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梨花白雪（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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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梨花白雪（十四）
洛水街道, 此刻混亂一片。
路邊商販的攤子被撞得七歪八倒，來來回回有人跑過去，洛晏被撞好幾次，感覺自己胳膊差點要被撞掉, 好在找了幾個人打聽, 他們勉強弄清楚情況。
百姓的尖叫和鴉衛的訓斥聲接連響起，百姓信誓旦旦看到有妖, 要鴉衛去抓, 鴉衛怕是賀長翊一行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猶猶豫豫, 一群修士聽到賀長翊眼睛冒光，一個個抄了家夥跟著百姓指的路查起來，幾乎是裏三層外三層地排查, 完全擾亂了鴉衛排查的秩序, 三方人居然也爭鬥起來。
現在主街上正吵得不可開交，幾波人誰也不服誰。
有修士拉住百姓殷勤又興奮地打聽, “哪裏？！往哪裏去了？”
“是個什麽妖怪？”
“是個一身綠的妖怪！”一個老頭大喊道，“高高瘦瘦的！嚇人得很！還打傷了好幾個人哪！”
“我兒子胳膊都給擰斷了！你們快去找！”
老頭急切地催促, 哀求著。
洛晏和姜寂洲躲在暗處, 她擡起頭小聲問：“他們說的會不會是用了劣質濯靈白玉的修士, 像張照那個師弟一樣？”
姜寂洲思忖片刻，“應當是, 但賀兄和趙姑娘沒被發現就好。”
洛晏點頭，“他們現在還在原地嗎？現在人太多了, 我怕……會出意外。”
鴉衛找到他們在的客棧就說明，尹隆已經有所察覺。
姜寂洲握住她的手, “我們現在去主街。”
兩人擠入人群，朝著主街而去。
同一時刻, 洛水主街。熱火朝天。
有人指使鴉衛，“你們還不去排查，再等什麽？！賀長翊跑了你們誰擔得起責任？！”
鴉衛不悅，“我們只聽青鴉大人的命令。”
這些修士好說歹說是得了尹隆厚待的，現在鴉衛居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們到底是在洛水幹巴巴又煎熬地過了一個月，心裏說沒有怨氣是假的，有人正想借題發揮。
此刻免不得一番爭吵，要爭個高下，後面居然動起手來。你來我往好不激烈。
有修士面色不對，失控地朝著鴉衛下了死手，劍光與黑霧穿梭對峙。
幾乎是一瞬間。
“嘭！”
那小樓被這道光打散，中央的柱子斷成兩截轟然帶著無數碎片砸下來。門口掛著小蘿蔔屍體的旗桿原本搖搖欲墜此刻也被壓斷在灰塵中倒下。
周圍的人大叫著推開，唯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不顧一切跑了進去，死死抱住小蘿蔔的屍體很快就要被灰塵淹沒。
“小柳！”
一聲大喊讓兩人停住腳步，隔著人群直直往後看去。一個身著灰衣的少年快步跑過去，擋在壓下來的碎片和柱子。
“嘩啦——”
洛晏驚道：“是長翊哥哥和紅柳娃！”
已經有鴉衛反應過來，“包圍他們！不要讓他們逃了！”
這時候還有誰會要小蘿蔔的屍體？唯有曾經埋葬他的賀長翊！
“速速稟告家主和青鴉大人！主街出事了！”
轟！
小樓徹底塌了！
賀長翊保護紅柳娃被倒下來的房梁柱子壓在後背，囹圄在狹窄的空間。
紅柳娃滿臉都是灰塵，急促地呼吸著兩道眼淚從眼裏落下來帶走臉上的細灰，變得渾濁，仿佛難以置信賀長翊會救他。
紅柳娃見過那些妖是什麽下場，他覺得自己活不了，剛剛才發瘋一樣逃下來。
