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梨花白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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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梨花白雪（三）
難道是昨晚的事？
他們也沒上前, 趙子衿攬住洛晏的肩膀往回走。
賀長翊他們拿著滿滿兩手的幹糧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那些人還沒散。
在看到賀長翊的時候，他們忍不住偷看的眼神還更明顯了一點。
客棧老板走上來問：“昨晚在城樓上大喊大叫的是你們沒錯吧？”
昨夜多有尷尬，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承認, 客棧老板盯著賀長翊又問：“你當真是天門劍宗的人？”
賀長翊昨夜鬼哭狼嚎, 就算賀長翊用了藥，現在他的眼睛都還有些紅。
丟人！丟死人了！
他快速擺手, “不是！我不是天下第一宗門天門劍宗的弟子！不是不是……”
老板也是見識過昨晚奇景的, 一聽他否認就哈哈笑出聲, “我就說不可能嘛！賀淵大宗師的弟子怎麽可能那個模樣嘛！”
賀長翊：“……”
發瘋總也要承擔後果的。
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幾人不尷不尬地離開了。老板還好心地送了幾人一袋饅頭。
“饅頭嘛！這玩意我這管夠！你們早說，根本用不著跑到城門樓子上喊嘛！”
“您說的是。”
賀長翊接過, 腳底抹油拉著趙子衿就沖了出去。
等幾人走遠, 一個年輕婦人走上前拍了拍客棧老板。
她手裏有一張畫像，儼然是賀長翊的模樣, “難不成真不是？我看像著呢。”
老板擺擺手，“這個年輕人和那個喪心病狂的魔頭肯定不是一個人, 這幾日我看得清楚得很。”
“他昨晚能哭成那樣, 就是個真性情的人, 哪裏會殺人，還是整個村的人？好啦好啦, 散了吧散了吧。”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提走手上的東西。婦人又拿著畫像看了看, 腦子裏想著方才賀長翊的樣子，喃喃道：“長得一樣就算了, 怎麽會名字都一模一樣？天底下當真有這麽巧的事嗎？”
她看向幾個年輕人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
小鎮狹窄的道路兩側, 昨夜慶祝冬至的炮竹煙花還沒打掃幹凈，被太陽一曬紅艷艷的，還有幾片紙片掛在青翠的樹上，風輕輕一吹又落下，樹上幹幹凈凈的。陽光透過樹梢斑駁落下，延伸向遠處的山林中。
山林小道上，賀長翊擡手給趙子衿擋住熱烈的太陽，小聲抱怨道：“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我發誓！”
趙子衿眉梢動了動，唇角輕輕勾了一下，沒回答這句話。
“不過，這是不是也證明，我比較好看，所以他們要打聽我？”賀長翊又傲嬌道：“子衿，我很受歡迎啊！”
趙子衿忍不住笑出聲。
昨夜發洩了一通他的情緒果然好了很多，也許有點假裝的成分，但積極總是好的。
她不回應，賀長翊嘆了一聲氣，又回頭問其他人，“洛晏你說呢？”
洛晏正在逗馭水玩，聞言把目光從馭水的身上移開，大咧咧不要錢地讚美，笑瞇瞇的跟賀長翊一樣臭屁，“我也這麽覺得！長翊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受歡迎的人了！”
賀長翊眼角眉梢立刻喜氣洋洋，和洛晏擊掌，“洛晏！要不怎麽說你有眼光！”
剩餘三人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的，面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賀長翊來勁，當真認真和洛晏絮絮叨叨講了一路，自己從前在天門劍宗過得如何風光雲雲，沒想到出門半年居然又被註意到了。
“天下這麽多修士，偏我賀長翊最完美啊！”
洛晏星星眼配合，還鼓掌。
向融再次扶額。
兩個幼稚鬼。
幾人在打打鬧鬧中跨入密林，越接近洛水風水越秀麗，樹木就長得越發高大。陽光漸漸就被遮住，山裏的光線漸漸昏暗下來。
不過也有好處，罔像終於能自由活動一段時間了，十二只罔像乖巧地跟在洛晏身邊。
“大家小心些，這樣的地方容易有妖。”向融走在最前面提醒後面幾人。
山裏的風本來就潮濕，現在這個季節還帶了點冷意。姜寂洲攥緊洛晏的手，把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
突然，罔像停下，拽住洛晏的衣袖。
洛晏看著他們，“怎麽啦？”
