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風蕪鎮（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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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風蕪鎮（二十六）
一縷陽光突破沈暗的天際, 李家院門大開，金色的陽光落在平整放在地上的一具具白骨之上，照亮這些無聲沈寂的生命。
身著白衣的少年慢條斯理畫符，微微停頓才將符紙貼下去。趙子衿走過來, 目光一下註意到他唇上的傷口, 像是被咬破的，此刻還帶著未幹的血跡, 那處傷口有點發腫, 顏色也很鮮艷。
方才他出去了一趟, 說是去看洛晏，回來就變成了這樣。傷口在這樣的位置，方才也不是什麽吃東西的時間……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趙子衿想問都覺得不知道怎麽開口, 但是又不放心洛晏，最後她還是問了：
“糯米圓子今日情緒還好嗎？”
姜寂洲頓了一下, 坦蕩道：“還好，吃了點東西又睡下了。”
陸十六傳信靈來是這麽說的, 她鬧了一會兒嗓子有些啞了沒精力鬧了。
至於咬破唇應該是吃東西不小心弄的, 但好在傷口在他身上, 她應該不會疼，但是昨晚畢竟答應她一直陪著她, 早上醒來看不見他，她肯定有些生氣, 他打算待會兒買些糕點，免得她不理他。
腦子裏想起昨夜她說的話, 她一遍一遍說喜歡他，少年眉宇化開。
趙子衿：“……那就好。”
葉安進門的時候, 看到每具白骨之上都貼著一張黃色符紙，眾多符紙上繪著兩道筆記不一的朱砂符文。
往來的匆忙人群放在滴著水的骸骨之後又再次離開，葉安跟在後面走進院裏，看到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已經停下，站在一具屍骨之前。
“小姜、小趙，遇到什麽問題了嗎？需要我加點人手幫你們嗎？”葉安關切道。
趙子衿面色凝重轉頭，“葉老，這些屍骨有問題。”
葉安走近仔細看著那具男子骨架，骨架偏大，胸骨和後背肋骨之間斷開了一個窟窿，像是被重物捅穿。
葉安道：“你們是說這個傷口？是妖怪下手殘忍，那幾個宗門的孩子胸口的傷痕與這個一模一樣，這有何奇怪？”
“不一樣，您看過其他屍體就會明白。”姜寂洲淡淡道：“前幾日我們在城外葬了兩個長虹宗的弟子，我已經讓人去挖埋下的屍首，包括你們今晨葬下的兩個劍宗的弟子。”
葉安訝異，“這事恐怕得通知師兄，他的脾氣你們太年輕恐怕不清楚。”
那個年輕的弟子屍首已經有腐壞的痕跡，下葬時五官都發青膨脹了，根本經不起折騰。何況還是秦重鶴親自封棺，他那種脾氣不會同意的。
“不用了，秦長老太固執了。”趙子衿搖頭：“我們已經讓人去通知秦長老了，他不同意，所以我們找了其他人。”
雖然剛撈起來的兩個長虹宗的弟子也能看傷口，但是落過水，身上的零件缺失，參考意義有些弱。只有死在岸上的那個人還是完整的，考慮到他屍體的腐壞程度，秦重鶴沒有對他進行什麽整理，只是簡單的整理了儀容。
葉安回頭看到那兩個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長虹宗的弟子，屍體旁邊蹲著兩個仵作。仵作年紀很大，動作也很沈穩，雖然在風蕪他們幾乎沒遇到過命案，但是本事依然還在。
他們剛收起工具，傷口還沒來得及掩蓋，兩個年輕人胸口泡得發白腫脹的皮肉帶著駭人的弧度一下撞進葉安眼中，縱使多年前見過更殘忍的畫面，此刻也驚了一下。
正說時，周婆婆已經和幾個人走進倆，跟在周婆婆身後的幾個壯漢擡著一具裹著草席的屍體，帶著熏人的臭氣走進來。
周婆婆道：“小姜小趙，屍首給你們送來了？可還有什麽要做的？”
姜寂洲道：“勞煩，幾位去砍些桃木或者荔枝木送過來，今夜子時，我們在此處焚燒這些屍首。”
周婆婆連連道好，又領著人出去。
葉安還是覺得不妥，只怕兩個年輕人會吃虧剛想開口阻止就被姜寂洲攔住，“您不妨先看看。”
趙子衿附和道：“我覺得秦長老註重的方向可能是反的，我們想快些知道妖怪的身份，才能快點救賀長翊和向融少俠。方才我們為他們灌輸靈力時他們已經汲取不了，腳底已經開始出現青，我怕他們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不是不多，應該是只有十二個時辰。”姜寂洲道：“那些青斑每個時辰都會增加，恐怕到午時就蔓延到膝蓋了。”