賀長翊背上被落下的穿坊梁砸中，穿坊很沈，他的背上已經滲出大片的血跡。他只是擡手摸了摸紅柳娃的脈搏，艱難地摸出向融留下的丹藥餵下去。
“別急，我會救你！”
“害死你的朋友，對不起。但我一定讓你活著。”
賀長翊發誓，他不會再讓無辜的人與妖死在他眼前。他擡手撐出一個空間，沒有靈力他有些費勁額頭青筋一根根暴露出來，模樣狼狽將紅柳娃推了出去，“走！帶著你的朋友去子衿身邊！”
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
也因為他的動作，他的臉露出來！
他做的喬裝，貼上的胡子全都不知所蹤，有人沸騰，“賀長翊！”
“那個人是賀長翊！”
“大家聽見了嗎？那個畜生出現了！”
“殺了他！”
鴉衛和修士統一戰線看向賀長翊，突然一道強烈的氣浪沖擊過來，幾乎將所有人掀翻。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柄刀從天而至，狠狠插入地下。
刀光擴散宛若一道地下沖出的白浪將地面劈開，無數石子崩裂像是箭矢刺向圍觀的人。
主街地面發出哢嚓的響聲，直接裂開分成兩半，變成一條漆黑深沈的鴻溝！
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盯著那柄還停留在鴻溝之上的黑色牛尾刀。
人群安靜了一瞬，一道聲音忽然激動驚呼，
“名刀斬厄！這是名刀斬厄！”
無數道貪婪的精光落在通體漆黑的刀上。
唏噓之間，一個眉眼淩厲的少女躍身而至，穩穩落地，她一手抱住紅柳娃，一手拔刀站在一群人面前。
眾人臉色精彩紛呈，萬萬沒想到斬厄刀的主人竟然是這樣年輕的人，
“這可是碧海潮生閣的定閣之寶啊！”
“她會用碧海潮生！她是碧海潮生閣的弟子！”
但很快眾人的目光就落在她懷裏的紅柳娃身上，
“碧海潮生閣不是不管世事嗎？！怎麽會和妖混在一起！”
“倒反天罡！”
幾個被斬厄刀震傷的修士氣急敗壞地大喊，
“他們有私情！”
“賀長翊是她的情郎！”
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誰都沒想到。
“你這女子！可還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入道仙門，卻還如此大逆不道！你這麽做可對得起天下百姓！”
“還不速速讓開！”
趙子衿站在裂縫前，擡眼不卑不亢地看著他們的面孔，“我當然知道什麽是對錯，不需要你們教我！”
“好好好！天門劍宗和碧海潮生閣，狼狽為奸！與妖為伍！”
“今日就修怪我們無情！叫你們今日逃無可逃！”
那群人齊齊沖上前，趙子衿抱著孩子只能拖延時間。
突然紅柳娃擡頭看著沖過來的人，大喊，“哥哥，小心！”
人群裏閃過一絲明光，一個壯漢拿著刀沖出來。
“恩將仇報的畜生，我殺了你！”
所有人註意力都在趙子衿和賀長翊身上，沒人預料到會出這一茬。
吳老大不知道在人群裏了多久，觀察了多久。此刻他拿著一把柴刀，直朝著賀長翊的腦袋劈去。
目標直截了當，他沈重的腳步，猙獰的面孔在灰塵裏格外駭人。
可想而知一刀下去可想而知是怎樣的血腥場面，必定腦瓜不在腦漿迸裂！
肌肉健碩的壯漢眼中全是赤|裸裸的殺戮欲！
沒人阻止，也不會有人阻止。
沒有什麽比看著一個魔頭血灑現場更大快人心，幾乎每個人都咽了咽口水，盯著吳老大手中的柴刀。
趙子衿被面前的困局纏住，著急大喊，“賀長翊！躲開！”
那磨得澄亮的柴刀將賀長翊的眼睛照得雪亮得嚇人。
他眉心暴跳，使盡渾身解數，卻也只讓身上的木頭廢墟抖落幾道灰塵。
躲不掉！躲不掉！
他沒力氣了，壓在身上的東西仿佛千斤重！