罔像們的眼睛變得更紅了一點，他們齊齊汪了一聲。
這是有事的征兆。
賀長翊停下看著罔像的眼睛，回想了一會兒道：“上次我在清泉山第一次見到小七，他的眼睛就是這樣的顏色。”
這話提醒了幾人，那一夜，魏青蘿的術士全都死在山裏，屍體上有大片的血跡。
小七當時沾了一個術士的血放在嘴裏。
能讓罔像產生這種反應的東西只有兩樣，不是屍體，就是血！
趙子衿噓了一聲，拔出斬厄刀，刀在顫動。
洛晏明了配合，將罔像收回引魂燈。
結果斬厄刀還在顫動，只是頻率變得很微弱。空氣裏緊接著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道微弱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逐漸清晰那股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是只妖，受傷了。
幾人沒發出聲音，放輕腳步慢慢找著血腥味的方向挪動。
那邊卻越來越急，幾乎是在乎林中是否有敵人。向融往前走了幾步，擡手制止後面的人，幾乎是一瞬間，一道小小的影子一下撞在他腿上，向融被撞得後退兩步，那人影也被撞得飛了好幾步，面門朝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懷裏護著什麽東西不讓他們看到，或者是怕他們搶走。
“不要……殺我們！不要殺我們！”
小妖立刻就崩潰地哭出聲，聲音嘶啞聽著疲憊極了，幾乎吐不清這幾個字。
洛晏這才看清楚，妖怪是個小孩模樣，身量很矮，不過七八十公分。小妖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全是泥漿，十分狼狽，根本看不出他原來的皮膚和衣服的顏色。
這是個沒什麽威脅的妖，根本不會反抗，膽子還很小。
隨著小妖停下，那股血腥味變得濃重從小妖懷裏散發出來。
“你是什麽妖？你懷裏抱著什麽？”向融蹲在小妖身邊。
這裏靠近洛水，若是有什麽怪事，大概是能影響洛水的，有必要打聽清楚。
小妖不敢冒頭只能瑟縮，吸吸鼻子，哭著不停地求饒：“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朋友！”
“我會偷更多東西給你的，求求你們！”
他們根本不會殺這樣的妖怪，根本沒有意義。
經歷了青泉鄉的事，賀長翊更成熟了一些，他蹲下道：“你放心，我們不殺你。我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可以告訴我們，你懷中……是人嗎？”
他的手輕輕拍著小妖的背脊，安撫著小妖的情緒。
小妖不回答，但背脊欺負的弧度漸漸變得平緩了一些，但還是沒放開戒備，賀長翊很高興有效果於是他繼續道：
“我是天門劍宗的弟子，若……”
小妖猛地一怔，“天門劍宗！不要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們……嗚嗚嗚……”
他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恐嚇，比剛剛更加崩潰的哭出來。
這回他們算是束手無策了。
趙子衿道：“罷了，讓他先哭一會兒吧。”
哭累了，腦子反而會清醒一些。
洛晏眉梢皺了一下，目光盯著小妖的頭頂，那裏有一根禿禿細細的鐵絲環一樣的東西，綁著幾根雜草纏在小妖的頭頂。
她慢慢走近深處手指輕輕摸了摸那個環，有些意外質感並不是涼的，反而是屬於木頭的溫和感。
是個木頭環。
這個身量，見過是真不會忘的，要是能看一看他的臉就好了。
姜寂洲看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蹲在小妖身邊，擡手摸摸他的頭開口問道：“你餓不餓？”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哭？”
他拿出一塊糕點放在小妖面前，小妖伸手快速拿走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賀長翊看向姜寂洲，小聲，“姜兄，怎麽問這個？”
他開口，“你們沒見過他，但我和晏晏見過。他應該會記得。”
聽他這麽一說，洛晏這才確定面前的小妖是誰，她手掌輕輕摸了摸小妖的頭頂。小妖的頭發好多天沒有梳理已經打結了，變得粗粗硬硬的。
她眉梢微微蹙了一下，試著喊出小妖的名字，
“紅柳娃？”
姜寂洲說的沒錯，在程家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見過紅柳娃。她是因為進過尹南雪的記憶，也真的在程家廚房救了偷東西的紅柳娃。而姜寂洲則是在暗河中見過紅柳娃。
洛晏看著他的模樣，唇角微微抿起，“我是洛晏，你還記得我嗎？”
