然想起窗簾後邊還有一個人。
頓了下，李周經輕輕搖了搖母親的胳膊，撒嬌狀，“我們去跟爸爸說聲吧。”
二人起身，李周經扭頭，隔著窗簾縫隙給顧陵使眼色，示意顧陵離開。
窗簾後的人笑了下，表情柔和，明知她看不見，卻也乖巧點了點頭。
顧陵回了房，洗完澡後打開電腦在屋裏辦公，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突然被敲了兩下。
顧陵走過去，開門，便見李周經穿著睡衣出現在門外，素面朝天，眉目清潤。眼前人安靜站在那裏，眸間笑意微微，門打開的瞬間，忽而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不能讓你抱著睡覺了，晚安吻還是有的。”
說罷，未做停留，匆匆忙忙走開了。
顧陵被留在原地，鼻息間暗香未散，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
次日，顧陵作陪，一家三口在外面開開心心玩了一天。
李父李母的記性越發差了，時常一句話問許多遍，回答過的問題過幾分鐘便要再問一回。李周經每次都表現得像第一次聽見，耐心得過分，只在二人轉身的時候，眸底掩不住落寞。
晚上用過晚飯回到酒店，李周經留在李父李母的房間裏，李父似乎有點累了，躺床上歇著，沒多會兒就睡著了。李母則坐在沙發上，很安靜，偶爾看過來，跟她說上一兩句話。
“有蘋果嗎？”李母問。
“有，”李周經忙拿了個蘋果洗了洗，拿出削皮器開始削蘋果，“等一下哈，我削一下再吃。”
李母看著她熟練地削蘋果，眼神平和，“謝謝你啊。”
李周經動作不停，失笑，“謝什麽。”
“你在哪上班？”李母問。
李周經以為他們又忘了她離職的事情，也懶得解釋，直接道：“顧氏家居。”
李母聞言一臉喜色，神情莫名自豪：“顧氏家居啊，我們小經也在那裏上班。”
削蘋果的手頓住。
李周經擡眸看過來，正對上一道陌生而慈愛的視線。
陌生是給她的，慈愛也是給她的。
“我就是……”
李周經本想說，我就是小經。
開了口卻發現，嗓子像失了聲。
李周經失聲流淚，強作的堅強一瞬間潰不成軍。李母在旁邊坐著，有些無措。
李父還在睡覺，一直沒醒。李周經忽然覺得好無助——她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這件事突然發生，帶給她的痛感和撕裂還是比想象中強烈太多。
須臾，李母似終於回神，看著她，一臉錯愕心疼，“怎麽了這是？”
李周經對上她的眼睛，有點不確定，小心翼翼的試探：“我是誰？”
李母似乎有點奇怪，“你是小經啊。”
李周經聲音哽咽，“……認識我了？”
“這叫什麽話，”李母蹙眉，“我還能不認識你啊。”
李周經抱住李母，怕嚇到他們不敢哭出聲，身體卻微微發顫。
適時李父醒來，望著二人一臉詫異，“怎麽了這是？”
李周經不說話，只搖搖頭，抱著母親不撒手。
李父沈默片刻，道，“咱們明天回家吧。”
李周經吸了吸鼻子，“怎麽了？這裏不喜歡？”
“不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回家。”李父說。
“對，回家吧，我也想回家了。”李母說，“還是在自己家裏好。”
李周經默然片刻，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回家。”
次日一早，幾人提前返了程。
一家三口坐在後面，李周經坐在父母中間，李父李母靠在她肩上睡了一路，睡得格外沈。
強撐著身體到了家，進門後看了她一眼，又睡了過去。
然後，再也沒醒過來。
興許是心裏已經被迫做了無數次起起伏伏的鋪墊，李周經沒有想象中那樣情緒激烈，她看著他們在她眼底變得僵硬，永遠沈睡，只是眼神木然，連流淚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系統適時出現，身體的水藍色已恢覆如初。
系統停在空中撲閃了兩下翅膀，片刻，額間亮光起，兩道強光照到了李父李母身上。
兩道身影在她眼前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只剩下兩枚紐扣大小的芯片。
李周經握住那兩枚芯片，抓住了芯片上殘留的最後餘溫。百般情緒上湧，她克制著，忍耐著，身體卻止不住發顫，被顧陵小心抱進了懷裏。
顧陵抱著她，手覆上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普通人類死亡後，愛一個人的記憶和能力就消失了，但他們不會，這些愛你的數據會永遠保留，一直存在。”
他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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