那刀離他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快！他手指深深嵌入泥土中，鼻息已經盈滿濃重的血腥。
不斷落下的灰塵奪走他的視線，壓抑著他的呼吸，四周的靜默像是無數利箭一點點紮進他的心臟！
刀刃揮起帶來的風聲沖在他的面門。
“賀長翊！”
來不及了……
“嘩——”
賀長翊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額頭是濕的熱的，血液順著他的額頭滑下來流到他的眼睛裏。
世界好像都變成了一片紅色。
他不能確定這是腦漿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眼前的世界變得更模糊了，落了好多灰。他下意識看向趙子衿的方向，可是看不清，全是紅色。
他現在的樣子應該難看極了，趙子衿會不會嚇一跳……
突然，他聽到一個著急的聲音，“長翊哥哥！別睡啊！你醒醒！”
這聲音……
洛晏！
賀長翊猛地睜開眼，眼前是一抹流光的藍色。
馭水劍撐開了一個小小的結界，將他連同這片廢墟一起護住。洛晏在用力搬開他身上的東西。
姜寂洲護在他身前。
少年擡手握住了把來勢洶洶的刀，掌心溢出藍色的光霧繞在柴刀周圍。但還是有血從他指縫之間滴落。
賀長翊方覺，落在眼前的血的是姜寂洲的。
吳老大能單扛起五百斤力氣太大了，他殺紅眼刀的方向雖然能改變，卻還是緩解不了那股大力，刀尖被吳老大蠻力刺進了姜寂洲的胸口。
賀長翊眸光驚顫。
姜寂洲替他挨了這一刀，這本該要他性命的一刀。
“姜兄！”
賀長翊出聲開始奮力配合洛晏掙紮起來，吳老大驚覺手裏的刀狠狠從姜寂洲胸口拔出來。
姜寂洲“撲通”跪在地上，手摸到胸前的傷口，新鮮的血很熱很快將他的掌心打濕。
“你是誰？！”吳老大看到殺錯人，眼神恢覆幾絲清明，“我不是要殺你！你讓開！”
血！砍柴的刀上沾滿姜寂洲的血。
少年眉梢皺了一下，捂住胸膛的手掌放下撐在地面，掌心的血順著街道上的鵝卵石縫隙滲透到地下。
他胸前已經淋漓一片卻也只是淡淡擡頭，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不讓。”
“你不能殺他。”
洛晏用力搬著壓住賀長翊的木頭，手指不斷被木刺紮中，不停發顫。
她卻顧不得，只想要快點！必須要快點！
她沒時間。
姜寂洲受傷了！他又受傷了！
賀長翊奮力掙紮，看著姜寂洲傷勢越來越重，他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他終於爬了出來，怒火中燒一腳踹翻吳老大。
鮮血從姜寂洲的胸口湧出來，流入地下。只一點點血液在接觸地面時，有細碎的白光的從地下溢出，仿佛觸發了什麽法陣。
一束白光自洛晏芥子袋裏飛出，猛地鉆進少年的背脊，洛晏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這麽多天，為什麽靈骨現在突然有了動靜認姜寂洲了？
不待她反應，少年撐著地面的手開始顫抖起來，臉色變得煞白向前倒去。
馭水感應到姜寂洲的傷和身體的狀態，結界化成星雨將自己鎖回劍鞘落安靜在洛晏懷裏，一動不再動。
洛晏抱著馭水沖到姜寂洲身前，抱住他的身體顧不得手上在流血，她找到靈丹餵給他，不顧其他人的眼光隨手抽出自己常穿的黃色外衫罩在他頭上，聲音帶了哭腔，“姜寂洲……不要怕。”
姜寂洲靠在她身上鼻尖全是她身上的味道，他感受背脊被大力撕扯開，靈骨一點點沿著他的骨血蔓延。
“晏晏……”
他掌心裏全是汗和血，體溫極具下降，冰涼一片。一股微弱的熱源慢慢落在他的掌心，予他一塊海中的浮木。
是她的手。
周圍罵聲如潮，混亂，危險。
他想她離開，輕輕推了推她的手。