當初在程家暗道裏和他分開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完全是個活潑小孩。這幾個月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紅柳娃不動，雖然頭還是埋在臂彎裏，但幾人明顯地感受到他呼吸都放輕了，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洛晏看向幾人，趙子衿對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洛晏繼續摸著他的頭發，“你幫我偷了引魂燈，告訴我去義莊的路，還記得嗎？”
小妖終於有反應了，他有些遲鈍地慢慢擡起頭，那張帶著皸裂的黑色，全是斑斑泥點的臉終於完全露出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洛晏，輕輕喊了一聲，“……姐、姐姐。”
洛晏抿唇，眉眼染上欣喜，擡手輕輕擦著他臉上的汙泥。他瘦了很多，臉頰肉都沒了。泥塊掉了一些，剛剛看到他的顴骨皮膚。不是當初的粉白色，是一塊淤青上面疊著一道陳舊的鞭傷……
“姐姐！”紅柳娃一下撲到洛晏手上，緊緊抱住她的手臂，眼淚劇烈的湧出來。
此刻他緊緊護在懷裏的東西終於露出真面目。
幾人不由看得瞳孔一縮。
紅柳娃抱的是一個比他還瘦小的妖，儼然已經死了。那只妖幹枯瘦小，如今看起來只比剛出生的嬰兒大一些，只是他是完完全全抱住四肢蜷縮在一起的。
而他露出的背脊上鮮血淋漓，背脊該在的位置空空如也，變成了一個還能看出一點形狀的血槽，怪異又可怕。風灌進去又倒出來，卷出一片潮濕的血腥。
背脊，空洞，生生剝離……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幾人神色都嚴肅起來。
“是……梨花靈族？他到洛水了？”賀長翊吶吶，嘴巴張了張。
洛晏眉梢皺了皺，目光掃過幾人，又看向姜寂洲。
梨花靈族確實到洛水了，但是剛剛這一刻。
“不！不是！”這時紅柳娃擡起紅紅的眼睛，氣若游絲，“是天門劍宗……”
“天門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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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沒上前, 趙子衿攬住洛晏的肩膀往回走。
賀長翊他們拿著滿滿兩手的幹糧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那些人還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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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多有尷尬，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承認, 客棧老板盯著賀長翊又問：“你當真是天門劍宗的人？”
賀長翊昨夜鬼哭狼嚎, 就算賀長翊用了藥，現在他的眼睛都還有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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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擺手, “不是！我不是天下第一宗門天門劍宗的弟子！不是不是……”
老板也是見識過昨晚奇景的, 一聽他否認就哈哈笑出聲, “我就說不可能嘛！賀淵大宗師的弟子怎麽可能那個模樣嘛！”
賀長翊：“……”
發瘋總也要承擔後果的。
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幾人不尷不尬地離開了。老板還好心地送了幾人一袋饅頭。
“饅頭嘛！這玩意我這管夠！你們早說，根本用不著跑到城門樓子上喊嘛！”
“您說的是。”
賀長翊接過, 腳底抹油拉著趙子衿就沖了出去。
等幾人走遠, 一個年輕婦人走上前拍了拍客棧老板。
她手裏有一張畫像，儼然是賀長翊的模樣, “難不成真不是？我看像著呢。”
老板擺擺手，“這個年輕人和那個喪心病狂的魔頭肯定不是一個人, 這幾日我看得清楚得很。”
“他昨晚能哭成那樣, 就是個真性情的人, 哪裏會殺人，還是整個村的人？好啦好啦, 散了吧散了吧。”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提走手上的東西。婦人又拿著畫像看了看, 腦子裏想著方才賀長翊的樣子，喃喃道：“長得一樣就算了, 怎麽會名字都一模一樣？天底下當真有這麽巧的事嗎？”