葉安頓了一下，臉上擔憂加重，“當真？”
他當然知道秦重鶴當前的重點不在救人，而是抓梨花靈族的人，殺了報仇！秦重鶴又太自負，覺得救人就看他意念，好像他想就沒有救不回來的人。
葉安自然更想救人，本來期待天門劍宗來人也是為了救人，他道：“好，救人要緊！”
兩個年老的仵作動作熟練，很快就查驗完了屍體，走上來，微微頷首，“葉老，兩位少俠。”
趙子衿道：“您請直言。”
其中一個人道：“方才我們已經仔細查過，他們傷處除了心臟缺失，斷骨之處端口整齊，無論是皮肉之中還是之外都無斷骨留存的痕跡，同你們猜測一般。”
姜寂洲點頭，“待會兒還有屍體需要兩位費心，請先休息一會兒吧。”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點頭剛退後就被人壓住，一道怒氣沖沖的聲音就響起，“給我把人抓起來！”
“你們簡直不把天門劍宗放在眼裏！”秦重鶴憤怒不已，“他雖是個小小低階弟子，卻也是我天門劍宗的一份子！由不得你們侮辱，讓他死後不得安寧！”
十幾把青蛟劍泛著寒光，將三人團團圍住，秦重鶴氣的吹胡子瞪眼。
“師兄！你誤會了！我們這都是為了救人！”葉安道：“方才仵作已經查了屍體，沒看到一根斷骨！”
“葉安你糊塗！這又能說明什麽？！你是懷疑小畜生要他們的骨頭？”秦重鶴忍不住譏諷，“這也太好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這些骨頭根本沒用！”
“你錯了，這個說明害死他們的，和要殺賀長翊和向融的妖怪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趙子衿道，“你不能再等了，必須先救人！”
秦重鶴不以為然，“我要做什麽，還要你來教？！”
“好啊，既然你們說是有兩只妖怪，正好現在我得空了，是該處理那個小子了！”
“師兄！”葉安阻止，卻被秦重鶴打斷，“葉安，不要再說！我給了你機會！是你不中用，什麽都沒問出來。這不就說明他該死嗎？！”
趙子衿捏緊拳頭，剛想說話門口傳來幾道急促的喊聲。
“不好了！不好了！人沒了！”幾道人影跑進來，是李齊和幾個衙役。
秦重鶴道：“又怎麽了？！”
“小姚公子不見了！”李齊滿頭大汗，“牢裏只有一片血跡！我們找不到人了！”
那些染血的稻草觸目驚心，嚇得李齊此刻還心顫不止。
“什麽？！看守的人呢？！帶上來問話！你們是怎麽看守的？！”秦重鶴氣不打一處來。
李齊辯解道：“道長，我是派了人看守他的兩個，現在我的兩個衙役也不見了！他們都是普通人，哪裏打得過妖魔鬼怪？我這還不知道怎麽跟他們家裏人交代呢！”
“你的人？！怎麽會是你的人！”秦重鶴蹙眉看著一群弟子吼道：“我不是讓你們派幾個人去看著嗎？沒人去嗎？！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為首的弟子道：“師父，冤枉啊！我昨晚就派了七師弟和九師弟過去的！他們說今早會來同我匯報情況，我就沒多問……”
“沒多問？！你們胡鬧！”秦重鶴甩袖，“簡直不把天下蒼生的安危放在眼中！居然讓那個小畜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得逞！”
“是不是你們！”秦重鶴瞪著姜寂洲和趙子衿，“昨日我就看你們不對勁！”
少年擡眸淡淡道：“自然……”
他輕飄飄回答：“不是。”
“有天下第一宗門的弟子看守，誰敢動呢？”
秦重鶴被嘲諷，這樣的事這輩子也沒有幾次，“你……”
他話還沒說完，門外阿龍和林成的家人已經撲進來被衙役控制住，悲切的哭聲響震天，“阿龍！我的阿龍！你們還我兒子！”
“我孫子今年還沒成親！他還年輕啊！你們是怎麽答應我們的！李齊！李木頭你說啊！”
“你說他們不會有事！”
“啊！兒子啊！還我兒子！”
“你們就是故意拿兩個孩子吊妖怪！要不是我剛剛去送飯，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你們……啊！你們這些劍宗的弟子是什麽居心！”
“他們一來就出事！”
“……”
議論聲響起，本來鎮上的人沒有一個出事，就是發現了屍體大家的心都還沒這麽忐忑，如今突然死了兩個人，還屍體都找不到，危機突然就從外鄉人降臨到了鎮上百姓身上，眾人突然就恐慌起來。
幾個本來在打撈屍體和物品的人也被扶著走在人群後方，只有夏如微一個女孩，她臉色蒼白極了，手裏的麻布口袋滴著水，裏面的物品將厚重的袋子撐出輪廓，在水裏泡得太久，她身體有些失溫，腦子也有些混混沌沌的。
