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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該怎麽辦?按照我和她在隊裏重要程度來看,她只要一句話便可否定我說的所有!

可商昭卻跟沒聽見一樣,還是繼續向那邊喊著:“你以為你們做的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嗎?我早就想反抗了!我就是支持自由人但那又怎麽了?我就是‘忘本’,我就是所謂叛徒但那又能怎麽樣呢?”

她似乎是不願給操控她那人一個插話的機會,到最後話與話之間都連上了,好像有意而為之。

“不管你控制我的身體做些什麽,但至少我自己,我本身,我的靈魂是永遠不會背叛自由人的!”

遠方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我心下一亮,終於有人趕過來了!來的人似乎並不少,其中並不乏熟悉的身影,至少我認識的那幾個都來了,秋筠無疑也不例外,她的表情看起來很震驚。

想不到我這種級別的人居然值得那麽多人都千裏迢迢地趕過來一趟,內心湧出一股感動。最前面的自然是久違的何隊長了,她還是同往常一樣氣定神閑,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而和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被她拽著的滿臉不可思議的初陽。

不過商昭還在裏面,打開房門的唯一途徑是住戶的智能手環,要怎麽進去呢?

沒等我開始想對策,商昭就自己把門打開了。

“我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麽的,不用想方設法地逼迫我,我都會說。”

眼前的商昭看起來比往日憔悴了許多,大抵是剛喊完的緣故,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見她主動開門,何夕拉著極為不情願的初陽輕輕向屋內探了幾步,但依舊處在門口的位置,後方一大團人叫喊著堆擠著想要沖進去,但都被北亭用一手臂支在門框上強硬地攔下了。

“都好好在後面待著吧,隨意進人家臥室算什麽?”

這冷峻得好像千年冰山往外嘶嘶冒寒氣的話一出,大家只好不再上前,但還是盡可能地向前探頭。

我聞言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試圖融入身後的人潮,,卻被北亭輕輕按住了肩。

“你倒不用,畢竟是傳達者,對事情還是有點知情權的。”於是我只好一直處於門框的位置,有北亭在旁邊毫無表情地抱臂而立,我幾乎是一動也不敢動,不過還是盡量保持著表面輕松,內心早已奔馳著千軍萬馬了。

商昭開始一點一點地向大家解釋,人群也意外地很安靜,眾人都在仔細地聽。果不其然,和我想的差不多。雖然商昭與外界的聯系早已切斷,但異人那邊還是可以依靠她腦內的芯片實現實時控制,只有在她主觀意識過強的時候才能逃離控制,所以有時候可能會做出完全不屬於她的行為。

“但我保證,在來之前,我並不知道這一點,也不知道她們讓我來的真實目的,我是真的,沒想過要害大家……”

“可你這樣教我們怎麽相信你呢?我們怎麽能確定哪些是你的想法哪些不是?”初陽痛心疾首,幾經按耐著不哭出來,可聲音卻還是不自覺地帶了哭腔。

“其實我也不指望大家相信我沒有惡意了,我也清楚自己對不起你們……”商昭一直垂著眸,不去看大家,語氣在極致激動過後已逐漸趨於平淡了。

“但我真的……”未等此話說完,商昭忽地就全然變了種神色,好像被什麽附體了一樣,靈魂已經完全不屬於她了,只見眼前的人詭異地狂笑著。

“……哈哈哈哈哈,頑強的逃逸者們啊,我也沒想過你們會那麽傻,現在我們已完全意義上占上風了,任何事物都阻擋不了我們必勝的結局!”

說著那個“人”便以商昭的身體走到何夕的面前,輕蔑地笑著:“而你,再厲害再有能力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被我們的人說騙就騙了?哈哈哈!想要打敗我們,你還是太天真了!”

我擡眼看去,何夕的側顏還是那樣的氣定神閑,披在肩上的發絲輕輕動了下,便又恢覆原狀。聞言也只是淡淡地笑了幾秒,沒有說話。

下一秒,商昭的靈魂便又占了主導,原先狡黠的神色一掃而光,只留下了稍有怯意卻又堅定的目光:“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但,我還是要把我想表達的說出來。雖然,我已經做了並且之後可能還會做不受我自身控制的對不起大家的事,但是自始至終,我從沒有過任何欺騙你們的意思,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很希望你們能戰勝我們……”

商昭的眼眶中蓄滿淚水,臥室裏的光倒映在其中把她整個眼睛映得透亮。我當然願意相信她,之前的懷疑也早已在大家來之前就打破了,可是,我也很清楚,現在這個情況,任誰都不可能原諒。

“……不管怎樣,自始至終,我對大家,對初陽都是真心的,請……”

“請何隊長相信我!”