她看向幾個年輕人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
小鎮狹窄的道路兩側, 昨夜慶祝冬至的炮竹煙花還沒打掃幹凈，被太陽一曬紅艷艷的，還有幾片紙片掛在青翠的樹上，風輕輕一吹又落下，樹上幹幹凈凈的。陽光透過樹梢斑駁落下，延伸向遠處的山林中。
山林小道上，賀長翊擡手給趙子衿擋住熱烈的太陽，小聲抱怨道：“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我發誓！”
趙子衿眉梢動了動，唇角輕輕勾了一下，沒回答這句話。
“不過，這是不是也證明，我比較好看，所以他們要打聽我？”賀長翊又傲嬌道：“子衿，我很受歡迎啊！”
趙子衿忍不住笑出聲。
昨夜發洩了一通他的情緒果然好了很多，也許有點假裝的成分，但積極總是好的。
她不回應，賀長翊嘆了一聲氣，又回頭問其他人，“洛晏你說呢？”
洛晏正在逗馭水玩，聞言把目光從馭水的身上移開，大咧咧不要錢地讚美，笑瞇瞇的跟賀長翊一樣臭屁，“我也這麽覺得！長翊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受歡迎的人了！”
賀長翊眼角眉梢立刻喜氣洋洋，和洛晏擊掌，“洛晏！要不怎麽說你有眼光！”
剩餘三人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的，面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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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這麽多修士，偏我賀長翊最完美啊！”
洛晏星星眼配合，還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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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在打打鬧鬧中跨入密林，越接近洛水風水越秀麗，樹木就長得越發高大。陽光漸漸就被遮住，山裏的光線漸漸昏暗下來。
不過也有好處，罔像終於能自由活動一段時間了，十二只罔像乖巧地跟在洛晏身邊。
“大家小心些，這樣的地方容易有妖。”向融走在最前面提醒後面幾人。
山裏的風本來就潮濕，現在這個季節還帶了點冷意。姜寂洲攥緊洛晏的手，把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
突然，罔像停下，拽住洛晏的衣袖。
洛晏看著他們，“怎麽啦？”
罔像們的眼睛變得更紅了一點，他們齊齊汪了一聲。
這是有事的征兆。
賀長翊停下看著罔像的眼睛，回想了一會兒道：“上次我在清泉山第一次見到小七，他的眼睛就是這樣的顏色。”
這話提醒了幾人，那一夜，魏青蘿的術士全都死在山裏，屍體上有大片的血跡。
小七當時沾了一個術士的血放在嘴裏。
能讓罔像產生這種反應的東西只有兩樣，不是屍體，就是血！
趙子衿噓了一聲，拔出斬厄刀，刀在顫動。
洛晏明了配合，將罔像收回引魂燈。
結果斬厄刀還在顫動，只是頻率變得很微弱。空氣裏緊接著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道微弱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逐漸清晰那股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是只妖，受傷了。
幾人沒發出聲音，放輕腳步慢慢找著血腥味的方向挪動。
那邊卻越來越急，幾乎是在乎林中是否有敵人。向融往前走了幾步，擡手制止後面的人，幾乎是一瞬間，一道小小的影子一下撞在他腿上，向融被撞得後退兩步，那人影也被撞得飛了好幾步，面門朝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懷裏護著什麽東西不讓他們看到，或者是怕他們搶走。
“不要……殺我們！不要殺我們！”
小妖立刻就崩潰地哭出聲，聲音嘶啞聽著疲憊極了，幾乎吐不清這幾個字。
洛晏這才看清楚，妖怪是個小孩模樣，身量很矮，不過七八十公分。小妖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全是泥漿，十分狼狽，根本看不出他原來的皮膚和衣服的顏色。
這是個沒什麽威脅的妖，根本不會反抗，膽子還很小。
隨著小妖停下，那股血腥味變得濃重從小妖懷裏散發出來。
“你是什麽妖？你懷裏抱著什麽？”向融蹲在小妖身邊。
這裏靠近洛水，若是有什麽怪事，大概是能影響洛水的，有必要打聽清楚。