扶著她的人道：“這個什麽秦道長根本不安好心！你傻啊！你幹嘛這麽聽話，自己身體都不顧！”
“他叫你繼續撈你就繼續撈……”
夏如微擡起手，還沒來得及安慰身邊的人，頭瞬間一沈倒了下去，渾身都冷，但是她的心臟卻像是燃起一把火。
一個漁夫一把丟掉手裏的麻袋，“出事了！大夫大夫！”
一塊染滿銅綠的鏡子跟著其他珠寶叮叮當當從袋子裏滾出來，鏡面染滿汙泥，背面朝下，背面凸起的紋理是一輪被烏雲遮住的明月，在夏如微指尖觸到鏡面的時候，烏雲上的銅綠如同被灼燒，散去一些。
只是很快鏡子就被七八只腳踩過，根本無人註意到這件事。
“如微！”
閉眼前，夏如微看見了葉伏明，火焰繼續在燃燒，很多被封存起來的畫面湧過來。
她腦海裏響起葉伏明的聲音，“七星掛盤亮了，窺心鏡在這裏！”
窺心鏡？他怎麽會說這個，這個又是什麽東西？他現在分明是擔心她啊。
腦海裏看到了更久遠的畫面，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空間來，還是葉伏明調笑的聲音，
“夏如微？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她，醜是醜了一些，但只有她不介意我這幅身體。”
“哦？你居然當真了？可是她明日就要和李知酒一起離開風蕪了，你喜歡也沒用。”是個老婆婆的聲音，慈愛又和藹。
葉伏明沈默了很久，下定決心，“我答應你！只要你能幫我留下她，我會幫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又是奇怪的畫面和話語，關於葉伏明。
可是葉伏明……怎麽會是這個摸樣？他的語氣，面容，表情都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心臟上火焰燃燒得越發厲害，她想起那天跳下水救葉伏明的時候，她也短暫的感到了這樣的感覺，然後當晚她就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這次……又是什麽呢？
混亂的哭鬧，嘈雜的腳步聲像是潮水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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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陽光突破沈暗的天際, 李家院門大開，金色的陽光落在平整放在地上的一具具白骨之上，照亮這些無聲沈寂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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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出去了一趟, 說是去看洛晏，回來就變成了這樣。傷口在這樣的位置，方才也不是什麽吃東西的時間……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趙子衿想問都覺得不知道怎麽開口, 但是又不放心洛晏，最後她還是問了：
“糯米圓子今日情緒還好嗎？”
姜寂洲頓了一下, 坦蕩道：“還好，吃了點東西又睡下了。”
陸十六傳信靈來是這麽說的, 她鬧了一會兒嗓子有些啞了沒精力鬧了。
至於咬破唇應該是吃東西不小心弄的, 但好在傷口在他身上, 她應該不會疼，但是昨晚畢竟答應她一直陪著她, 早上醒來看不見他，她肯定有些生氣, 他打算待會兒買些糕點，免得她不理他。
腦子裏想起昨夜她說的話, 她一遍一遍說喜歡他，少年眉宇化開。
趙子衿：“……那就好。”
葉安進門的時候, 看到每具白骨之上都貼著一張黃色符紙，眾多符紙上繪著兩道筆記不一的朱砂符文。
往來的匆忙人群放在滴著水的骸骨之後又再次離開，葉安跟在後面走進院裏，看到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已經停下，站在一具屍骨之前。
“小姜、小趙，遇到什麽問題了嗎？需要我加點人手幫你們嗎？”葉安關切道。
趙子衿面色凝重轉頭，“葉老，這些屍骨有問題。”
葉安走近仔細看著那具男子骨架，骨架偏大，胸骨和後背肋骨之間斷開了一個窟窿，像是被重物捅穿。