“這可不好說……”一旁的北亭幾乎沒怎麽動口型,依舊保持原來姿勢聚精會神地觀察。

“我相信你。”

只是一句話,卻讓大家瞬間把目光集中在何夕這裏。

連北亭都罕見地露出一絲驚異的神色:“不是你怎麽還相信著呢?”

“……但這僅僅是針對於你的。毫無疑問,異人在我們這裏已完全失去信譽,今後只怕是永遠都無法建交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謝謝何隊長,謝謝……”

下一刻,之前那人瞬間就又“附體”到了商昭身上。

“現在還能這麽冷靜,不一般嘛!不過你也冷靜不了多長時間了,攻破你們的總部指日可待,到時候,在場所有人都將不覆存在了哈哈哈哈哈……”

以商昭那方才滿眼淚痕的臉說出這樣的話看起來實在是毛骨悚然。同時她的話也令我猛然反應過來什麽,心情頓時如墜冰窟。

也就是說,異人很快就要打過來了!而且作為弱勢的一方,我們束手無策,只能等死!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那人便已極快的速度沖出臥室,從我身旁擦肩而過,向樓外跑去。

人群中有人喊著:“快追啊!別讓她跑了!”

“沒用了,追不上的。”何夕擺擺手,神色覆雜,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

“那島的外圍也設有關卡什麽的吧何隊長?我們不會讓她跑了的對吧?”有人喊。

何夕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會吧?世上怎麽會有何夕解決不了的事?她不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嗎?

人群以從未有過的劇烈程度沸騰著,整棟樓似乎是要被洶湧的沸水煮爛了。

“那怎麽辦呢何隊長?我們該不會真的會……”

“不要啊我還不想死呢?事情就一點轉機都沒有了嗎?”

何夕只是目視著前方,臉上依舊是平淡地沒有被波瀾影響到。她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辦法總還是有的,只是為了使計劃成功暫時不方便透露。請大家相信我,我是不會讓自由人這個群體消失的。”

雖然還是無法遏制住恐懼,但這一番話無疑是給大家吃下了定心丸,原先緊張害怕地不得了的心此刻終於得到了一點點安慰,眾人也比之前放心了許多。

“大家沒什麽事便都回去休息吧,要記住,只有心態積極了,才有機會戰勝困難。”

於是我便隨著嘰嘰喳喳的人流往自己屋走去,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覆雜。

臨走前,我隱隱約約聽見了何夕好像對北亭說了句什麽,聲音很輕,只有零零散散的些許字眼進了耳朵,似乎有一個是……

“終極計劃”?

酷熱難耐的夏天轉眼間便同那彌漫著的充滿著整個天空的綠意一並消逝了,隨之而來的是拂面而過的涼風和昏黃的秋葉,天空時常是飽和度極強的藍,顏色鮮明卻總有種拾不起握不住的虛幻感,島上的生機一點一點褪去,似乎昭告著某個註定的結局。

“嘿,你們知道嗎?地下城的太陽花昨晚在一夜間全都雕零了!”

“啊?怎麽可能?不是說地下各項指標都會維持在一個合適的狀態嗎?”

“是啊,可事情就是那麽蹊蹺,有人特意下去看了看,真的就和我們離開前完全一樣,可那太陽花偏偏都枯萎了,是所有的太陽花!”

早上一起來,我便註意到了傳信間的消息。照理說花在適宜條件下本身就不必然長成理想狀態,但我翻著消息,心卻仿佛被人用刀剜了一塊,好像我們大家的內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同太陽花聯系到一起了,再加上那天異人幹部的輕蔑挑釁,很難不受影響。

我努力地去安慰自己,那些潛意識都只是無故的擔憂,再說何夕不是說過不會讓異人代替我們的嗎?雖然此事有待商榷,但秉持著對何隊長的信任,我還是願意相信也許事情不會那麽糟。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就連何隊長,都有離開我們的時候。

“何隊長,您真的想好了嗎?就沒有其他可能性?”

“如果是依托幸運的話,那的確用不著如此。但為了以最大的概率保全盡可能多的人,這已經是損失最小最合理的方案了。”

當我們趕到時,廣場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或者說,幾乎所有的人都來了。彼時正是秋的烈火燃遍了整片樹林的時節,涼得紮人的風殺滅了葉子原有的生機,只留下殷紅得似是隨時都要往下滴的血。人們有的驚訝又恐懼,有的哭得動天撼地,還有的臉色煞白似是與河上的霜融為了一體。

我趕緊找到初陽初霽她們問清了事情原委。原來是何夕決定去地球的大氣層之外研究移居太空的信息,同時完成一項暫時不可透露的任務。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家又為何一個個都是那樣的神色?

“鬼都知道我媽她肯定不會回來了!”初陽一把鼻涕一把淚,“研究那個什麽信息都是臨時找的借口,那個隱藏的任務才是主體!那個飛行器你光看外形就知道根本續航不了多久,時間一到一切斷氧氣供給只能……雖然目前還不清楚具體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她決對是要犧牲自己!”