可她緊緊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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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街道, 此刻混亂一片。
路邊商販的攤子被撞得七歪八倒，來來回回有人跑過去，洛晏被撞好幾次，感覺自己胳膊差點要被撞掉, 好在找了幾個人打聽, 他們勉強弄清楚情況。
百姓的尖叫和鴉衛的訓斥聲接連響起，百姓信誓旦旦看到有妖, 要鴉衛去抓, 鴉衛怕是賀長翊一行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猶猶豫豫, 一群修士聽到賀長翊眼睛冒光，一個個抄了家夥跟著百姓指的路查起來，幾乎是裏三層外三層地排查, 完全擾亂了鴉衛排查的秩序, 三方人居然也爭鬥起來。
現在主街上正吵得不可開交，幾波人誰也不服誰。
有修士拉住百姓殷勤又興奮地打聽, “哪裏？！往哪裏去了？”
“是個什麽妖怪？”
“是個一身綠的妖怪！”一個老頭大喊道，“高高瘦瘦的！嚇人得很！還打傷了好幾個人哪！”
“我兒子胳膊都給擰斷了！你們快去找！”
老頭急切地催促, 哀求著。
洛晏和姜寂洲躲在暗處, 她擡起頭小聲問：“他們說的會不會是用了劣質濯靈白玉的修士, 像張照那個師弟一樣？”
姜寂洲思忖片刻，“應當是, 但賀兄和趙姑娘沒被發現就好。”
洛晏點頭，“他們現在還在原地嗎？現在人太多了, 我怕……會出意外。”
鴉衛找到他們在的客棧就說明，尹隆已經有所察覺。
姜寂洲握住她的手, “我們現在去主街。”
兩人擠入人群，朝著主街而去。
同一時刻, 洛水主街。熱火朝天。
有人指使鴉衛，“你們還不去排查，再等什麽？！賀長翊跑了你們誰擔得起責任？！”
鴉衛不悅，“我們只聽青鴉大人的命令。”
這些修士好說歹說是得了尹隆厚待的，現在鴉衛居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們到底是在洛水幹巴巴又煎熬地過了一個月，心裏說沒有怨氣是假的，有人正想借題發揮。
此刻免不得一番爭吵，要爭個高下，後面居然動起手來。你來我往好不激烈。
有修士面色不對，失控地朝著鴉衛下了死手，劍光與黑霧穿梭對峙。
幾乎是一瞬間。
“嘭！”
那小樓被這道光打散，中央的柱子斷成兩截轟然帶著無數碎片砸下來。門口掛著小蘿蔔屍體的旗桿原本搖搖欲墜此刻也被壓斷在灰塵中倒下。
周圍的人大叫著推開，唯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不顧一切跑了進去，死死抱住小蘿蔔的屍體很快就要被灰塵淹沒。
“小柳！”
一聲大喊讓兩人停住腳步，隔著人群直直往後看去。一個身著灰衣的少年快步跑過去，擋在壓下來的碎片和柱子。
“嘩啦——”
洛晏驚道：“是長翊哥哥和紅柳娃！”
已經有鴉衛反應過來，“包圍他們！不要讓他們逃了！”
這時候還有誰會要小蘿蔔的屍體？唯有曾經埋葬他的賀長翊！
“速速稟告家主和青鴉大人！主街出事了！”
轟！
小樓徹底塌了！
賀長翊保護紅柳娃被倒下來的房梁柱子壓在後背，囹圄在狹窄的空間。
紅柳娃滿臉都是灰塵，急促地呼吸著兩道眼淚從眼裏落下來帶走臉上的細灰，變得渾濁，仿佛難以置信賀長翊會救他。
紅柳娃見過那些妖是什麽下場，他覺得自己活不了，剛剛才發瘋一樣逃下來。
賀長翊背上被落下的穿坊梁砸中，穿坊很沈，他的背上已經滲出大片的血跡。他只是擡手摸了摸紅柳娃的脈搏，艱難地摸出向融留下的丹藥餵下去。
“別急，我會救你！”
“害死你的朋友，對不起。但我一定讓你活著。”