葉安道：“你們是說這個傷口？是妖怪下手殘忍，那幾個宗門的孩子胸口的傷痕與這個一模一樣，這有何奇怪？”
“不一樣，您看過其他屍體就會明白。”姜寂洲淡淡道：“前幾日我們在城外葬了兩個長虹宗的弟子，我已經讓人去挖埋下的屍首，包括你們今晨葬下的兩個劍宗的弟子。”
葉安訝異，“這事恐怕得通知師兄，他的脾氣你們太年輕恐怕不清楚。”
那個年輕的弟子屍首已經有腐壞的痕跡，下葬時五官都發青膨脹了，根本經不起折騰。何況還是秦重鶴親自封棺，他那種脾氣不會同意的。
“不用了，秦長老太固執了。”趙子衿搖頭：“我們已經讓人去通知秦長老了，他不同意，所以我們找了其他人。”
雖然剛撈起來的兩個長虹宗的弟子也能看傷口，但是落過水，身上的零件缺失，參考意義有些弱。只有死在岸上的那個人還是完整的，考慮到他屍體的腐壞程度，秦重鶴沒有對他進行什麽整理，只是簡單的整理了儀容。
葉安回頭看到那兩個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長虹宗的弟子，屍體旁邊蹲著兩個仵作。仵作年紀很大，動作也很沈穩，雖然在風蕪他們幾乎沒遇到過命案，但是本事依然還在。
他們剛收起工具，傷口還沒來得及掩蓋，兩個年輕人胸口泡得發白腫脹的皮肉帶著駭人的弧度一下撞進葉安眼中，縱使多年前見過更殘忍的畫面，此刻也驚了一下。
正說時，周婆婆已經和幾個人走進倆，跟在周婆婆身後的幾個壯漢擡著一具裹著草席的屍體，帶著熏人的臭氣走進來。
周婆婆道：“小姜小趙，屍首給你們送來了？可還有什麽要做的？”
姜寂洲道：“勞煩，幾位去砍些桃木或者荔枝木送過來，今夜子時，我們在此處焚燒這些屍首。”
周婆婆連連道好，又領著人出去。
葉安還是覺得不妥，只怕兩個年輕人會吃虧剛想開口阻止就被姜寂洲攔住，“您不妨先看看。”
趙子衿附和道：“我覺得秦長老註重的方向可能是反的，我們想快些知道妖怪的身份，才能快點救賀長翊和向融少俠。方才我們為他們灌輸靈力時他們已經汲取不了，腳底已經開始出現青，我怕他們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不是不多，應該是只有十二個時辰。”姜寂洲道：“那些青斑每個時辰都會增加，恐怕到午時就蔓延到膝蓋了。”
葉安頓了一下，臉上擔憂加重，“當真？”
他當然知道秦重鶴當前的重點不在救人，而是抓梨花靈族的人，殺了報仇！秦重鶴又太自負，覺得救人就看他意念，好像他想就沒有救不回來的人。
葉安自然更想救人，本來期待天門劍宗來人也是為了救人，他道：“好，救人要緊！”
兩個年老的仵作動作熟練，很快就查驗完了屍體，走上來，微微頷首，“葉老，兩位少俠。”
趙子衿道：“您請直言。”
其中一個人道：“方才我們已經仔細查過，他們傷處除了心臟缺失，斷骨之處端口整齊，無論是皮肉之中還是之外都無斷骨留存的痕跡，同你們猜測一般。”
姜寂洲點頭，“待會兒還有屍體需要兩位費心，請先休息一會兒吧。”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點頭剛退後就被人壓住，一道怒氣沖沖的聲音就響起，“給我把人抓起來！”
“你們簡直不把天門劍宗放在眼裏！”秦重鶴憤怒不已，“他雖是個小小低階弟子，卻也是我天門劍宗的一份子！由不得你們侮辱，讓他死後不得安寧！”
十幾把青蛟劍泛著寒光，將三人團團圍住，秦重鶴氣的吹胡子瞪眼。
“師兄！你誤會了！我們這都是為了救人！”葉安道：“方才仵作已經查了屍體，沒看到一根斷骨！”
“葉安你糊塗！這又能說明什麽？！你是懷疑小畜生要他們的骨頭？”秦重鶴忍不住譏諷，“這也太好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這些骨頭根本沒用！”
“你錯了，這個說明害死他們的，和要殺賀長翊和向融的妖怪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趙子衿道，“你不能再等了，必須先救人！”
秦重鶴不以為然，“我要做什麽，還要你來教？！”
“好啊，既然你們說是有兩只妖怪，正好現在我得空了，是該處理那個小子了！”
“師兄！”葉安阻止，卻被秦重鶴打斷，“葉安，不要再說！我給了你機會！是你不中用，什麽都沒問出來。這不就說明他該死嗎？！”
趙子衿捏緊拳頭，剛想說話門口傳來幾道急促的喊聲。
“不好了！不好了！人沒了！”幾道人影跑進來，是李齊和幾個衙役。
秦重鶴道：“又怎麽了？！”