“啊?怎麽可能?你確定嗎?我看何隊長……”

何夕就在整個包圍圈的最中間,左手邊有一個大概和那種大巴車一樣大小只不過是豎著的一個航天飛行器,好些人擠著上前哭著勸她,可她自始至終臉上都只掛著勢在必得的淡淡的微笑,時而輕輕搖頭,似乎什麽都無法阻擋她要離開的決心。

“……何隊長她怎麽都不像是去赴死的樣子啊?再說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又有什麽是值得她犧牲自己生命的呢?”

“可不是嗎?我也沒想過會那麽突然。”一旁的初霽也是一臉憂心忡忡,“她甚至把隊長的位置都給我母親了。”

“怎麽會?何隊長到底是怎麽想的?該不會是被誰給迷惑了?”秋筠問道。

“這個概率不大。”我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推測,“應該還是和那天有關,可能何隊長提前預判到了什麽,未雨綢繆,給我們的後來鋪路呢。”

“對,有道理,何隊長從來就不是冒失的人,她的每一個決定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就是……我們實在有些接受不了她在這個時間點離開。”初霽讚同我的說法,然而依舊是滿面愁容。

“同志們,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相信自由人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的!”何夕仿佛並不在意接下來要迎來的,還是像在和大家拉家常一樣輕松。

“不!”初陽幾乎是飛一樣沖到最前面拉住何夕,“媽,你別走好不好?我們隊的各種事一直以來都是要靠你的,你這一走,我們怎麽有信心面對接下來的對抗啊?”

是啊!我對此也深有體會,雖然是臨時穿越來的,但這一年多我也見識到了何夕之於整個覆華隊的重要性。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何夕,我們大家才得以在如今這個世界上安定地生活。

何夕卻還是像一開始那樣優雅得體地笑著:“這些就不必擔心了。隊裏的事務北亭會負責的,你們一切聽她的準沒錯。而且初陽,前段日子我讓你額外學的那些,在不久的將來都是會起到很大作用的,記得要多覆習才好。”

“為什麽要是北亭?”初陽聽罷表情立即從悲傷轉為不可思議,“媽,我之前沒想過你會這樣糊塗,都到這種地步了還蒙在鼓裏!”

“北亭早就覬覦你這個隊長的位置了,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這句話一出口,大家都紛紛看向北亭。

初陽卻突然發瘋一般沖北亭喊:“餵!你怎麽這個時候還那麽冷靜!你是沒有良心嗎?再冷漠的人都不會……再冷漠的人都不會……”

北亭卻只是呆呆看著她不說話,讓人看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別虐待自己的嗓子了初陽,”何夕在一旁幾乎是和顏悅色地說這句話,“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與此同時,人群中也有好多質疑北亭的,紛紛聲嘶力竭地勸著何夕。

可何夕卻是分毫都沒有動搖,只是說:“不會的,我相信北亭不會害我們大家。”轉而態度又嚴肅起來:“請同志們不要對她帶有偏見,這也是我要與大家傳達的最後一條指令。”

“從今往後,北亭就是覆華隊正式的隊長,誰要是違抗她那便視作是,違抗我。”

此話一出,大家都不說話了。內心的傷感和驚訝錯綜纏繞在一起,一種說不清楚的覆雜情感蔓延著。

“希望大家都能理解的我的話,那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說著何夕踏上了那個航天飛行器,溫和地向大家笑著揮手。

“再見了,同志們。”

說罷,何夕似是最後朝著某處看了一眼,便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飛行器,再也沒有回頭。

此時剛好起了一陣風,帶起了或金黃或血紅的葉子,不斷地向上升著,升著,同我們的何隊長一共離去了。

忽地,仿佛被人潑了身冷水,我如夢初醒。

雖然早就知道了何隊長要離開,但我的內心一直毫無感觸,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霧,朦朦朧朧的並無實感。

而此刻,霧散了。

那可是何夕啊!

優秀出眾的何夕!六邊形戰士何夕!覆華隊的主心骨何夕啊!

就那樣輕飄飄地,仿佛蜻蜓浮出水面一樣地,一瞬間消逝了……

一旁的初陽似乎是瘋了,一邊抽泣一邊拼了命地喊著什麽,幾個斷斷續續的句子時不時傳來。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如此對待我呢?商昭才離開多大一會?我媽又……為什麽這些事要同時在短時間內降臨到我的頭上呢?”

周圍聲音實在是太過嘈雜了,反而讓人感到有種隔了層玻璃的寂靜。

為什麽呢?

為什麽……

為……

看著烏泱泱的人群,我頓感頭痛欲裂,仿佛耳鳴了一般,冥冥中似乎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從身體的各個孔隙湧入,啃食著我的心臟,兇狠地,殘忍地要把它吃光。

真是夢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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