賀長翊發誓，他不會再讓無辜的人與妖死在他眼前。他擡手撐出一個空間，沒有靈力他有些費勁額頭青筋一根根暴露出來，模樣狼狽將紅柳娃推了出去，“走！帶著你的朋友去子衿身邊！”
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
也因為他的動作，他的臉露出來！
他做的喬裝，貼上的胡子全都不知所蹤，有人沸騰，“賀長翊！”
“那個人是賀長翊！”
“大家聽見了嗎？那個畜生出現了！”
“殺了他！”
鴉衛和修士統一戰線看向賀長翊，突然一道強烈的氣浪沖擊過來，幾乎將所有人掀翻。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柄刀從天而至，狠狠插入地下。
刀光擴散宛若一道地下沖出的白浪將地面劈開，無數石子崩裂像是箭矢刺向圍觀的人。
主街地面發出哢嚓的響聲，直接裂開分成兩半，變成一條漆黑深沈的鴻溝！
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盯著那柄還停留在鴻溝之上的黑色牛尾刀。
人群安靜了一瞬，一道聲音忽然激動驚呼，
“名刀斬厄！這是名刀斬厄！”
無數道貪婪的精光落在通體漆黑的刀上。
唏噓之間，一個眉眼淩厲的少女躍身而至，穩穩落地，她一手抱住紅柳娃，一手拔刀站在一群人面前。
眾人臉色精彩紛呈，萬萬沒想到斬厄刀的主人竟然是這樣年輕的人，
“這可是碧海潮生閣的定閣之寶啊！”
“她會用碧海潮生！她是碧海潮生閣的弟子！”
但很快眾人的目光就落在她懷裏的紅柳娃身上，
“碧海潮生閣不是不管世事嗎？！怎麽會和妖混在一起！”
“倒反天罡！”
幾個被斬厄刀震傷的修士氣急敗壞地大喊，
“他們有私情！”
“賀長翊是她的情郎！”
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誰都沒想到。
“你這女子！可還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入道仙門，卻還如此大逆不道！你這麽做可對得起天下百姓！”
“還不速速讓開！”
趙子衿站在裂縫前，擡眼不卑不亢地看著他們的面孔，“我當然知道什麽是對錯，不需要你們教我！”
“好好好！天門劍宗和碧海潮生閣，狼狽為奸！與妖為伍！”
“今日就修怪我們無情！叫你們今日逃無可逃！”
那群人齊齊沖上前，趙子衿抱著孩子只能拖延時間。
突然紅柳娃擡頭看著沖過來的人，大喊，“哥哥，小心！”
人群裏閃過一絲明光，一個壯漢拿著刀沖出來。
“恩將仇報的畜生，我殺了你！”
所有人註意力都在趙子衿和賀長翊身上，沒人預料到會出這一茬。
吳老大不知道在人群裏了多久，觀察了多久。此刻他拿著一把柴刀，直朝著賀長翊的腦袋劈去。
目標直截了當，他沈重的腳步，猙獰的面孔在灰塵裏格外駭人。
可想而知一刀下去可想而知是怎樣的血腥場面，必定腦瓜不在腦漿迸裂！
肌肉健碩的壯漢眼中全是赤|裸裸的殺戮欲！
沒人阻止，也不會有人阻止。
沒有什麽比看著一個魔頭血灑現場更大快人心，幾乎每個人都咽了咽口水，盯著吳老大手中的柴刀。
趙子衿被面前的困局纏住，著急大喊，“賀長翊！躲開！”
那磨得澄亮的柴刀將賀長翊的眼睛照得雪亮得嚇人。
他眉心暴跳，使盡渾身解數，卻也只讓身上的木頭廢墟抖落幾道灰塵。
躲不掉！躲不掉！
他沒力氣了，壓在身上的東西仿佛千斤重！
那刀離他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快！他手指深深嵌入泥土中，鼻息已經盈滿濃重的血腥。
不斷落下的灰塵奪走他的視線，壓抑著他的呼吸，四周的靜默像是無數利箭一點點紮進他的心臟！