“小姚公子不見了！”李齊滿頭大汗，“牢裏只有一片血跡！我們找不到人了！”
那些染血的稻草觸目驚心，嚇得李齊此刻還心顫不止。
“什麽？！看守的人呢？！帶上來問話！你們是怎麽看守的？！”秦重鶴氣不打一處來。
李齊辯解道：“道長，我是派了人看守他的兩個，現在我的兩個衙役也不見了！他們都是普通人，哪裏打得過妖魔鬼怪？我這還不知道怎麽跟他們家裏人交代呢！”
“你的人？！怎麽會是你的人！”秦重鶴蹙眉看著一群弟子吼道：“我不是讓你們派幾個人去看著嗎？沒人去嗎？！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為首的弟子道：“師父，冤枉啊！我昨晚就派了七師弟和九師弟過去的！他們說今早會來同我匯報情況，我就沒多問……”
“沒多問？！你們胡鬧！”秦重鶴甩袖，“簡直不把天下蒼生的安危放在眼中！居然讓那個小畜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得逞！”
“是不是你們！”秦重鶴瞪著姜寂洲和趙子衿，“昨日我就看你們不對勁！”
少年擡眸淡淡道：“自然……”
他輕飄飄回答：“不是。”
“有天下第一宗門的弟子看守，誰敢動呢？”
秦重鶴被嘲諷，這樣的事這輩子也沒有幾次，“你……”
他話還沒說完，門外阿龍和林成的家人已經撲進來被衙役控制住，悲切的哭聲響震天，“阿龍！我的阿龍！你們還我兒子！”
“我孫子今年還沒成親！他還年輕啊！你們是怎麽答應我們的！李齊！李木頭你說啊！”
“你說他們不會有事！”
“啊！兒子啊！還我兒子！”
“你們就是故意拿兩個孩子吊妖怪！要不是我剛剛去送飯，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你們……啊！你們這些劍宗的弟子是什麽居心！”
“他們一來就出事！”
“……”
議論聲響起，本來鎮上的人沒有一個出事，就是發現了屍體大家的心都還沒這麽忐忑，如今突然死了兩個人，還屍體都找不到，危機突然就從外鄉人降臨到了鎮上百姓身上，眾人突然就恐慌起來。
幾個本來在打撈屍體和物品的人也被扶著走在人群後方，只有夏如微一個女孩，她臉色蒼白極了，手裏的麻布口袋滴著水，裏面的物品將厚重的袋子撐出輪廓，在水裏泡得太久，她身體有些失溫，腦子也有些混混沌沌的。
扶著她的人道：“這個什麽秦道長根本不安好心！你傻啊！你幹嘛這麽聽話，自己身體都不顧！”
“他叫你繼續撈你就繼續撈……”
夏如微擡起手，還沒來得及安慰身邊的人，頭瞬間一沈倒了下去，渾身都冷，但是她的心臟卻像是燃起一把火。
一個漁夫一把丟掉手裏的麻袋，“出事了！大夫大夫！”
一塊染滿銅綠的鏡子跟著其他珠寶叮叮當當從袋子裏滾出來，鏡面染滿汙泥，背面朝下，背面凸起的紋理是一輪被烏雲遮住的明月，在夏如微指尖觸到鏡面的時候，烏雲上的銅綠如同被灼燒，散去一些。
只是很快鏡子就被七八只腳踩過，根本無人註意到這件事。
“如微！”
閉眼前，夏如微看見了葉伏明，火焰繼續在燃燒，很多被封存起來的畫面湧過來。
她腦海裏響起葉伏明的聲音，“七星掛盤亮了，窺心鏡在這裏！”
窺心鏡？他怎麽會說這個，這個又是什麽東西？他現在分明是擔心她啊。
腦海裏看到了更久遠的畫面，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空間來，還是葉伏明調笑的聲音，
“夏如微？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她，醜是醜了一些，但只有她不介意我這幅身體。”
“哦？你居然當真了？可是她明日就要和李知酒一起離開風蕪了，你喜歡也沒用。”是個老婆婆的聲音，慈愛又和藹。
葉伏明沈默了很久，下定決心，“我答應你！只要你能幫我留下她，我會幫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又是奇怪的畫面和話語，關於葉伏明。
可是葉伏明……怎麽會是這個摸樣？他的語氣，面容，表情都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心臟上火焰燃燒得越發厲害，她想起那天跳下水救葉伏明的時候，她也短暫的感到了這樣的感覺，然後當晚她就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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