小妖不敢冒頭只能瑟縮，吸吸鼻子，哭著不停地求饒：“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朋友！”
“我會偷更多東西給你的，求求你們！”
他們根本不會殺這樣的妖怪，根本沒有意義。
經歷了青泉鄉的事，賀長翊更成熟了一些，他蹲下道：“你放心，我們不殺你。我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可以告訴我們，你懷中……是人嗎？”
他的手輕輕拍著小妖的背脊，安撫著小妖的情緒。
小妖不回答，但背脊欺負的弧度漸漸變得平緩了一些，但還是沒放開戒備，賀長翊很高興有效果於是他繼續道：
“我是天門劍宗的弟子，若……”
小妖猛地一怔，“天門劍宗！不要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們……嗚嗚嗚……”
他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恐嚇，比剛剛更加崩潰的哭出來。
這回他們算是束手無策了。
趙子衿道：“罷了，讓他先哭一會兒吧。”
哭累了，腦子反而會清醒一些。
洛晏眉梢皺了一下，目光盯著小妖的頭頂，那裏有一根禿禿細細的鐵絲環一樣的東西，綁著幾根雜草纏在小妖的頭頂。
她慢慢走近深處手指輕輕摸了摸那個環，有些意外質感並不是涼的，反而是屬於木頭的溫和感。
是個木頭環。
這個身量，見過是真不會忘的，要是能看一看他的臉就好了。
姜寂洲看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蹲在小妖身邊，擡手摸摸他的頭開口問道：“你餓不餓？”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哭？”
他拿出一塊糕點放在小妖面前，小妖伸手快速拿走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賀長翊看向姜寂洲，小聲，“姜兄，怎麽問這個？”
他開口，“你們沒見過他，但我和晏晏見過。他應該會記得。”
聽他這麽一說，洛晏這才確定面前的小妖是誰，她手掌輕輕摸了摸小妖的頭頂。小妖的頭發好多天沒有梳理已經打結了，變得粗粗硬硬的。
她眉梢微微蹙了一下，試著喊出小妖的名字，
“紅柳娃？”
姜寂洲說的沒錯，在程家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見過紅柳娃。她是因為進過尹南雪的記憶，也真的在程家廚房救了偷東西的紅柳娃。而姜寂洲則是在暗河中見過紅柳娃。
洛晏看著他的模樣，唇角微微抿起，“我是洛晏，你還記得我嗎？”
當初在程家暗道裏和他分開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完全是個活潑小孩。這幾個月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紅柳娃不動，雖然頭還是埋在臂彎裏，但幾人明顯地感受到他呼吸都放輕了，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洛晏看向幾人，趙子衿對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洛晏繼續摸著他的頭發，“你幫我偷了引魂燈，告訴我去義莊的路，還記得嗎？”
小妖終於有反應了，他有些遲鈍地慢慢擡起頭，那張帶著皸裂的黑色，全是斑斑泥點的臉終於完全露出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洛晏，輕輕喊了一聲，“……姐、姐姐。”
洛晏抿唇，眉眼染上欣喜，擡手輕輕擦著他臉上的汙泥。他瘦了很多，臉頰肉都沒了。泥塊掉了一些，剛剛看到他的顴骨皮膚。不是當初的粉白色，是一塊淤青上面疊著一道陳舊的鞭傷……
“姐姐！”紅柳娃一下撲到洛晏手上，緊緊抱住她的手臂，眼淚劇烈的湧出來。
此刻他緊緊護在懷裏的東西終於露出真面目。
幾人不由看得瞳孔一縮。
紅柳娃抱的是一個比他還瘦小的妖，儼然已經死了。那只妖幹枯瘦小，如今看起來只比剛出生的嬰兒大一些，只是他是完完全全抱住四肢蜷縮在一起的。
而他露出的背脊上鮮血淋漓，背脊該在的位置空空如也，變成了一個還能看出一點形狀的血槽，怪異又可怕。風灌進去又倒出來，卷出一片潮濕的血腥。
背脊，空洞，生生剝離……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幾人神色都嚴肅起來。
“是……梨花靈族？他到洛水了？”賀長翊吶吶，嘴巴張了張。
洛晏眉梢皺了皺，目光掃過幾人，又看向姜寂洲。
梨花靈族確實到洛水了，但是剛剛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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