刀刃揮起帶來的風聲沖在他的面門。
“賀長翊！”
來不及了……
“嘩——”
賀長翊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額頭是濕的熱的，血液順著他的額頭滑下來流到他的眼睛裏。
世界好像都變成了一片紅色。
他不能確定這是腦漿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眼前的世界變得更模糊了，落了好多灰。他下意識看向趙子衿的方向，可是看不清，全是紅色。
他現在的樣子應該難看極了，趙子衿會不會嚇一跳……
突然，他聽到一個著急的聲音，“長翊哥哥！別睡啊！你醒醒！”
這聲音……
洛晏！
賀長翊猛地睜開眼，眼前是一抹流光的藍色。
馭水劍撐開了一個小小的結界，將他連同這片廢墟一起護住。洛晏在用力搬開他身上的東西。
姜寂洲護在他身前。
少年擡手握住了把來勢洶洶的刀，掌心溢出藍色的光霧繞在柴刀周圍。但還是有血從他指縫之間滴落。
賀長翊方覺，落在眼前的血的是姜寂洲的。
吳老大能單扛起五百斤力氣太大了，他殺紅眼刀的方向雖然能改變，卻還是緩解不了那股大力，刀尖被吳老大蠻力刺進了姜寂洲的胸口。
賀長翊眸光驚顫。
姜寂洲替他挨了這一刀，這本該要他性命的一刀。
“姜兄！”
賀長翊出聲開始奮力配合洛晏掙紮起來，吳老大驚覺手裏的刀狠狠從姜寂洲胸口拔出來。
姜寂洲“撲通”跪在地上，手摸到胸前的傷口，新鮮的血很熱很快將他的掌心打濕。
“你是誰？！”吳老大看到殺錯人，眼神恢覆幾絲清明，“我不是要殺你！你讓開！”
血！砍柴的刀上沾滿姜寂洲的血。
少年眉梢皺了一下，捂住胸膛的手掌放下撐在地面，掌心的血順著街道上的鵝卵石縫隙滲透到地下。
他胸前已經淋漓一片卻也只是淡淡擡頭，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不讓。”
“你不能殺他。”
洛晏用力搬著壓住賀長翊的木頭，手指不斷被木刺紮中，不停發顫。
她卻顧不得，只想要快點！必須要快點！
她沒時間。
姜寂洲受傷了！他又受傷了！
賀長翊奮力掙紮，看著姜寂洲傷勢越來越重，他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他終於爬了出來，怒火中燒一腳踹翻吳老大。
鮮血從姜寂洲的胸口湧出來，流入地下。只一點點血液在接觸地面時，有細碎的白光的從地下溢出，仿佛觸發了什麽法陣。
一束白光自洛晏芥子袋裏飛出，猛地鉆進少年的背脊，洛晏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這麽多天，為什麽靈骨現在突然有了動靜認姜寂洲了？
不待她反應，少年撐著地面的手開始顫抖起來，臉色變得煞白向前倒去。
馭水感應到姜寂洲的傷和身體的狀態，結界化成星雨將自己鎖回劍鞘落安靜在洛晏懷裏，一動不再動。
洛晏抱著馭水沖到姜寂洲身前，抱住他的身體顧不得手上在流血，她找到靈丹餵給他，不顧其他人的眼光隨手抽出自己常穿的黃色外衫罩在他頭上，聲音帶了哭腔，“姜寂洲……不要怕。”
姜寂洲靠在她身上鼻尖全是她身上的味道，他感受背脊被大力撕扯開，靈骨一點點沿著他的骨血蔓延。
“晏晏……”
他掌心裏全是汗和血，體溫極具下降，冰涼一片。一股微弱的熱源慢慢落在他的掌心，予他一塊海中的浮木。
是她的手。
周圍罵聲如潮，混亂，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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